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刺耳的紧急煞车声传来,坐在车内的驾驶急急推开车门下车,上前问道:
“小姐,你不要紧吧?”
“我……莫彻……”浑身发疼的汪芮琦乍闻耳熟的声音欣喜地睁开眼,正好跟俯身审视她的莫彻眼对眼、鼻对鼻。她糗得垂下发烫的脸,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进去。
“怎么是你?”他倒抽呼息。
那天,两人吃完大闸蟹分手后,就各忙各的。虽然他曾经有过打电话约她再餐叙的念头,却因找不到一个好理由而作罢。最近,不知怎地,只要开车打从她办公室或者住家附近经过,就一定会刻意绕道走一遭,希望跟她来个不期而遇。没想到今晚他嫌宴会沉闷,找了个借口提早离开,竟真的在半路上跟她巧遇。
“唉,真不幸,老是被你撞见我的狼狈相。”她自嘲的摇头叹气。
“来,我扶你起来。”他闷声笑了下,好心伸手要搀她。
“不,谢谢,我自己慢慢站起来就行了,我……我不想弄脏你的衣服。”她睨他一眼——眼前的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名牌西服,浆挺的雪白衬衫上系了条花式领巾,看起来又俊又帅又时尚,不像自己浑身沾满泞泥,像个泥娃娃。
“我不在乎。”莫彻微乎其微的皱了下眉,执意搀她。
“谢谢。”既然他不在乎,汪芮琦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攀住他的臂膀缓缓爬起来,她略显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在他的衣袖上留下点点泥指印。
“天雨路滑,走路要小心一点。”他以为她是因为走路心不在焉,才会摔得一身泥。
“谁说我不小心摔跤?拜托喔,我又不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儿。”她没好气的捡起掉落的高跟鞋套上。
“不是摔跤?那是?”
“刚才我站在路旁准备拦计程车回家,没想到对面一部机车驶来,机车骑士突然掉头伸手抢我的皮包……”她心有余悸的说。
“什么……你遭机车抢劫?”他的心重重抽痛一下,不,好几下。
“幸好我拚死抓着皮包不放,才没被机车抢匪给抢走。”她很庆幸的向他炫耀手上变形的皮包。
“不瞒你说,我一点也不care你的皮包有没有被抢走,我比较关心你的手脚为什么会破皮擦伤。”他厉眼一扫,扫到她的手肘跟膝盖。
“机车抢匪要抢我的皮包,我不肯放手,结果整个人就被他拖行……嗄?”说到此,后知后觉的她掩口噤声,头皮开始阵阵发麻……她背脊发凉的回想起几分钟前惊险的一幕,不禁要怀疑自己是否被霹雳娇娃附身,才会麦现得如此神勇。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甘冒被机车拖行的危险,也要护着皮包。莫非……你皮包里面放了藏宝图?芮琦,就算你的皮包内真有藏宝图,也不值得你为它拚命。”他又气又急又惊。
“我的皮包里面只有一纸合约,没有藏宝图。其实,我重视的不是皮包里面装了什么,而是这个皮包对我深具意义。”她维护心肝宝贝似,将皮包紧紧抱在胸前。
“深具意义?我猜这只皮包一定是男朋友送你的?”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懂自己说话的语气怎么像喝了几大桶醋似,胃袋不断冒出酸气泡泡。
“你猜错了。这个皮包是我二十岁那年我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如果你母亲知道你为了这个生日礼物不顾小命,她一定会说,把皮包给抢匪,她再买一个补送你。”还好是她母亲送的,不是什么男朋友,他大大吁了口气。
“补送?母亲若能补送,我就不必咬牙忍痛,任抢匪一路拖行了。”她的眼眶泛红,泪光闪闪。
“你是说?”他的两只乌眸黑且沉,像一泓黑水潭。
“三年前,我母亲因为车祸离开我,到遥远的天国去了。我不知道……在天国有没有LV专卖店,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托‘宅急便’送来给我。”她黯然别过脸,偷偷揩掉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他不舍地轻揽住她的肩,这才发觉她的身子冷得像冰块,连忙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跨步打开车门,说:
“快坐进车子里,我送你回家。”
“谢谢。”她钻进车里,感激莫名地朝他挤出一抹惨兮兮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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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我……我先进去梳洗一下。”汪芮琦指了指身上的斑斑泥渍。
“你请便。”莫彻点点头,一派自在的浏览着客厅十七、八世纪维多利亚复古式装潢,砌红砖的壁炉上摆着一盆开得恣意的天堂鸟,鸟首状的花蕊闪烁着鲜橙与暗紫的强烈对比,感觉很奔放。
莫彻踱过去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搁在几上变形的LV皮包,他掏出纸笔,将皮包的款式详细画好后,把纸折成方块放进口袋内,然后,随手从书报袋里抽出一本杂志来打发时间。他有点无聊的翻着翻着……翻到一篇汪芮琦的专访,他极感兴趣的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捧着杂志细细阅读……
该篇专访,从汪芮琦进入电视圈担任一名小小助理,一直爬到今天金牌制作人的位置,这一路走来曾面临的艰辛跟困境,都有翔实的报导。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枯坐。”梳洗干净的汪芮琦净着一张素颜,换上宽松的家居服,手里抓着一瓶优碘跟一包棉花棒走出来。
“我刚刚看完你的专访。”他扬了扬手上的杂志。
“写那篇专访的记者过度美化我,连我自己看了都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她淡淡笑笑,将优碘放在几上。
“我来帮你擦药。”
“谢谢。”她大方的卷起衣袖,露出摩擦破皮的手肘。
“当优碘擦在伤口时,会有一点点刺痛,你要忍一忍。”他细心地将优碘擦在伤口上,体贴的为她吹凉,帮她减轻刺辣感。
“你这位‘男丁格尔’的手真轻巧,一点也不亚于受过专业训练的护理人员。”她由衷赞美。
“每一名消防员除了接受消防训练之外,还要学习基本的紧急救护,等通过测试才可以正式上火线,包括义消在内。”他低头为她的膝盖擦药。
“我从报纸上得知,你们消防员不但要灭火救人,还抓过逛大街的山猪跟落跑的泼猴……等等,听说你们除了不能生孩子之外,无所不能?”
“虽然我们没办法生孩子,却可以帮忙接生。”她随便说说,他却一本正经的回答。
“帮忙接生?真的假的?”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当然是真的。”他先抬头瞥了她一眼,才往下说:
“一个礼拜前,我队上的打火弟兄接到民众的一一九报案,立刻疾驰前去支援。到了现场才知道待救援的对象是一名即将临盆的孕妇,她肚子里的小家伙急着来人间报到,逼得消防员不得不硬着头皮临时充当接生婆,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帮孕妇接生。”
“结果呢?”她追问。
“结果当然是母子均安喽。”他的表情有几分得意。
“真是难为你们这些打火弟兄了。”她有感而发。
“无所谓难为不难为,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不是吗?”
“嗯。”她完全同意。
“倒是你——”他的话一顿。
“我?我怎么了?”她勾指点点鼻尖,装无辜。
“芮琦,你知不知道被机车拖行有多危险?万一遭后面的来车撞上,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的语气有着疼惜、有着责备。
“我……我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嘛。还好,有惊无险。”她一脸好加在的拍拍胸口。
“这决算你运气好,下次……”他旋紧优碘的盖子。
“呸呸呸,你少咒我。倒楣碰上一次已经够我受的了,还下次!你以为百货公司举办周年庆买一送一啊!”她不依的噘嘴啐他一句。
“呃……有没有人说你噘嘴的模样很迷人?”他微眯着眼,差点回不了神。
“没有。”她咻地腾红脸蛋。
“我不信。”他笑着摇头。
“信不信由你。”她别过脸,避开他炙人的探索眼神。
“芮琦,与人说话时,记得要正眼看着对方,这是基本礼貌……喔,我明白了,敢情你在害臊?”他喜欢逗她,而且逗上瘾了。
“害臊?我才没有咧。你要我正眼看你是吗?好!我就正眼看你。”看就看,怕你不成?汪芮琦很不服气的掀睫瞪眸,直勾勾看进他深邃似海的眸底,四道眸光不断角力交缠、交缠、交缠……缠得两颗心渐急渐响。
莫彻情不自禁地勾抬她的下颚,温柔地将她滑落的发丝一一拢顺到耳后,一张俊脸着了魔似一吋吋凑近汪芮琦,她没有拒绝,也没有闪躲,只是缓缓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咕噜,咕噜……就在他的唇欲封印上她的唇瓣时,汪芮琦的肚子突然杀风景的咕噜咕噜大叫,当下惊开四片即将胶合的唇。
“唉,都怪我长相太可口,才会勾引你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他用幽默化解她的尴尬。
“长相太可口?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笑着嗤哼,不打自招说:“今晚,我忙得忘了吃晚饭。”
“忘了吃晚饭?那怎么行!走,我陪你出去吃东西。”
“出去吃东西?谢谢你的好意,我刚卸妆,懒得再化妆。”她嫌麻烦。
“化妆?不必啦,你现在的样子够漂亮了。”
“不行不行。不化妆,打死我也不踏出家门一步。”
“那……我去冰箱找找看有什么食物,可以凑合着煮点东西给你吃。”
“你会煮东西?”她怔愣。
“有空的话,我喜欢待在厨房里切切洗洗炒炒煮煮,看不出来吧?”
“哗!你是总裁兼义消,居然还有空下厨?”她不可思议的滴溜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珠子,随即以略带遗憾的口吻坦承: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的冰箱里头除了几枚鸡蛋几盒优格跟一些水果外,连一根葱都没有。”讨厌油烟味的她除了煲煲养颜美容汤,从来不开伙。
“那么,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出去买回来给你吃。”
“不,不必麻烦了,等饿过头,就不觉得饿了。”
“你以为你在参加‘饥饿三十’吗?”
“我……哎呀,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正在减肥,晚上九点过后,就算饿得手脚发软我也不吃东西。”
“减肥?你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还减肥?依我看,努力增肥还差不多。”
“女孩子要瘦一点才显轻盈,你懂不懂啊?”她白他一眼。
“我是不懂。所以,待会儿,我出去买什么回来,你就乖乖吃什么。”他一副就这么决定的霸道口吻。
“嘿,阁下还真不是普通的霸道耶。”要不是看在他好心送她回家,又细心帮她擦药的份上,岂容他在她家撒野。
“好说好说。”他痞痞地拱手作揖。
“那……我吃片苏打饼干喝杯牛奶,行不行?”从他一脸没得商量的坚定表情看来,她若不妥协将就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他买什么食物回来她就吃什么,倒不如自己决定。
“吃苏打饼干喝牛奶?”他笑露一口白牙,欣然点头同意道:
“很好,睡前喝杯牛奶,可以帮助你睡得更安稳。”
“是吗?”她一个不小心又露出生活白痴相。
她从来不知道睡前喝一杯牛奶有益睡眠,可是今晚她必须挑灯夜战研究合约条文,如果可以,她真想取消喝牛奶,改喝提神醒脑的咖啡。
“后面那间是厨房吧?我进去帮你冲杯牛奶。”他一骨碌起身,大步朝厨房走去,反客为主的打开橱柜找出奶粉冲泡。
才一转眼工夫,他不但端出一杯香香浓浓的温热牛奶,连苏打饼干都被他搜出来了。他催促着:
“快点趁热喝。”
“谢谢。”她咬一口饼干喝一口牛奶,偷偷在心中计算一杯500 CC牛奶跟苏打饼干一共多少卡路里?不过,若暂且忘记恼人的卡路里,能在饥肠辘辘时喝下他亲手为她冲泡的香浓牛奶,令她不禁涌起一股被宠爱的甜蜜饱足感。
“喝完了。”她朝他摇摇玻璃杯,绛色的菱形唇印上一圈白色的牛奶印渍,让她看起来稚气未脱却又性感十足。
“噢!”莫彻难敌诱惑的呻吟了声,不自禁地倾身抱住她,挑逗地一点一点吃掉她唇上的奶渍。
“莫彻,你……”他突如其来的啄吻令她措手不及,心慌意乱地将一双美丽的瞳眸瞪得老大。
“呃……夜深了,我也该走了。”莫彻松开搂抱她的手,起身掉头就走,当他打开大门时,这才回头叮咛她:
“伤口千万不可以沾到水,小心化脓。”转身带上大门,走了。
“刚才……刚才,他对我做了什么?他……他吻掉我唇上的奶渍?”人都已离开了,汪芮琦这才悠悠回过神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捉弄还是对我有意?”她捧住又红又烫的脸颊,再度失神的想着。
以前,她曾经交往过几个男友,他们的吻热情有余,可惜却挑不起她心底最深层的悸动,没想到莫彻却轻易办到了。他连串的啄吻就像绵绵春雨洒落在她干涸的心田。汪芮琦忍不住幻想着……如果,他不光是吻掉她唇畔的奶渍,而是更深吻她的唇,那滋味一定更棒更……
“呿!我会不会想太多了?可恶的莫彻!好端端的干嘛无缘无故撩拨我的心?噢!不行,不行再想了,若继续想下去准会疯掉,我还是集中精神,仔细研究合约条文要紧。”她拉开已然阵亡的LV皮包拉链,取出那一纸合约书,跌坐在沙发上字斟句酌,以保障自己的权益。
然而,映入眼帘的文字纷纷幻化成莫彻的脸,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满心满脑不断回味莫彻的吻。
“噢!我简直像个无可救药的花痴。”她懊恼的把合约书摔在脸上,然后,将整副身躯重重抛掷在长沙发上,无助地咒骂着:
“该死的!害人不浅的莫彻!”
第五章
打从“紫色之恋”开拍以来,拍摄过程就十分顺利;只是最近进度却明显落后,让一向只会抽空探探班、送些饮料水果慰劳大家的汪芮琦,不得不亲自到拍摄现场坐镇监督。
“卡、卡、卡!沈伟、邵昱!这场对手戏,你们两个饰演久别重逢的好朋友,不是准备拿刀互砍的死对头,你们两人的眼睛干啥瞪得像四颗铜铃?妈的!我随便找两头猪来演,都比你们两个要来得有‘戏’胞!”在圈内素以“好好先生”著称的李胖导发飙喊卡,抖颤着肥胖的身躯,像台姻一克车般冲过去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