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妯儿沏壶新茶来……”李兰一副怕被识破的样子,却没有想到她这个神态反而欲盖弥彰。
她想抽开的手被他攥得更紧,他逼近她面前,语气平柔,眼神却危险万分。
“你别想瞒我,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他的霸道不容妻子有事瞒他。
“宣庆,我有一事想求你。”她没法子逃过,只好见招拆招了。
“你说。”兰儿从未有事求他,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让她如此茫然。
“我想回娘家一趟。”
“为什么?”没想到是指这事。
“想家了吗?”他不舍地摸摸她苍白的脸。
“我听说爹他……不小心滑倒了,我想回去看看他怎么了。”李兰神色一黯,第一次扯谎。
“岳父受伤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宣庆责备的眸子盯住她不放,似在控诉她的不是。
趁她不注意,他在她脸上惩罚似的重重亲了一下。“我发现自己还没陪你回过娘家,明儿个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李兰心里一紧,赶紧反对说:“你那么忙,别为了这些小事而耽误了正事。”
宣庆顿了一下。老实说,最近他为了山西巡抚亏空国库一事忙得不可开交,要抽出半天时间确实不太容易。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假如真有问题,我会告诉你的。你真要正式拜候我爹的话,也等他身体精神好一点再去吧。”
“那好吧,我叫人送你回去,你自己小心点。”
她痴痴地看着他,明白他对自己的好,内心因为对他的欺瞒而内疚不已,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她不想麻烦宣庆出面解决事情,那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她更不希望他再次对她失望。天知道,她非常在意他对她的任何想法。
快点解决事情,只要替弟弟还清债务,一切就会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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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在妯儿和几个侍从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回到久违了半年的四合院。
她抵达家门,从李父的口中得知,事情已比妯儿打听到的严重很多。
李邦连本带息所欠下的赌债,已是王府接济月银的二十倍!而由于赌债拖欠太久,赌坊的人甚至将李邦囚禁在赌坊内,一天不还钱就一天不放人。
李兰担心的边听边掉泪,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懦弱,现在只剩下她可以救弟弟了。
心生一念,她换上还留在娘家的粗布衣裳,不理妯儿的反对,躲过守在正门的侍从,独自从四合院的后门溜去赌坊。
为了唯一的亲弟弟,她什么都不怕!
啪!
当她被带进赌坊内见李邦时,第一次听见这么响亮结实的巴掌声。
热辣辣的巴掌落在李邦颊上,力道之大,让已跪在地上的少年无法承受,顿时跌卧在地上。
李兰见到此情景,呆得伫立在原地。
“姊……”虚弱的李邦见是不应在此出现的李兰,讶异之余还是向她求救。
“邦儿!”她扑到弟弟身边,哭着护住他。“不要打他了,不要打他了!你们只是求财,不是求命,凭什么虐待我弟弟?你们要钱,我会给你们!”
“你是李邦的姊姊?”赌坊老板流露出贪婪的表情。
“怎么还,要卖身还债吗?”说完,其它人大笑起来。
“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邦不安地瞄向一脸柔弱、但仍坚强保护他的李兰。
“我有钱,我替我弟还钱!”她大喊。“给我一天时间!今天太阳下山前我定有钱赎回我弟,请你们不要再伤害他。”
“真的?那咱们姑且相信你。假如今天没钱还,就等着替你弟哭丧吧!”赌坊老板见李兰言之凿凿,也给她一次机会,毕竟他们图的是财,要人命干嘛?
“谢谢,我一定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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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庆下午一回来,便向寝房走去,希望即刻见到妻子。
来到门口时,他伸手摸一下怀里的珍珠发钗,一向冷漠的他竞有些紧张。
她会接受这支发钗吗?她会怪他没送过礼物给她吗?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兰儿啊兰儿,你可知道,你的一颦一笑对我有多重要?我早就没办法在你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叩叩——
宣庆轻敲门,然而除了清脆的敲门声外,不见任何动静,然后他轻轻推门进入房间,没发现兰儿的身影。
她不在?他记得她今天回娘家探望岳父和小舅子,可是他记得交代过她要早去早回……
现在都已申时了,她怎么还未回府?难不成岳父的情况真的很差,还是她回娘家就乐不思蜀,忘了丈夫?
“小荣子,备马,我要出门。”他对小荣子道。
“又出门?爷,你才刚回府……难道要去找福晋?”小荣子觉得宣庆太大惊小怪了,福晋只不过迟一点回府,又有侍从跟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看到宣庆冷硬的脸孔,小荣子就不敢出声。
现在福晋已经完全取代恪纯格格的地位了,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恪纯格格和王爷只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怎能和真正的夫妻感情相比?
唉,反正现在只有福晋可以摆平王爷了,还是快点去找福晋回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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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带着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来到她以前常来摆摊子的地方,找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人。
“程大哥!”
正埋头作画的程绽缓缓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俏丽脸孔时,心不禁漏跳了一下。
“李姑娘?”他很诧异,但随即淡笑面对。“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回来找我。”
“程大哥,你最近好吗?”看见仍旧亲切的男人,李兰不安的心定了下来。
“我很好。我考完殿试,才知道你嫁到敬谨亲王府了。”程绽纳闷的看着她,一脸内疚。
“是我不好,没能帮你,让你受苦了。”
想到刚进王府时的孤独,李兰垂下头。如果她没有嫁给宣庆,说不定她的人生已完全不同,她甚至可能会成为程大哥的妻子。
程绽看到李兰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程大哥!”李兰被程绽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立时抽开手。
“李姑娘。”程绽真诚的对她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虽然我没有能力给你荣华富贵,但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相信我!”
李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程大哥的肺腑之言让她很感动,可是太迟了,她已经嫁人,也爱上了自己的丈夫,宣庆才是她的终身依靠,她属于他,不可再投注感情在第二个男人身上。
“程大哥,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她歉然的朝他点一下头。
“因为我现在很幸福。”
“幸福?你……你现在幸福吗?”程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待你好吗?”
“是,我现在很幸福,我相公他也待我很好。程大哥,我相信有更多好姑娘在等你,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看见李兰娇美的笑,程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好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来这里找你,是有一事相求。”李兰从怀里掏出用绢巾小心包好的翠绿玉蔫。“我知道程大哥对玉石有研究,也跟一些典当铺相熟,不知你可否代我去典当这只玉镯?我有急用。”
“这……是上品之玉,珍贵得很,莫非是王府之物?你真要典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程绽把晶莹剔透的翠绿玉镯拿在手上,惊讶地回望她。
她应该知道,私下买卖贵族珠宝是不允的,假如被人告发,那可不是她担当得起。
“不瞒你说,邦儿欠下很多赌债,我必须替他还清。”她坦白。
“今天内我就要这笔钱,能请你帮这个忙吗?”
“放心,我自是义不容辞!”程绽不忘安慰她。
“你不必担心,只要是钱能解决的,就不会有问题。”
“谢谢!”
李兰感激一笑,殊不知在不远处,一抹挺拔的身影震惊暴怒的瞪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拂袖离去。
第九章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典当玉镯换来的钱还清了李邦的赌债,赌坊不但没再为难,甚至把李兰和李邦当成贵宾,非常热络地欢送他们离开。
这就是市井的规矩。
把弟弟交回爹手里,李兰马上被焦虑万分的侍从和妯儿送回敬谨亲王府。
侍从怕错过时辰仍未护送福晋回府,会被王爷责难;妯儿则怕李兰在混杂地方出入会受伤害,又怕自己帮福晋隐瞒王爷的事会东窗事发。
至于李兰在救了弟弟和跟程大哥说清楚她的心意后,倒是轻松不少,内心只是在盘算该如何尽快赎回那只玉镯。
众人甫回到王府,李兰就一直听见小荣子碎念。
“王爷好像很生气,刚才回房一路踢翻好几个奴才……现在他正在书房生气呐,福晋,请你过去看看王爷吧!”
“好,我现在就去。没事,他可能在外头有点不痛快,回府里生气而已。”
小荣子一愕,苦恼地揉着眉心,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他究竟该不该告诉福晋,王爷曾经外出寻她?
李兰推开书房门,见宣庆正在看书,不像小荣子所描述的那样,当下松了一口气。
“你可回来了。”宣庆发现她,铁青的脸让她直打寒颤。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她吞了吞口水,想打破尴尬,殷勤的端起茶杯,带着甜笑递过去。“要不要先喝口茶?”
“你就只会端茶给我喝?”宣庆接过茶杯,一口喝光,然后将茶杯还给她,又冷冷扫了她一眼。“你没有其它的事要告诉我?”
“你想问什么?等用完饭后,我再告诉你爹怎么了。”
李兰心虚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转了个圈跌倒在他怀里,宣庆不等她反应就用力咬上她的樱唇。
那绝对是咬她,不是吻她!“你干什么?好痛!”她吃痛的打他。
小荣子在门口一脸不自在,赶紧过来帮他们把门关上,还暗暗为李兰祈祷。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拚命扭着头,断断续续地说。
宣庆终于放开她,眸里满是怒气。
李兰则摸着被他咬得有些微肿的唇,有些恼,别开头不看他。
“为什么?”他冷冷的问。
“什么为什么?”
“你假借回娘家之名,却偷偷去见那个姓程的穷书生。兰儿,你胆子不小!”
李兰惊讶的瞅着宣庆。他怎么会知道?她去找程大哥的事连妯儿都不知晓啊!
“你很意外我会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跟其它男人暗度陈仓,就要勇敢承认!”
自从他们圆房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而且声音像打雷,震得她直想捂住耳朵。
“我没有跟程大哥暗度陈仓,我只是……”她低下头吞吞吐吐,偷偷瞄了一眼他气得快冒烟的脸,她觉得自己两面不是人。
“程大哥?叫得真亲热!”
“宣庆,事情不是这样子,你听我说好不好?”李兰怯懦的往他身边挪了挪。
“还有什么好说?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想带你私奔呢!”他自顾自说着,根本不给她机会解释。“只怪我自作多情,或说我太信任你了,没想到你竟会这样报复我?”
她不会知道,当他在街上寻见她,却见她和其它男人态度亲昵、手来脚来时,他有多震撼、多愤怒、多伤心?不,她不会知道!
“报复?你说我报复?宣庆,我找他是有重要的事,我们根本没有私情。”
“好,那是什么事?我倒要知道为什么你宁愿去找他,也不找我?”
“我……”
“王爷,刚才相熟的当铺发现有人把咱们府内的玉镯子拿去典当,送了回来。虽然掌柜来不及截下来人,但他知道是个姓程的男人拿去典当的。”小荣子竟挑在这个当口进来通报。
“福晋,是不是你在街上不小心掉了,被人拾去典当?”
李兰看见典当没多久的翠绿玉镯竟被送回王府,只差没当场晕倒!
天,这不就让宣庆知道她拿这个去换钱了?而且他们还知道是程大哥做的,他会不会有危险?
宣庆一看,竟是他新婚当晚送给李兰的家传玉镯子,震怒得直磨牙,胸膛剧烈起伏,瞪着东窗事发的李兰。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竟然把我送你的家传玉镯子拿去典当?你就那么讨厌我送的东西,还是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他愤愤的甩手推开她。
“因为我需要它救命,虽然我是逼不得已当了它,但我会尽快赎回,真的!”李兰感受到宣庆的怒火,整个胃揪紧。
“你为什么偏偏要把玉镯子给这个男人?你要给他钱,所以卖了我送的东西也无所谓?”他愤怒的踢翻了几张椅子。
“我不是!为什么你要冤枉我和程大哥?”
“因为我亲眼看见你们在街上拉拉扯扯!”他忍无可忍的扬起大手,却停在半空中,压抑地双拳紧握。
“当了玉镯子是我的错,但我和程大哥真是清白的。”李兰仰头,等着他那巴掌落下,眼里噙着泪花。
“你!”宣庆气得青筋暴露,却拿不闪躲的她没办法,只好迁怒其它人。“你说谎骗我,还有那些奴才,竟没人阻止你,我要重重处罚他们。”
“与他们无关,我是偷溜出去的,他们都不知情,你不能处罚他们!”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威胁,不过还是把李兰的脸吓白了。
“你还会怕我把他们怎样?”他残忍地笑了笑。
“你眼里除了那个姓程的还会有别人吗?”
“你听我说,我弟邦儿他出事了,我才当镯子救他的!”
他大步走向她,将她的娇小身躯拉进怀里。“什么弟弟?你还想把其它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是真的!”她拚命挣脱,心痛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信我,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她说到最后,所有心酸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眼中有痛苦、有委屈,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我想信啊!可是你骗我在先,教我怎么信?”
“你……”她颓然伸手遮住眼,咬唇哽咽。“你就是不信我,从以前开始就不信我……”
他重重甩头。
“你硬要偏袒他,我不逼你,反正我不亲手杀了姓程的,官衙也会因为他私自典当王府物件而定他的罪。”他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凌厉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杀意。
“你……”她颤抖的问:“为什么你老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