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看见安琉璃拉在身边装满食材的菜蓝,萨戈脸色顿变。
他一定要明白警告她,不管她存什么心,他绝对不准她再做任,料理或点心给费斯吃!
拄着手杖,萨戈绷着一张威冷容颜,再走近她几步,突然,他发现她表情有异,样似痛苦。
背倚石墙,安琉璃脸色苍白,紧闭双眸,一手紧抓住菜篮把手,一手捂住心口,想再一次忍过近来越渐频繁的心痛。
她不懂为什么以前久久才发生一次的心痛,在最近这两个月,会密集发生五次,教她好担心肚里的宝宝。
“宝……宝宝,你一定要乖乖长大,也要替妈咪加油。”松开菜篮,她忍着心痛之苦,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喃喃地说着。
只是,越来越剧烈的痛意,教她几乎无法承受而蹲下身子。
“怎么回事?!”萨戈快步来到她身边。
“老、老爷子……”仰起容颜,看到长者,琉璃勉强一笑。
“不舒服吗?走,我送你到医院去!”萨戈忙招来跟在身后的司机,搀着她走出俄皇大厦,坐进房车里。
“马上到医院,快!”他下达命令。
“是!”关上车门,司机快跑绕过车身坐进驾驶座,将车驶上车道。
“你是不是乱吃东西,吃坏肚子了?”萨戈气道,“你正在怀孕中,怎么可以乱吃东西呢?你看看现在……”
顿地,他话声暂停。因为他发现琉璃的手,是捂住心口而不是肚子。
“你、你该不会有心脏病吧?!”萨戈傻住,惊声问。
“我……我……”她想隐瞒,不想承认。
“到底有没有?不准瞒我!”
被老人家一吼,她颤了下,忍着心痛,咬唇承认。
“你这孩子怎不早说呢?!”见她点头,萨戈骇瞠双眼,大声惊叫。
“我……”
“就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了,怎么还可以怀孕呢?!哎,你真是……”萨戈气恼不已,“那费斯呢?他知道你有心脏病的事吗?!”
“不,他不知道,请你不要告诉他……”她气声虚弱,呼吸缓而长。
“不要告诉他?”他一想、一惊,“你要我隐瞒你有心脏病的事?!”
“是,求你……求你别告诉他。”她苍白的脸色,已接近死白,“我不要他替我担心……”
“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我知道……所以求你不要告诉他。”她困难地扬起唇角。
“但是——”
“老爷子,我早知道……早知道怀孕对我有危险,可是这是当时唯一能让我留在何古拉家,留在他身边的办法。”
“哎,你、你这又是何苦呢?!”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致,萨戈心急的猛叹气、猛摇头。
“你也……也别为我担心,我早有心理准备,也……心甘情愿……”张着渐渐失焦的眸子,她柔唇凄扬,笑出一抹幸福。
一开始,她答应签下孕母契约,真的就只是抱着为母亲赎罪的心情,想提早结束母亲与柯古拉家的恩怨情仇。
可现在……能为他怀孕,能为他生下孩子,是她这一生最美的幸福。
因为这是她对他的……爱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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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萨戈·柯古拉将她送往莫斯科市立医院急救,及时稳定下她的病情,也让她暂时能回家,但医师要求她必须尽快找时间住院检查。
安琉璃原不想再上医院,但在萨戈的坚持下,当费斯到外地出差三天,她立即被送进莫斯科医院,做更进一步的详细精密检查。
身穿医院病服,安琉璃心情平静,端坐诊疗间里。
她看着窗外的淡蓝天空,听着医师说的话,想着到外地出差的情人。
在这三天里,她配合医院各项精密检查,也让萨戈特地为她请来的俄国心脏科权威库尔,跟产科三位名医共同会诊,详细为她诊断病情。
萨戈一直希望情况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糟糕,但四位医师在经过长达五小时的会议之后,代表说话的心脏科权威库尔医师,只给他两条路选择。
要大人或孩子,请他尽速二选一。
听着医师会诊后的最终诊断,早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安琉璃,心情显得相当平静,但才转头,她看见萨戈眼中的挣扎。
“确定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吗?”萨戈面色凝重。琉璃肚里的孩子,是他盼了多年的曾孙子,但要他为此牺牲琉璃,他也狠不下心。
“老爷子,抱歉,真的没有。”库尔摇头,“我是建议你们,如果想留住大人,最好这几天,就赶紧安排安小姐进手术房剖腹取出胎儿。”
“这……”萨戈考虑。
“现在就剖腹生产,孩子还活得了吗?”琉璃突然问。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她要她的孩子可以平安长大。
“这……”库尔想分析给她听,但被她截断。
“不能,是吧?”她再道,“而且,我一样也会有生命危险,对吗?”
库尔医师转而沉默。
“既然,大人跟小孩同样都有生命危险,那我怎能在这时候,答应剖腹生产,让你们取出我的宝宝?”
“每一种手术,总会有一定的危险程度。”
“但问题是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危险机率比谁都高,不是吗?”
望着库尔医师,她容颜恬净,柔唇微扬。
“只要有适合你的心脏,由我执刀,不会有问题的。”他信心十足。
“喔?那心脏呢?”
“心脏?这……琉璃小姐,你的意思是?”库尔愣住。
“我母亲跟我等了十八年,都等不到一颗适合我的心,那现在,你们有适合我的心吗?”琉璃感到好笑。
“目前是没有,但是趁现在胎儿还没危及你的性命,先把它取出来,总比到时候,母子俩同样陷入险境,要来得好。”
“是吗?”
“至于心脏的事,总会有希望的,说不定明天就有适合……”
“我从不冀望明天或未来,因为那种时间对我来说,太过遥远。”她早已清楚自己的情况,“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对吧?医师?”
“你怎么知道?”库尔讶异问。
敛下清亮的瞳眸,她唇角微扬。
“早在五年前,为我检查的林医师就说过,如果在这五年内,还是找不到适合我的心脏,我最多只能活八年,算算时间,我只剩三年了。”
“琉璃?!”萨戈一听,震惊不已。
“老爷子,我没骗你,不然,你问他。”琉璃将问题丢给医师。
“医师,她说的是真的吗?!没换心,她就只剩三年可以活?!”萨戈惊骇不已。怎会这样呢?!她还很年轻啊!
“这……”库尔摇头,“那位医师说的三年,是指你在持续服用药物的情况下,但是你为了怀孕,早已经停用他的药,现在……”
“你的意思是?”看着库尔沉重的表情,琉璃容颜微僵。
“怀孕对你而言,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不马上拿掉胎儿,老实说,我们四个都不认为你能撑到预产期。”
琉璃蓦睁黑瞳,脸上血色疾速褪去,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可能会撑不到预产期?!紧咬红唇,她紧握双拳。
“那就赶快安排手术,不要再拖了!”萨戈一听骇然,立下决定。
“好,我马上联络!”库尔拿起桌上话筒。
“不!”安琉璃倏身站起,压住电话,骤声截断库尔医师的话,“我一定可以撑到预产期,可以平安生下这孩子!”
“琉璃,你?!”萨戈惊瞠眼。
“老爷子,我、我想回家了。”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她调适自己激动的心,眨了下微微泛红的眼。
“琉璃,现在我们谈的可是你的生命,你就不要……”萨戈想劝她,但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眼神,他沉默。
她的执着与坚持,他不是没见识过,只是,他还是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琉璃,你就听我的,先保住自己的命,至于孩子的事就以后……”
“不!”她坚决道,“这是我和费斯的孩子,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夺走他的命!”
“琉璃,你……”
“老爷子,求你不要再劝我,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好吧,我们回去吧。”看着她从未变过的眼神,看着她在说到孩子时,闪闪发亮的黑瞳,他知道她已决定的事,是任谁也无法改变。
“医师,谢谢你。”叹了口气,萨戈心情沉重地与她一起走出诊疗间。
回到特等病房,两人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老爷子,谢谢你。”静立白色窗台前,安琉璃双手轻贴窗面,凝看窗外随风飘坠的白雪。
“你,唉……”
听到他的幽声长叹,琉璃回首,淡淡一笑。
“老爷子,请你不要想太多,也请你放宽心,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为自己作下的选择,我从不怪也不怨任何人,真的。”
“哎,你这丫头真是……”见琉璃到这时候,还有心安慰他,萨戈感动的红了眼眶。
“我看,你就继续留在这里休养,这样我也比较放心一点。”
“不,我想回去。”回望窗外雪景,想着雪花短暂的生命,也想着自己,她摇头,柔唇轻扬。
“他就要回来了,我想见他,真的很想、很想。”
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在她即将失去生命之时,她希望……希望可以天天陪在他身边。
第九章
费斯发现最近两个月来,爷爷对琉璃的态度,有极大的转变。
他记得以前他老人家总是隔个十天、半个月,才会到俄皇大厦看琉璃一次,见了面也从不给她好脸色看。
可是最近两个月,他老人家三天两头就到俄皇探视她,还与她有说有笑的,甚至要她改口喊爷爷,相处气氛十分融洽,让他相当高兴。
他就知道琉璃的温柔与乖巧,一定可以收服爷爷。
只是,琉璃有时候还是很不乖、很不听话。
像前一阵子,他才特别叮咛过她,不准把他的秘密告诉爷爷,结果一个多月前,她因为听儿爷爷为他的“体弱多病”担心,心有不忍,就把他的秘密,全抖了出来,害得他被爷爷整整念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还有,今天也是,她居然不让他留在俄皇大厦陪她吃饭,硬是把他推出门,要他回来陪爷爷用晚餐!
她的胆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了。想到方才琉璃为赶他出门,使尽力气又鼓涨双颊,努力推他出门的模样,费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喝一口清淡有味的蔬菜浓汤,萨戈好奇问。
“想她刚刚赶我出门的模样。”吃着鸡肉沙拉,他笑说好心情。
“她赶你?为什么?”萨戈意外。自从感受到琉璃对费斯的深情,他就已经不再反对费斯留在俄皇陪她的事。
因为,这似乎是他唯一能为她所做的事,那她为何不让费斯留下陪她?
“她说我把你一人放在家里不好,所以,就要我回来陪你吃晚餐。”
“呵,这丫头可比你有孝心多了。”萨戈一听呵声笑,愉悦地喝着汤。
“既然这样,爷爷,我想如果你不反对,这几天我就把琉璃接回家里来住。”放下又子,他说出已思考多日的决定。“她一个小女人,挺着快八个月大的身孕住外面,没人在她身边看着,我真的不放心。”
“好好好,你就让她搬回来一块住吧!”早希望琉璃搬来同住的萨戈,马上点头附和,“家里人多,也有个照应。”
这阵子为了她身子的事,他一直相当忧心,就怕她一人在家,万一发病了,没人知道、没人帮她,现在她搬来同住,他就稍能安心了。
“谢谢爷爷。”得到萨戈的应允,费斯松口气。
吃完爽口的鸡肉沙拉,他品尝一口主厨刚送上的烤牛肉,微蹙眉。
“怎么了?这牛肉有问题吗?”刚咽下一 口牛肉的萨戈,白眉微扬。
“没有。”咽下肉汁,他笑道,“只是我发觉还是琉璃做的烤牛肉,更为香嫩多汁,而且让人口齿留香,还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再吃。”
“费斯,你……真的不想结婚吗?”萨戈旧话重提。
“爷爷。”他皱眉,用餐兴致没了。
“就当是爷爷最后一次问你。”萨戈叹出一 口气,“如果有个丫头,一直都清楚你的一切,也愿意嫁给你,那你愿意娶她吗?”
“这……就算真有女人敢嫁,但爷爷……你真要我结婚吗?”
“如果你愿意娶她,我当然希望你能结婚。”
“对不起,爷爷,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没有结婚的打算。”放下手中叉子,他以餐巾拭嘴,摇头。
“即使对象是琉璃?”萨戈试探问。
“你要我和琉璃结婚?!”费斯愣眼望他,意外他提出的问题,但是他更意外自己并不想否决这个可能性。
想起她的沉默与乖巧,她的贤慧与温柔,她的淡然、幸福与知足微笑,与只要他一句赞美,她就会为之绽放的灿烂笑颜……费斯霎时感觉到自己心中有着满满的幸福感觉。
他相信,娶她,是一种幸福,但现在的他,还不能得到这样的幸福。
“你愿意吗?”他知道自己不该想凑和费斯与琉璃,但,如果这两人是真心相爱,那他又何必反对?
至于琉璃与安梦玲的母女关系,只要奥司特、他跟琉璃都不提,费斯就不可能知道她们的关系。
“爷爷,我们现在先不要谈这件事,好吗?”他拧眉。
“为什么不现在谈?”
“除非,我能彻底摆脱那个女人当年所带给我的阴影,否则,我不可能结婚!”
“那个女人?你是指……”萨戈话声顿住。放下手中刀叉,他白眉拢拧,神情凝重地望着费斯。
“安梦玲?你直到现在,还在意着当年的事?”
“在亲身经历那些事情之后,我怎可能不在意?”刺耳的名字,教他背脊倏地僵直。
“想当年,爸爸是那么的爱她,对她又是那么的好,而我也拿她当亲生母亲,可是她竟为一份原就不属于她的财产,毒杀亲夫、谋害继子!”回想当年事,他眸光怨恨。
“那个女人真的太狠了,爸当年根本就不应该放过她!”他气愤道。
“费斯,算了吧。”当年的家族丑闻,教他难堪也难以接受,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安梦玲已经知错了,再追究都已经没有意义。
“算了?!”费斯褐眸一瞠,尾音骤地往上飙扬,气愤道,“爷爷,那个女人毒死我爸,还害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年,吃足了苦头,现在,你居然劝我就这么算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不算了,你又能如何呢?想开点吧。”他希望能劝醒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