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喝吗?”她从来没喝过酒。
“当然要。”皇甫堂抢先代梅尉文回答。
梅尉文先是瞪了他一眼,再转过头看着她,轻轻点头。虽然不舍,但这合卺酒是一定要喝的。
花云依咬咬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但酒才一入喉,她便感到晕头转向,之后全身无力地往后倒去。
梅尉文大为讶异,只见她双颊酡红,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一看便知喝醉了。
皇甫堂怎么也没料到她的酒量竟如此差,连忙领着众人尽速离开,并顺道将门扉紧掩,不敢多待。
梅尉文剑眉紧蹙,怒瞪着紧掩的房门。都是那家伙坏了他的好事,难得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结束了。
然而,当他的视线回到花云依身上时,瞬间变得无比柔和。
他伸出手爱怜的轻抚着她的粉颊,接着平躺于她身旁,拉起被子覆住两人,一手轻搂着她的纤腰,另一手轻握着她的柔荑,与她十指紧扣。
凝视着她甜美的睡容许久,梅尉文才缓缓闭上眼睡去,唇边始终带着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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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云依幽幽醒来,已是天明。
她眨着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容,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半晌后,她才想起昨日她已嫁给他为妻,不禁绯红了双颊。
她得快点习惯每早晨都会瞧见他睡在她身旁才行,但她的心儿依旧怦怦跳,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的大手就横在她的腰上,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惊醒他,当他醒来后,她又该与他说些什么呢?她整颗心乱糟糟,不知所措。
她直瞅着他的俊脸,这才发现他的眼睫毛又长又浓密,而那刚毅的下巴上有着新生的胡碴。
忍不住伸出小手轻抚他的下巴,从指尖传来一种扎手的触感,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于是甜甜的笑了开来。
蓦地,梅尉文睁开双眸,直瞅向她的眼。
花云依愣住,瞪大杏眸,没料到他竟会突然睁开眼睛,因此她的手仍放在他下巴上,来不及收回。
梅尉文眼底蕴藏着笑意,“好玩吗?”
羞红了俏颜,花云依想将手抽回,却被他一把握住。他的碰触令她不禁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他的双眸直注视着她的眼,执起她的手,在她白皙的小手印下一吻,另一手则动作轻柔地解开她胸前的衣襟。
花云依红着脸,看着他为她褪去衣衫和罗裙,最后全身仅剩肚兜与亵裤。她眨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全身止不住地轻颤。
“怕我?”梅尉文在她耳畔低语。
她轻轻摇头,“不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身子依旧抖个不停,眼中满是惧意。
娘亲在她们四姊妹年幼时就因病去世,而已经嫁人的三姊与三姊夫离开京城到外地去做买卖,无法在她出阁前赶回来,大姊与二姊又还没嫁人,所以根本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做。
梅尉文心里轻叹口气,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径自起身,换了套衣衫。
花云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下床来到他身旁,轻拉着他的衣衫,“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别乱想。”他轻抚着她的粉颊,眼底尽是爱怜。他只是不希望她在紧张不安之下与他有夫妻之实。
“那我们算是已经圆房了?”花云依问道。
梅尉文迟疑了会儿,最后轻轻点头。他们拜过堂,饮过合卺酒,也同床共枕,算是已经圆房。
花云依笑靥如花。他们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梅尉文见她如此欣喜,并未多说,转身拿起置于一旁的一套崭新的衣裙,轻放在她手上,“快穿上,别着凉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肚兜与亵裤,于是红着脸捧着衣裙回到床上,拉下床幔,将衣裙穿上。
下床后,她发现自己的头发凌乱不堪,于是连忙想找梳子要梳理头发。
梅尉文步向前,并未多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于椅子上,接着以手为梳,轻轻为她梳理一头青丝。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闲穿梭,动作无比轻柔,如此亲昵的举动让花云依绯红了双颊。
“你这么做,若让人瞧见了,会被笑话的。”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梅尉文轻笑着说。他就是喜欢与她这般亲昵。
花云依听了,整颗心变得好暖和,唇边忍不住绽放一抹甜笑。她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
帮着她绾起发髻后,梅尉文取来一支雕工精致的翠玉金钗,轻插入她的发间,再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直看着她那绝美的容颜。
耀眼的阳光从窗子斜照入房里,金黄色的光芒落在花云依身上,让她看来格外耀眼迷人。
梅尉文不由得俯身在她唇瓣印下一吻。
花云依柔顺的任由他吻着,小手悄悄覆上他的手。她越与他相处,心中对他的爱意便更增添一分。
他握住她的柔荑,拉着她起身,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推开门扉,带领着她前去向母亲请安。
花云依羞赧的跟在他身旁,想起了之前的事。
当初她会来到这里,待在他身边,是为了帮助他再次站起来,如今,他的腿已恢复,能正常行走,而她的身分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此刻,她成了梅家的少夫人,是他的妻子。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陪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走下去,直到永远。
第六章
寒冬腊月,人人裹衣求暖。
腊八日,花云依亲自下厨,煮了腊八粥。她端着粥步入书房,只见梅尉文坐于案前,正核对着帐册。
一见她来,梅尉文搁下手中帐册,拥着她坐于腿上。
花云依红着脸,对于他的碰触还是会脸红心跳,呼吸急促。
梅尉文见她这羞赧的模样,伸手轻抚着她柔嫩的粉颊,“你嫁与我为妻多日,怎还如此怕羞?”
他的轻柔抚摸,令花云依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虽已与他成亲,但她还是会没来由的害羞。
梅尉文伸手接过她掌中所捧着的热粥,“这是你煮的?”
花云依轻轻点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拿起白瓷汤匙舀了口,细细品尝。
她直瞅着他瞧,满心期待。
梅尉文唇角扬起一抹笑,一口气将粥吃尽,神情无比满足。
“好吃吗?”
梅尉文笑而不语,低头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好吃。”
花云依的俏脸瞬间红透。他说好吃……是指她吗?
此时,李文手捧着一大迭帐册入内,花云依连忙自他腿上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空碗,红着脸站于一旁。
方才的情景,李文自然也瞧见了,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将帐册置于案上。“少爷,这是这一期的佃租帐目。”
“佃租?”花云依眨着眼,有些好奇。
李文见少爷似乎不打算多说,于是主动为花云依说明。
“是的,老爷生前便已将所有土地交由少爷处理。那些土地可以说比整个京城还广,少爷将那些土地分租给人耕种,有许多人还是贫户,少爷向他们收取的地租便减少许多,有些还免费让他们耕种,若收成好再向他们收取佃租。”
李文对梅尉文这一点敬佩不已。
世上鲜少有人肯这么做,人人都认为土地是自个儿的,怎能让他人无偿使用。
花云依有些讶异的看着梅尉文。他看似冷酷,其实有着一颗体贴他人的心。
梅尉文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帐册翻阅着。
花云依见他得处理那些帐目,她也不方便多待,于是端着空碗离开书房,往灶房走去。
然而,才一到灶房,她便瞧见府内所有的下人均端着碗,排队等着盛粥来吃。
“等等!别急,我帮大伙盛粥,任何人都不许多盛,否则别人就没得吃了。”老张吆喝着。
花云依看他们两、三口便将粥吃个精光,而且显得意犹未尽,让她睁大了眼。
“你们……”
老张与仆人们一听见花云依的声音,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碗摔破。
“少夫人……”
她走向前一看,原本满满的一锅粥已经见底。
老张搔着头,一脸羞惭,“我虽然身为厨子,但少夫人的手艺可比我要好上数百倍,见您煮了腊八粥,我与其他人立即忍不住品尝,不知不觉间,大伙儿便将粥吃光了……”
花云依看着众人,面带微笑,“若你们喜欢吃,我随时都可做给你们吃。”
众人一听,不由得一愣,没想到少夫人非但不介意,反而还说要做东西给他们这些下人吃,让他们感动不已。
老张早已对她的好手艺垂涎许久,于是道:“少夫人,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张叔有什么话尽管说。”
“可不可以请少夫人做饼给咱们吃?”
饼?所有人一听到这个字,全睁亮双眼,以期盼的神情直瞅向她。
京城里所有人都听说花云依饼艺超群,连向来不喜欢吃饼的少爷也十分喜欢吃她做的饼,所以,他们若真能吃到她所做的饼,此生必定无遗憾。
花云依轻轻点头,“当然好。”要她做多少个都行。
蓦地,外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准。”
众人讶异,转头一看,全吓白了脸。
“少、少爷……”天,少爷怎会突然来这儿?
梅尉文皱眉瞪向众人,“你们全待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儿?”
众人立即步出灶房,就连老张也乘机离开,没人敢多待一刻,以免被少爷责骂。
灶房里瞬间只剩下花云依与梅尉文两人。
她伸出柔荑轻握住他的大手,“为什么不准我做饼给大伙儿吃?”
他抿紧唇,不发一语。只有他才能吃她做的饼,别人妄想品尝。
花云依不安地瞅向他,“你在生气?”
“没有。”他嗓音低沉,带着不悦。
她心里叹了口气。他明明就在生气。“你看完帐册了?”
“嗯。”他轻轻点头。
“这么快?”她有些讶异。
“不过是几本帐册,用不着花费太多时间。”梅尉文轻握着她的手,转身步出灶房。
花云依就这么任由他握着,穿过回廊,回到两人的厢房。
一进入房内,梅尉文便坐于床铺上,剑眉紧蹙,神情有些痛苦。
她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不过是腿伤的后遗症,天一冷便会酸痛。”梅尉文淡淡地说着。
花云依二话不说,褪去他的长靴,掀起裤管,差人端来一盆热水后,她将干净的布巾沾湿再拧干,轻覆于他的双腿上。
梅尉文神情温柔的看着她不停地为他热敷,心里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由衷感激上苍,让他与她结为夫妻。
她动作轻柔地为他不停更换热布巾,好半晌后才抬起头关心地问:“你可有好些?”
梅尉文并未答腔,只是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紧紧搂着,怎么也不愿放开。
他的体温、他的拥抱、他的气味,令花云依不禁心跳加快。
她柔声轻问:“相公……你怎么了?”
梅尉文轻吻她的樱唇,额头抵着她的。“我不希望他人也吃到你做的饼。”这样他会有种她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花云依直瞅着他的眼,“可是,我希望有更多人吃我做的饼。”
“为什么?”
“我希望有人会因为吃了我做的饼而感到开心。”也许她有些天真,但这是她的梦想。
梅尉文再次将她拥入怀里,思索了会儿,心里有了决定。
花云依枕靠在他怀中,轻闭双眸,倾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小手悄悄地覆上他的手,怎么也不想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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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梅尉文总是一早便外出,直至傍晚才返家。夜里,他并未回房就寝,而是待在书房内,几乎彻夜未眠。
天虽冷,但花云依的心更冷。她不明白为何他对她态度骤变,以往,每晚他都会搂着她入眠,如今他却连进房也不肯。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非得弄清楚不可。
风雪漫天,迎面而来的寒风刺骨,冻得人直打哆嗦。
花云依想起梅尉文的腿一碰上天寒便会难受,便连忙捧着一袭狐裘披风,奔往书房,却瞧见梅尉文正准备外出。
“相公。”她赶紧唤住他。
梅尉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怎么了?”
花云依步向前,踮起脚尖将狐裘披风覆在他身上,凝视着他的黑眸许久,才缓缓启口,“今儿个这么冷,你也要外出?”
梅尉文唇角微扬,点点头。
咬了咬唇,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出口。“你要上哪儿去?”她知道,做妻子的不该过问夫君的事,但她就是想问。
梅尉文笑而不答,伸手轻抚着她的粉颊,眼底尽是对她的爱意。“外头这么冷,你赶紧回房歇息吧。时辰不早,我得出门了。”
花云依只得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的身影离去。
这样的他,让她心里焦虑不安。
她不该太过奢求,但她就是希望他能待在她身旁,多陪陪她,不要让寂寞啃蚀她的心。
正当花云依打算返回厢房时,听见府内仆役的交谈声从远处传来,发现他们正谈论着梅尉文的事,于是连忙躲至一旁,侧耳聆听。
“少爷最近常往外跑,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她也想知道他究竟为了何事一直往外走。
“喔,这个啊,我知道。”
“你知道?”
“还不就是为了李媚娘的事。”
“李媚娘?她是什么人?”
花云依心一悸,心中慌乱不已。她自然听得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名字,但为何他会去外头找那名女子?而对方又是什么来头?
“李媚娘是城南的一位大地主,京城里有大半的土地与店家都是她所有。”
“那又如何,少爷不也拥有许多土地?”
李文耸耸肩,“这我也不明白,但少爷确实是去找她谈事情,至于谈些什么事,谁也不得而知……”
两人越走越远,谈话声渐渐细微。花云依脸色苍白,胸口闷痛,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她紧捂着唇,不让自己啜泣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虽说男人有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她只希望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
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让他不顾一切,就算大雪纷飞也得去见她一面?
最后,花云依下定决心,要去和梅尉文谈清楚,并且见见那个名叫李媚娘的女人。
她立即往大门的方向奔去,当她要步出宅邸时,守门的男仆见状,连忙挡下她。
“少夫人,您要上哪儿去?”
“我要去找尉文。”
男仆看了眼她身上只着单薄的丝绸衣裙,未穿皮裘大衣御寒,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离开。
“少夫人,外头天寒地冻,您穿得这么单薄,出门定会受风寒,还是回房等少爷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