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受不了你们俩。”契芙将手中的毛巾丢到薛品伦怀里,“一个像老小孩,一个又专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契佐又耸耸肩,拿起桌上摆着的碗筷,开始大啖桌上的菜肴。“嗯,美味!”大快朵颐之际,他仍不忘腾出空档问道:“小子,你没学过武,那么那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向我挥拳?”
“那一拳很大力吗?”薛品伦轻按着脸上的青肿,“我只知道那是我当时所有的力气了。”
“那是因为我的‘爟絽’帮他引出了内力之故。”契芙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什么?”契佐强咽下一大口烧肉,还不停地捶着胸口顺气。“太不公平啦!‘爟絽’对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资质问题,岳父。”薛品伦毫无忌讳地说道。
言“臭小子,我可是你未来的岳父耶,你难道不懂得尊重我一点吗?”唉!可谁教自己就喜欢他这调调呢!
情 正说着时,门上响起了几记轻敲声。
小“大概是池大夫,你们慢慢吵,我去开门。”契芙勉强自己堆出个甜甜的笑脸。没办法,面对这两个孩子心性的成年人,她委实笑不出来。
说“府总管?”出乎契芙意料之外的,站在房门口的,竟然会是皇宫总管。
独 府总管先是对着契芙深深一揖,然后才抬起他那张一向平静的脸。“打扰公主歇息,属下先告罪。”
家“不,府总管在这时造访,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要禀告。”如果她没眼花的话,她确信刚才自己看见府总管皱眉,虽然仅一瞬的时间。这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上次府总管皱眉是在什么时候?是了!是那次品伦一手制造出的“茅坑满溢”事件时。
想到这里,若不是时机不对,契芙很可能会大声地笑出来。
“属下有一急件要呈,但却遍寻不着王……”
“王就在我房里,府总管就请进吧!”
房里,契佐和薛品伦两人似乎还在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个没完。
“你们两人稍稍休息一下吧!”契芙真不明白两个男人怎会有这么多话好说。“王,府总管有事要禀。”
“不,属下只是来送份急件。”府总管说这话时,眼神却是戒慎恐惧地盯着薛品伦,这一点没能逃过契芙的眼睛。
府总管将蜡封的信函置于桌面后便告退。
“自从上次的茅房事件后,每个人都在谣传府总管对你退避三舍,看来,传闻不假。”契芙忍不住咯咯轻笑道。
薛品伦闻言也觉得尴尬极了。想他一个博士竟闹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大笑话,还不时沦为他人茶余饭后闲嗑牙的话题,真是糗啊!
“什么‘茅房事件’?我怎么完全都没听说过?”契佐的好奇心还真不是普通的重。
“岳父大人,你不是应该先看看那封信写些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事吗?”薛品伦试着转移契佐的注意力。
“嗯……好吧!”契佐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处理府总管递来的急件。
薛品伦在心中吁了一口气。
“这……”契佐在拆去封蜡、展开信函阅览之后,面色突然为之大变。“这是……”
“王?怎么了?信是谁捎来的?”契芙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气息。
契佐拧着眉心,将手上的那一纸信函递到契芙手中。“这是……邀战帖!”
***
“你有事找我?”明轸沉声进入骨盟房里。
骨盟转过身,“你就不能对我友善些吗?我可是你迎娶契芙的唯一希望耶!”
明轸依旧是摆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是吗?”半是不信任的语气。
骨盟先是怔愣一会儿,继而放声大笑道:“这我自有主张!”他抬手比了比面前的座位,示意明轸坐下,待明轸落座之后,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纳婪的邀战帖昨日已经送达了。”
“是吗?”明轸心一紧。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可是,为何他的心里总是这么惴惴不安呢?但既已选了这一条路,就绝无后悔的余地了。
“你害怕了吗?”骨盟心细地察觉到明轸的恐惧。
像是被人看穿般,明轸不安地掩饰道:“不!”为了能得到契芙,即使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后悔。
一旦纳婪攻下了厥耶,厥耶便成了纳婪的战利品,但因厥耶偏僻且面积狭小,加上考虑到人民会反抗的问题,是故比昱王定会将厥耶交给骨盟管理,但条件是必须开放厥耶门户,并且年年进贡。
等骨盟当上了厥耶的王之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子了,那时再以王子的身分迎娶契芙为妻,并将契佐王奉为有名无实的元老,如此既可帮助安定厥耶的民心,而且又不会伤害到契芙,最起码,他不会因为杀了岳父而让契芙一辈子怀恨。
至于契芙……他相信,她现在只是一时被姓薛的那小子所迷惑罢了,毕竟自己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她心中应该也对他有情才是。他不会让她跟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受苦的!
“纳婪准备怎么作战?”
骨盟点点头,看样子明轸终于下定决心了。“战帖上约定的是下一个月圆之日,会战于厥耶西城外三十里处的‘黄沙谷’。”
“就这样?”明轸知道事情绝不如表面上看来这么单纯。
骨盟笑着接道:“你难道忘了上次你曾经告诉我厥耶目前的军力吗?”
“那又如何?”
“若以你对契佐王的了解,你说他会怎么作战?”
“自然是派出除了极少数必须看守城门卫兵外的所有军力去应战。”契佐王向来行事光明,尤其是对下了战帖的对手,必定是带着全军赴战。
没错,契佐王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得过了时的老头!骨盟暗笑,像他这样不知变通的一个人,根本没有资格当厥耶的王。“比昱王准备派出厥耶军的两倍人马,在黄沙谷对战。”
才两倍?明轸感到纳闷不已。“那么剩余的人马呢?”扣掉留守纳婪的士兵,比昱王应该还有比厥耶全部兵力多四倍的人马呀!
“自然是由厥耶最容易进入的南城门进入厥耶喽!”那时候,厥耶形同空城,他们根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厥耶。
在西城的两倍人马打拖延战术,让南城的纳婪军得以趁隙攻入……好个比昱王!看来他是势在必得了。
***
漠北大国。纳婪,一直是许多国家争相结交的国家之一。其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足足有厥耶的十倍有余。
其境内除了少数几个大型绿洲附近,居民大都过着游牧生活。
纳婪军一向也是以规模庞大的人海战术见长。
半个月前,厥耶接到了一封来自纳婪的邀战帖,战帖上载明于最近一个月圆之日,两国将会战于厥耶西城外三十里远的“黄沙谷”,而距离这个约定之日不过短短五日。
全厥耶上下都因这一封来自纳婪的邀战帖而惶恐不安?不,相反的,厥耶的士兵们个个卯足了全劲加紧的操练着。事实上,自从契佐王宣布应战的那一日起,练习场上便无一刻闲置过了。
面对以一敌十的劣势,何以厥耶的士兵们仍显得极有自信?
这得归功于他们立国以来,从没一次战败经验所致。
不是他们骄矜,而是厥耶军确实有着以一敌十的本事。再加上厥耶四面有天然的屏障,不像其他国家必须将部分兵力留守国内,以防止他国趁隙攻掠。根据估计,这次厥耶军很可能要面临的是人数有其五倍之多的纳婪军,这让厥耶的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因为杀的敌人愈多,所可以领到的奖赏也就自然地愈多。
第7章(2)
正当众人都在练习场上挥洒着汗水时,王宫的练武房里,有一个人正接受着一对一的指导。
是的,那人正是薛品伦。
“这半个月来,你每日打坐,已经很惯于控制你的气息了,接下来,我要教你一些基本的防卫术。”
天,契芙当起老师来还真是一丝不苟!害他想轻松一下都不行。
“不如你先教我一些实用的攻击招式吧!”
听他这么说,契芙不禁蹙眉。“习武是急不得的,况且防御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她走到薛品伦面前,“你知道为什么上次契佐王向你出拳时,你能清楚地看见他的每一拳,但却无法闪避吗?那是因为你的内力让你有了判断对手动作的能力,但是你的身体却还没有学到如何闪躲技巧的缘故。”
“芙儿,你别生气嘛!”薛品伦堆着笑脸道:“我知道防御很重要,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呀!”
“什么时间?”契芙不甚明白他所指为何。
“作战啊!只剩下五天就要上战场了,我若只学着怎么躲,是没有办法打倒敌人的。”
“谁说你要上战场的?”契芙双手叉腰笑道。
“咦?”
“凭你现在的功夫,你还是乖乖待在城里的好,否则我不确定我在杀敌时还有办法分神保护你。”
这……这是什么话!说得他这么一无是处的。
他承认,以前的他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容易大惊小怪、再加上动不动就会昏倒的人,但是,到了这里以后,他一直很努力地适应这里的生活、努力学习武功、努力地达到契芙的每一项要求,难道说她看不到他的转变吗?
“我……我会箭法呀!”他的箭法可不是普通的准确呢!
“那又如何?”契芙翻翻白眼,受不了他的单纯。“如果有一支箭正朝着你射来,你知道骑在马背上要怎样反应吗?又如果,敌人已持着长枪冲到你面前,你会怎么办?向他射一箭?若换作是我的话,我有把握在你拉弓时,我的长枪就已经刺中你了。”
“我……”薛品伦哑口无言。
“战场上会发生的状况可是复杂得很,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是不能贸然参与战事的。更何况,你动点骑射的技术虽然好,但也都只是对着活动的标靶练习而已,我问你,你敢对着活生生的人发箭吗?”
虽然契芙的话里没有半分轻视他的意味,但薛品伦却觉得自己无用透了!
她所说的每一件事他都无法反驳,看来他仍是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那你呢?你也留在城里吗?”不知是否他依赖契芙已成了习惯,总之,他不希望与契芙分开。
契芙失笑,“不,我是主将,我得带兵上战场。”
“什么?”要他留在大后方?那不等于是让她来保护他?“你可是堂堂一名公主耶!”
“所以我更要为了保护我的国家而战啊!”
“那么,我也要上战场。”他才不要让契芙一个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呢!
“不行。”凭他要上战场,还早得很呢!“你得留下来陪契佐王。”
“我……咦?契佐王?”契佐王不用上战场吗?
“他和我比赛准射输给了我,所以这次他得待在城里。”想到契佐王那时一张心有不甘的脸孔,她不觉好笑。“好了,说了这么多,你要不要学防御术呢?”
看着契芙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薛品伦不禁要怀疑,只剩下五天时间就要赴沙场了,难道说她一点都不紧张?还是她对自己的功力有着深厚的自信?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完你所有的武功?”薛品伦低垂下脸。
“咦?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说他已经厌倦、不想学了?
“我希望我能早日变得比你强,好保护你。”或许契芙很难体会出来,但总是受她照顾和保护的自己,真的很希望换作是由他来保护她的这么一天能早日到来。
“你……”契芙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恨透了自己现在的软弱,我不想你一个人上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我更强一点的话,我就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
看着他如此自责的表情,契芙心有不舍。其实他并不软弱!她每天看着他练习,所以她很清楚。
他的进步比任何常人都还要迅速,他脸部的线条一日日地愈发刚毅,他对习武所下的决心比任何人还要透彻,谁说他是软弱的?
还有,他是第一个对她说……要保护她的人!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她就被教育成要果敢、坚强,而她也总不负众望地达成大家的期望,因此所有的人都视她为“不败”的表征——沙场上的女豪杰、未来厥耶的希望,一直以来,她也以为自己是,直到他的出现。
她不介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柔弱,甚至还曾经扑进他宽阔的胸膛,发泄自她懂事以来第一次的嚎啕大哭。
他让她感到安心,让她卸下了向来她在国家、在属下、在契佐王面前所维持的武装。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要保护我!”契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薛品伦不好意思的别过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自量力?”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是在受契芙保护呢,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护她?
“嗯,有一点……”她泫然泪下,但嘴角却是噙着笑意。
唉!果然连契芙也这么想。
“不过,虽然不自量力,但你倒还满有勇气的。”契芙反手拭去脸上的泪痕。
真的,谁敢娶一个像她这样强悍的妻子?又有谁敢对着一个武功高过自己的女人说要保护她?所以说,他非常有勇气。
契芙这句话就像是在薛品伦黑暗的世界里投下一线曙光,“这么说,你愿意等我,给我这个机会喽?”
契芙摇了摇头,“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况且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可不会等你太久;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个建议,今天晚饭前,最好能将这一套避敌的身形步法学会。”
“是,我一定会学会的。”只要他学会,他与契芙之间的差距就又缩小了。
***
出兵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天色未明时,练习场广阔的黄土地上已整齐地排列着全副武装的厥耶军。
或许是因为时节已进入雨季,这日漠北的清晨还带着丝丝凉意。奇怪的是,在这沉静的广场上,却不见平日狂作的强风,仿若上天也体察到什么似的,使这凝重的一刻感觉起来更加肃穆。
成行成伍地静默立着,厥耶士兵们等待的是契佐王及主将契芙的出现。
另一方面,在宫殿的长廊上,薛品伦正在与契芙话别。虽然说是话别,但情况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芙,你不要去了,好不好?”
望着穿着铠胄的契芙,薛品伦不得不赞叹她此刻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一种英气美,但是相对的,她那身装扮也让他感到不安。
“品伦,你不该做这种无理的要求。”
“可是,我的眼皮已经连续三天跳个不停了,我担心……”
“呸,呸,你可别触我霉头哦!”就要带兵出征了,她可不想在出兵前沾惹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