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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萧柔情  第7页    作者:宋思樵

  ”所谓静水深流,展兄安忍定静的工夫,果如不动明王,令人钦佩!”自弹自唱的冷墨,不以为意地送上他的恭维。

  “冷兄谬赞了,在下保持缄默,实是哑口无语,既庆幸又惭愧。”展靖白一脸沉着,有条不紊的慢声解释。“一者庆幸冷兄不是买命庄的人,否则,在下再怎么神秘难测,只怕难抵冷兄的一双锐目,二者惭愧自己空洞平乏,不堪试炼,一下子就让冷兄把我这天书给翻烂了。”

  冷墨朗朗一笑,“哈哈哈!展兄深藏不露,冷墨岂敢小觑。至于你我究竟是敌是友,日后便知,在下不想多费唇舌,与展兄辩解。”说着,他神色泰然地抬眼观望着满天眨眼的繁星,“皓月当空,清风徐来,难得今夜能与展兄会面闲谈,在下一时技痒,想弹支曲子献予展兄,不知展兄可有雅兴聆听?”

  展靖白温文一笑,“此乃展某的福气,展某理当洗耳恭听!”

  冷墨潇然的取下七弦琴,席地端坐,置琴于膝,调息身心,轻灵地转轴拨弦,铮铮地弹了起来。

  琴音初时清雅柔和,淡远疏落,如一汪清泉汨汨而流,倏忽弦音一转,琴声沉郁悲愤,撕天裂地,随着冷墨灵动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奔腾,有如千军万马,纵横驰骋,风云变色,更如项庄舞剑,意气洒然,豪情万千。

  让人听得心绪为之起伏动荡,忽如碎玉倾地,忽如午后骄阳,又忽如山涧流水,时而压抑幽愤,时而慷慨激昂。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天地万物仿佛都被冷墨熟稔神妙的琴音震慑住了,俱沉浸在一片荡气回肠的悸动中,久久无法回神,无法自己。

  冷墨凝神注视若展靖白,微微一笑,“展兄认为在下的琴艺如何?”

  “冷兄琴艺高超精妙,扣人心弦,堪比伯牙!”展靖白毫不吝啬的点头称许。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展兄亦是精通音律之人,可知在下适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冷墨别具涵意的笑问道。

  展清白心神一凛,表面上却又风不动,故作茫然地摇摇头,“请恕在下耳拙,实不知冷兄所奏的曲子为何。”

  冷墨心中雪亮,却不点破,反倒笑意盎然,兴致勃勃的解说道:

  “此曲名为《广陵散》,抒写者聂政为父报仇刺杀韩王的悲壮故事。”

  展靖白故作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曲意高亢雄壮,气势磅礴,令人闻之肃然而奔腾莫已!”

  冷墨定定的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笑意,“展兄可知我为何弹奏此曲?”

  展靖白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但脸上却泛出一抹安之若素的微笑。“在下资质愚钝,耳不聪目不明,既缺乏冷兄的观心术,亦非冷兄的伯乐,岂能洞察机先,料事如神,琢磨出冷兄的心意呢?”

  冷墨又是一阵豪放的朗声大笑,“哈哈哈,展兄果然是个反应灵敏,辩才无碍的高手,冷某领教了!”

  “不敢,”展清白不慌不忙的微微拱手,“和冷兄比起来,展某粗浅易懂,好比绣花枕头,实在称不上高手,更遑论天书二字!”

  冷墨闻言,不但不恼,反倒笑得更加诡谲生动了。“冷某真是大开了眼界,本以为展兄是内敛冷静,沉默寡言的武学大行家,今日一会,方知展兄言词犀锐,说起话来亦是个百步穿杨,令人难以招架的高手。”

  展靖白懒洋洋地扬起一对漂亮的剑眉。“粗浅之人粗浅之语,何劳冷兄谬赞?”

  尽管一再踢到铁板,冷墨却不以为意,反而仍津津有味敞开话匣子,笑意吟吟地继续未完的话题:

  “高明之人往往喜欢装聋作哑,而粗浅之人又总爱自作聪明,展兄与在下,何者是高人,何者是粗人,咱们心照不宣,毋需赘言,就让在下自说自话,自掀谜底吧!”他语音沉稳地微顿了一下,“冷某一生飘荡,虽是平庸之人,但却眼高于顶,不轻易服人,惟独钦佩像聂政这种为报父仇,不畏艰难,智勇双全的义士,吾观展兄之行径气度,与那聂政极为神似,故特奏此曲,聊表心中的感佩之意,至于,展兄领不领情,在下也只能一笑置之了!”

  展靖白暗暗掩饰内心的波动,目光深沉地笑了笑,“展某何德何能,岂敢与聂政聂义士相提并论?”

  他们口中谈论的聂政,乃春秋战国时人,出生于韩国。

  其父是一名老铁匠,手艺精湛,特别善于打铁铸剑。

  而当时主政的国王韩哀侯,是一名昏庸无道,性情残忍,以杀人为乐的暴君。有一天,为了打造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特别宣召其父进宫,命令他在三日内完工。

  而聂老铁匠为人刚正不阿,他见韩哀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倘若真为他铸剑,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剑下,但若不依从,只怕自已亦难逃杀头的噩运。

  他思前想后,沉吟再三,决定宁可舍命亦不为虎作伥。于是,他对身怀六甲的妻子交代了后事,言明他不为昏君铸剑的决心。倘若腹中的胎儿是个男婴,便要妻子将铸好的利剑交予儿子,让他长大成人之后,再为其报仇。

  完成利剑,送走妻子,聂老铁匠从容就义,成为韩哀侯怒火下的冤魂。

  而他的妻子在他死后不久,顺利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孩,取名聂政。

  聂政从小到大,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他纳亲完娶,有了儿子之后,他的母亲才泪雨交织地吐露实情,并将那二把锋利的短剑亲手交予他。

  聂政获知了父亲的死因,不由悲愤填膺,向天立誓,必手刃韩哀侯以报父仇。

  拜别家人,悄悄潜回韩国的他,为了亲近韩王,不惜拜师学习漆绘,以工匠的身分入宫服役,以便伺机下手,韩王前来巡视新启的宫殿,聂政一见时机成熟,从怀中拔出利刃,毫不迟疑地扑杀过去,却因寡不敌众,功败垂成,只能仓皇而逃,成了韩国四处悬赏捉拿的钦命要犯。

  为了躲避追捕,聂政逃到了泰山隐居,想到父仇未报,有家归不得,亡命天涯的他,不由靠着枝桠参天的古树怆然泪下。

  他悲绝的哭声惊动了结庐山洞的一名隐士,他循声而至,一脸关切地询问缘由,方知聂政同他一般,俱是惨遭韩哀侯迫害的同路人,不由对聂政多了几分怜借之心,两人同仇敌忾,惺惺相借,遂而结下了师徒之情。

  那名隐士对聂政说:“汝若想刺杀韩王,必先投其好,近其身旁。方法我早有定谋,只是你身分露暴,若不改头换面,恐怕难以成事。”

  “只要能为父报仇,纵然吃尽了千百苦,受尽了万般罪,我也甘心情愿。”聂政斩钉截铁地答道。

  于是,他白天跟随那名隐士学习琴艺,晚上则用黑漆涂抹面部和全身的肌肤,长期下来,他的面貌便有了相当大的改变,即使是他自己,临水一照,亦不得不惊诧万分。

  此外,他的师父又让他吞食木炭,以彻底改变了说话的声音。

  如此三年,聂政已脱胎换骨,弹得一手好琴,学成下山,他信心满满地前往韩国报仇。不意却在路上遇见了久别的妻子,他的妻子对他一再窥伺打量,突然掩面而哭,他故作不解地趋前问道:“夫人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聂政的妻子语音哽咽地答道:“我的丈夫聂政离家三年,毫无音讯。刚才看见大哥笑时,那牙齿好像他的啊!三年了,不知他是生是死,看见你笑得和他这般相似,实教我情不自禁,悲从中来啊!”

  聂政强自控制自己激动酸楚的情绪,难困地安抚他的妻子:“天下人何其多也,别说是容貌,连牙齿相像的也不乏其人,大嫂何须多想,自添苦恼呢?”说完之后,他便匆匆离开,折远山中,自怨自叹:“我只当容貌、声音改了,谁也认不得我,孰料,区区一排牙齿,差点让妻子识破,这如何能下山报仇呢?”为了安全,更为了万无一失,他不惜拣起石块,敲掉了所有的牙齿,并留在山中和他的师父继续研究琴艺。

  三年后,他得知韩王为了庆祝寿诞,特别招举国乐师进宫献艺,他便将短剑藏在琴腹内,来到韩国都城,果然一路顺畅,无人认出他的身分。

  聂政走到城楼下面,席地而坐,悠然操琴。那美妙悦耳的琴声立即吸引众人围观,连路边的牛马也都停止了嘶呜,被他精妙生动的琴艺吸引住。

  此事很快便传到韩王耳朵里,于是,聂政便被召进皇宫献艺。

  当韩王和所有将士都浸淫在婉转生动的琴声中,一副不胜陶然,如痴如醉的模样时,聂政已快如闪电地抽出藏在琴匣中的短剑,凌厉地飞扑过去,将大惊失色,猝不及防的韩王刺死。

  所有的卫士都吓得目瞪口呆,如梦方醒之后,便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聂政。

  聂政厉喝一声,如焦雷轰顶,震慑住了所有的士兵。他语音咄咄的说道:“韩王昏庸无道,不知害苦了多少无辜百姓,我今得偿宿愿,为民除害,虽死无憾矣!”说罢,他用短剑割下自己的面皮,以及耳鼻,然后自尽身亡。

  谁也认不出这名刺杀韩王的凶手是谁。

  当天,聂政的尸体和凶器便吊在城门口,并悬挂着一块“有知此人者,赏黄金千两”的告示牌。

  但,始终没有人来领赏,也始终没有人认出刺客是谁。

  直到这天,忽然有一名老妇人跑过来,抱着尸体哀声痛哭:“好孩子,你终于报了父仇,为了不连累家人,你不惜毁了自己的容貌,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以你为傲啊!”

  挤在一旁围观的一位老汉,心生不忍,不由偷偷上前悄声劝道:“朝廷正在张罗捕雀,你千万小心,莫要自寻死路啊!”

  孰料,那名老妇却置若罔闻,反而把凶器拿在手中,对所有围观的群众凛然说道:

  “见到此剑,我便知道这个人是我的儿子聂政,他虽已面目全非,但却瞒不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我老婆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我光明正大的说出他的名字,便是要天下人知道,是我儿聂政为所有百姓除去了韩哀侯这个倒行逆施的祸害!”说罢,寒光一闪,她毫不退缩地拔剑自刎,从容就义。

  众人见聂家一门忠烈,义感云天,莫不万分钦佩,争相传颂着这则令人鼻酸眼湿,热血沸腾的故事。

  而聂政的师父为了感怀聂政,特将他英勇感人的事迹,谱成了《广陵散》这支气势浩然,流传千古的名曲。

  而这正是《广陵散》的由来。

  所以,冷墨弹奏此曲献予展靖白,看似唐突,实却暗藏深意。怎奈,还是在光华内敛的展清白跟前,碰了不大不小的软钉子。让他不得不自备台阶,露出了自我解嘲的笑容:

  “看来,我是马屈拍到马腿上了,任何恭维都穿不透展兄的金钟罩、铁布衫,但望展兄多加宽宥,莫怪我唐突之罪。”一语未毕,他豪朗不羁地拨了琴弦几下,铮铮之声未了,他已快速地执起琴身,背在肩膊上,精神奕奕地朝展靖白抱拳道:“在下就此暂别,不再叨扰展兄清幽。”

  展靖白态度温雅地起身,拱手回礼,“冷兄慢走,恕展某不送!”

  冷墨微微扬眉,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何劳相送,有缘之人,心灵契合,天涯咫尺,无缘之人,话不投机,咫尺天涯!”跟着,他撇了撤雇,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含笑道:“这丁山桐生豫茂,碧水萦回,离秦淮河畔不过十里,确是个好处多多的福天洞地,但不知那朵艳姿娉婷的香花情归何处?”话犹未了,他已如燕子掠水,轻轻几个起落,迅速隐没在晚风澹荡,云水苍茫的月夜中。

  远远传来了清晰可闻的吟哦声: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展靖白轻轻牵动唇角,对自己逸出一丝苦笑,缓缓移步,重新坐回了古松下,执起洞箫,悠悠吹奏着。

  忽地,一声清冽高拔的鸟呜声响起,一只浑身雪白的神鹰凌空而来,降落在展靖白的肩头上,仿佛是心有灵犀,刻意来陪伴他,度过这看似平静,实却思潮如涌的一夜!

  ☆  ☆  ☆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王侯家。

  迎翠楼华灯高照,又来了一群忙着偷香窃玉,调情作乐的游蜂浪蝶,乐得胡嬷嬷嘴角都笑歪了,忙不迭地招呼这个,寒喧那个,把一干寻花问柳的恩客伺候得服服贴贴,急搂着媚态横生,娇嗲入骨的俏人儿闪进厢房销魂去也。

  偏偏,就有二个怪人,要喝酒品茶,不上酒肆茶楼,净往窑子里钻,把春色撩人的青楼当成了纯吃饭,纯饮酒的膳堂。

  这二个怪人,一个是头发灰白,相貌清瘦,胡须飘飘的老头子。另外则是一个身材硕长,背着七弦琴,外型粗犷又不失清朗的年轻人。

  前者来了数日,每日从中午坐到玉兔初升,净是闷不吭声地饮酒用膳,也不唤姑娘陪侍,更别提做那开房辟室,鱼水交欢的风流韵事啦!

  胡嬷嬷瞧了几日,只当对方年老体迈,有心无力,只好坐在青楼前堂喝着闷酒,大叹年岁不饶人。尽管心里纳闷,直犯嘀咕,也懒得同他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了。

  谁知道,今日中午又来个年轻力壮,行止却同样古怪的小伙子,坐了大半天,光是喝酒,嗑着瓜子、零嘴,也不让姑娘们招呼伺候,活像尊程来她这祭五脏庙的。

  胡嬷嬷愈看愈是狐疑不走,不得不暗自咕哝:真是怪事年年有,近日特别多!

  她摇摇头,正准备绕到厨房后头,叮嘱厨子们手脚俐落,多准备些佳崤美酒,别让上门的宾客有人俏酒不香的遗憾与牢骚。

  没想到刚抬眼,随意一瞥,就看到一个头痛人物大剌刺地跨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二个块头惊人,相貌粗厉的壮汉。

  胡嬷嬷心中暗自叫苦,脸上却不得不装出笑容,招呼着眼前这个十足难缠的刁客。

  “哎哟!文公子,今儿个吹得是什么风啊!居然能把你这位稀客吹上门来?!”

  她口中称呼的文公子,是江南首富文宝昌的独生子,文家世代经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举凡丝绸,香扇、玉雕、米粮、药材、水运都涵盖在内,项目繁复,无所不包,可说是生财有道,富可敌国。

  而文轕却是个养尊处优,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人长得尖嘴猴腮,流里流气不说,还常时端出富家恶少的嘴脸,在外面惹事生非,欺压良民,予取予求。

  蛮不讲理,飞扬拔扈的行止,弄得江南人人视其为跳蚤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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