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拢的声音从后方冒了出来,吓得她差点呛到。
“不、不行吗?”她含糊的说道,对外面突然变得吵请很是好奇。“外头出了什么事,好像很热请?”
“不关你的事!”他回到座位,对桌上的食物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喝茶。
“好吧,确实是不关我的事,那么我可以请问一下我们之间的事了吗?”吃饱喝足,她的思路再次被找了回来。
“我们?”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夜色里,语气依然冷淡的响应。
“是的,我还要跟着你多久?我是个得上班的人,不然我这个月会死得很惨!”她正经八百的问。
“你在哪里上班?”
“便利商店。”她简短的解释:“虽然薪水不多,但是我唯一的经济来源。”
“你在那里打工吗?”他马上做了联想。
“不,我是正职!”她得意地道:“我可是常常被夸奖的优秀员工呢!”
他冷哼道:“在那种地方工作有什么好得意?你一定没有什么才能吧?”
闻言,唐欣容不甚高兴的皱眉。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做任何工作都是神圣的,你怎么可以看轻这份工作的价值?”
“对你的价值是神圣,对我并不是!”神谷拢并不想和她做无聊的争吵,“所以你不需要回去。”
“喂!”她不满的叫道:“我再次声明,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不可以限制我的行动!这没有道理!”
“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里,一向都是我说了算。”他静静地吐出一个不容小觑的事实。
生为日本黑帮的后代,与生俱来的酷寒特质及权力造就他如鹰如虎的气质,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指令般,教人无法不从。
没有人敢反抗?初时她是,现在她可是忍不住了!
“很抱歉,我不需要听从一个陌生人的命令,这一切都是因为错误而开始,现在我必须要回我的自由了。”
“哦?”他轻啜口茶,“你想怎么做?”
瞧他藐视的态度,她边走向竹帘边解释道:“那还不容易!打开这道帘,然后走向门口啊!”
“然后?”
“然后下山……”糟了!说到这里,她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眼前的钟告诉她这时间不可能有公交车,所以她只能搭出租车,可她口袋空空,哪来的钱搭出租车?
“如何?”神谷拢还是没有回头,他早已察觉唐欣容会遇到的困境,正悄悄地取笑她。
“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他为自己的空茶杯斟满茶水后,回到座位上继续欣赏夜景,“凡事都得用到钱,不过我可以提供一个建议给你,就是自己走下山。”
夜里步行山路?她信佛,也怕鬼,所以她不敢;可形势所逼,看情形她是必须这么做。
“好、好啊,走下山就走下山!我不想再卷入这个莫名其妙的事件里了!”话没经大脑说出口,唐欣容举起脚步,马上身体力行的离开。
有钱了不起啊!唐欣容再次低咒,可她不得不承认有钱确实好办事,在她走出门口的刹那,她立即后悔了。
他干嘛选了位处这座山最高的茶馆啦!
第四章
唐欣容着实感受到何谓“举步维艰”了。左思右量了几近三分钟的时间,她决定别跟自己的脚过不去,却又拉不下脸回头,讷讷地丢下一句话后,一溜烟的冲向洗手间躲起来。
神谷拢似乎已预测到她的行径,老神在在的坐定在位子上泡茶,根本未曾正眼瞧她。
冲入洗手间的唐欣容对着镜子里的狼狈样大呼了一口气,更为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又气又怒。既然他对她摆明了无所谓的态度,她理应趁这个时候离开才是,偏偏又身无分文……
不过,若是她决心实行苦行僧的修行,她相信自己能办到的。
只是走下山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左思右想,她终于拿定主意。
唐欣容慌忙的洗把脸,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一抹修长的身影突然挡住她的去路。她迷惑的看了对方一眼,对他美形的五官感到惊异不已,却对他频频阻挡自己的行为不解。
“先生,你有什么事吗?”她只好开口询问。
他的微笑有股魅惑人心的味道,对她面言,却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那绝对不是出自真心的笑容,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谲,好像、好像……好像谁呀?
正当她努力地在记忆里找寻答案时,他先是朝她行了大礼,然后说道:“你好,我是雷恩.贝尔。”
雷恩.贝尔?听到他的姓氏,唐欣容眉心一皱。
又是一个外国人?
最近是走了什么怪运吗?她怎么老是遇到外国人?这人看起来应该是个混血儿,多少偏向东方的脸孔,不过……比起神谷拢,这一位倒是挺有礼貌的!
“有什么事吗?”虽然自认自己并不是属于魅力一族,但遇上这类多礼又美形的男子,她不免放下戒心。可当结束问句之后,她马上后悔了。
因为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瞬间将她逼向墙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印上她的唇,吓得她失措、无助,整个人傻呼呼地僵在原地,说不出半句话,任由雷恩的吻肆无忌惮的滑落在她的颈间。
在雷恩退开的身影背后,神谷拢倚在门边,冷漠的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当唐欣容看到神谷拢的时候,一股羞辱感倏地冲击着她的心脏,两颊热辣辣的刺烫感令她恨不得找地洞掩埋自己。
雷恩脸上依然挂着那抹看似阳光的笑容,可他的视线却移向身后的男子。
“嗨!拢表哥!”
表哥?听到这个称谓,唐欣容瞪大双眼,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张望,立刻恍然大悟。难怪她对这位叫雷恩的家伙会有熟悉的感觉,他们两人个性的相似度简直到了极点。
雷恩以略带挑衅的眼神凝视着神谷拢。
神谷拢淡漠的回道:“你不怕中毒吗?没事吻一个这么其貌不扬的女人?”
其貌不扬!唐欣容顾不得刚才的羞惭,指着神谷拢大骂:“我知道自己不是属于漂亮那一类的女人,但你也不能这样批评我吧?你以为自己长得很好看就可以这样吗?臭男人!”
种谷洒打了个呵欠,似乎没听到她刚才大吼了些什么,反而晃回原位,对她跟本不予理会。
这样的态度益发引起她的怒意,她气呼呼地追上前,插腰瞪着他。
“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要求?”他似乎对这两个字相当陌生,嗤之以鼻的意味相当明显。
“对呀!”她干咳了两声后,又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踩在台湾的土地上,你怎么可以对台湾的女人不尊重呢?而且神佛都已经无国界了,你又怎么可以……”
他目光清冷地打断她,“你不是要走下山吗?”
“我……”突如其来的提醒,唐欣容尴尬地扭身往外走。“我就是现在要走呀!看不起人啊?我就走给你看……”
神谷拢虽然顺利为自己的耳朵解围,不过她依然碎碎念个不停地走到门口。
此时,雷恩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不去拉住她?”
神谷拢静静地啜口茶,淡淡地回道..“我为什么要去拉住她?”
“她真的不是你的女人之一?”雷恩半信半疑的坐到他面前,“照我所知道的拢表哥,你的女人虽然不少,但能跟在左右的几乎没有,那不就代表……”
“你想太多了!”神谷拢不改冷淡的口吻,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定在他身上,“至于你来台湾的目的,恐怕不是来参与和台湾帮派的千人筵席吧?”
雷恩大刺刺地为自己斟茶,要笑不笑地迎视那双人敬人畏的眼眸。
贝尔家出生的雷恩,长久以来追逐着神谷拢的脚步俨然成为他的唯一使命。贝尔和神谷两家虽然是亲戚关系,但两者敌对之意却相当明显。
贝尔家族以石油业经营为主,并掌权日本泽田组,是继火影组之后的第二大帮派,却依然赢不过火影组,频频誓言要取代火影组成为第一大帮派,近年来意图更甚,全因为神谷拢对继任之位兴趣缺缺。
雷恩与神谷拢在各方面都有相似之处,唯独较沉不住气的性情远不及深谋远虑的神谷拢。
“我还是无法解读你真正的想法。”雷恩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常被拿来作比较。”
“比较不等于了解,况且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神谷拢放下茶杯,静静地道:“我倒是非常清楚。”
雷恩眼睛微亮,“怎么,你终于决定了吗?你想放弃帮主之位?”
“我是对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趣。”神谷拢定定地看着他,“但并不表示泽田组可以取代一切.”
雷恩的眼神一黯。虽然雷恩自二十四岁起接管家业,但相较于看似一事无成的神谷拢,尽管两人年龄相当,但在谋略斗智上,神谷拢始终略胜一筹。
“所以说,我实在搞不懂你!你不想继任的消息众所周知,可是不肯真正放手的原因又是什么?”
神谷拢嘴角微扬,缓缓地起身,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你可以在这里慢慢想。”
雷恩尚未回头之际,神谷拢已然消失在柜台边,只见冲出柜台的服务生抓着结帐的单子朝他走来。
瞪着账单,雷恩眉心一皱,朝左方包厢走去,打开门仅看到四、五人歪七扭八的躺在里面,地面及桌上散乱着饭菜及茶点。
气愤的雷恩忍不住揉烂掌心中的账单。
神谷拢这家伙居然将一堆烂帐留给他收拾!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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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糟!唐欣容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对着眼前的岔路相当头疼。
她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上山,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哪条路才是正确下山的路,况且路旁的灯光暗淡到了极点,她还得担心会不会不小心掉下山崖。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车迅速的在她身边闪过,她的脚马上打滑,随着车速带来的快风,整个人跌入山沟里。
“阿弥陀佛!”她哀叫一声,却吃到了石壁上的枯叶和泥土。
唐欣容从山沟里爬出来,才走一步就觉得自己的右脚似乎隐隐作疼。
想必是扭到了吧!瞪着天空上的星星,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这是佛祖给的考验?就因为她与那位邪恶份子达成协议,所以她才会受到这般的惩罚?
一定是!自从与佛祖为伍,大小伤她从未再受过,更别提生病了。
她庆幸自己的坚持,虽然必须步行下山,但至少已经脱离神谷拢了。
为了消除对黑暗和孤单的恐惧,她马上双手合十,边走边念:“佛所行处,天下和顺,日月清明……”
“喂!”
一句呼喊教唐欣容不禁噤声,特意倾听周围,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她耸耸肩,为自己壮胆,再次启口:“风雨以时,灾历不起,国富民安……”
“还念?”
这两个字被山上的风卷下来般,教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却不敢回头,偏偏在静默的时刻里,四周未再有任何声音产生,除了风动树摇之外。
她不禁打了一阵寒颤,“佛……佛呀,别跟我开玩笑啦,您明知道我的胆子很小……”
“胆小鬼。”
那个声音出现在身后不远处,透过风的传送,恐怖得犹如鬼魅嘶吼,吓得她几乎大叫的边跑边念:“兵戈无用,崇德兴仁,务修礼让,国无盗贼,无有怨枉,强不凌弱,各得其所……哇——”
夹杂着惨兮兮的叫声,唐欣容再次跌入山沟里,吃了满嘴的土;而此时,一双脚静静地定在她眼前。
“躺在这里很有趣吗?”
熟悉的嘲弄声传来,她刚才的恐惧感立刻消失大半,抬眼看到神谷拢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她的狼狈样,不由得又是一阵生气。
“神谷拢,我跟你有仇吗?你干嘛吓我?”
他左右张望,反问:“我拿什么吓你?你真以为这世界上——”他弯腰逼近她,冷笑,“有鬼?”
惊慌在她眼底一闪,她连忙跳起来否认道:“我是说过我信佛也相信有鬼,但我行得端坐得直……他们不会来找我。”
“最好是。”
见神谷拢正缓缓地往山下走去,为了怕迷路,唐欣容连忙从山沟里爬起来,跟上他的脚步。
“你……你明明对这里很熟嘛……不过,你也要走下山?”她跟得有些吃力的问:“你可以坐车啊!难道,你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这四个字对神谷拢面言,着实可笑。
“你真是我见过最单纯、天真、胆小、奇怪又愚蠢的女人。”他冷冷地说。
初听前两句评语,她非常同意,但愈听就愈光火。
“你……你怎么骂人?”
“还好你还可以听得出我的话中之意。”他根本不理会后头的人哇哇叫,目光直视着山下,优闲的享受台湾的夜景。
“你……你越来越过分了!”她气呼呼的追了上去,硬是跑上前挡住他的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居然这般娇小。
神谷拢嫌恶的捣着鼻子问:“你是踩到什么了吗?真臭!”
臭?唐欣容下意识在身上嗅了一下,似乎真有那么一些怪味。
肯定是刚才摔倒时沾上的吧!
一回神,他又移动脚步,意识到自己处境甚糟的她连忙跟进。
“真是的,你先不要走那么快嘛!你知道我不晓得下山的路,再加上我现在这样,实在很难堪……”
“那是你的事吧!”他头也不回地说,而且愈走愈快。
她跟得有些辛苦,“那……那至少借我车钱嘛,我要回家的车钱啦!”
“我没必要借你吧!”他说。
“喂,你要我做的事,我也帮啦!”她理直气壮的回应。
闻言,他终于停下脚步,深深地凝视她灰头土脸的模样,眼底并未有一丝同情,却隐约夹杂着愤怒。
“我说过只要是我要你做的事,你就必须做到令我满意为止,但到目前为止你认为有做到应该做的事吗?你凭什么对我做出要求?”
她气喘吁吁地承认,“的确,上山不是我带你来的,你也玩得不太尽兴,可是你也要搞清楚,我只是个无辜的还钱人罢了!一开始你根本不应该对我这个恩人提出要求嘛!”
他挑起了眉毛,眼底似笑非笑,看起来诡异却要命的迷人。
“恩人?”她是怎么想到这个可笑的字眼?
“是呀!”唐欣容算一算时间,“以你这般厉害的角色,一定已经查出我是无辜的人了!我不记得怎么和你达成协议,但你看起来玩得很不开心,就证明我不是个好导游:既然如此,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找下一个人会更好了吧?所以……所以就算只有一、二天,也该有工钱吧?”
“这回又变成员工了?”神谷拢冷哼道:“既然你很不称职,我没必要给你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