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没事的。”安胜昊轻拍赤狐的肩膀,安抚赤狐忿忿不平的怒气。
她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发觉到安胜昊和赤狐之间的情谊似乎远超过上司和部属之间的感情。
安胜昊走到水巽的面前,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嘴边泛起期许的微笑,“走。”
此刻的水巽心里却有些忧心忡忡,心里祈祷一切不会是如她所想像的--
唉,多矛盾,就像罂粟在一样。
安胜昊牵着水巽往洞穴最深处走去,正前方有个仿佛是佛堂的屋子,里面供着大大小小的人形木像,有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正擦拭着这些人像。
安胜昊面带着笑容高声叫唤:“正雄。”
李正雄回头瞥见安胜昊,随即笑逐颜开迎向他。“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安胜昊放开水巽的小手,神情愉悦地迎向李正雄。“嗨!最近好吗?”略抽离开身子,定神地睇着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很好,你呢?”李正雄净是满心喜悦,两人相见宛如兄弟般亲切。
旋即李正雄发现紧跟在安胜昊身后的水巽,他似乎一点都不感封意外,“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被胜昊强押回来的水巽。”
安胜昊略微吃惊,随即恍然大悟露出一抹贼笑,“一定是赤狐先跟你通风报信。”
李正雄扬了扬眉,愉悦地大笑,“我可没说,是你自己猜的。”
安胜昊回头瞅着一脸讶异的水巽,“水巽--”伸出手迎向水巽。“这位是正雄,我的一位好朋友。”
正雄敛起忘情的大笑,面带着微笑迎视着水巽,绅士的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李正雄。”
水巽螓首微颔,礼貌地伸出右手,“你好。”
水巽的心中有着许多疑惑,她庆幸洞穴里的一切并不如她所想像是安胜昊犯罪的证据,这里只是一个出其平凡的供养处和一个平凡的男人,但安胜昊为什么要将这里规画为禁区?这一切都太令人匪夷所思。
李正雄旋即走到供桌前捻香,递给安胜昊。“来吧!”
此时的安胜昊完全收起平日的狂妄,不苟言笑、中规中矩地上香祝祷,随后踅回水巽的身边。
水巽满怀疑惑地偎近安胜昊的身旁,“我没想到你还笃信佛。”
安胜昊凝神正色说:“桌上所供奉的并不是什么神明,而是所有黑岩王朝的先人,包括了我的父亲。”
“什么?”水巽惊愕地全身不由得震动一下。
“我说过,我是黑岩王朝的子孙,黑岩王朝的子孙从来不会做出有违正义的事,更别说是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安胜昊凛然的语气令人敬畏。
一语双关,她能听懂他的话吗?
安胜昊望着趋近身边的李正雄说道:“我去看过你父亲了--身体硬朗,说话更是中气十足。”
“这样我就放心了。”提起家人,李正雄的脸上露出一抹黯然。
这下子,水巽就更为疑惑,既然他有家人,为什么还要待在这小岛上,不回去与家人团聚?
李正雄此时握住安胜昊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为了我,太为难你了。”
安胜昊露出浅浅一笑,一手拍拍他的肩,“好朋友嘛!再说--我认为值得。”
“谢谢你。”李正雄脸上的苦笑,有着几许的无奈、几许的愁怅。
为了不再引起他的愁绪,安胜昊迅速转身搂着水巽,“我们回去吧!”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好。”水巽始终摸不清这里的一切,但是她能体会他此刻的心绪。
*****
带着满怀的疑窦随着安胜昊走出洞穴,阳光的烈焰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水巽用手遮掩着烈阳的光芒。
安胜昊趁水巽不备时突袭她的脸颊,轻啄着。“你好美。”他轻柔地拨起她落在额前的发丝。
水巽仰头望着他,心中所有的疑问像洪水般滚滚而来。“胜昊,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正雄又是谁?”
安胜昊早料到水巽的心里此时存着一大箩筐的疑问,只是没想到她如此性急,他不禁莞尔一笑,“真不愧是当警察的,心里不能存有一丝的质疑。”
水巽故作生气状,“你是说还是不说?”
安胜昊拗不过她的娇嗔,双手围住她的腰,将脸抵在她的肩上,“其实正雄就是李璒局长的儿子。”
这事实震撼了水巽,她惊愕地连忙说:“你是说--正雄是局长的儿子!”
“是的,正雄确实是局长的儿子,那天我除了要一探屡建奇功的水巽真面目之外,就是探望李璒,然后回来转告正雄。”安胜昊言简意赅道出。
水巽更是一头雾水,“这是为什么?正雄为什么不亲自回去看局长呢?”
“他以为--”说至此,安胜昊不禁深深抽口气,“正雄已经不在人世了。”
水巽错愕地瞅着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告诉我吗?”她小心刺探。
安胜昊的脸上有些踌躇,“这--只怕说出事情的真相,你会无法接受。”
“不会的,一切我自己会分辨是非。”水巽语气坚持,似乎是不探出真相绝不罢休。
他顿了一顿,“其实这一切都是正雄自己决定这么做的,我与李璒之间本来一直有着良好的关系,说穿了,他今天能安稳坐上局长的位置,也是靠我的帮忙。”
水巽回忆起那一次的庆功宴,当她踏进局长家的刹那,她就被华丽的陈设、装潢震慑,当初还揣测这一切都是局长夫人娘家的财力,原来搞了半天全是收贿而来的。
“我因看不惯李璒收贿的胃口愈来愈大,在一次机会里,我和赤狐暗中绑架了正雄,将他送进这禁地,不过,说是绑架不如说请他来作客更为恰当,在这里我一直是以礼相待,哪知正雄早就有吸毒的习惯,他见这一大片的罂粟花,竟然采撷罂粟花的果实,制成鸦片在这里道遥快活。”
水巽不能置信地看着安胜昊,“你一直都不知道吗?不然你怎么让他如此残害自己呢?”
“当时有一段时间我和赤狐都不在岛上,由于正雄是我和赤狐强押来此作客的,所以一直将他藏身于此而其他人都不知道此事。唉!当我和赤狐知道此事时,他的毒瘾已经大的惊人,我和赤狐帮他戒毒,正雄的毒瘾在经过痛苦煎熬之下,终于戒掉了。但是有一次他无意间听到我和赤狐商量要以他要胁李璒,当时他愤怒地指责我以不正当的手段公然向正义挑战,我一时气不过,将李璒贪渎、收贿的事一一道出--”安胜昊此时的神情显得黯然。
“正雄一定是不相信你所说的。”水巽随口揣测。
“不错,因为此事我和赤狐决定放他回去,并且约法三章,不能道出绑架之事。”安胜昊仰头对着天空,脸上更显无奈。
“正雄答应了!?”水巽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如此荒谬的约定。
“嗯!他答应了。但是据他说,那天才走进家门无意间就听到他的父亲与另一个人商量,说是怕歹徒要求赎金,准备趁正雄被绑架的机会,向我索讨正雄的赎金。正雄乍听之下一时满胸愤懑,又回头找我,请我收留他,却不幸被李璒的线民发现正雄的行踪,正雄又坚持不回那个令他失望的家,于是要求我假造他已死亡的消息--”安胜昊心情沉重地道出内幕。
“所以他一直待在禁地里,没有再现身过。”水巽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
突地,安胜昊仰天冷笑,“事情还没结束,李璒为了替正雄报仇,从卫星上找到这片罂粟花园,硬是说我制毒、贩毒。”他咬牙切齿,愤恨地嘶吼。
此刻,一棒打醒了水巽,她这下完全明白了,原来她也是被局长利用了,但是事情总不能只听他的片面之词--
“正雄为什么不出面为你澄清?”水巽焦急的诘问。
“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我不打算再打搅他平静的心。”安胜昊忍痛道。
“难道你甘愿为了正雄,接受无理的指控?”水巽不解,声音逐渐高亢。
安胜昊瞅着水巽,他又对着天大笑,笑声中却有着沧桑、怅惘。突地他揪住水巽的手,一双深邃的双眸更加深沉。“其实你和我一样,身上都有着情义的枷锁,我为了正雄甘愿被误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其实你接受了李璒的密令,以非法手段迫害我。”
天啊!他怎么知道?
水巽顿时脸色一阵泛白,身子颤抖。“你、你--怎么知道?”
安胜昊抬头挺胸、神色凛然道:“那天你从警局回家后,当你得知我是飞豹财团的安胜昊时,你当时所表露出来的是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表情,赤狐迷昏了你之后就暗地里查过了,所以我知道你身上所负的密令。”
“你!”她没想到安胜昊连警局里最机密的事,他都能查出来。
“为此事赤狐一再地警告我,我却一再置之不理,这又是为了什么?”安胜昊语气无奈地道:“说出来你一定会笑我,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
“你爱上了我!?”水巽惊讶的双手捂住嘴。
“这个理由确实很可笑,但是我确实爱上了你,现在如果你还是认为我有罪,一心要置我于死地,我会心甘情愿地死在你的手里。”安胜昊神色自若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将枪放在水巽的手里。
水巽手握着枪,泛白着脸,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知道只要一枪就能轻易地解决安胜昊,为自己再立下一件大功,但是……
水巽颤抖地举起枪瞄准安胜昊,他神情平静的站在她面前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目光炯然的逼视着水巽,“我说过,能死在你的手里,我死而无怨。”
“我--”水巽浑身颤抖得连牙齿都禁不住打颤。
倏然,安胜昊双眉一拧,眼神移向别处,迅速扑上水巽,水巽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须臾,子弹咻的一声飞过来,紧接着听到安胜昊一声惨叫,“啊!”
他的脸紧贴着水巽,突然露出一抹微笑,手摸着她的脸颊,“还好你没事--”随后闭上眼睛,趴在水巽的身上。
水巽从失神中回神,顿时发出惊骇的尖叫:“哦!不--胜昊--”
赤狐飞快地冲到安胜昊身边,看着他背上的血涌出,他愤懑地瞪着水巽,“都是你!”他将安胜昊的身子拖起,看着昏迷不醒的他,“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替那娘儿们挡一枪?”
水巽突然惊醒,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愤怒地挡住赤狐的去路,声嘶力竭的逼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要杀我?是谁?”
赤狐蔑视地瞪着水巽,“是我要杀你!我看你拿着枪对着胜昊,为了保护他,我当然也拿着枪对准你。”走了两步,赤狐突地停下沉重的脚步,“就算胜昊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上,我也不肯,因为你不值得。哼!一个无情无爱的女人,有什么值得胜昊心甘情愿的付出?”
水巽整个人呆若木鸡傻在原地,她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我是个无情无爱的女人--”
反覆念了好几遍,水巽忽然失笑,泪流满面。“不!我不是!胜昊--”大步追着赤狐和安胜昊而去。
第七章
赤狐将受伤的安胜昊带回禁地,“正雄,快来帮忙。”
李正雄听见赤狐慌乱的叫嚷,连忙从里面冲了出来,惊见满身是血的安胜昊搭在赤狐的肩上,他不禁错愕,手忙脚乱地帮着赤狐将安胜昊扶进里面的床上。“出了什么事?胜昊为什么会满身是血?”
赤狐正要解释,突然听到从外面追进来的水巽句句忧心的呼唤。
水巽一见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安胜昊,泪水不自觉地又潸潸而下,跑到床边跪了下来,“胜昊--胜昊--”
焦急不安的水巽突地发觉自己的心口正隐隐作痛,心里有着莫名的哀痛。
李正雄拍着她的肩膀,“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随即坐在床边检查安胜昊背上的伤口,他紧蹙着眉头,“是枪伤。在这里怎么可能有人要伤他?”他抬头瞅着赤狐,赤狐一脸愧疚,羞愧的低头不语。
见状,他心里有数,暂时先按下所有的疑问。“赤狐,将医药箱拎过来,还有抽屉里有些鸦片也拿来。”
“鸦片!?”水巽震骇地望着李正雄。
他了解水巽那诧异的眼神,苦笑一声,“在这里没有麻醉药,如果不用一点鸦片酊,只怕这样的疼痛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
她不再多过问,目前她所担心的是安胜昊的伤势,其他的事似乎已经与她无关,她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脸颊,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抚。“我会陪着你。”
赤猛将医药箱拎至李正雄的面前,只见他手握剪刀俐落剪开安胜昊的衣服,立即露出伤口,他神情凝重地盯着伤口喃喃自语:“还好,不太深。”
水巽泪流满面,质疑地望着李正雄,“你真的行吗?”她可不想让胜昊多受一丁点儿的罪。
李正雄微微一笑,信心十足。“相信我。”随后抬头转向赤狐,“准备鸦片麻醉。”
赤狐用鸦片麻醉了安胜昊,李正雄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嵌在体内的子弹取出,熟练地为昏迷中的安胜昊包扎伤口。“好了。”
水巽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
李正雄起身走到一边,将沾满血的双手伸进水盆里洗尽,“等药效过了,他就曾醒来。”
“对!痛醒。”赤狐在一旁插话。
李正雄面有愠色的白了赤狐一眼,“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他有意支开赤狐。
赤狐自知犯错,低着头如捣蒜般点头。
李正雄又瞅着一脸忧容的水巽,“你放心,他有很强的生命力,相信这点疼痛还奈何不了他。”随后强拉着赤狐出去。
水巽看着趴在床上的安胜昊,雪白的枕头衬着那张惨白而毫无血色、没有任何表情的俊颜,她心如刀割地坐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
“你真的好傻。赤狐说得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此时她的心中涨满着心痛与爱,顿时思绪飞回初见时的记忆,一点一滴在她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她的脸上漾着从未有的柔情与爱,她深情睇着躺在床上的安胜昊,柔荑抚着他的脸颊,“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愚蠢又后知后觉的女人,胜昊--”她紧握住他的手,然后放在她的额头上,低着头祈求祷告。
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到底她握着他的手多久,时间不再是分秒地过去,而是随着安胜昊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而流逝。
“水……巽……”他的声音既轻飘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