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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二号房  第11页    作者:绿痕

  “少在这碍事,出去。”她拍开他的手,以眼示意大门在哪。

  在她的冷眼下,哪管天水一色再如何心急如焚,对蔺氏一门医术颇具信心的他,也只能乖乖照办滚出去。

  少了个吵杂的局外人后,蔺言取来一壶陈年烈酒,将整壶酒都浇在左刚背上的伤口上,在左刚因刺痛而微微动了动时,她自怀中掏出一只装着毒性更强的毒药小粉盒后,取下腕间的银针,以针沾点粉末,再将银针一一插满他背上的伤处。

  低低的呻吟声,自昏迷不醒的左刚口中逸出,她翻过他的身子让他侧躺着,先扬掌分别击向他的背部和心口后,再看着左刚仍旧深锁的眉心,觉得仍是不行的她,再一掌打通他的血脉,并一手抚过他沁满大汗的额际,见他似稍稍感觉舒坦时,她忍不住在嘴边咕哝。

  “总有天,你会害死你自己……”换作是她,她才不愿为了救人而做出这种牺牲,要不是天水一色来得快、也找对了医者,只怕他的小命就没了。

  站在药房外等了快一个时辰,天水一色踩着心烦意乱的脚步,在里头仍是没半点动静时,更是一迳地走来走去,就在他已把外头雨后的泥地踩出一大堆深浅不一的脚印时,蔺言忽地打开房门。

  他忙迎上前,“左刚他……”

  “死不了,得躺上个三日。”她还是没什么表情,“你可以走了。”

  “慢着。”天水一色在她又要把门关起来时,一把按住门扉,“你识得这种毒?”

  她微微扬高了柳眉,“不成吗?”

  “当然成,只是……”证实了心中的设想后,他登时褪去一脸慌急的神色,改而换上跃跃欲试的神情,“我想改日,我得找个时间同你好好聊聊。”

  “不欢迎。”蔺言话一说完,就当着他的面再次合上房门。

  下了一整日的小雨,在夕照映上山头时终于止歇,再去看过左刚一回,也替他抽掉所有银针让他躺好睡妥后,累了一日的她,才想要走,冷不防地左刚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帮个忙,为我点盏灯……”左刚微喘着气,勉强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怕黑。”

  没想到他居然在毒性初解时就能醒过来,对于饱受痛苦的他,蔺言有些讶然,在他-直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放手时,她拉开他的手,去房里找来一大堆烛台摆在他的床边,赶在日落前为他一一点亮后,左刚这才放心地松口气。

  采取以毒攻毒方式救人的她,也不知他夜里会不会因另一种毒发而痛苦难耐,已经有得留在这看顾着他一晚打算的蔺言,搬来张小椅放在他的床畔,准备今晚就在这守着他,但这时,看着她一举一动的左刚,半开张眼一脸疲惫地问。

  “你会在这陪着我吧?”

  “闭嘴,睡。”她在椅上坐下,然后顺手替上半身衣裳都被她撕掉的他盖上薄被。

  “你可不可以把我自黑暗里救出来?”比起中毒更怕黑的左刚,很怕他睡着睡着她就不见了。

  “我不是在这?”她没好气地把一直想靠近她,而快掉下床的他推进里头一点。

  “太好了……”勉强伸出一手再次捉到她的衣袖后,左刚这才如释重负地闭上眼。

  窗外的霞辉映照在左刚的面庞上,金子似的光芒,辉煌闪亮,他的五官轮廓也显得更加深邃,这让他看起与以往有些不同。盯着他的睡容瞧了一会后,蔺言喃喃地问。

  “值得吗?”

  “什么?”还未睡着的左刚没什么力气地问。

  “为了救人,值得你赔上性命吗?”被他救的人,日后感谢他吗?而他在救人时,他有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

  左刚徐徐咧出那抹她熟识的笑容,“不只值得,还再划算不过……”

  心像针扎似的,一下又一下的,隐隐的作疼,只因眼前的笑容再无私不过。蔺言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再多看了他一眼后,感觉下一刻像是有人在她的胸口揍了一拳,那种闷钝的感觉,令她吸气吐息都很困难,她不禁匆匆别过脸。

  “睡吧,你得歇着。”

  “蔺言。”头一次唤她全名的左刚,在她忍不住想要出尔反尔,离开这不再看着他时,侧过头轻声地道。

  她深吸了口气,看他再次将她的衣袖牢牢握紧。

  “陪着我……好吗?”

  “你又话太多了。”她伸出另一手,轻点他的睡穴,让他不但能节省点力气别再说话,也让他睡得不那么痛苦。

  残挂在山间的夕日,挣扎了许久,终于自天际坠下,愈来愈暗的夜幕悄悄为大地披上了黑暗的毯子,屋内一盏盏的油灯,在照亮了左刚那刚毅的脸庞时,也让蔺言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藏躲起来。

  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么正大光明的活在日光下?

  那段她曾有过的日子,与左刚的现今一般,皆在冒着生命风险与刺激中开始,而后在敌方所流的血液在地上渐渐干涸时告终。同是杀人,在他以及天水一色的身上,不知已背负了多少条的人命,可他们,却依旧活得理直气壮,不似她,入了夜,就只想躲在黑暗中,恳求着上天,好让她能够遗忘自己曾犯下的罪。

  有时候她会想,每个人生命里可能都有一口井,在井中,那些想要遗忘的、不堪回想的、恨不得消失的,全都遭人扔在井中,而后在井里推落一堆大石,填土掩埋,盖上井盖再用锁链牢牢锁紧封死。

  可她的井却始终填不满,无论再怎么努力,都还是有缝隙,而仿佛就像是为了正义而生的左刚呢?或许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那口井。

  因他不像她,她不曾去保护过什么人,也不曾为了那口头上可说得很冠冕堂皇的正义,而去行侠或是仗义,她杀人救人,从来都不是为了他人。

  或许,这就是她与左刚不同之处,他懂得如何去爱人、保护他人,即使是素不相识的陌路者,哪怕是要水里来火里去,只要他觉得对,他就会倾力去救,就算是会赔上一条命也无妨,而她,却只懂得一心为己。虽然说,这些年来她行医从不求回报,可她也明白,她会那么做只是在赎罪,真正的她,从来没有真心为他人着想过,更没有像左刚那种为了保护他人,毫不考虑就愿把性命豁出去的勇气。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在左刚的面前,自己不但变得渺小,还无地自容得可怜。

  可惜的是,世事就是这样,当你终于明白一事时,有许多事,皆已经错过不能再重来了,而这点,则在她愁怅心湖中,像颗大石般重重地落下,溅起一池名唤为遗憾的滂沱水花。

  ☆☆☆

  热腾腾的墨色药汤,自药壶里倒进碗中,搁在床畔的小桌上置凉了一会后,蔺言小心地将药碗端至足足昏睡了两日,好不容易才又回到人间的左刚面前。

  “好苦……”才喝了两口,左刚即被苦得眼角都泛出泪光,皱紧一张脸的他,直想把那碗苦死人不偿命的药汤推回去给蔺言。

  接连着看顾了他两日,这才把他身上的毒解了大半的蔺言,满面精神不济地坐在床畔的小椅上翻着她的医书。

  “喝。”那碗药汤可是她由半夜一路熬至天亮才熬成的,他要敢给她不喝下去,他就试试看。

  “可是……”打小就身强体健,没喝过几次药的他,怎么也没法像喝药喝惯的步青云一样,看都不看的就将那碗苦药给灌下肚。

  她瞪他一眼,淡声撂下一句警告,“不喝就等死。”

  “喝喝喝,马上就喝……”遭她冷眼一瞪,左刚赶紧把脸埋进药碗里,咕噜咕噜地喝个不停。

  在他一鼓作气灌光那碗药,直伸着舌头频频叫苦时,蔺言随手将早就准备好的冰糖,一把塞进他的嘴里让他甜甜嘴,再将一张写好的清单拎至他的面前。

  “拿去,你的。”

  “这是什么?”两手拿着那张清单,左刚不解地瞧着上头让他看了就想吐血的数目。

  “你的看诊费。”他不会以为同是这里的住户,她就会免费为他治病吧?更别说为了抢救回他这条小命,她不但牺牲时间、耗费精神,还在他身上用了她许多藏着舍不得用的好药材。

  “一百两?”虽然她的诊金贵得吓死人,可他却纳闷地皱起眉,“为何我与天字一号房的价码不同?”比起步青云那张万两起跳的清单,她似乎对他降价了太多太多。

  蔺言徐徐扫他一眼,“此乃贫富差距。”她早说过了,她是按身价收费的,因此她还算是满有人性的。

  “……”就知道他在她眼中没什么行情……

  蔺言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在打起精神后,一手指向他的鼻尖,“躺着,我有事要办,不许跟来。”

  “你要上哪?”巴不得她能再多陪他一会的左刚,满面不舍地瞧着打算抛下他的她。

  “看诊。”为了他,她已接连两日没有开门看诊了,她可不能为了他而置他人而不顾。

  “那我也——”黏惯她的左刚听了忙不迭地想下床,却被她一手给推回去。

  “躺着。”两日就能醒来已算是奇迹了,他还想找她的麻烦?

  “可是我想帮你——”

  “再动,我就加收一百两。”她将下颔一扬,直接说出收效最快速的恐吓。

  左刚听了迅速乖乖躺回床上,连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倾身替他盖好薄被,再替他把了把脉象后,有些放下心的蔺言走至邻房去换了件衣裳也梳洗了一下,这才至后门打开义医馆的大门开始为人看诊。

  一个晌午过去,接连着看了许多人,忙到就连丹心端来午膳也没空吃的她,在下一名病号走进看诊的帘后在她的面前坐下时,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师姊。”外貌看似二十来岁的貌美女子,以轻柔的嗓音朝她甜甜地唤。

  蔺言不语地打量着她那张失去岁月痕迹的容颜,而后一手撑在桌面上,快速瞧完她所坐的姿态后,接着就只是坐着不发一语,也不同她打声招呼。

  “师姊,别来无恙?”面上的笑颜,在蔺言久久都不出声时,愈来愈显得勉强,等不到她的回应,湛月只好再开口。

  她不怎么想搭理,“有恙的是你。”

  湛月将脸一沉,也知在蔺言的眼底下瞒不过什么,她瞧了帘外的人影一眼,压低音量小声说着。

  “我中了天水一色一掌。”都因那个佛手印之故,这些日来,每每她想运气,胸口就疼得让她直想打滚。

  “还有一刀。”蔺言顺口替她说出她不想说的,“左刚砍的?”就她看来,左刚那刀砍得不但挺准也挺深的,只是……

  那两个男人未免也太无能了吧?两个一等一的总捕头联手,居然连湛月都没法一口气摆平?换作是她的话,她才不会让湛月自她手底下溜走,更别说是留湛月一条命了。

  “我是来找你解佛手印的。”据她所知,这佛手印,就连天水一色也不会解,因他只是习来伤人,可从没想过要救人。

  蔺言凉声地问:“为何我要?”

  “你说什么?”

  “我已解散师门,因此,你是病是残,与我无关。”她不疾不徐地重申一回,她当年在解散师门时说过的话。

  湛月隐忍地握紧了拳,“你是个大夫……”

  “我挑病人。”状似目中无人的她,冷冷地扬起下颔。

  霎时,锋利的五指直朝蔺言的面容划去,蔺言只用一指即隔开她的手臂,在她接着扬起另一手,又将五指对准蔺言的脸庞划过来时,蔺言迅雷不及掩耳地抬起一脚,刻意重踹在她被左刚砍了一刀的腹部上。

  尚未愈合的伤口,遭她那一脚踹过后,伤口处沁出的血水登时染红了湛月的衣裳,她掩着吃痛的腹部将座下的椅子一转,快速地挪近蔺言的身边时,早等着她的蔺言已扬起一掌,就照着天水一色所击出的佛手印,依样画葫芦地在同一处再添上一掌。

  没料到她哪儿不打,偏打佛手印之处,当下心脉被震得大乱的湛月,一手掩着胸口,喘息不已地瞪着坐在原地连动都未动,且毫发未损的蔺言。

  一脸没事样的蔺言,盯着湛月虽是狼狈,但看上去仍旧娇俏可爱的面容。

  或许那些死在湛月手下之人,大都是遭这张过度年轻的脸孔骗过吧,可那些人却不知,这个湛月看上去虽是无邪又年轻,但骨子里,她却是个只要谁出得起价钱,人人都可聘她杀人的杀手。而在蔺氏一门里待过那么多年的湛月,也从不屑学习医术,她习的,反而是门外他人传给她的邪派武功。

  “我爹生前不是严禁你再练那些邪门的功夫了吗?”蔺言懒懒地问着,并偏首闪过她那带着剧毒的指尖。

  “我不似你愿放弃大好前程,宁愿穷在这分文不取!”谁像她一样,开什么义医馆?她可以抛弃以往她在江湖上高高在上的地位,别人可不似她那般没出息。

  “我高兴。”蔺言边问边不着痕迹地拉出左腕上的金色细线,“告诉我,你这张脸是怎么来的?”

  湛月顿了顿,微眯起眼,出手更是招招不留情。

  “你真以为,吸取少女之血来练那邪门的功夫,就可保有青春?”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里的蔺言,提不起劲地自右腕抽出一根银针,在她又想把手伸过来时,轻巧地将银针笔直地插透她的腕间。

  湛月忙不迭地收回手,可仍是慢了一步,鲜血沿着银针不断沁出滴下,令她整只手麻痹得无法再动,她忍痛地拔掉那根银针,撕去面上天真可爱的表相,朝蔺言狞笑。

  “事实证明,它很有效,不是吗?”只要能够留住岁月,哪怕再怎么邪门,她都愿意去练!

  可蔺言就爱踩她的痛处,“湛月,你也三十有六了,为何你就是不认老?”

  “住口!”

  “世上无永远的青春。”反正时候到了,每个人都一样得尘归尘土归土,有差面皮上看来老个几岁吗?

  “谁说无永远的青春?”湛月最不平的这就是这一点,“你看起来就永远都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蔺言耸耸肩,“天生丽质。”

  “少说废话,你究竟治不治我的伤?”不愿再与她耗下去,加上旧伤未愈又被添了新伤,失去耐性的湛月,恐吓性地抬起完好无缺的另一手。

  “不治。”蔺言在泼冷水之馀,扬起一指指向她尚完好无缺的手腕,“你若要再动手是可以,但你最好考虑清楚。”

  照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一条金线已紧紧缠住她腕间,她愕然地看向方才像是连动都没动过的蔺言。

  “什么……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这怎么可能?她俩之间的距离就这么近,她不可能没看见蔺言是何时出手的。

  “要嘛,就滚,若不,就留下一只手。”还等着看其他病人的蔺言,刻意扯了下手中的金线,登时疼得她忍不住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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