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回避恋人伤怀的眼光,独饮伤心。
“天暗了,每个人都有他该走的方向,你回去吧!我只想寻找自己的家。”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近乎甜美的痛苦沸腾在他眼底,苦无出路的爱之火。
维纳斯无法承受,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但理智仍要她说:“以前是,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不,没有改变!一切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还是原来那个爱你的我!”
欧安瑞蛮横的手臂缠绕她的颈项,那提醒她种种依偎缠绵的回忆,维纳斯必须很卖力才能挣脱那柔情的罗网。
“不,一切都不一样了,就算你仍然爱我,但是你却毁掉我们之间的约定,就算再许诺;都已失掉意义了。欧安瑞,你走,转过身去,走你该走的路,不要再回头!”
欲迎还拒,还有着回肠荡气的牵系。
“我不了解!薇娜。”他抵住她,不让她有脱逃的空间。灼亮的眼就在她眼前,存心挑逗得她喘不过气来。“为什么要走?别的女子总是要求她们的男人留下,现在却换作是你决心离去,难道,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心意吗?”
迷失在那多情的游涡里,唐海波竟然一时闪了神。
此时,维纳斯该挣脱保卫,抗拒欧安瑞的强烈呼唤,然而,他的胸膛是如此温暖,他的声声情话魅惑着她,在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贪恋……
从不出错的唐海波竟然闪神忘了辞,迷失在那笑意中。
老黑眼明,抓住了这脱节的一瞬,掩饰过去。“好!表现不错!表现不错!”
唐海波如梦初醒,赶紧退开,还好强光和周邋热烈鼓舞的掌声隐瞒了她双类的红潮与一时的失态。
她很清楚,那顷刻间意乱情迷的不止她一人。
那股骚动的狂潮是打哪儿来的?那陌生男子身上难道有神奇的魔力?打从他一上台,整个舞台都变了样子,唐海波的感觉也是。
早早便散了戏。唐海波挡开老黑,迳自找上那个神秘陌生人。
“你不可能演过戏。”她在路边的便利商店买了两只巧克力甜筒,将其中一只递给他。“如果你上过台,不可能不红、不出名,如果你出名,我不可能不知道你。但是,话说回来,若是你没演过戏,怎么可能这么进入状况?”
黎沸扬一颔首。“谢了,专家的赞美。”
唐海波单刀直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男主角受伤住院,已确定无法演出。六个月后在国家剧院登台演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你是天才!不演戏可惜!”
“当你的欧安瑞?”
“维纳斯的。”她小心翼翼。
他答应得爽快。“我很乐意,我愿意无酬演出:不过你得和我交换条件——答应我的采访。”
唐海波傻眼,脸上浮起戒惧之色。“你是——”
银灰翻蓝字的名片——XX报影剧专任记者黎沸扬。
光看“记者”那两个字,唐海波就想打推堂鼓。这个男人竟然是记者?打死她,她也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他不像!纯粹是直觉,他一点也不像个记者!
“用合作演出交换一个贴身采访报导,如何?”
唐海波浮起了戒心。“贴身采访报导?”
“你的成长历程、家居生活、创作心路历程,一切一切。”
“我那么具有新闻价值吗?我可不是自我膨胀的自恋狂。没有这个必要吧?”若不是为了争取一位千中无一的最佳男主角,她也用不着跟个最深恶痛绝的记者周旋。
“你太低估自己了。你拿过女歌手最佳销售纪录、偶像排行票选冠军,第一次演电影就在威尼斯影展获;你年轻、才华洋溢、勇于尝试创新,且你的星路前途灿烂,很多人对你充满兴趣,他们狂热地想熟悉、了解你的一切。”
“可是我不想要,我对天天曝光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专心创作一部好戏。”
“听着,请先抛开你对记者的偏见。如果我们合作成功!依我对这出戏的亲身参与,当会对这段创作纪录有不同的深入感受,同时对戏剧宣传亦有正面效果,你不妨考虑看看……”
“我对跟记者打交道毫无兴趣。”唐海波走开。
黎沸扬追上。“咱们坦白摊开来说,或许你在前些日子的排闻事件中受到伤害,但我不是扯烂污的九流小记者,我想做的是一篇知世、深入灵魂的报导!不只是围着花边新闻和俊男美女打转而已。当然,如果你愿意剖析自己的感情世界那更好,无论如何,我要看的是真正的唐海波,你可以信得过我!”
“这种鬼话再也骗不倒我了!”她跑开,隔着大街喊过来。“天底下的记者统统是一丘之貉!”
“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是你再也找不着比我更适合的男主角!”他吼回去。
“去死吧!”唐海波捂住耳朵,远远躲开。“我宁愿抱着一只蟑螂演戏,也绝不要接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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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钟响!唐海宁步出教堂,打开水龙头,洗去满手粉笔灰,一颗羽球落到她脚边。
她蹲下捡球,立起身时跟前多了个人,似曾相识的面孔令她不由一惊!
“谢谢你。”那张小麦色面孔的主人有着健康的笑容,及一口洁爽白亮的牙齿,活像是阳光之子。那人看看六班班级挂牌上的导师姓名。
“唐老师吗?”
唐海宁用微笑掩盖仓皇失态,不是他!当然不可能是那个萦绕在她心头的人,只是有几分神似……世界这么大,长得相似的人并不足为奇,是她自己神经过敏了。
“你好!”唐海宁羞赧地说。
“敝姓于,于楚,是新来的羽毛球校队的教练,请多指教。”于楚摸摸下巴。“怎么,我睑上哪里不对劲吗?”
“不,是——一时面熟,你长得像我以前一个朋友……”
于楚心无城府地笑开来。“那我的虚荣心要失望了。还以为你说面熟是以前在电视上的球赛转播中看过我!”
“你?”
“我是退休羽毛球国手,拿过代表赛冠军,现在到学校教球,从大学到小学都有,还有社区俱乐部。羽毛球是不错的运动,你有兴趣学吗?运动兼健身!”
球场那边有人招呼他,于楚小跑步回去,不忘回头抛给她一个偷快的笑容。
“后会有期!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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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想逃避的人,愈是躲不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唐海波走出韵律中心,尚奇伟就站在大门口的槐树下等她,白衬衫、灰青长裤,简单而潇洒,但她看得出他消瘦了,那难掩的失意为的正是她,是想她。
“海波。”
一声呼唤,勾起她心中的波涛。激动的情绪虽不如想像中的强烈,但依然触动她的心弦,毕竟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无瑕的真情,那未竟的一段是无可取代的。
眼波流转,夕阳的流光在眉睫间荡漾。
“说过不要再见面的,我都准备遗忘了。”她柔声。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海波,我忘不掉你!”尚奇伟深情地注视着她。
他凝望着这张几个月来占据他思维、心田的美丽睑庞,他从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女孩会在他生命中占有如此重的份量;等到发觉时,他同时也错失了她。唐海波是那种要求完整、要求绝对的女孩,她的感情是全心付出的单行路,错过了便再无重来的机会。
是他对她了解得不够!而今说甚么都太晚了。唐海波的心已经离开了他,如同她的星座图象——两尾背向而驰的游鱼,她要的是整颗的心,不可能祆拥有一些;若碰到伤害!她便远远逃离,永不回头。
真的是失掉她了——他生命中最稀奇的宝贝,只是,不知道她可明了?
当初认为她是自己唯一的爱,才隐住不说出自己已婚的事实,孰料造成伤痛,却是加倍的创痕。然而,一切都无可弥补了。
“要忘,学会遗忘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她望了他最后一眼——真的是最后一眼,她知道的。对于人清,她向来有着敏锐直觉,她旋身往街头走去,从此走出他的生命中。
曾以为相见还会怎样苦苦相缠,没想到却能这般云淡风轻.且能放得下;或许回到家后,她会抱着棉被痛哭一场,可是—她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真的是有缘人,有缘有情,相识一场就好,人生不必要强求太多,更不需要勉强。
“海波,你等我离婚!我是说真的!”
唐海波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把这句话锁入关于这个黄昏的回忆图像。
旁晚是美的,晚风凉了起来。在等着过红绿灯取车的时候;她想起要找海宁试试那家新开幕蛋糕店的菊花饼。
金菊花,是有些秋天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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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还奇怪为甚么店门口闹烘烘聚了一窝小鬼头想一看究竟是哪个缺德鬼胆敢在他的地盘上摆起三台弹珠器,做起违规生音,他冲上前一看,原来那个忙着兑换代币,赚翻了的“小忘八”,不是别人,正是他家海亭。
唐方一吼,打雷似的震散了二十来个小孩,还有掉了拖鞋哇哇哭的。
唐海亭好不气恼。“老爸,你没看我生意正兴隆吗?你断了我的财路,你要赔偿我的损失!单单三台弹珠器一天的租金就是一千五百块!”她小小年纪,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唐方一把拎住小么女的胳膊,把她吊上半空。“我是没给你吃、没给你穿?还是没钱供你零用?街坊邻居看了会怎么笑话我老唐!说我连个小娃娃都养不起?书不好好念,走邪门歪道赚钱,像什么话?”
唐海亭两腿蹬了半天,才挣开老爸的铁爪的箝制。“摆弹珠器又不犯法,海波、侮宁也很爱到夜市打弹珠啊!我还打算陆续引进娃娃机、摩托幻象机和批发偶像海报呢!看哪一样本钱回收得快。吃完牛肉面的人顺道打两回再散步回家,多惬意啊!看,我很有商业头脑吧?”
她脑袋挨了不轻的一记响爆栗子,“哎哟”叫出声。
“小孩子只管念好书就好,做甚么生意?木伦不类,败坏门风!你要赚钱干什么?”
“养老啊!”唐海亭振振有辞。“姊她们根本不想结婚,你明年就要把我们扫地出门,我要提早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
“笨孩子!那只是气话,你还当真?我只是逼逼你那两个姊姊早些找对象成婚,你跟在旁边瞎起甚么哄?”唐方坐在板凳上思索一阵。“小亭!你跟姊姊们要好,多帮爸劝劝她们,眼光不要那么高,现成的好对象,要懂得好好把握。”
唐海亭险些大爆笑。“你说那个在银行工作的呆子易得安?”
唐方瞪她一眼。养不教,父之过,善哉善哉!
“小易是个年轻有为的优秀青年,我很欣赏他,现在这么老实的人品难见,想当年老爸我……”
唐海亭赶紧打断他的演讲稿,因为山不转路转,她又转出了一条财路。“要我帮忙撮合,有用吗?”
“一定有帮助。”
“这是你说的,我不保证效果。好!”她手一扬。“仲介费先预付!”果真是死要钱!
“什么?”
“我把弹珠器退回,从今天起‘全力’促成姊姊们和那呆瓜虫接触的机会,总要有‘什么’慰劳我的心力血汗吧?一个礼拜一千块,试用期打九五析!”哇!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年纪小小,就这么有商业头脑,还知道要打析!
“钱魔!”为了添孙希望,唐方只得买通这位大力福星。
财源滚滚,唐海亭笑咧开了嘴,可一点也不心虚。说尽“全力”是没错,如果根本就“没力”的话,那也怪不得她,都声明过不保证效果了。老爸也疯疯的,竟然看不出来那个易得安只对他有吸引力,可引不起她那两个姊姊半点兴趣,反正,好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对了!海波、海宁那儿也可如法炮制一番……
唐方看她的眼珠溜转,以为她在计划如何展开牵线步骤而大感欣慰,有感而发:“亭啊,你要是生成男孩,那该有多好!”
“有什么好?我最讨厌男生了,我看不起他们。我现在当个快乐小女人,很逍遥啊!以后我要独身过活,日子过倦了,就提起布袋离冢旅行。”唐海亭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完全不同于同年龄的孩子。
“女孩子怎么能没有归宿?”唐方啧啧反对。
“谁说不行?我够独立,我行。以后我会带着你,坐着威风的‘海亭号’环游世界!等着瞧好了。”唐海亭那骄傲的神色,仿佛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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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得安是被惊吓醒的。半夜,一声凄厉的鬼哭神号差点把他从床上震下地板,他鼓起勇气!半惊半疑地走到小客厅,而坐在楼梯口的一个长发魅影吓得他腿软,还好,他马上从声音辨出是唐海波。
唐海波三更半夜不睡觉,坐在褛椅口吟哦长啸干什么?他伏在藤椅后观察着唐海波的举止,大气也不敢出。
“欧安瑞,你是魔鬼,否则不会这样主宰我的灵魂、我的世界!”
披头散发、狂热暴烈的唐海波和荧幕上随着香韵宛转悠唱的美丽巨星宛若两人!可是,神秘的气氛笼罩着她,坐在月光中的她,焕发着一股奇异的魅惑引力。易得安的魂魄被勾上半空。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痛苦低语一转为慷慨激昂。“我不想依赖,不要依附的爱情。想要我,就来征服我,赢了,这颗心才是你的!”
是演戏吧!然而,丝丝入扣的情感回荡在空气间!一个个字音嵌入耳窝、滑入心坎,无不舒坦。易得安算是亲眼见识了她的才华。
俏皮刁蛮的唐海波,美丽惹人怜爱的唐海波,激狂的、强烈的,还有浑身是戏的唐海波——她就像百变精灵一般!在不同的时刻,给人不同的印象。
沐浴在月光中,长发如云的翦影,有如森林中的女神,教人生怕一个吁息就会惊动她的投入;然而!他还是惊动了她。唐海波泅泳开梦幻似的月光,明亮的眼神投在他脸上,这次不是作弄或调侃,而是无邪与愉悦。
“不用躲了,再蹲下去,腿就麻了!”
他讷讷地起身,不敢接近她。“我不是故量打扰。”
“是我吵醒你了吗?真对不起!不过,你住一阵子后就会习惯,我家人听我发癫发了八、九年,早就练就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本领,一个比一个睡得还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