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娃儿嘴真甜,老夫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李名风高兴地抚了抚长髯。
“来、来!里面请。李福,快去准备、准备,千万不可怠慢我这些贵客。”
李名风唤来小厮,并将沈天富等人迎接入院。
正当大伙儿要举步踏入门槛时,后面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
大伙儿回头一看--
练蝶衣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双手犹无力地挣扎起身。
沈天富立刻跃至她身旁,关心地问:“练姑娘,你没事吧?”
练蝶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一丝无力的笑容。
“对不起!沈公子,是奴家没用,腹泻已经让奴家力气用尽,双脚以无力气,啊--”
未待练蝶衣说完,沈天富已将她抱起。
“练姑娘,沈某得罪了。”说完,沈天富迳自往内走。
钱多多瞠目结舌地看着沈天富对练蝶衣的关心,看着他将她抱起,看着他无视自己的存在般抱着练蝶衣经过她眼前,看着练蝶衣小鸟依人似的将头靠在他颈窝的背影
看着、看着,钱多多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妙儿走到钱多多身旁,仍不忘冲着里面的人影骂道:“骚狐狸精,惺惺作态,就只会抢别人的男人。”
妙儿瞅了钱多多一眼,强拉着她跟着大伙儿入院。
“现在没时间发呆伤心了,再不积极点,好男人真的会被抢走。”妙儿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小姐平时机伶得很,怎么抢起男人就好像少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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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名风庄主的引见下,钱多多终于见到心仪已久的大英雄--石忌戬。
整体看来,石忌戬是好看的,他五官端正、斯文有礼、身材伟岸、风度翩翩、器宇轩昂……钱多多想尽所有的形容词来形容她心目中的英雄。
总之,他就是如此完美,如此优秀,怎么看都比她那脑满肠肥、身材过胖、长相丑陋、粗枝大叶、行动迟缓、重色轻友、喜新厌旧的沈大哥顺眼!
那个沈大哥算什么,让他栽在练蝶衣的温柔乡死翘翘好了。
她在心里不断地咒骂她的沈大哥,谁教他一踏入为练蝶衣准备的客房就不再出来。
石忌戬暂住在庄院的西边院落,正在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武林人士商讨如何围剿魔教。
李庄主不知该如何向石忌戬当面说明钱多多仰慕他的事,在介绍他们见面过后,便将石忌戬唤到一旁,让钱多多及妙儿坐在一旁等候。
“小姐,我看那石大侠长相也满普通的嘛。”妙儿小声地在钱多多耳边评论。
“乱讲!英雄是不该以外表来论断他的伟大,更何况,我觉得他有个性、有魄力,是你不会欣赏还怪他长得普通。”钱多多小声驳斥,还给她一记白眼。
妙儿不服气地嘟起小嘴道:“是这样吗?”
妙儿端坐好后,又忍不住四处张望,随即又嚷嚷起来:“小姐,怎么到处都是酒瓶、骰子啊?”
原本满怀心事的钱多多也定睛一瞧,的确,桌上、地上到处都是喝光倾倒的酒瓶和各式各样从没见过的赌具。
“这哪像在开武林大会,这根本像在赌坊聚赌嘛!”妙儿又靠近钱多多耳边,小声地说道。
“大概……大概是商讨完事情后的一些娱乐吧!更何况,男人沾些酒和赌根本是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钱多多仍理直气壮地为石忌戬辩驳,依旧认为他是个英雄。
妙儿不认同地说道:“还是沈公子好,什么都不沾。”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妙儿对沈天富的赞美,钱多多听起来相当刺耳。
“别跟我提那个色欲薰心的人,他不沾酒、不沾赌,却是个醉死温柔乡的大色鬼。”钱多多激动地怒斥,抡起拳头对着练蝶衣的房间方向挥舞。
妙儿有些惊讶异地看着钱多多的反应,谨慎道:“小姐,沈公子只是在照顾那只狐狸精,并没有……”
“照顾?照顾需要那么久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成何体统?”钱多多声调越来越高,引起不少人侧目。
“小姐,你好像在……”看小姐的样子,八成是吃醋了!
“好像怎样?”钱多多不高兴地问道。
“没……没什么。”妙儿连忙摇手否认,瞧小姐那模样,就算她有十个胆都没勇气说出口。
此时,李庄主和石忌戬也走了过来。
“钱姑娘怎么了?”李庄主关心地问。
察觉到自己失态,钱多多抚了抚自己的发鬓,笑了笑镇静道:“没事!谢庄主关心。”
站在一旁的石忌戬也看着钱多多,脸上有着欣喜之色。
“哈哈!如果没事,让忌戬多陪陪姑娘吧!老夫先暂时告退一下。”还是让两个年轻人多相处、相处吧!
李庄主一离开,妙儿也觉得待在这儿很无趣,便借故离开。
两人先后离开,钱多多和石忌戬两人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言。
“我们……我们到外面走走……好吗?”石忌戬结巴地开口。
钱多多挺没精神地应了声:“嗯。”
她走在前头,石忌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一小步。
两人开始一段无语的漫步,钱多多是满怀心事不想讲话;石忌戬则是对这位平空而来的爱慕者,有份受宠若惊不知该拿这小美人如何是好?
“听说……听说你很仰慕我,其……其实我……我也没那么伟大。”
“嗯。”钱多多盯着地面的小石子,仍打不起精神来。
石忌戬却以为是她见了他,所展露出的小女人娇羞与矜捋。
“我尚未娶亲,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姑娘愿意等我把魔教消……消灭掉,我们再来……再来……”怦怦怦!石忌戬心跳得好快,好兴奋!他终于快要结束孤家寡人的日子了。
“嗯。”钱多多抬头仰望天上浮云,浑然不知石忌戬所讲何事。
站在她身后的石忌哉看不到钱多多的表情,以为她抬头是因为听到他的真情告白太过感动,必须抬头抑制眼泪夺眶而出。
“其实……你也别太过感动,毕竟,你对我的崇拜与……与真情,我……我必须负责。”他一副施舍模样,觉得自己越来越伟大了。
钱多多又自顾自的往前走,根本忘了后面跟个她崇拜不已的大英雄。
石忌戬又把她认为成她害羞地想找地方躲藏起来。
走着、走着,钱多多的脚步顿时停住。
石忌戬也跟着停住脚步,一堆越来越恶心却结巴的话也跟着停住。
钱多多两眼眨也不眨地直视前方。
在前方远远的一排矮树丛里,沈大哥的身影,不!应该说是沈大哥和李庄主两人的身影,正穿过那一排整理得整齐的矮树丛。
沈大哥一直低首不语,专心地聆听李庄主讲话。
他们要做什么?
她好奇心兴起再加上……再加上对沈大哥一点点的关心,对!是关心,毕竟,一路上沈大哥对她颇为照顾,所以,理所当然她要关心一下沉大哥。
钱多多努力为自己的心态找借口,丝毫没发觉到一见沈天富的身影时,她的眼中霎时有了光采,马上又有了精神,心也跟着悸动起来。
第六章
在李庄主的引领下,沈天富跨进了花厅的门槛。
花厅中坐着一位仙子般的佳人,一见到沈天富立即弹跳起身,激动地喊道:“二师兄!”
她飞奔地投入沈天富的怀中哭泣起来。
沈天富显然无心理准备见到该名女子,他有点不知所措,但见女子哭得淅沥哗啦,也就任由她紧搂自己,将自己的衣襟哭得黏黏湿湿的。
沈天富拍拍女子的后背,轻唤声:“丽雅!”
沈天富的温柔,让女子哭得更是泪如雨下,好不悲伤。
一直偷偷跟在沈天富后面的钱多多,蹑手蹑脚地潜入一座假山后头,探出头来从窗棂看进花厅,正好看到这一幕令她不能相信的画面。
屋内,李庄主首先开口道:“老弟啊!原谅老哥自作主张,让你和丽雅小姐见面。”
听到李庄主的自责,丽雅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离开沈天富的怀抱解释道:“二师兄,你别怪李前辈,是我一直央求他让我见你一面的。”
“你找我有事?”
“我……我想求二师兄救救天门教。”
丽雅的话带来短暂的沉默,半晌--
“你知道,我现在和天门教已无任何关系。”
闻言,丽雅止住的泪又如泄洪般流出。
“我知道是天门教对不起你,是大师兄对不起你,但……我请求二师兄,看在过世的爹的面子上,别让他一手创立的天门教连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他摇头并明白地拒绝道:“我现在只是个平凡的生意人,江湖事,我不想再管了。”
见二师兄毫无商量的余地,丽雅能沉默地频频拭泪。
沈天富见小师妹拭泪的可怜模样,口气顿时软化下来。
“丽雅,谢谢你还愿意叫我一声二师兄,但我已被逐出师门,没有任何资格插手天门教的事了。”
丽雅抬起泪痕斑斑的丽容,满是泪水的美眸是那么无助与忧伤。
沈天富不敢看她的脸,怕一时动容下又栽进他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深渊;他狠下心,转过身就要迈步踏出门槛。
“我说老弟啊!”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李庄主此刻却开口了,“其实,天门教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老弟你要负最大的责任。”
果然,一句话成功地让沈天富停留在原地。
“李大哥此话何意?”
瞧了一眼仍在哭泣的丽雅,李名风深深叹了口气。
“当年如果不是你亲手废了你大师兄易天行的武功,哪会造就今天的石忌戬!”
李名风的话深深震撼住沈天富。
“丽雅!李大哥说的可是真情?”
丽雅点点头,擤擤鼻子止住哭泣,哽咽道:“当年你废了大师兄的武功,这件事除了我,底下的人全不知情,这时,石忌戬上门踢馆,大师兄为维持颜面,亲自接受挑战,没想到……没想到,大师兄却被打到瘫痪……”说到此,丽雅又泣不成声。
“石忌戬打败天门教教主,一夕成名;唉!这石忌戬原是个敦厚之人,打败易天行后声名大噪,尝到出名的甜头,再加上朋友推波助澜的鼓舞,便不断以挑战天门教为名,来哄抬自己的身价。”李庄主感叹地道。
“教中的兄弟见大师兄面对各方的叫嚣都不应不理,再加上被无名的石忌戬打败的耻辱,大家便开始纷纷求去。”
“如果大师兄愿意退出武林,归隐过着平淡的日子,我也愿意跟着他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可偏偏他又恋栈教主的虚名,砸下大把的银子和抵押买卖各地的土地,为的就是广揽人才来充当门面,可是,这些人都只是些骗吃骗喝的鼠辈,经常让大师兄被迫债的人打得半死,他们却吭都不敢吭一声……”丽雅的心情似乎平定不少,双眸直盯着前方,陈述着过往的回忆。
三人都沉默下来,面色凝重各怀心事。
沈天富首先打破沉默,“丽雅,二师兄对不起你,让你吃了不少苦。”
丽雅绽出一抹笑容.虽然那笑容仍有些悲凄。“不能怪二师兄,是大师兄对你不仁不义在先。”
“这几年我大部分在关外做生意,中原的事我也尽量少听、少管。”
“我一直在打听二师兄的行踪,知道二师兄不大愿意回中原来,毕竟,天门教曾经伤害过二师兄。”
沈天富无言以对,露出一抹苦笑。
“爹在去世之前,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二师兄,最想见的也是二师兄,是丽雅不孝,不能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丽雅又忍不住开始落泪。
“是我对不起师父……”
除了一声声的对不起,沈天富想不出任何更贴切的言辞来代表他心中的愧疚与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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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打败石忌戬这群人并不难,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武功普通的乌合之众。”
“他们借住在这里有些时日了,大哥的用心,小弟明白,我并不担心他们。”
“说得也是,你一向很有办法;那……你担心什么?”
“大师兄!”
“易天行?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以前是那么自负高傲的人,现在却沦落成这样,怎么不令人担心?”
“那是他咎由自取,喂!老弟啊,老哥我要你帮帮天门教,一是要你不忘本,二是要你帮帮丽雅那可怜的孩子,可没要你去救那丧心病狂的家伙。”
“李大哥!再怎么说,他现在是丽雅的丈夫。”
“哼!当年如果不是他强占,丽雅现在就是你的妻子。”
“李大哥!你扯到哪去了,我和丽雅只有师兄妹情谊。”
“嘻嘻!”李名风伸出食指晃了晃,故作神秘地挤眉弄眼。“我知道你喜欢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对不对?…
“我……我没有,李大哥别乱猜!”沈天富连忙否认,圆宽的脸却不自觉的越来越红。
“老弟!你也不小了,该定下来了,只是不晓得那丫头的心意?”
两人皆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因为,他们都看到答案了。
在前方水池旁的大石上,钱多多和石忌戬皆背对他们,而两人正相偎在一起,石忌戬手环着钱多多的肩头。
沈天富愣愣地注视着钱多多的背影,似乎有点不舍得。离去,良久,他收回视线说道:“我们绕道走吧!”
李庄主离去时亦摇头喃喃道:“又一个不识珍珠与鱼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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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的脑海里不断地上演沈天富与别的女人相偎相搂的画面,她难过地离开假山来到水池边,双眸低垂直视水面。
石忌戬跟着坐了下来,他虽不明白刚刚钱姑娘怪异的行为,但很高兴她找了这么浪漫的地方,准备和他谱出恋曲。
钱多多越想越心酸,越想越觉得委屈,水面上仿佛出现沈天富那笑得乐不可支的笑容,只为他怀里的女人。
她双手握拳,对着水面上假想的幻影,发出一连串的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毫无预告的低吼声,将旁边的石忌戬吓了一跳。
“姑娘……我一…我……”以为钱多多生他的气,石忌戬结巴得更厉害。
“这一路上,我翻山越岭、劈荆斩棘、不惧刮风、下雪、起大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为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为了……”石忌戬优越感生,但嘴巴仍不灵光。
她已错乱得将石忌戬的回答当成沈天富的回答,“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女人?”
石忌戬眼睛瞪大,食指指向自己。
“我找别的……女人,我哪有……”他突然闭嘴,因为他想到昨天的确和窑子里的桃红做了那档子事;天呀!难道她连这都了若指掌,她对他真的、真的如此爱慕?
石忌戬既惊又喜地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不会再去找她了。”
她仍失神地望着水影,喃喃地道:“虽然你又胖又丑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但我何曾嫌过你,愿意这样一直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