该死的区薛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出门之前和他东扯西扯,弄得他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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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风蝶一到了机场,立刻听到航空公司的广播,“各位旅客,飞往法国巴黎九四九班机因空桥调度,将延误一小时起飞,造成不便,请各位旅客谅解。”
这时,慕林冲进机场,正巧看见排队准备登机的葛风蝶退了回来,他上前拉住她,“不要反抗,和我到一边谈谈。”
葛风蝶因惊吓而逸出的惊呼倏然而止,任他拉着自己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一间由航空公司为慕林这种超级贵宾所准备的房间里。
这时他才放开她,炙焰般的烈火已为幽冷的眸光所取代,“你这么匆匆离去,很不成熟。”
“老船长只有让我护送他老人家回去,不是吗?再说,他走了,我们的医病关系也就不存在了。”她刻意划清界线地说。
“可是你我都同意为老船长做这最后一件事,他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不是吗?”他质问道。
她不语。
的确,之前是如此的,可是她受到区约书的影响,她在生气,生自己的气,也生慕林的气。
“我可以知道在我来之前的二十分钟,发生了什么事?”他觉得事情绝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
她不想说,说出来怕丢脸,只会证明自己是个善妒的女人!
“不想说?!”他逼道。
她仍不语。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放下一切负面的情绪,只为一个目的,就是将老船长带回阿尔卑斯,可以吗?”他就像个成熟的男人、专业的医生,正视问题并解决问题。
她深深吸了口气,静下心,“好。”
“那握个手吧。”他又说。
“为什么?”她讶问。
“表示放下恩怨,不计前嫌。”
“这么做好像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她觉得别扭。
“我是没有,可是你的脸上写着‘有’这么个大字。”他在窃笑。
“胡扯!”她抗议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又将问题绕回去。
“你不是说放下一切,只为老船长的事而在一起的吗?”她又问。
“没错,但总不能让我一路上看着一张美丽却似苦瓜的脸吧?”他故意激她。
“你才苦瓜脸呢!”
“我是西瓜。”他浅笑地比喻着,“大部分的人看到我,就会感到解渴与清凉。”
“所以女人才会全沾上来!然后--那个--”她很想说“宽衣解带”,但却咬住唇办,没有脱口而出。
“原来你是在嫉妒!哈哈--”他放声大笑。
“别往脸上贴金。”她试图阻止他狂放嚣张的笑声。
“是不是区约书那家伙说了什么?”他马上猜道。
“我又不只认识他这么一个男人!”她马上否认。
“也许。但我到你家之前,那个男人刚走,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那你真的和他妹妹曾经有--”她问不下去。
“有什么?”
“我不好问。”她想问,又问不出口。
“如果我说,她很爱慕我,很想上我的床,你相信吗?”
“这不关我的事!”她将头调过一边。
“但你却为此事弃我而先走。”
“我--”
“没话说了吧!”
“那你和--”
“我和区薛琳的关系,就像你和区约书一样。那你让他上你的床了没有?”他直截了当地反问。
“当然没有!”她立刻撇清关系。“那你呢?”
“那我--”他故作神秘地拉长声调。
她的双瞳已如铜铃般大,任傻瓜都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哈--”他笑得更猖狂了。
“Stop!”她恼羞成怒。
“这是秘密。”
“那就缝好你的嘴!”她赌气地说。
“那你就小心捧着你的心,别让它摔疼了。”他还在逗她。
“你真该下地狱!”她咒道。
“已经下过了。”脸色一整,思绪回到童年及母亲自尽的片段中。
“我--很抱歉。”她马上看出异状,连忙道歉。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顿时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一小时后,他们坐上了飞往法国的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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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阿尔卑斯山下。
慕林与葛风蝶二人兼程赶往山区,到达时,葛风蝶立即去敲布古娃老太太的房门。
“布古娃老太太,我是伊莎贝拉,我们回来了!我们带来老船长--”她实在说不出,带来的是他老人家的骨灰。
直到慕林走近她,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没人在?”慕林问道。
“不知道,就是没有人应门。”她说。
慕林则再敲了一次门,“布古娃老太太,我是慕林,请开门。”他的态度已从之前的率性转为谦恭。
可是,一分钟后,屋内仍然寂静无声。
“会不会出事了?”她有些着急。
“也许她出去了,或是在睡觉。”他安慰着她,但心中却浮上一抹不安。
登时,她打了个寒颤,“我有点担心。”
“那我们进去吧。”慕林用力将门撞开,拉起她的手往里走,“布古娃老太太!”
还是没有人应答。
他决定先进那间曾经让葛风蝶休息的单人房,又叫了一声:“布古娃太太!”
仍然没有回应。
他心中的不安感再次浮上心头,也许布古娃老太太真的发生意外了!
果然,当他推开那间单人房的房门时,左侧的床杨之上,躺着布古娃老太太,一动也不动。
那是一种近乎死亡的深睡!
葛风蝶立刻冲了上去,冰凉的身躯与隐隐扑鼻的臭味,让她明白一件事--布古娃老太太也和老船长一样,与世长辞了!
莫名悲哀倏地冲上心头,她放声嚷道:“老太太!布古娃老太太!”
慕林赶紧拉开她,从容地执起布古娃老太太的手腕,并以专业的医疗器械检查她老人家的大体。
“她死亡应在七天左右。换句话说,和老船长死亡的时间不会相隔太远,可能的话,还是同一天往生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豆大的泪水因哀伤与绝望而潸然落下。
他眼角瞄到床头柜一方有一封署名“慕林与伊莎贝拉”的信,他拿起它,说道:“也许答案就在这里。”
“她也--留了遗书?她怎么知道自己生命将走到尽头?”葛风蝶哽咽地问道。
慕林无法回答她,只是展开信封,细看里头的内容--
慕林狂小子,还有我心爱的伊莎贝拉:
你们相信幻蝶--伊莎贝拉,真的可以将人的心愿带往天上吗?
慕林也许会嗤笑,伊莎贝拉则会认同。
我的猜测正确吧?
你们下山的那一天,突然下起雪,你俩可觉得奇怪与不解?
当然,你们可以解释这是整个宇宙与大气效应改变,所引起的异常现象,但我却要再次将我曾对你们说过的故事,详细的说一遍。
我和老船长年轻时,曾走一对恩爱的情侣,他为了我放弃纵横四海的生活,陪我上山研究幻蝶伊莎贝拉。
但这种蝴蝶的寿命只有三天,也就是说,一年中这是我们最忙的三天。其他的时间,我们只是重复地过着例行的平凡夫妻的生活,还有等待。
直到有一天,一个以摄影维生的摄影师--摩尔到来,改变了一切。也许是无聊,也许是摩尔的活泼让我重新想起文明生活的乐趣,于是我和他私奔了。”
在五光十色的巴黎虚华中,我们度过了荒诞不经的生活,一天醒来,才发现摩尔伦光了我所有的钱财,我气愤不己,但又不能怪罪于人。
于是我重新回到我和老船长共同打造的小屋,谁知已经人去屋空,他只留下一封短笺,写着几行字--
伊莎贝拉,你还记得我们向幻蝶伊莎贝拉许过的心愿吗?
我很遗憾你先弃我而去,没有你的屋子充满了冷寂与背叛,所以,我选择离开这里,浪迹天涯,直到碰到另一个“伊莎贝拉”,相信那群仿佛不存在又真实存在的幻蝶伊莎贝拉,才会再度返回。
记得我们的誓约吗?
对!就是这个--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将同年同月同日死,羽化成蝶,永世相随,绝不分离。
再见!
再见之日,将会是我们羽化成蝶的日子!
心碎的老船长
我这才思及自己和他发下如此大的誓言!
为了弥补我所犯下的错,我便重新整修这栋宅子,将它里外都变成船屋,以纪念他,也期望有一天,我和老船长能乘着船纵横四海。
毕竟,他陪我走过一遭,现在该是我回馈他的时刻。
所以,当我见到伊莎贝拉--也就是葛风蝶的你,到这里后所带来满山的伊莎贝拉时,我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也是我和老船长将真正重逢的时刻到了!
“伊莎贝拉”真的将我们的誓约带回了天堂!真的。
最后留下我与我先人先俊研究伊莎贝拉的压箱宝资料,请你们善加保存与利用。
但我必须说,经我长期的研究发现,伊莎贝拉的蛹能否改善瞄神经的效果,答案是一部分。而飞舞在阿尔卑斯山上的幻蝶,与实验室中的幻蝶,所产生的效果是有差别的,细节请见附件资料。
歇笔前,我有一事相托,就是将我与老船长合葬于此,圆一场蝴蝶梦!
至于你们若有心研究伊莎贝拉,最好在此结庐住下。
永别了!
我的朋友。
老伊莎贝拉·布古娃绝笔
葛风蝶一直流泪,哽咽声没断过,慕林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们先处理他们的后事,至于其他的事再从长计议。”
“嗯。”早已哭花的脸,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心墙就在这时剥了一块,极为自然地将她拉向自己,牢牢地抱着她,让她哭个够。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死亡不是最可怕与恐怖的,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周围的人的态度与表现。
他终于知道,当别人不经意提及父母死于抑郁或是自杀时,他是剧烈疼痛的,然而,其实,当下的他只是需要多一点的理解与鼓励罢了。
可惜人们多是吝啬的,再不就是漠然,或是不知所措,难怪忧郁成疾、自杀身亡的人越来越多。
他轻轻地喟叹。
第九章
十二月,纽约。
自从慕林与葛风蝶,将老船长与布古娃老太太,合葬于他们小屋附近之后,彼此便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就这么失去联络,尽管双方都有对方的电话,但没有人主动开口说何时再见面,仿佛之前的邀请是不存在的。
两人完全投入了自己先前的工作,宛如一直打转的陀螺,没日没夜的工作。
葛风蝶的妹妹曾问她,她的恋人不是已经出现了吗?为何没有下文?难道对方不是那个看上去忽冷忽热的慕林?
她总是苦笑带过,“也许是老祖先葛儿西亚,没有将她的本事全传给我,所以误判了。”
之后,妹妹们也就不再追问她。
今天,葛风蝶依然在研究室,看着从阿尔卑斯山带回来培养的伊莎贝拉的蛹。总觉得它们也将随着老船长与布古娃的离去而死亡。
窗外的大地早已铺满皑皑白雪,她的耳边不时会传来一阵阵圣诞铃声或音乐声。
圣诞节快到了,这对美国家庭是个重要的日子,家家户户早已挂好美丽的灯饰与布置,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忽然,电话大声作响。
吓了她一大跳,连忙抓起电话,“这里是伊莎贝拉研究室。”
“大姊,再过三天就是圣诞了,我们三姊妹要特别提醒你,别忘了回来吃团圆饭。”排行老二的葛花仙说道。
“只剩二天啊!”她待在这里这么久了,连时间都忘了,还以为再过一星期才是圣诞夜。
“没错,如果你愿意提早回来,我就不用一个人烤火鸡与做派了。”花仙又说。
“我希望赶得回来。”她说,双眼又移回伊莎贝拉没有动静的蛹壳上,“我好想吃佛跳墙。”
“那是中国除夕夜吃的!再说我不会做,只有你会。”
“是吗?我记得雪灵也会呀!”她说得心不在焉。
“她会做的是田螺大餐。”
“那月儿呢?”
“她会做蛋黄酥、咖哩饺、绿豆糕之类的东西。”
“哦,原来是我记错了。”她有些意兴阑珊。
“拜托,快点离开那些蝴蝶,否则你会连咱们姊妹的名字都忘了。”葛花仙抗议道。
“好吧,今晚我提早回家。”她说。
“那就带三盒史密斯太太西点店的法式蝴蝶香槟蛋糕,另外再去老天禄买几只风鸡腿,我好想吃。”
“风鸡腿含有亚硝酸胺,对人体不好。”她马上反对。
“但对我想吃的嘴巴有好处,因为思念有时反而可以产生转移作用。你也该多吃一些,免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葛花仙半糗半调侃地说。
“哈!亏你还是酷爱大自然花草的支持者,竟然这么不重养生。”她这才化开双眉间的抑郁。
“大姊,说真的,大雪会让人变得神经质,而躲在蛹室中,也会令人窒息。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快乐。如果不是我们姊妹可以帮忙的,就找专科医生谈谈吧。”
“专科医生”这四个字,立刻让葛风蝶的神经敏感起来。
她想到一个人,不,这么说不对,是她一直在想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叫“慕林”的男人。
他们有多久没联络了?
半年?对,是半年,一百八十天。
但她怎么感觉好像经历了六十年这么长?她亦如伊莎贝拉,每三天就死一次,经历了六十回,她都快绝望了,忘了生命的意义。
她在等什么?
等他亲自上门,或主动拨电话给她?
是的,她在等待。
仿佛那两老的离去,也让她的生活偏离了正常值。
“姊,记得我的话,去看医生。我好像记得你不是行朋友叫什么林的,他就是那方面的专科医生,要不要我代你预约?”
“不要!”拒绝的声量,大到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OK,记得晚上先回来,也许四妹可以为你纡筋解疲一下。”她觉得大姊真的“病”了!
“好吧,如果雪不会挡住道路的话。”她说,但却看见外边的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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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雪越下越大,葛风蝶决定今晚不回去,准备打电话回家告诉妹妹们时,就听见电话铃声响起。
“喂。”她想是花仙打来的,就直接说道:“今晚雪太大,我就不回去了。我会在研究室里,还有,你需要的那些解馋又没营养的东西,我会在雪停了之后再去买。”
奇怪的是,当她一口气说完后,对方却没有出声,接着只听见嘟嘟嘟的断线声音。
她先是感到不可思议,继而想到可能是闯空门的人,连忙拨电话回家,“花仙,一分钟前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