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娶我?”她一直认为他当时说要订婚,玩笑成分居多。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很难捉摸。
“我告诉过你,我是认真的。”
她转头,怔怔地看着他。
出色的外型,作风独立果断,个性幽默风趣,情绪智商甚至比她更高……或许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她除了觉得少了些什么,并没有积极反对。
就如他所言——两个不想谈恋爱的男女,一起步入一点都不浪漫的婚姻;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束缚对方的意图,搞不好……这样还比较可能白头偕老。
只是,她真的对爱情没有任何期待吗?
如果,她开始觉得有点喜欢他呢?她还会不会这么平静地看待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
“怎么不说话?突然想到自己要嫁一个这么十全十美的老公,兴奋到舌头打了结?”沈博洋摸摸她的脸庞,她的沉默让他变得没有原先那么有自信,难道她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的触碰让她胸口一紧,对自己苦笑了下,幸好,他有张子弹穿不破的厚脸皮,和一张能把死人逼得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利嘴。就算没有爱情,至少和他在一起,绝对不愁生活没有乐趣。
“我在想,你们公司有没有代理奶粉,万一以后有女人上门来要奶粉钱的时候,自己公司的货应该比较便宜。”她心境一转,反应立刻恢复水准。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见到她能谈笑,他松了一口气。
原本只是随口玩笑,他的答话却让她涌上失落,她闷闷地说:“在餐厅里,我对你承诺的事,现在依然有效,我不会干涉你的工作、生活,包括感情。”
她习惯先厘清自己角色扮演的规则,这么做才能让她感到踏实以及有安全感,不逾矩、不会触碰到别人的禁区。
就像住在柳家时,她清楚寄人篱下只能求温饱,不该奢望拥有家庭的温暖。
沈博洋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她为何对两人关系抱持这样的态度。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她听到他对婚姻的态度,一颗心竟然就像双脚落了地般的踏实。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让自己生出不切实际的期待,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要求他,毕竟,这仍是一场非关爱情的婚姻。
虽然,她真的希望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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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你确定下个月五日是你订婚的日子?”沈博洋的秘书——他三叔特别交代他要好好调教的堂妹沈晴芳——站在办公桌前,拿着行程表,纳闷地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他边批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
“是没什么问题,那四日在香港的签约要提前还是挪后吗?”
“不必,行程照常。”
“喔……”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一直不走的沉晴芳。“有什么事就直说,赖在这里等放饭啊!”
沉晴芳笑嘻嘻地靠近桌缘,也习惯没什么分寸。“堂哥,怎么我看别人订婚、结婚都很忙,你却每天还是埋在电脑和文件里;我实在想不透,该不会你连订婚那天都请人代理吧?”
“要忙什么?不就交换个戒指?”换他觉得奇怪。
“厚……你真的不懂喔!上次我哥订婚,准备十二项聘礼、租礼车、找男傧相、订戒指、做礼服、试吃宴席菜色、算清楚整个流程要给的红包数、宴客名单还有和女方家联系整个细节,出发前还要先祭祖、到的时候还要……”
“等、等、等一下——”他的头都快晕了。“有这幺复杂吗?”不过,他突然记起柳叔叔那天提到订婚宴要“盛大隆重”。因为柳沁雅告诉他一切交由她们饭店的顾问处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就是这么复杂,你不知道‘婚姻是恋爱的坟墓’这句话的由来吗?光搞定那些订婚、结婚琐碎的事,新郎和新娘也差不多想离婚了。”
他笑。“你这么解读倒是挺新鲜的,不过我没听沁雅提起这些,她只跟我说到时将宴客名单列给她,这件事我丢给我老爸了,另外人到场就好了。”
“可怜的堂嫂,我猜她到订婚前,礼服腰围至少要改五次以上。”
“为什么?”
“累瘦的啊!拜托,那么一堆事情你全都丢给她搞定,不死也半条命。”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搞不好只是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宴会又不是自己下厨……我猜应该是这样。”心里却愈来愈不确定。
“你不是说堂嫂是‘亿客来量贩’柳董的女儿?”
“没错。”
“拜托,上次他五十八岁的寿宴,就搞得好象人家不知道他多有钱、人脉多广似的,女儿订婚欸,哪可能是简单的一个仪式‘而已’。”她面带不屑地回嘴。
沈博洋想了想,再看看一脸鬼灵精怪的沉晴芳。“啧,怎幺你好象挺闲的,要不,我那些订婚要注意的事全交给你来处理,哪天我们也来做这个市场,广告标题就写‘婚礼顾问,预防您从此走进爱情的坟墓。’你看如何?”
“虽然这个行业已经有人做了,不过,我们的广告词比较耸动……”沈晴芳支着下巴仔细思考。“堂哥,我包办之后有没有婚假?”
“我订婚,你放假?听起来好象挺顺的。”
“是不错。”她没感觉到室内已经降到不必开空调的冷度了。
“给我滚回你的座位去!”耐性磨光的沈博洋终于破口大吼。
识相的人当然立刻脚底抹油。
“对了,九点过后的应酬帮我推掉,我看……我得去关心一下我未来的老婆。”这下,换他陷入沉思。
他是不是太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能耐?还是她一向都这么逞强,不懂得男人的肩膀是做什么用的?
第四章
晚上八点,沈博洋匆匆结束和百货公司卖场经理的饭局后,来到柳沁雅住处,警卫通报后,让他进门。
“你怎么来了?”时间太短,柳沁雅几乎来不及收拾,匆忙地打开大门,而后才想到自己的衣着,赶紧拉拉棉质睡衣,确定最上面一颗钮扣扣上了,然后抓抓原本就不算凌乱的头发。
瞧她紧张的模样,沈博洋有种被她重视的愉悦。“来看看我未来的老婆。有没有想我?”他揽着她走进去,顺道在她额头留下一吻。
这亲密的举止,他做起来不觉别扭,柳沁雅却仍旧感到尴尬。
毕竟他们并不是经过恋爱才走向婚姻,算来也不是太熟,不过,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好象动不动就喜欢抱她。她好奇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热情”?
“不必……靠这么近吧!”她小声地抗议着。
沈博洋没松开手,坐到沙发上时反而将她搂进怀里。
下巴靠着她的额顶,汲取她身上的清新花香。“在忙什么?”
茶几上一台笔记型电脑,桌边放着一迭大大小小的通讯录。
“输入……宴客名单……”她舔舔干燥的嘴唇,背部传来他的体温及心跳,浓浓的男性气息重重包围她,害她坐立难安,这不是光用理智就能抵挡的吸引力。“沙发还有位置……我坐旁边……”这个男人,太清楚也太会卖弄自己的魅力了。
“我看看……”他拿起一本通讯录,上头用铅笔勾着邀请名单,两手牢牢地将她圈住,浑然不觉她的不自在。“这些是柳叔叔要邀请的朋友?”
“咳……对。”她尴尬地笑笑,微微挪动位置。坐在他两腿之间,似乎不怎么舒适……
“我问你……”他的声音突然转小,贴近她耳边,湿热的吐息包覆她小巧透着粉红的耳轮。“我们结婚后,你会帮我生几个孩子?”说着说着,嘴唇轻触她敏感的耳垂。
柳沁雅大大换了口气。“你在……说什么……”这种超过她专业知识范围以外的问题,让她整张脸立刻胀红。
“嗯?听不懂?”他似乎玩上瘾,没打算放过她,沿着耳际,顺向滑至她细白的脖子,薄薄地、若有似无的抚过那平滑的肌肤,引得她全身寒毛全竖起来。
原本拿着通讯录的手,不知何时钻进她的睡衣下摆,指腹轻轻地在腰间环绕着,她不自觉娇喘了一声,又立刻捣住自己嘴巴。
一片静默……
压抑的笑声从她肩颈处传来,柳沁雅几乎用跳的逃离他的怀抱。“你又捉弄我?”她红着脸大叫。
“没有……”他无辜地举起双手,刻意地抑止嘴角上扬。“我没想捉弄你,真的,我发誓!”
她不信地瞪着他。
“只是……你的反应……噗……很单纯、很直接。”
“沈博洋——”她抓起抱枕,往他身上一扔,仿佛这样还不够她泄忿,四下张望着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起来砸。
“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他连忙站起来抱住她。“没经验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不该笑出来的。”他觉得她实在太可爱,也太……好玩了,忍不住在她脸颊上用力一亲。
“你——幼稚、无聊!”听完道歉的话,气才消了一些,又被他后面那什么厚颜无耻的话给引爆,愤怒地想用十指划花他的脸,反而对他偷袭的吻不觉得有异。
他连忙将她的脸压向肩胛,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气、不气,沁雅乖。我们来谈正事,OK?”
“什么正事……”被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柳沁雅立刻反省自己太容易被他挑起的情绪。
他将她拉到沙发上。“这些名单,包括我父亲那边的,我会交给秘书处理,你这里还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做的?”
“没关系的,你工作忙,我来处理就好。”这些麻烦都是因她而起,她不想再增加他的困扰。
沈博洋正了正脸色。“那你告诉我,现在有哪些事是还没处理的?”
柳沁雅想了想,说:“大部分交由婚礼顾问做,其实也没什么事。男方的十二项聘礼他们会提供礼品型录,勾一勾就好了,另外挑选请帖样式,列出名单寄出去。我打算在我工作的饭店举行仪式,菜色方面我比较清楚,再来就是挑礼服、戒指,我会先看好几个样式,请师傅到你公司让你挑选顺便量尺寸,其它的男傧相还有媒人之类的,全由他们的工作人员包办,流程安排好后,会有一张流程表,我再跟你说明一下,应该不会太复杂,另外……”
他轻轻捣住她一长串的琐碎事项,还真被沉晴芳说中了,事情可不少!“你这星期瘦了几公斤?”
“啊?”她呆着脸,不明白他的问题。
他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按摩她的脖子、背部。想象她忙完一天的工作之后,疲惫地回到住处,一个人形只影单地规划整个订婚大小事宜,心里涌上愧疚及不舍。
有点懊恼自己的轻忽,他不该让她独自面对,如唱独脚戏般地苍凉。
珠宝店的店员会如何看她?婚纱店的服务人员会如何想象她的婚姻?顾问公司难道不会产生疑问,到底有没有“新郎”这个角色的存在?
“看礼服、挑戒指的时间告诉我;我们一起去,顾问公司有什么事要配合,让他们直接找我,知道吗?”
“这些小事我自己来可以的……”她被迫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像催眠一般,害她的注意力变得有些松懈。
“别忘了,我公司里还有好些闲闲没事做的人,我可以交代他们处理。”
“怎么好意思公器私用?”
“这就是做老板的好处,偶尔来个假公济私,下次让他们做个‘婚礼商机分析报告’。”
“呵,你还真是娱乐不忘工作,结婚不忘赚钱。”她故意取笑他。
他揉揉她的头发,一颗心几乎要化成一摊柔水,她愈是表现得坚强独立,就让他觉得更应该好好疼惜她。
“这是婚戒和礼服的目录?”他从茶几上一迭资料中抽出两本商品目录。
“嗯……”柳沁雅尝试着靠上他的胸膛,不再刻意抗拒,脸热烘烘地,心也暖暖地,觉得,有个人可以让自己这样赖着,其实……很幸福。
“你什么时候休假?”他翻了几页目录就将它摆到一旁,低头贴着她的脸颊问。
“要下下个星期了。”他下巴粗砺的触感和吐出的男性气息,都令她有种陌生却又渴望亲近的悸动。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怯生生的,像羽翼未丰的雏鸟,新奇地望着世界,却又不敢任意踏出母巢一步。
她一直以为,她早已脱离稚嫩的年少,没想到,在感情上,她又重温一次那种期待兼连着不安的感觉。
在冷静的外表下,藏着那不被窥见的易脆与胆怯。
“你休假时,我带你去试礼服、挑戒指。”他轻声地说着,细细体会拥她在怀里的满足感。
他以为;这是在理智判断下决定的婚姻,却在决定之后,渐渐失去了当初的理智,一种愈来愈浓烈的情感,如藤蔓般……慢慢地……包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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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沁雅在排定的休假日下午,搭车来到与沈博洋相约的珠宝店,这是他指定的地方。对女人的珠宝饰品,他比她内行多了。
“欢迎光临!”清脆的招呼声在她推开珠宝店玻璃门时传来。
柳沁雅往店里头高贵雅致的空间望了望,红色绒布沙发区没见到沈博洋,她向店员点个头又退出门外。
看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她站到一旁耐心等待。
没多久手机钤声响起,是他。
“沁雅吗?不好意思,刚结束一个会议,我现在赶过去,你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样式,我大约二十分钟内到,就这样,待会儿见。”沈博洋说完便挂上电话。
柳沁雅对着荧幕冷光发了一会儿呆,知道他忙,其实不必坚持陪她来挑婚戒的。
戒指,对他们而言,只是形式上的一样道具罢了,目前,她还是无法感受到订婚的实质意义,未来,仍看不见是怎样的光景。
两人之间能和谐相处来自他纯熟的交际手腕,她不会天真地认为这就是“爱情”,只是,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他没有爱上她,她并没有认真思考过原因。
她再度推开玻璃门,店员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不带痕迹地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需要我为您介绍吗?”
休假时的她,脱下公式化的套装,随性的亚麻长裤,搭一件薄纱衬衫,趿着凉鞋,清爽舒适。
她摇摇头。“我自己看看就行了。”
光可鉴人的空间里,一个人挑婚戒的确显得清冷。她自嘲地想——没有爱情的婚姻,会不会亵渎了这代表、水恒的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