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公孙静云。”
“什么,是他?!”她讶异极了,难以置信暴躁如熊的男人竟有神算师能力……
不,她忘了一件事,十年前他的确是受人注目的神算界天才,却突然销声匿迹的藏起来,让人以为他的异能已经消失,不得不从人间蒸发。
难道他是故意隐藏实力,不让人发觉他仍怀有才能,省却人们的追逐?
邬雪梅发现自己走错了一步,她太早暴露身分了,如果事先得知这些,那么她会有不一样的安排,不致困死自己。
当她感到头晕目眩,体力不支之际,一道刺目的光忽地射来,她听到最想听见,也最不愿见到的男人声音,深沉如冰潭的自耳畔响起。
“你们就那么想得到那块石头?”
不能说痛心,应该是麻木到没有感觉,一颗具有灵性的石头启发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将其良善和良知泯灭,只剩张牙舞爪的魔形。
他知道终有一天灵石会现世,它的力量就像沾了蜜的蛋糕,即使无心引诱众人对美食的垂涎,仍然逃不过被吞食的命运。
可是他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在他来不及防备的一刻,无预警的转动停格的命盘,让它飞出掌控之中。但是更叫他难以接受的是,想要它的人竟然早在他身边,而且还是他最亲近的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已非一个“痛”字可以形容。
公孙静云扬起手,一抹类似火焰的强光忽从手心射出,圆形空间顿时亮了一半,另一半则犹在黑暗中,身着黑衣的邬雪梅便在光下无所遁形。
捉奸在床,捉赃在手,她是名副其实的现行犯,逃不开也无从隐身,正对着一双冷至骨寒的黑眸。
“不包括我在内,我对你那块石块从没兴趣。”身不由己,上面的“老人”一向随兴所致,不管年轻人死活。
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一道清亮的嗓音忙喊冤,洗刷污名。
“你闭嘴,我等一下再跟你算帐。”不论她有没有兴趣,耍了他一计是事实。
“真凶呀!猫先生,我躲着看戏总成吧!你不用管我。”就让她自行腐烂,和眼前腐朽的鬼一同埋入土里。
她的阴阳眼看见周围十数道流窜的白影,有的眼珠子掉了一颗,有的身体烂了一半用拖行的,有的发掉光,只剩下一颗脑袋晃来晃去,有的七孔流血,胸口多个血窟窿,哭喊着不想死。
这也是她封住灵能力的原因之一,因为她不愿睡到一半被鬼压床,眼一睁就对上满脸腊色,涎沫直滴的灵界朋友。
不过为了得知公孙静云不肯开诚布公的秘密,她只好小人的藉助死灵的记忆,由他们口中套出他独居的理由。
但是有些事还是得由他嘴里说出才完整,毕竟他才是当事人,旁人无从揣测他的感受和想法,除非他紧咬着进棺材,不肯吐实。
公孙静云冷冷的从齿间进出一句话,“雪梅,这就是你回报公孙家养育与栽培之恩的方法?”人心,果真是丑陋的。
“既然被你发现,我也不用再伪装了,我不想唱高调的说公孙家亏待我,所以我心生报复,因为你们养我是有目的的,很难不叫人怨怼。”鄢雪梅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像背叛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件。
“为什么你会走上岔路,如果你不喜欢长老的安排,大可拒绝他们。”人生有很多选择,她却选了最难行的一条路。
她蔑然的冷笑。“你以为我能像你一样洒脱,说走就走吗?公孙家是干什么的,你比我更清楚,只要他们威胁要对我施法,我就走不了。”
她也会怕一走出公孙家人门会遭逢不幸,咒法的厉害处在于不仅能控制人的行动力,还能杀人于无形,当时毫无依靠的她是怎么也不敢离开。
“盗取灵石对你有何用处?你完全不懂如何汲取它的力量,而且你本身并非灵能者,吸收了它的灵气你绝对负荷不了。”反而伤身。
“主人懂就好,他会将他的力量分给我。”让她也能成为人上人,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主人?”她竟然自眨为物,沦为次等人。
“我的主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他能控制天象,掌握御空的绝对权,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上天派至人间的真主。”也是她最爱的王。
“人不是神,神不会做鸡鸣狗盗、伤天害理的事,他要真如你所言无所不能,你就不可能会在此地出现。”神在哪里?不过是木雕人偶。
一听见他轻辱她心目中最重要的神祇,邬雪梅脸一沉的朝他一吼,“不许你轻贱他,你这个庸俗的人。”
公孙静云突然有股想笑的冲动,一向只有他吼人,风水轮流一转,换他被吼。“我很庸俗,你大可不必面对我。”原来吼叫声会让人产生耳鸣现象,他现在知道
“只要你把灵石交出来,我马上就走,绝不逗留。”至于他,就留在这墓穴中,和泥土一同埋葬。
“不可能。”一句话。
“你说什么?”他竟用这三个字打发她!
“想要灵石绝无可能,我已经解除了阵法,你随时可走。”他不想为难她。
她突然眼一眯,阴沉一笑。“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就来吗?听听这是谁的声音。”
按下表带上一个黑色按钮,一道苍老的痛苦呻吟声立即发出,几句求饶的话语传进公孙静云耳中,他身子顿时一僵的迸射出狂烈怒气。
“你捉了我叔公?!”那个最疼他,也最慈祥的老人。
“不只是他,你们公孙家叫得出名号的老头子都在我们鹰海盟作客,你不想公孙家只剩你一人,最好和我配合。”
一想到胜券在握,过于得意的邬雪梅当真忘了木使者的存在,更无从知晓她是公孙静云的女友——皇甫冰影。
“你……”
“别耽误我的时间,快唤出灵石,我家主人等着要。”她雀跃着,兴奋莫名,全身血液奔流。
“你们姊妹不只长相神似,连狼子野心也如出一辙,叫人由衷憎恶。”她们是同一种人,自私又自以为是,寡情的只想到自己。
邬雪梅不快的摇摇手上的枪。“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我和她完全不一样。”她是独立的个体,而非某人的替身。
“曾经,我很喜欢她,喜欢到以为是爱,她常对着我流泪,哭诉叔叔给她的爱是残暴的,毫无人性的以爱为名对她拳打脚踢,还施以冷酷的性虐待……”十七岁的他信了,完全不疑有他,看不出她身上的瘀痕是自己捏出来的,眼下的浮肿是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而非拳头所致。
由一开始对女性柔情的手足无措,慢慢的心生怜惜,天生娇弱的邬雪荷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保护欲,他误把同情当成爱,多次为了她而和亲叔叔怒目相向。
她的泪是假,她的爱也是假的,当时她会成为叔叔的未婚妻,那是因为她以为他是正统继承人,是灵石守护者,才愿意委身与他在一起,骗取他的信任和爱。
“后来她知道族中重任一向由长子承继,次子能力再好也只能是辅佐者,她才将目标转向我。”意欲从他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邬雪梅不耐烦的一啐。“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你爱错了人与我何干。”她只想得到灵石,没耐性听他陈年的爱情故事。
“不,我不爱她,在遇到真正想爱的人,我才蓦然省悟她留给我是伤痛,而非对爱情的绝望。”他说得感性,眼神却凶恶的往角落一瞪。
公孙静云这番剖白是说给百般算计他的女人听,他思前想后才明白她为什么故意冷落他,还装出一副对他不闻不问的冷淡样,原因是他有事瞒着她,不够坦率。
另外,她也利用两人之间的冷战期,逼出邬雪梅的真面目,她太了解他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何种举动,以退为进让邬雪梅以为机会不多,心慌意乱的赶在被丢出去前先下手为强。
果真一切如她所料,野心者的阴谋无从躲藏,在夜深人静时进行图谋。
“少说废话,公孙静云,我不管你爱的是谁,快给我石头,你别想拖延时间。”她不吃这一套。
“你姊临终前在我耳边说:‘你是我见过最好哄骗的傻瓜,三两句话就被我耍得团团转,如果你知道我的眼泪是用洋葱熏出来的,你肯定会很呕。’”
记得她一说完便哈哈大笑,鲜血由口中喷出,溅了他一身,不肯阖上眼的怒视杀她的凶手。
其实她不是为了护他而死,而是想挟持他为人质换取灵石,却被杀红眼的叔叔误射胸口,子弹在胸腔内爆开,当场死亡。
这才是丑陋的真相。
“哈……你果然很傻,居然相信我姊的演技,不过该给我的别再拖延,否则牙快掉光的老头恐怕连命也一起掉了。”邬雪梅不耐烦的催促,她只求目的,不问代价。
公孙静云恶狠狠的瞪视,眼冒怒火想一把掐断她阴险的脖子,他愤恨难消的忍受她的威胁,手掌一挥将她弹退三步。
为了族中老人的安危,他当真无计可施,即使他想杀人,也必须唤醒体力的灵力,让他极欲抛弃的神算师身分再度复活。
他将右手举高,掌心对着圆形天花板默念古老言语,隐隐红光由掌中飞向圆顶,反折的光线复照环形拉把,一道环状的光由内向外扩散,形成可容十人的大光圈。
“喀达,喀达”是钢板移动的声响,像是非常沉重且吃力,慢慢的由地底浮趄,板块与地面的差距露出方形四边细缝,一道光……
不,是万道光芒同时迸射,金光闪动好不美丽,有如太阳由东方升起,第一道射出的曙光总是特别耀目,迷炫双眼。
刺目的亮光扎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甚至有种快瞎掉的灼烫感,热与光同时袭击,没人能直视渐渐展现光华的灵光,纷纷以手遮眼。
随着钢板越升越高,光彩夺目的强光也渐趋黯淡,等到光线不再那么伤眼,三人的视线才敢投向空无一物的平台。
等等,空无一物?
不,还有一盏看似油灯的巨大萤光棒,刚才发出的光亮就是它瞬间放出能源的总和,现在已转为柔和的绿光。
石头呢?到哪去了?
大家为之傻眼,顿时无语。
究竟是石头有灵,为免落入恶人手中以逞恶行而自行长脚走了?还是有人盗技超群,先一步偷走灵石,让人看了干瞪眼?
总之,它成了谜,一桩无解的悬案。
皇甫冰影率先开口,“呃!好漂亮的石头,色泽光耀明亮,纹路细致而有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石。”原谅她说了谎,她那双日见人,夜见鬼的阴阳眼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群鬼大声的嘲笑。
“你说的是国衣的新衣。”表情茫然的公孙静云呆呆的回应女友,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众人求之若渴的灵石……
不见了。
第十章
“学姊,学姊,不好了,下好了,发生十级大地震,我们赶快逃,免得被压死。”
叮当不想自己的灵前多了“英年早逝”的挽联。
“管他是爆炸还是地震,先逃为快,你看天花板快塌了,地面一旦往内陷一样会死人。”而他们全都会被压成薄薄的一片。
轰声隆隆,此起彼落,由远而近的炸得烟硝味甚浓,墙裂上崩向内挤压,眼看着就要一倾而下,埋住底下数百坪的空间。
众人已顾不得灵石失窃,逃出生天是第一要事,不管是谁冷血的在墓园里引燃炸弹,能逃出去最重要,其他已无暇顾及。
也许是常砸电脑泄怒,报应来了的公孙静云竟意外的被爆开来的电脑零件砸中左肩,当场脱臼成了独臂侠,一臂完全使不上力。
可是他仍不顾一切的保护心爱女子,以完好的一臂将她护于身下,不让掉落的乱石上块砸伤她,即使她有能力自保,还游刃有余的拉着尖叫连连的小学妹。
爆炸声引起土石崩落,其威力之大震动十里以内的地面,连带着地底的钢筋水泥也承受不住压力,扭曲变形不再具有安全性。
由土深十几公尺往上行竟步步维艰,险象环生难以辨认方向,几度落下石块阻拦前路,令人不得不在进退间小心谨慎。
一段路并不长,走来却备感辛苦,仿佛一辈子那么久远,让人怀疑永无止境,再怎么努力也走不完,短暂的一生就此结东。
一道光透了进来,他们合力搬开倒下的墓碑,由一人通行的小洞钻出。
徐徐的微风迎面而来,死里逃生的惊险令人顿感生命的可贵,迎向阳光的喜悦溢满周身,美好而充实的感受到活着真好。
但是,在乎复余悸犹存的心情后,乍然一片空旷的视野映入眼中,第十九座墓图荡然无存,只有翻起的土堆和焦黄的杂草,以及公孙静云最心爱的苹果树。
在这片荒芜之中,除了他们,还有两个正在抬杠的男人。
“喂!你这人真的很小人,说好了一人十颗迫击弹,你竟然无耻的多藏三颗。”
“请别用自己的标准评量别人,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一口气丢了八颗手榴弹,还贪心的想抢先引燃埋在地底的炸弹。”
“嘿!嘿!别跟我计较太多,不在乎过程,只求结果,反正效果颇令人满意。”
“是不错,该平的全平的,一望无际,省得雇工推平浪费钱。”
一只金算盘叮喀的拨动着,小数点遇五进位,个位一拨进十,十往上是百,再弹弹两颗珠子,万位之前多了上下两颗大珠小珠。
若是雇工就得花上整地费三十万,堆土机加司机十万,工人薪资一十二万,拉拉杂杂的零星费用加起来,六十万起跳是跑不掉,甚至还有可能超支。不过聪明人不会将金钱虚掷,人要懂得变通,生财之道在于开源节流,一毛钱都不能马虎。
嗯!他再盘算盘算,看还能省下多少,提报公帐自肥,免得门里的钱太多,堆到发霉。
“夏候淳、南宫焰,这地是你们铲平的?!”
很好,做得很好,不愧是龙门五行使者,行动敏捷又快速,具爆发力,相当令人激赏。
“咦?焰,你有听见人在说话吗?我最近耳朵不太灵光,老听见奇怪的异响。”别打扰他数钱,他正想着要朝哪只肥羊身上刮油。
“大概有鬼吧!你瞧这个灰头土脸的女人有点面熟,好像在瞪我们。”啧!真脏,活似泥坑爬出来的死尸。
夏候淳双手抱胸转收算盘,两眼半眯似在审视。“嗯……跟咱们家的皇甫妹妹很像,尤期是那件阿嬷时代的旗袍,上面的花色还真漂亮。”
“咳!咳!大哥,你看错了,那叫泥巴。”而且还一路往下滑动,画成一幅梵谷的抽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