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黑暗,傅悠柔很快就睡熟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的骆冠凌,面对的就是这满屋的静谧和幽香。
他将灯放在墙边架子上,想唤醒沉睡中的傅悠柔。他心里积压多日的话还没有对她说,她怎么能不等他回来就睡着了,还睡在椅子上呢?
可是,当他站在椅子边,注视着她香甜的睡容时,心又被突然饱涨的柔情所感动,他舍不得喊醒她,更舍不得将视线离开她。
虽然与她同处一室,共度黑夜已经有些日子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好好地端详过她睡梦中的模样。此刻如此近距离地注视着她,他惊奇地发现,就是睡着了,她依然保持着美丽高雅的睡姿和甜蜜宁静的笑容。
她乌黑的头发有一束斜斜地盖在她泛着淡淡红晕的面颊上,有几丝被她洁白的牙齿咬着,使她看起来带着几分稚气和顽皮。
骆冠凌忍不住伸手去拨开那绺头发,可是却惊动了易醒的她。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吗?
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傅悠柔看到屋顶的光亮,以为是天亮了,可是她明明觉得自己才睡着一会儿。
她眨动眼睛,认出那不是天亮,而是灯光。于是她诧异地转过头寻找灯火,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双炽热的眸子深深地望入她眼中。
是他,冠凌!
他刚洗过澡,显得精神很好,虽然眉宇间仍能看出疲惫,但双目明亮有神,依然充满了自信的光芒;他的鼻子──喔,现在她明白为何那天被门板砸到时,他的鼻子会成为“重灾区”的原因了。
那是因为他的鼻子很高挺,目标极大。而他的嘴唇可是说是他五官中最能反应他的心情的部位。在高兴时,这张嘴的嘴角会往上翘起成弧形,而他不高兴时则反之;他的下巴方圆,有不少没有刮干净的胡碴……
傅悠柔很想伸出手去摸摸那红润饱满的双唇,当然她是不可能主动去摸它的。
就在她出神地研究着他出色的五官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正将对方已经躁动不安的心搅得更乱。
忽然,她觉得天旋地转,身子被移动了。
骆冠凌正做着他们婚礼第二天早上做过的事──将她抱到床上去。
因为移动太快,她惊慌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别担心,我只是要你睡到正确的地方。”看到她害怕,骆冠凌轻松地说。
一接触到大床,傅悠柔立即坐起身,指指椅子,用手语告诉他:“可是我一直都睡在那里。”
骆冠凌将她的头发理顺,柔声说:“那是个错误,我们得纠正它!”
然后他回去,将椅子上的枕头取来放在床上,将那条被子胡乱地扔在床边的椅子上说:“天气不冷,一条被子就够了。”
他轻描淡写的神态和轻松的口气,令传悠柔迷惑。直到他脱掉衣服上了床,搂着她躺下时,她才看出他眼睛里那抹亮得刺人的光芒。
那光芒提醒她上次在这张床上被他奚落的情景,她当即浑身一僵,忽地坐了起来,往床里退去,戒备地看着他。
“怎么啦?你不愿意吗?”骆冠凌阴郁地问,她眼里明显的不信任让他很难受。
“不是……”傅悠柔摇摇头,用手语慢慢地说:“我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想做你的侍妾,更不想被你一下冷一下热地耍弄。所以如果你不想要我,就不要来招惹我,我们像过去一样好好相处。”
“侍妾?谁说过这样的话?”骆冠凌吃惊地坐了起来,不明白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怪念头。
“茶楼。”傅悠柔提醒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
茶楼?骆冠凌细细一想,记起了那天陪她逛集市,在茶楼遇见几个朋友的事。
“你怎么会听到的?”他心怀愧疚地问。
傅悠柔两手比着,再指指嘴唇。
“你能从说话者的口形知道他说什么?”
傅悠柔点头。
她落寞的神情令骆冠凌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做些解释。
他拉起被子,将傅悠柔围住,再将她拉近面对自己,严肃地说:“我们早该好好谈谈了……”
然后他语气一变,问道:“我们成亲快两个月了,是吗?”
傅悠柔不懂他何以突然那么严肃,还改变了话题,但还是点点头。
她微蹙的秀眉将她心里的困惑表现的明白无误,骆冠凌怜爱地看着她,想起自己过去的愚蠢,真是很生自己的气。
“我们成亲都这么久了,可是还像陌生人一样相处,那是不对的。”
傅悠柔很疲倦,很想睡觉,可是他突然变得严峻的脸色和生硬的口气令她不快。
是谁的错?她在心里问。
“我承认,当初娶你并非出自我的本意。”骆冠凌目光阴郁地说:“在知道你是……你不能说话时,我感到失望、生气,甚至想要休妻。”
听到他的话,傅悠柔的心脏紧缩:他果真还是想休掉自己!婆婆在大厅里“身为人妻,不能得到夫君的心,此乃失妻之职”的指责在耳边响起。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不由得眼眶一热,视线模糊了。她低下头,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她含冤带屈的神色没有逃过骆冠凌的眼睛。
他托起她小巧的下巴,注视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不让她回避。
他决心在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前,把一切都说清楚,以后他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猜忌与隔阂。
他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接着说:“可是娘不允,她逼我接受你,用继承权威胁我。那时,我气娘的霸道,气自己不能摆脱娘的控制,也气你那么美好,美好的让我挑不出毛病,所以我故意不碰你、为难你,想逼你自动求去。”
巨大的哀伤袭来,傅悠柔的心口一阵剧痛,她真没想到他会使用这样残酷的手段逼自己离开。
难道他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那他为什么今天下午还要抱她、亲她,还说喜欢她、要她?那是在逗自己开心吗?
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改变了她的情绪。
“现在,我感谢你的忍耐,感谢你给我时间,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
眼泪潸然滚出她的眼眶。
“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骆冠凌用手指轻轻抹去那些烧灼着他的心的泪珠,声音变得低沉。“今天,我一回来就跟你说,这十几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说的是真的,我好后悔没有早点明白这点。”
他口气更加深沉地说:“青红骂得对,我是‘混人’!在我将所有的失望和气恼都发泄在你的身上,冷漠地对待你的时候,其实我的心已经接受了你。
可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不了解自己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宝,反而气你破坏了我平静的生活,让我的脑子里总是你的身影,让我因无法忍受别人对你的嘲笑而对朋友动粗,更让我夜夜躺在你的身边,嗅着你的气味,感觉到你的馨香,却因不能碰触你而饱受煎熬,彻夜难眠……”
傅悠柔眼里涌出了更多的泪。
“你别哭嘛!”滚烫的泪浸满了他的手,骆冠凌无法忍受她如泉涌般的泪水和颤抖的身躯。
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沙哑地说:“傻瓜,我在向你道歉、向你赔罪,为什么要哭呢?”
傅悠柔的泪更多了,不过她知道,此刻她流的眼泪已经不再苦涩和哀伤。
面对这张泪痕斑斑的娇容,骆冠凌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他俯下头,用他的唇吮去那些晶莹的泪珠,覆盖了她微微张开的嘴。
就像下午被他亲吻时一样,傅悠柔的身躯哆嗦着,脑袋里出现空白,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嘴上,那里,骆冠凌温暖的唇正不断加重力量碾压着她的嘴唇,迫使她积极地对他做出回应。
再次亲吻她,骆冠凌一直克制着的欲望迸发了。
“柔儿,温柔美丽的柔儿……”他低喃着。
凝望着怀里美丽的容颜,胸中的情感如同汹涌奔腾的潮水,渐渐溢出了感情的空隙,滚烫的暗流涌动着,形成了激情的旋涡。
在他火热的目光下,傅悠柔的心跳完全失去了规律,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更紧密地靠近他,毫无保留地接受并付出她炽热的情感。
“老天,柔儿,你真美!”骆冠凌惊叹地看着灯火下因为羞涩而双颊更加红润娇美的傅悠柔,心里激荡着一波高过一波的感情。
他的视线梭巡着她,在他的注视下,傅悠柔同样被骆冠凌的俊美所吸引,目光变得迷离,她的心也变得狂野。
她吃惊地发现自己竟如此强烈地渴望他的触碰,渴望他展开双臂抱住自己。
骆冠凌没有让她失望,他如她所愿地将她抱进怀里温柔地亲吻她,在她的耳边喃喃倾诉着爱语。
他温柔的话语将傅悠柔重新带进了充满柔情蜜意的世界,身躯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她对她细心温柔的夫君更是充满了感激和爱。
她对他感激地微笑,用力抱紧他,向他倾诉自己的情感。
她的主动虽然让骆冠凌吃惊,但也格外兴奋。
他立即回应她,带着他的全部感情,将他的爱献给了他乖巧温顺的哑妻。
第九章
傅悠柔从强烈的紧窒感中醒来。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正被骆冠凌紧紧地抱在怀里,而他依然沉睡梦乡,浑然不知他的四肢使她像一个被紧紧绑住的粽子一样。
她试着移动身子,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双手从他的身下和胳膊下抽了出来。
当她呼了口气,正想揉揉有点发麻的左手时,忽然似有所感地抬眼,看到骆冠凌刚才还紧闭的双眼已经张开了,正看着她。
她望进了他的眼中,他的目光灼热深沉,她无法将自己的眼光移开。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傅悠柔以为他会放开她,离开床,毕竟天亮了,平常这时候,他们早就起床了。
可是骆冠凌没有放开她,更没有离开床。
这时,傅悠柔听到门外有青红跟忠阳的说话声,他们好像又在为什么事争执。
骆冠凌也听到了,却对她说:“别担心,没人会来打扰我们。”
傅悠柔明白了,一定是他昨晚就安排好了,难怪他一直不起身,而青红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来询问。
想到这,再看看两人此刻的情形,傅悠柔的脸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她急忙将目光移向屋顶。
骆冠凌发出一声低笑,她的脸更烫了,甚至连脚趾头都在发烧。
她羞愧地想将脸藏进被枕间,可是却埋进了他的胸前。随即她感到他圈在自己腰上力量更大了,而她的身子也更靠近了他的身体,刹那间,她不由地颤栗起来。
“柔儿,你是如此美丽!而我竟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骆冠凌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融化在他的怀抱里了,可是还想要更靠近他,最后她不得不张开双手有力地搂住他的肩,让他跟自己再也没有一丝丝缝隙。
等他们终于离开床时,日晷早已转到了屋中央。
虽然被关在门外的青红一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焦虑地注视着紧闭的门,但在看到开门的少爷眉开眼笑、神清气爽时,她放心了。
等再看到她最熟悉不过的少夫人,她的心就更加踏实了。
“姑娘,是什么灵丹妙药让你一夜之间变得更美丽了呢?”她开心地走进屋,看着主人打趣道。
傅悠柔的脸红得像热透了的柿子,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情同姊妹的丫鬟了。
骆冠凌知道她羞怯,立即将她揽进怀里,笑着说:“青红,不许欺负柔儿。”
“柔儿?”青红一听这甜蜜的称呼,便知少爷与少夫人已恩爱圆房了,于是更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她笑吟吟地说:“少爷可真狠,将我们家姑娘连心带肉吃了不算,还连姑娘从娘身上带来的名儿都给改了。”
她的话羞得傅悠柔抬不起头,却让骆冠凌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青红,果真牙尖嘴利、大胆无礼,连主人的事都想管。那好,做主人的也不亏待你,得为你找个能治得了你这张嘴的男人。”
青红不羞不恼,对他福了福说:“谢谢少爷,可那个男人还没出生呢。”
“怎么没出生?早你几年就出生了呢!”
“谁?少爷说谁?”这下丫鬟不敢放肆,赶紧追问。
骆冠凌看看怀里已经不再那么羞窘的傅悠柔,笑道:“忠阳啊,他就是专门为了你才出生的!”
这下脸红耳臊的人换了。
青红涨红了脸看看少爷和少夫人,再也不敢拿傅悠柔打趣了。“少爷别说笑,奴婢可不稀罕他那个鲁汉子。”
“真不稀罕吗?”
“少爷……哦,奴婢得干活去了。”青红张口结舌不知要说什么,看到少爷和少夫人的笑脸,便借故要为傅悠柔准备洗漱的水,匆忙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傅悠柔笑了。
骆冠凌爱怜地用手背摩挲她的脸,说:“看这样子,他们俩的动作可比我们快喔。”然后他没等传悠柔回应,便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坚定地说:“不过,我会将一切都补回来的。”
稍顷,傅悠柔坐在绣花架前,整个身心依然沉浸在飘飘然的欢乐中。她的脑子里一刻不停地回忆着昨晚发生在她与骆冠凌之间的那些美好事情上,她无法让其他人与她分享这份快乐,只能默默地回想,独自在心里回味每一个美妙的感觉,让快乐布满全身。
她知道自己今后都会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因为昨夜的回忆永远也不会从她的记忆中消失。
傅悠柔突然觉得脚下有毛茸茸的东西偎向她,低头一看,是可爱的“雪球”!
可爱的小猫儿来找她玩了,她弯腰抱起它,将它放在膝盖上,轻抚它雪白的毛,看到它昨天卡在树上弄伤的颈子上少了不少毛,伤口也抹了药。
狮子猫闪动着那对异色的眼睛看着她,撒娇地伏在她的怀里。
傅悠柔用心对它说:“‘雪球’,是不是你的伤很痛,所以不用去捉老鼠了?”
“喵……”仿佛听见她心里的话似的,猫儿仰起头来对着她叫了一声,回应般地舔了舔爪子。
“可怜的‘雪球’……”傅悠柔叹息着轻抚它的背。
“吓,‘雪球’一定是来感谢姑娘昨天的救命之恩的,真是有情有义。”青红一看到猫儿,高兴地想抱它,但猫儿却缩进了傅悠柔的怀里。
“看吧,它都不要我!”青红不满地轻扯它的耳朵,换来猫儿一声优雅而清亮的叫声。
傅悠柔笑了,揉揉它可爱的尖耳朵。
“也罢,反正奴婢也没有它那么好的猫命。”青红拍拍手,起身走了。
傅悠柔低头对猫儿无声地说:“好吧,你就在这里玩吧,我也得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