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拉弗笑了,“你醒了。抱歉吵醒你。”其实他心底是雀跃的。
她微微勾起唇办,又摇了摇头,表示他并没有吵到她。
“你知道吗?我只看过母亲乍醒的样子,你是第二个。”
她还是浅笑,洋溢在幸福中。
他又持续抚着她的青丝,打消离开的意思。
苏黎感到一种被怜爱的感动,她轻轻拉下他的手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说过吗?”他不疾不徐地回应。
“谢谢你为了一个梦境而对我好。可是你不觉得以自己这么优越的条件,应该得到更好的?”
“更好的?什么更好的?”他反问。
“更好的女人,例如:美丽、善良、幽默、出身名门……一切都能与你匹配的女人。”
“这些你都有。”他肯定地说。
“我都有?”她不解。
“你是读神学的,应该听过华滋华斯的诗句:我们都是来自荣耀之处、神之家。所以,你当然是个特别,而且出身名门的女子。”他的双眼写满了肯定。
“‘撒拉弗’的灵魂果然不同凡响。”她笑了,幸福地笑了。
“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即使尊贵如基督,也曾下降于马槽里,但谁能否认弛高贵的出身?我希望你健康、平安。”
“你不希望我更美丽无瑕?”她暗指自己颈问、胸口的刀伤与留下的疤痕。
他的大掌来到了她的粉颈处,不介意地回应:“你应听过圣经说:‘世人看表面,我耶和华却看内心。’也许我没这么伟大,但我只看见你温柔与坚强的角落,它们更甚于外表的美丽。当然你若真的很在意它,我会替你抚平伤口。”
她又摇了摇头,“谢谢你,撤拉弗,你真的像‘撒拉弗’”
“我是撒拉弗啊。”他笑了,“但却是一个要去上班,下班会来看苏黎的撒拉弗。”
“你知道我为什么有时会分不清你与天使撒拉弗的分别吗?”
“我不知道。”
“是因为你的气质与良善。当然还有我个人在绝望时的异样心情。”她诚实地向他告白。
“谢谢你的夸奖。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完美。”
叩叩叩。病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俩彼此对望了一眼后,撒拉弗遂道:“请进。”
门推开了,一个对撒拉弗算是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捧了一束石斛兰,笑吟吟地看着苏黎。
达西昨夜想了想,觉得不能这么快就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今天又来了,并且一改昨天恶劣的态度。
“亲爱的小黎儿,你好点了吗?”达西瞥了她身边那个俊到不行的男人一眼,马上看出他身上的行头全是纽约第五大道当季最流行,也最高档的衣物。他决定好好巴结一下,说不走可以因此而挖到宝。
可是撒拉弗却对这个眼神闪烁、满嘴虚伪甜腻的达西不以为然,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黎儿没告诉你吗?我是她的好朋友达西,搞乐团的,不知你尊姓大名?”鲜花还未送出,达西就伸手打算对撒拉弗示好。
撒拉弗并未理会他伸出的手,只说:“苏黎没有告诉我有关你的任何事。”
达西尴尬又生气,于是故意暧昧地看着苏黎,“难怪了,我的小黎儿一向含蓄,当然不好意思向‘外人’表示我和她的关系。”
苏黎觉得自己又被利用了。“达西,谢谢你来采病,但我累了,请你先回去。”
“小黎儿——”他有点惊讶她不领情,但仍不愿输了面子,“那这位仁兄为什么可以留在这里?”
“达西,你不该问,也没权利问。尤其在你把我从你的合作名单剔除后,又将我丢在梅茜百货及自由女神像岸边时,就已失去了资格。”
达西脸色倏变,而撒拉弗立即想起达西是哪号人物,不由得怒火中烧,“你请吧,达西先生。”
他口气之冷,是苏黎未曾见过的。
原来他不是没脾气,只是针对不同的人、事、物而有所差别。
“苏黎,看来你钓到一尾大鲸鱼,毫不恋栈地就将我抛下。你这势利的女人,你的上帝与天使绝不会保护你的。”达西恼怒地咒道。
她正想说什么时,撒拉弗已一把将足足矮他半个头的达西给拎起来,“你听好,不准再来骚扰苏黎。后果我不想说,但绝对不好受。”
“你×的,给老子放手!”达西死命地挣扎,但还未踢到撒拉弗,就被扔出门外。
“我就是她的守护天使,谁都不准伤害她。”撒拉弗将达西带来的花束一并丢出门外,还对一旁的工作人员说道:“将这个人给我轰出去,从此不准他进来!” .
护理人员从未见过撒拉弗大发雷霆,就连重一点的话也不曾听过,这一刻总算见识到。
于是,在泰格的监视下,达西被“请”了出去。
泰格看着撒拉弗少见的怒容,终于明白苏黎在他心中的地位。
撒拉弗也不理他,转身又折回苏黎的病房,平静再度回到他的脸上。
“对不起。”她感到很抱歉。
“那个该说对不起的人已经被我赶走。”他回应。
“原来天使也会动怒。”她又说。
“是的。不然几千万年以来,他们是无法和撤旦的堕落天使对抗的。”他解释道。
“我……我和他不是他说的那种关系。”她急于解释,这是她以前不曾有过的情形。
她总是相信清者自清,再说就算她和任何男人有关系,也不关他人的事,她不须解释。但是当达西以这种方式,在撒拉弗面前混淆他们的关系时,她匆然觉得很不舒服,更不希望撒拉弗误信对方谣一百。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很明显的答案,就如她所熟知的圣经一样,倏然跃至心门——她在乎撒拉弗,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在乎他。
苏黎焦虑的眼神流露对他的在乎程度,撤拉弗欣喜地抚起她的脸,“我明白。那天我看见你一个人蹲在梅茜百货公司门口啜泣,我……”他顿时无法说出看见那一幕时的心疼与怜爱。
“你看到了?!”她惊讶地反问。
“是的,我也是在那时认出你就是我梦中的女孩。”
“所以我才有机会一再见到你?”
“也不尽然,例如在拳赛擂台的相遇就是意外。我相信是很多的偶然,让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
“擂台……”她的眼睛霍然红了,这让她想起父亲的重伤与死亡。
“我很抱歉。”他为她拭去泪水。
“抱歉?”她不懂。
“你父亲出赛的那天,就是和我们公司支持的选手作竞赛。”
“什么?”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往上冒。
“你父亲的遽世,让我毅然决然放弃继续支待拳赛这项活动。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撒拉弗集团有很多的投资,对运动员或是运动项目的支持,就是其中一项。”
“原来如此。”她的泪水依然滑落。
“别哭,我很抱歉。”他轻声细语地安抚。
“这怎能怪你?我爸其实不是出赛表上的年龄三十五岁,而是整整大了十岁。他会被击溃早在预料之中,只怪我当天没有力阻他,我该极力阻止的!这都是我的错!”她的情绪因回忆而更加激动。
“不要太自责,这样对身体不好。”他仍然温柔以对。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从容,这么温柔,甚至轻言细语,让我恍若在梦中?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关注与爱护?”她再度啜泣反问。
“苏黎,我没你说的这么好。这也许是个性,你不也一样?被那个浑球欺负,只能蹲在那里哭泣,若是一般女孩不早就下海阻街,以期逃开命运的堤弄。”他深情地望着她。
“你……你竟然说浑球这字眼……”她登时敛住泪水,破涕为笑。
“这下子我没这么完美了吧?”他也笑了。
“我感觉‘踏实’多了。”她又说。
“原来男人太优质还是有缺点。”他拍了拍她的脸,
“我先去公司一趟,下班再来陪你。”
“你要去上班?”她有些惊讶,尔后才自嘲笑道……“这才是‘人类’的生活。” .
“你要我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也可以,我愿意为你改变。”他说着,顺手将公文包一抛。
“不。”她低声响应,“我只是忘了你要上班这件事。你快去吧!‘撒拉弗’代表的不单是上万人的生计,也是许多迷失、待拯救灵魂的希望。我真希望赶快回到办公室为你工作。”
“你很快就可以回来的,记得多休息。我已令人为你调理适当且营养的餐点,Bye。”
他极其自然地弯下身子吻着她的面颊,并打算吻向她的唇。
她羞红着脸,伸出手阻挡,“不好,我还没有盥洗。”
“呵,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男女主角并没有因为盥洗问题而不拥吻。”
“所以那才是虚构的人生。我……不好意思委屈你。”她轻轻地往后靠。
“你的蕙质兰心相信神是知道的,也才会让我们在百折千回后相遇。”他站直身子,再度提起公文包准备上班。
就在他离开房间前,她又出声——
“谢谢你,撒拉弗。”
他点了点头,朝她笑了笑,“晚上见。”
“思。”匆然,她觉得眼前一阵摇晃,但她不愿让他担心,努力堆着芙,“我等你。”
他离开房间后,她开始呕吐,并感觉呼吸困难。
她想,自己已走到母亲人生最后一段走过的路,只是现在她不想离开这世界,因为她爱上了撒拉弗,她盼了好久的男人啊!
她努力地想办法去按急救铃,一按下,她即昏了过去,血压急速往下降……
护理站的紧急铃立刻响起,医护人员飞也似地冲到她的房间。
而已离开医院的撒拉弗,坐在车中突然觉得莫名不安,于是不放心地拨下泰格的手机。
“我是泰格,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留下姓名电话,我将尽速与您联络。”那是录音机的声音。
撒拉弗立即命令道:“单同,车子掉头,赶回到天使医院!”
苏黎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才这么想,车身就和另一辆飞驰的车子撞在一块。
砰的一声之后,是刺耳的喇叭声与路人的惊喊声
“有人出车祸了!”
“看看有没有受伤,还是死亡?”
撤拉弗觉得头好痛,而且身体越来越冷,不久之后,他被送入天使医院的急诊室。
泰格忙碌地穿梭在撒拉弗与苏黎之间。奇妙的是,昏迷的双方都喊着彼此的名字。这段佳话,很快地在天使医院流传开来。
第八章
苏黎与撤拉弗的急救终于告一个阶段。
幸好撒拉弗的伤势不重,只须休养几天便可出院,而苏黎身上则发现了新的不明病毒,不过病情虽然称不上好,但至少已经稳定了。
夜深沉,人寂静,整座天使医院就像包覆在云雾中的圣殿,身着白衣的苏黎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边的器械不断发出规律的声响,突然,她在一幕车祸画面中乍然睁开双瞳,惊恐地嚷道:“撤拉弗!?”
微弱灯光的病房只有她与冷寂的空气,哪来的撒拉弗?
望着天空,她想撒拉弗应该已经下班了,但怎么还没来探望她呢?
忽然,她的心惊跳了下。
不会是……梦境中的车祸真的发生了?
她连忙拉下紧急铃,值班护士立刻赶了来,“苏小姐,你还好吗?.”
“我想知道之前陪我的撒拉弗先生呢?他下班了吗?还是……发生意外了?”她焦虑地问道。
护士显得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响应她。
“他出车祸了是不是?”她抓住护士的手不肯松开,“请带我去看他,我知道他就在这家医院。拜托——”她十分肯定地哀求着。
“苏小姐,你自己都是病人……”
“我只想见他,我想确走他平安。求求你别说不。”
“苏小姐,你别激动,撒拉弗先生想跟你说话。”一名身材魁梧的美国男子突然走进来,并拿起桌几旁的电话递给苏黎。
苏黎怔怔地望着对方,接过话机,“喂。”
“我的女孩,你找我?”撒拉弗的声音从话筒的一端传来。
“撒拉弗,你……出车祸了吗?你现在在哪里?”她握着话机不安地追问。
“我的女孩,我很好,别忧心。”他此刻在外科病房,左脚还打上石膏,自然无法来看她。
“你真的没事?没出……车祸?我……”她不愿怀疑他的说法,但刚刚的预感让她感到不安。
最近,她的预感随着她的病情加重而更加灵验,她委实怕自己的预感已发生,而撒拉弗因不愿她悬念而掩饰这事。
“天使是不说谎的。”她希望这话能阻断他可能带有善意的谎言。
他不是个擅于扯谎的人,但他不希望她挂心。“苏黎,我很好,比你想象中的好。”
撤拉弗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聪慧的她却已了解他的用心。
“谢谢你。”
“黎儿,我……”他反倒不知如何解释。
“什么都别说,也许是我将你逼得太紧。我相信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考虑与顾忌。”
“黎儿……”
“我知道你对我好,一直都如此。”她微微扯着嘴角满足地浅笑,“也许我太贪心,总希望月圆人常在,岁岁平安,年年如意,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黎儿,你的身体……”
他话未尽就又被苏黎截去,“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我可以说是看着她在清醒、昏迷中舆死种挣扎,最后还是蒙主宠召的过程中成长的.庆幸的是,先父的爱让我不至太过伤心,直到年长些我才了解有些病是会遗传,或是传染给和他生命最亲近的人。我一直不畏死亡,不是不怕,而是知道往生后会往何处。”
“黎儿,别说!我会全力救你的,并还给你昔日的美丽。”他连忙保证。
“当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出现了,你知道这对我的意义有多大吗?它让我死而无畏与无憾。你我都明白生命在子神,取回也在弛。弛真的特别眷顾我,在我丧父又重伤时有你相伴。你就像我的守护天使,也是母亲承诺我的撒拉弗,有你一直陪伴,让我感到好幸福。只是我无以回报,只好献上诚挚之心,对你说一声谢谢,撒拉弗。”
“黎儿……”他真想扯掉脚上的石膏,立刻赶去看她。
“不要随便移动伤口。”她出其不意地说。
“啊?”
“打了石膏小心点。”她说。
他惊诧地无法应变。她怎会知道他受伤而且还打上石膏?
“说来也奇怪,自从与死神擦身而过后,我开始可以感应到一些事。我曾在梦中看见你为了赶来看我而出车祸。”
“你浑身都是个惊叹号!”他惊赞道。
“你却是双引号的‘天使’。”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