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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为红颜  第17页    作者:吕玟君

  “蝶衣,我们爱你,永远都会在你身旁守候你。”沈采桦向她挥手,“快回去吧!”

  “是呀!切记,一粒麦子是死也是生。”他们消失在她面前。

  “不要——”沈蝶衣想留住他们,但光亮驱走了黑暗。

  她缓缓张开眼睛对上一双关怀的眼眸,“禹大哥。”

  禹宴龙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浑厚的声音里有一抹颤抖,“不要再这样吓我,我好怕叫不醒你。”他把脸埋在她发际。

  沈蝶衣终于哭了。乍听噩耗到目睹沈采桦的尸体,她悲怆得哭不出来,终因精神承受极限的苦楚无法宣泄而倒下。

  禹宴龙由她尽情哭泣伤痛,一次又一次地搂紧她。他终于体会到妈咪深爱父亲的情感,会随所爱的人而改变心境,一颗心只守候深爱的人儿,倾尽所有的情感直到永远。

  沈采桦的后事由禹宴龙全权处理,他将她葬在和她父母亲同一墓园。

  沈蝶衣宛如无主幽魂般在孩提时代和姊姊玩耍的每一处地方到处游荡,眼神空洞、漂缈,总注视着无边无际的穹苍。

  所有关心她的友人都怕她想不开,密切注意她的举动,司马煌更是全天候地跟在她身后,禹宴龙则是一有空就陪伴她。

  这一日,下起绵绵细雨,雨丝飘呀飘,这场冬雨下得使人寒颤,这样的天气代表沈蝶衣这段日子的心情,她在公园的大树下坐着,雨丝飘在她仰起的小脸上。

  禹宴龙撑着伞走近她,为她遮雨,“蝶衣,我受够了,我不准你再自我虐待。”他一手扳着她的肩胛痛苦地怒吼,“你可知你的行为就像一把刀割着我的心,我抱着你却感觉不到生命的活力,你在折磨我,你知不知道?”

  沈蝶衣的瞳眸闪了两下,随即又恢复死寂,“我无意折磨你,我需要找到答案,否则我没有勇气面对生命。”

  “傻瓜,你的答案就在我身上。”他拥她入怀,“往后我就是你生命中的全部,我爱你呀。”他吻着她的额头、眼睑。

  沈蝶衣把脸贴在他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声,“在昏迷中,四周一片黑暗,我孤单、寂寞、害怕,只想和黑暗融为一体永不再醒来,藉此排除孤零零的感觉。然而爸妈和姊姊出现了,我都抱不到他们,他们赶我回去,我不肯,执意要和他们在一起,我想奔向我的家人,可是这时候我听到你的声音,它阻挡我的前进。我开始犹豫是否该不顾一切地和家人相聚或是回到你身边,正犹豫不决时,爸妈和姊姊都消失不见了,光亮赶走黑暗。”她娓娓说着昏迷时的梦境。“这世上我就像一叶扁舟,孑然一身,我怕你只是我短暂的港口,有天我还是要独自漂泊,那时我该如何自处呢?”

  霎时,他恍然明白她寂寥、没有安全感的心情。“我会陪你生生世世的,放心地把心交给我。欢笑、哭泣,都由我伴着你,你是我此生惟一的宝贝、爱人。”

  “你要答应我,到哪都要带着我,不可任意弃我不管,不然我真的……”她的眼底重新燃起生命的火花,一向没有安全感的她,急切地要他承诺永不离开她。

  他用食指封住她唇瓣,阻止她说不吉利的话,“嘘,不要说出口。我生生世世都要缠着你,纵然你想要我不理你,我也不会肯。”

  沈蝶衣眼眶盈满喜悦的泪水,踮着脚尖,环抱他的颈项,将细细密密的吻撒在他脸上,“我说过你和姊姊是我最喜欢、最爱的两个人,倘若失去你俩我也愿消失在这世间。仁慈的上帝怜悯我,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小心翼翼地守着你。”

  禹宴龙深深吻她,化解她的不安定,给她永世的承诺。

  ≠日在琴室里,沈蝶衣弹奏着莫札特的安魂曲,安详的乐音充塞整个室内,楼下的禹宴龙则和司马煌在聊天。

  “蝶衣的情况比几天前好些,但是眉宇笼罩着浓浓哀愁,令人好心疼。”司马煌叹口气。

  “我好不容易才抖落她的哀愁,没想到几个月后愁绪再度撒落她一身。”禹宴龙审视整间屋子,“我要带蝶衣返法,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并且我要打掉这幢老房子,不让她睹物思人。”

  “我赞成。你妈咪也催我们回国,毕竟你在台湾待得太久,该回家了。”司马煌比着楼上,“你该到琴室陪她。她没见到你,就慌张找人,你会不会觉得烦?”他想着宴龙这一匹野惯的马,突然被缰绳套住,受得了吗?

  “我乐在其中,怎会烦呢。”禹宴龙看看表,“时间到了,他们应该也来了。”

  “谁呀?”司马煌心想,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有约人。

  此时保全人员从外面走进,后面跟着一对母子,是被沈采桦所救的小男孩和他母亲。

  “禹先生,人我带来了。”保圭人员说完即退出去。

  司马煌了然一笑,暗叹禹宴龙心思细腻,凡事都考虑得非常周详。

  “叶太太请坐。”禹宴龙蹲在小男孩的面前,“小弟弟,你和叔叔去看一位姊姊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记得在来这里的路上,妈妈交代过要向恩人的妹妹道谢。

  “煌叔,你陪叶太太坐。”禹宴龙交代司马煌。

  他牵着小男孩上二楼来到琴室,此时安魂曲最后音符正好弹完,沈蝶衣坐在琴前流泪发呆。

  “蝶衣。”他把手搭放在她的肩胛,柔声道,“怎又哭了呢?看看是谁来呢?”他细心地为她拭掉泪水。

  沈蝶衣转头一看,讶然道:

  “阿姨,对不起。”小男孩有礼地道歉。

  沈蝶衣离开钢琴,走近小男孩,蹲下身和他的眼睛平视,“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叶启模,六岁。”

  她摸摸他的头,心中百感交集,“你家中有什么人妮?”

  “爸妈、爷爷、叔叔……好多、好多。”叶启模扳书小指头猛数,脸上的表情净是天真、可爱。

  “你要用功读书,做个乖小孩,这样你的家人才会快乐,知道吗?”她的唇畔泛起柔美的笑容,眉问不再锁满悲怆、愁郁。

  “嗯。”他地懂非懂地点着头。

  禹宴龙弯着腰,两手支着膝盖,微笑着说:“启模,你自己下楼去找妈妈,好吗?”

  “好!叔叔、阿姨再见。”叶启模活泼地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禹宴龙站直身,含笑地张开双臂,沈蝶衣走进他敞开的双臂间。

  他搂着她,“见到小男孩感觉如何?”

  “既感伤又夹杂些诗安慰。毕竟我是姊姊惟一的妹妹,而男孩却有一大群亲属,一个人痛苦总比一大群人哭泣来得好。”她淡淡地说道。

  他揽着她,来到窗旁眺望天空,“小男孩的生命是由你姊姊的牺牲而延续,采桦并没有死亡,将由小男孩为她而活,你了解吗?”他要彻底抹掉她的忧伤。

  沈蝶衣伸手按住玻璃窗,俯视变小的街道,“姊姊曾流失胎儿,为此她深深自责;这次,她救了这位小孩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宛如为了救赎她的心灵,让她受到桂梏的心灵完全解脱,含笑地奔向另一世界。”她这时才觉得或许自己太自私了,执意留住姊姊在红尘里受苦,她想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每件事都可以用各个角度去衡量、琢磨,这样所显露的层面就会有所不同,包括死亡也亦然。”

  “嗯。”她回想那句,“一粒麦子是死也是生。”麦子成熟后落地,再随季节伺机发芽成长,它没有真正的‘死亡’。姊姊也是,还有新的生命等着她。“唉!想的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姊姊的影子,教我如何不思念她?”

  “我要带你回法国。嫁鸡随鸡,法国是我出生、长大的故乡,所以你一辈子都要和我住在那里。直到有一天,你能淡忘悲伤,我才允许你回台湾。”他深情地说。

  沈蝶衣转身抱着他的腰,把脸腻在他胸口磨蹭着,“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你是我惟一的故乡。”

  禹宴龙环着她的纤腰,吻着她的秀发,露出全然幸福的笑容。

  郑曲伶在总经理室踱方步,等待禹世儒开完会。她本想冲进会议室,但怕他发火,他凶起来不逊于禹宴龙,一向文质彬彬的他,一旦生气,比平常的男子还可怕。

  高层会议结束,禹世儒和禹世岳讨论着公事走进办公室。

  “大嫂,你怎么又来了呢?”禹世岳并不喜欢这位美艳、狐媚的大嫂,若不是因特殊原因,全家人是不会接受她进人禹家大门。

  “世岳,你先回办公室。”禹世儒见小弟出去后,睿智的眼眸凝睇着她,“有急事?”

  郑曲伶按住猛跳的心脏,惶惶不安地说:“我家的公司发生大危机,需要一笔周转金,我想向你借调。”

  她每次见他淡然却暗藏狡黠的眼眸就心惊肉跳,原想利用他,反而被他所控。他凝睇她时,她就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姓禹的男人都不好惹,她终于体会被玩弄的滋味。

  若说禹宴龙是狮子,凶猛、狂暴,那禹世儒就是只狐狸,聪明、狡诈,是典型的笑面虎。

  禹世儒按下内线,“林秘书,我的访客一律延后,暂不接见客人。”

  “是的,总经理。”

  禹世儒仍露出他一贯温和的笑容,“曲伶,我愿意以我私人的财产借你这笔钱,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在两年内要为我生一个孩子。”他仍笑着,眼光却变寒,“当然喽,在怀孕之前不许和别的男人勾搭,我要确定那孩子是‘我’的,而不是野种。”

  “你太侮辱人!”郑曲伶生气地捶桌子。

  “是否有侮辱到你,你自己最明白。”他毫不受她的情绪所影响,从抽屉取出一大叠的照片丢给她,“喏,慢慢欣赏吧!照片的背后有注明男主角的名字和地点。”他气定神地斜闲睨着她,仿佛是局外人般。

  她愈看心愈惊,这一大叠的照片是她婚后和男人来在的情形。“你、你监视我!”她颤声指控。

  禹世儒泛着温柔的笑,目光却冷冽,“那不叫监视而是关心,我怕你被坏男人所骗,所以帮你注意一下而已。”他修长的手指交叉着,身体往后靠着椅背,态度优雅又冷淡,“况且,我并没破坏你的约会不是吗?”

  郑曲伶跌坐在沙发,“就是你这副冷淡、不关心的表情,我才会赌气交男友。我怀疑你娶我的目的为何?怎么有男人戴绿帽还像你一样无动于衷?”她哀怨地说。

  她原以为自己是以女性的魅力掳获这位商界的冷公子,他才极力想娶她,但事实却不然,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呃,目的嘛,我要个孩子延续我的骨血,就是这样。那你的目的呢?”他故意斜睨她,狡黠一笑,“你我心知肚明。所以喽,你不用在我面前佯装一副委屈样,你我是各取所需吧。”

  她直瞪着他,冷汗从鬓角沁出,“我想再确认,你曾爱上我吗?”她此时方明白自己已踏入他所安排的陷阱里,连婚后都被监视、调查,那她婚前的风流帐,他哪会不清楚!

  “从未。”禹世懦斩钉截铁、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你不也一样。”

  “如果我说,我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你相信吗?”

  “不信!女人最会满口甜言蜜语。”他手一挥,表示这话题到此为止,毋需再说。“你只要告诉我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我若不答应,你会眼睁睁地看我父母亲的公司倒闭?”

  他颔首,“没错。”

  “好,我答应。”她已经被逼入死角,心中非常懊悔沾染上禹世儒这个人。

  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承诺书,一但你要求离婚,不得争取小孩的监护权请签名。”

  郑曲伶被他吃得死死的,只好无奈签字。

  禹世儒达成目的,心情愉悦地说:“待会儿,我直接把钱汇进你父亲的公司。”

  “嗯。”她脱口而出,“哪天我们异地而处,换你吃到女人的苦头时,我一定拍案叫好。”

  “没有那一天。”他自信地说,毫不担心。

  郑曲伶恶狠狠地说:“话不要说得太满。”

  沈蝶衣和阮秋红坐在机场附近一家咖啡厅。

  “蝶衣A要打电话或写信给我。”阮秋红是来送行的,虽舍不得亲如姊妹的好友远嫁到法国,但是也清楚换个环境对她会比较好。

  “在这块土地,让我依恋的只剩下你和一群朋友。”沈蝶衣握住她的手,“秋红,不要忘了我这位朋友哟,我会定时向你问候。”

  阮秋红拍着她的手背,“忘掉不愉快的往事,快乐地过日子。”

  “今天也是房子要被拆掉的日子。”沈蝶衣一脸飘忽的笑,“感觉就像沈家从此消失在这世间,不曾有过。”

  阮秋红倾前,伸长手捏她的脸颊,“美好、快乐的情景永留在你心底,怎会消失不见呢?”

  沈蝶衣嫣然一笑,“是呀,美好的回忆永远不会消失。”

  另一桌坐着禹宴龙、禹世儒及禹世岳三人。

  禹世儒拍着禹宴龙的肩膀,“总以为你会花心一辈子,料不到你会成为爱老婆的好男人,转变太大了。”

  “那是以前宴龙尚未遇到真爱所致。”禹世岳笑着搭腔,“朱阿姨的痴情遗传基因早就遗传给他。真爱来临时,就水到渠成,成就一段佳缘。”

  “以往的绝情成为痴情。”禹世儒又跟着唱喝。

  “你们一搭一唱说完了没有?”禹宴龙微微一笑。他和他们的关系很微妙,那是界于兄弟和朋友之间的情感。

  禹世岳哈哈大笑,摊摊手,“完了、完了。”

  “世儒,愿望达成了吗?”禹说龙难得露出关心的表情,“你这招是险棋,弄不好可是会损失惨重。”

  “我赌赢了,不是吗?”禹世儒淡淡地说。

  “哩!你们在谈什么?”禹世岳好奇地问。

  禹宴龙用下巴指着禹世儒,“你老兄呀炒作股票,整得郑氏企业大乱,然后大赚一笔,害得郑家周转不灵,只得求助于你们,讽刺的是,世儒再把钱借给郑家,藉此达成目的,所以他里外都羸。”他非常清楚世儒看似无害,其实是可怕的人物,不可小观。

  “大哥,真的吗?”禹世岳怀疑自己在干么,居然连这档事也不晓得。

  禹世儒不回答,自若地喝着咖啡。

  “哎呀!世岳,你哪会晓得,就连郑家当事人都不知道,若不是我的情报网太厉害了,也会被蒙在鼓里。”禹宴龙知道禹世儒的能力不逊于他,他也知道禹世儒另一个身分——证券市场的大炒手。

  “宴龙,时间到了。”禹世儒提醒他登机时间到了。

  禹宴龙站起来,“世儒,小心曲伶的报复。”他可不是信口胡言,他了解郑曲伶是极端的女人。

  “我知道。”禹世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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