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春也是为了她好。”曲凤持平道。
“是啊!换了是我可没有大师兄的耐性。”徐海城冲着阮非雪一笑,如果生病的是心上人,他也肯耐住性子端汤侍药。
阮非雪心中一动,她没有想过,作梦也没有想过:莫非大师兄喜欢小师妹?
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兄只是同情小师妹,可怜小师妹而已,毕竟,他大了小师妹将近十岁呢!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看上无家世背景、又体弱多病的小可怜?
阮非雪私心也极爱慕大师兄,又怕惨遭回绝,到时连徐海城的爱意都会变质消失。鱼与熊掌,总要先抓牢一个才好。
她深信自己的美丽少有人及,并且文武双全,努力培养大家闺秀的气质,迷得徐海城神魂颠倒,对她死心塌地。如果没有大师兄的存在就好了,她的心也不会乱,妄想得陇望蜀,飞上高枝。
然而,就有一个南无春存在于天地之间,俊美无俦,威仪天生,身世显赫,武功精湛,轻而易举的将世间男子比了下去,存心教姑娘们爱慕、痴狂。
可叹,没有相等显赫的家世,如何匹配?
但她对大师兄的爱慕、思念有多深呢?大概有一池湖水那么深吧!可怜她必须瞒过所有的人,将一腔爱意封埋在心底,因为自知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自己配不上,没那福气当南郡王妃,做小妾又委屈了自己,不如独享徐海城的钟爱来得有尊严。
阮非雪忽然漾起了如蔷薇般娇艳动人的笑,令徐海城和一干师兄弟看得目眯神迷,纷纷仰慕不已。
这就对了,身子骨极差的花弄晚连徐海城都迷不了,更不可能教南无春着迷。
绝色佳人的自信与自尊不容许条件样样比她差的姑娘贬低。
一时也好,一刻也好,她都不要有输给花弄晚的感觉。只要小可怜一直是个小可怜,她也会是永远的好师姊,一直同情她下去。
因为阮非雪相信,至少她是徐海城眼中唯一的存在。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大师兄回师门三天,花弄晚也躲了他三天,不小心远远瞧见他的身影,立即绕道远行,然后再对自己的良心小小自责一下。
“我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呢?好歹也该对大师兄说一声‘谢谢’!”每次都这么自责,但就是鼓不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去。
千万、千万不能怪她懦弱胆小又没用,谁教大师兄有着一张冷冷的、严峻的,令人无法亲近的容颜,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使人望而生畏。
今天,她都躲在厨房里料理午膳,等刘妈将菜端到大厅,相信大家都在用膳了,她才有些疲累的想回房歇一会。
“小师妹。”洪钟般沉稳的声音响起,花弄晚被突如其来的一吓,整个人跳了起来。
小径的另一头,南无春健硕的身影,天生的冷峻威仪似泰山压顶,炯炯黑亮的眸子直盯着她,朝她直逼而来。
“大大大师师兄……”既然被叫住了,向天借胆也不敢装作没听见。
风旋过花径,香气袭人。
南无春走近她,凝望着她纤弱的身影,记忆中她总是柔弱非常,身子骨极差,完全不宜练武,只能做些家事,但也不能太劳累。
有着一张柳眉杏眸的美丽面容,十分娇媚可人,奈何佳人有疾。
南无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就有些乱。
柔顺无依的小师妹,令他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沼当中。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连一句“大师兄”都可以说得结结巴巴,活像他是阎罗王转世,来要她命似的。
“大大大师师兄……”她的声音又在发抖了,她真的不想这样失礼的,然而,她的胸口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心都快跳出来了。
哎呀哎呀,她今天再不表现得正常些,又要挨师娘数落她没良心了。
南无春只有尽量放轻、放柔了嗓音,实在不想再见到她转身逃走的背影。“小师妹有话慢慢说。”她一直是他心里的惦记。
“大大大师师兄……这些年来……多谢……多谢你……赠药之情……师娘说你……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我……无以为报……煮些大大大师师兄爱吃的……希望你……你不嫌弃……”终于说完了,她也紧张得快瘫软了身子。
难得大师兄有耐性听完,她好感动喔!
“小师妹。”
“嗯。”她始终盯着脚上的绣花鞋。
“看着我的脸说话,我才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姑娘家……不可以……盯着男人的脸……”
“你跟师父说话也是这样子吗?”
“不……不是。”
“你也不敢看着二师弟、三师弟的脸说话?”
“没……没有。”
“那你是怕我啰?你说我是你的大恩人,对恩人没道理这么害怕吧!”
花弄晚微微一愣。也对,大师兄不曾伤害过她一点,甚至还每年送来贵如黄金的百年老参与其它药材,延续了她的寿命,那她到底怕他什么呢?
她抬起迷惑的小脸蛋,感觉自己的呼吸凝住了。南无春的神情不再冷然,嘴角坚毅的线条似乎软化了一点点,脸上有种温和的柔情。
“一直被你讨厌、害怕着,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的真切,她听得揪心。
她连忙道:“我没有……没有讨厌大师兄……只是……”只是他以前帮她喂药时也太凶神恶煞了些,病弱的少女没有被他吓得昏死过去,已是硬撑着了。
说到底,是她不好,不知好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是羞愧得把头低下去。
“小师妹。”他阻止她再自责下去。
“啊?”
“一道去大厅用膳。”
难不成大师兄是特地来邀她一起用膳?好意外喔!
“可是……我不太饿。”老实说,光吸油烟就饱了。
“走吧!”
南无春不容人拒绝的率先走向大厅,花弄晚不敢落跑,乖乖跟随。
大厅外,阮非雪出来探望,一见他便笑得比花还美。“大师兄上哪儿去了?师父、师娘都在等你用膳呢!”见他身后跟着花弄晚,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拉着弄晚的手走进大厅,扬声笑道:“大师兄好本事呢!小师妹躲了他三天,到底给大师兄揪出来了。”
花弄晚一脸通红,当场被人戳破心事,使她更对不起大师兄了。
南无春看了阮非雪一眼,眼神有点复杂,但决定置之不理,拱手向徐岩、曲凤告罪道:“无春来迟,有劳师父、师娘久候,十分对不住。”
“咱们情同父子,毋需多礼,快坐下。”徐岩慈祥道。
“晚儿,过来师娘身边坐。”曲凤倒很高兴花弄晚肯与南无春讲和。
弄晚顺从的在曲凤身旁落坐,曲凤马上为她布菜,笑道:“你忙了一上午,自己也要多吃一点。无春啊!这一大桌子菜可是晚儿巧手烹煮、细心调味的,她一直很感激你多年赠药之情。”
“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况且,那是徒儿孝敬师父、师娘的,小师妹毋需挂虑。”南无春心情愉快的尝遍每一道菜,真的都好合他的胃口,小师妹一直记得他的口味,每年来都能吃到很棒的菜色。
弄晚终于能够放松心情的吃饭,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
南无春看了直皱眉。“小师妹,把你碗里的东西吃完!”每天都吃这么少,身体怎么会好?
不悦的口吻,命令的语句,弄晚好委屈的数着碗中的饭粒:老天爷啊!大师兄到底要住几天哪?堂堂一位王爷应该很忙的好吗?
“小师妹,需不需要大师兄像灌你汤药一样的把饭塞进你嘴里?”
没听见,没听见,曲凤装作没听见,谁也不帮。阮非雪等人则在窃笑。
“不要!”丢脸死了。弄晚委屈的眸对上南无春的眼,却被他眼中的固执坚决给吓住了,赶紧一小口一小口的把饭送进嘴里。
这样象话多了!曲凤欣慰的想。
南无春直到她把饭吃完了,才又开口道:“师父、师娘,下月初六是家祖母的七十大寿,无春想请师父、师娘和众位师弟妹们一同至南郡王府作客,不知师父、师娘意下如何?”
咚咚咚咚咚,人人心跳加快。不只是阮非雪喜得像拣到价值连城的首饰,连徐海城等人,都不曾到王府作客,一想到能亲眼见识一下贵族人家的庭园楼阁与生活奢华,人人皆跃跃欲试。
反而徐岩与曲凤对望一眼,均有所迟疑,他们比谁都了解身为南郡王的难处。
花弄晚脸色一白,心中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我不要去,师父、师娘,晚儿不去,晚儿会看家。”
阮非雪欣赏她有自知之明,代她向师娘求情道:“小师妹身子极弱,受不了长途舟车劳顿,还是留在家里好。”
曲凤觉得她也太过兴奋了点。“我和你师父还没决定要不要去,你不用急着代晚儿出头。不管如何,我是不放心让晚儿离开我身边。”
徐悠萍故意说:“娘,我会吃醋喔!”
“你可以嫁人生子了。”曲凤似笑非笑。
“才不要。我还没闯荡江湖,扬名立万呢!”徐悠萍豪情万丈。
“胡说八道!”徐岩与曲凤同声斥道。
徐悠萍吵吵闹闹的,直到午膳结束。
那一晚,天清月明。
南无春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去敲师父、师娘的房门,与两位长辈秉烛夜谈,直至天方肚白。
第二章
“呜呜呜……晚儿不要去……不要啦……”弄晚低着头,哭泣着,肩头还微微颤抖着,像一朵瑟缩在寒风中的娇弱小花。
曲凤抚着额头,啼笑皆非。
只不过要她去南郡王府作客,有那么悲惨吗?何况同行的还有徐海城、阮非雪、徐悠萍,她和徐岩则决定晚些时候再去。
“呜……晚儿要和师娘在一起……晚儿不要离开师娘啦……”
“傻丫头,难道你嫁人师娘也要陪嫁吗?”不过,听得很窝心就是了。她生的女儿一点离情依依也没有,像囚鸟飞出笼子似的兴奋。
“师娘……师娘……”她还在抽泣着。
真是个傻丫头,哭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泪流满面,惨兮兮的,如果南无春见到了,还会坚持他昨夜的提议吗?
曲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拭去弄晚的眼泪,将沾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她耳后,心想,为了晚儿的未来着想,该狠下心肠时,她也要狠一狠才好。
“晚儿,你还是怕着你大师兄吗?”男人生而有威仪,是他的错吗?
“嗯嗯。”弄晚抽抽噎噎地回答。
“晚儿,你别看你大师兄表面上威风凛凛,其实他的身世非常曲折可怜。”曲凤考虑了一下,决定反其道而行,破除弄晚的心魔。
“什么?”弄晚睁着茫然的泪眼,吸了吸鼻子,不解道:“师娘,我听不懂,大师兄怎么会可怜?”
“无春是个可怜的孩子!”曲凤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弄晚果然忘了要哭,好奇死了。高高在上的南郡王会可怜?
“晚儿,接下来师娘要告诉你的事,你听完之后放在心底,切切不可向旁人提及,包括你师兄师姊们,都不能让他们知道;而且,在你大师兄面前,最好也装作不知情,免得你大师兄难堪。”
感觉上似一则江湖秘辛或宫廷秘密即将揭晓,弄晚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师娘,我不要知道好了。”她不是很好奇的人。
曲凤当作没听见,悠悠往下说:“其实,无春并非老郡王的亲生子。老郡王在世时,和王妃感情弥笃,可惜两人之间一直没有孩子,当时老郡王的胞弟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南永真,原本等孩子满周岁,就要奏请皇上恩准日后由南永真继承郡王爵位,谁知,皇上却突然下旨老郡王收养一名三岁的孤子,并赐名南无春,待老郡王百年后,由南无春继承爵位。”
“啥?”犹如雷打在她的脑袋上,教弄晚一阵头昏眼花。
伟大的大师兄,竟不是老郡王亲生的?
曲凤再接再励。“皇帝的圣旨,谁敢不从?老郡王即使心里不太乐意,也只有遵旨收养南无春。所幸无春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举一反三,慢慢的就得到老郡王的欢心,尤其王妃更将他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但是,南郡王府的其它人呢?真的能接受无血缘的孩子继承南郡王府的爵位和财产?你大师兄小时候曾三次差点死于非命,最后老郡王怕他朝不保夕,便透过关系,让无春拜在你师父门下,学会保命功夫。”
真可怜,被老郡王收养又不是他自己作主的,要怪也该怪皇帝才对。弄晚心中波涛汹涌,澎湃激荡着。她成长于徐家庄,武功没练成,正义感可不缺,觉得大师兄也太冤了。
“大师兄与其给老郡王当儿子,倒不如跟我一样,只是师父、师娘的徒儿,反而比较幸福呢!”弄晚单纯的说。
“你这个孩子,说话真教人喜欢。”曲凤笑眯了眼。
“本来就是嘛!做师父、师娘的徒儿,可以得到师父、师娘的关心与疼爱,不但被视如己出,也没有人会害我啊!大师兄真可怜,反倒要提防‘家人’的陷害。”
“不只如此,他继承王位之后,要负责一大家子人的生计问题,那些‘家人’毫无顾忌的奢华度日,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跟他要钱花,光是南永真一个月就要五百两银子的花费,还嚷嚷不够塞牙缝儿。”
“一个人就要花五百两银子?”那是穷少女的天文数字,而人家只用一个月。
“唉!你总算有点了解你大师兄是多么令人同情,他表面上的坚毅刚强,实是不得不如此,只因他肩负的责任与压力太重了。”
也对,一个人活得不轻松,自然不会有愉悦的笑容。
哀兵政策有点奏效了,曲凤再乘胜追击。“晚儿,虽然你大师兄‘施恩不望报’,但你身为人家的小师妹,就不愿意给你大师兄一些些温情?即使一个温柔的微笑也好,稍微亲近他也好,都可以使他寒冷孤独的心得到一点属于‘家人’的温暖。”
弄晚惭愧的低下头。“也对,我们也算是大师兄的家人。”而她,居然忘恩负义的老当他是“可怕的大师兄”。
“你能明白就好。”曲凤面露欣慰的笑容,再接再励。“即使你一直没给你大师兄好脸色看,但他对你真的很有心。其实,这回无春邀请大家至南郡王府作客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想接你去王府长住,又怕你不肯一个人去,所以便邀大家一起去。”
“为什么?”弄晚惊讶的抬起脸。这是毫无道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