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
就在耀眼的灯光下,一个憔悴的孕妇挺着微凸的肚子一脸愁绪,所有焦虑、哀伤、失落、困倦、寂寞,全落在她眼里。
啊,不拆不扣的一个弃妇!
这无疑是她生命中最难承受的痛,但她不能因此倒下,既然决定要生下孩子,就应该以孩子为重,为了孩子,她必须站稳些。
从此,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生活,不为自己,只为腹中的胎儿。
也许怀孕使她情绪太过脆弱,但母爱却令她振作起来,她强压住心中悲伤,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还卯起来要过得健康一点,剪了新发型,添了许多新装新鞋,轮流的穿那些衣服鞋子,只差没有去换一颗完整的心脏。
每天,她把自己打扮得整齐漂亮,看起来精神好多了;每天,带小阳去散步、逛街,当作运动;每天,换不同的餐厅吃饭,好让自己多吃一点;每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还有,她每天回到那面玻璃橱窗前,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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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往常一样,晓米和小阳去逛百货公司,买了许多粉红色的小衣裤、小鞋袜、小帽子,然后就在百货公司的餐厅用餐。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小阳吃完义大利面,央求道。
“不行。”晓米低声回绝,“你喝浓汤。”
“我要吃冰淇淋!”他大声的喊,因为每次他大叫,外公都会投降,顺着他的心意,现在他也依样画葫芦。
“不行。”她当然知道小阳的企图,“我不是外公,不会答应你的。”
“耶!冰淇淋——”小阳倏然欢呼。
只见服务生端了一盘冰淇淋来,放在小阳面前。
“呃?我没叫冰淇淋啊!”晓米诧异道。怎么搞的,小孩子大喊大叫而已,服务生用不着当真吧?
“有一位先生请客,你们这桌的帐也一起结了。”服务生回道。
晓米更诧异,“谁?”
“一位靳先生。”
像咒语似的,晓米霍地站起来,打翻了水杯,淋湿裙子也不自觉,只往四周梭巡。
她看见了!
不远处那一桌,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是靳刚。
他微笑的看她,她却疑真似幻的问自己,“是他?”
是那个该死的让她以为幸运的得到爱情,又害她绝望、几乎置她于死地的男人吗?
她闭上双眼,身体国激动而摇晃了两下,这段日子的努力濒临溃解。
片刻,她回过神来,抓住小阳的手,“我们走。”
“我还没吃光光……”小阳正吃得津津有味,硬是赖在位子上不肯走。
晓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手提购物袋一手强行抱起小阳,挺着大肚子快步走开。
另一端的靳刚见状发急了,因为她怀孕至少有六、七个月,竟然抱着不断挣扎的小阳,还用跑的?
他急忙追上去,“晓米!等等……”
百货公司里的人潮不少,靳刚急着要追人,不管谁挡在他面前,都用手拨开,拚命的直线向前走。
晓米放下小阳,喘着气猛按电梯键。
快快快!
电梯快点啊!
她回头一看,靳刚沉稳的每跨出一步,就叫她心慌无措。
不行,只剩下短短的距离!她伸手要牵小阳。咦?!
“爸爸,是爸爸——”
小阳发现靳刚了,他兴奋得又叫又跳,踏着壮壮的小腿,蹬蹬蹬飞奔过去。
靳刚张臂迎接他,抱着他走向晓米。
她全身都僵硬了,不知道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反应,暗骂自己不中用,只知道自己不想面对这个令她伤痕累累的男人。
“晓米。”他低声唤她。
她呐呐不成言语,回忆如大海的浪涛席卷上她的心头,辛酸与悲伤充塞着她体内每一个细胞,叫她软弱无力。
“晓米,你脸色好苍白,是不是不舒服?”他伸出一只手想拢住她的身子。
“不要过来!”当他的手接近时,她连忙问到一旁,然后忿忿不平的瞪着小叛徒,吼道:“小阳,你立刻给我回来!”
小阳从没见过晓米铁青的脸色,怯怯的从靳刚身上挣扎下来,走到她身边。
她一把抓住小阳,走进正好开门的电梯里,靳刚立刻跟了进去。
电梯里有服务小姐,还有其它乘客,靳刚保持沉默,直到了一楼大门口,他才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她奋力的甩开他的手,却马上又被抓住,再甩开又被抓住。
靳刚一直握住她的手,口气近似哀求,“晓米,难道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谈一谈?”
“我已经不记得你了,别再跟着我!”她再度甩开他的手,努力抗拒他所带来的震撼,情绪禁不住激动了起来。
她的眼神、她的态度,令他觉得真要失去她了!
靳刚更是握住她的手不肯放松,“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爱你不渝。”
天哪,他的爱全是假的!
假的!
假的!
假的!
而她竟然还因为这些假话,心脏狠狠的撞击且久久不能平息。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不是说,要我以后别在你面前出现吗?”忘不了他那夭的绝情,她像只被激怒的小猫,粉拳朝他乱挥乱打。
他哑口无言,低咒一声松手,双手爬过黑发,无奈的浓眉拧紧着,随即又怕她会动了胎气,知道她爱小孩,便道:“你冷静下来,不然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原以为这么说,她会因此而平静。
但是,他错了。
她仿佛受了更大的刺激,眼中溢满对他浓浓的怨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肚子里的孩子?”
“这孩子我也有责任。”他悻悻然的说。
不说还好,说到责任,晓米就气得眼前发黑,一阵晕眩忽然袭上了她。
“你怎么了?”他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幸亏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摇晃的身子,要不然她一定会跌倒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天哪,世界在旋转吗?
晓米喘着气、冒着冷汗,感到腹部隐隐作痛,还有腿间一股湿热令她害怕,唯恐不幸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啊——”站在她脚边的小阳惊叫道:“妈妈流血了,痛痛!”
百货公司的警卫也察觉发生状况,靳刚立刻向他求助,“快叫救护车!”
“撑着点,不会有事的!”他将她横抱起来,走到大门口等车,还不忘照顾小阳,这段短短的时间真是煎熬,令他仿佛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腹中疼痛加剧,晓米还来不及发出呻吟,便昏倒在靳刚的臂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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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主治医生走出急诊室,对焦急的靳刚和蔚伯元宣布,“小孩总算是保住了。”
“那大人呢?”靳刚立刻间。
“身体还有点虚弱,需要住院几天,应该没问题。”
医生的回答让靳刚和蔚伯元露出欣慰之情。
护士小姐过来说道:“病人已经苏醒了,刚推到病房里,你们可以去看她,不过别让她太累了,避免情绪激动、精神紧张,要让她保持心情平静。”
清晨时分,当晓米幽幽的醒来了,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没事吧?”
“没事,你们都很好。”靳刚害怕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心中不停自责。为何他无法保护她、保护孩子?他差点就失去他们了。
放下心的蔚伯元终于回神了,开始对靳刚吹胡子瞪眼,指着他骂,“你……你这个违反职业道德的东西,什么一级保镖?见鬼了!当初我请你保护我女儿,你看看,你看看!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还有脸来见我?”
“对不起,蔚老。”靳刚低头道歉。
“别以为你把酬劳全退还给我,我就不追究,我……我要告你!”
“爸——”晓米望着父亲,声音好细好小。
“呃……”蔚伯元发现自己太激动,吵到女儿了,连忙说:“现在觉得怎样?你太虚弱才会昏倒,现在什么也别说别想,有什么事等好了再说。”
“爸,你叫这个人走,我不要见到他。”她拒绝见靳刚,拒绝和他说话,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一点。
蔚伯元横了他一眼,低声的警告,“你给我出来,不要吵她休息。”
走出病房,靳刚说:“蔚老,我知道我伤了晓米的心,可是当初……”
“够了!当初怎样不重要,你别再来烦晓米了,也别来气我,能消失多远就多远!”蔚伯元已经疲惫不堪,摆摆手回病房去陪女儿。
唉,原来父女俩的脾气同一个样,认定的事用十只牛也拖不回来。
而靳刚也不敢太刺激她,因为她一看见他,情绪就变得激动,为了腹中胎儿和她的健康,他只能每天偷偷去看她了。
第十章
初夏阳光照烁温暖,洒在蔚宅的院子里。
经过医生的允许,晓米终于出院了,但她却像只被困在囚笼的小鸟,再也飞不出爱情的牢笼。
她知道靳刚每天都会来陪小阳,但她却狠下心避不见面,害怕自己会再为他那张深情的脸失魂落魄。
早餐之后,她在花园里休息,只见保母神色慌张的跑到她面前。
“糟啦……小阳不见了!”
“怎会不见了?!是不是在哪个角落玩?”最近小阳越来越活泼,晓米以为他只是爱跑来跑去。
“我都找过了,而且也叫其它人帮忙找,但是都没找到。”保母急得快哭了,不断自责,“都怪我不好,刚才去上洗手间,一出来就没看到他了。”
“是不是爸带小阳出去了?”
“我问过了,司机老王说,老爷一个小时前就出门去找朋友,怎会带走小阳?现在怎么办哪?”
“靳先生呢?问问看,也许是他带小阳去哪儿了。”
“今天靳先生还没来。”
“那还不多叫一些人去找!”晓米察觉事态严重,急忙站起来也要去找人。
这时,司机老王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匆匆跑来报告说:“屋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到。”
晓米也慌了,生怕小阳有什么意外,“想想看,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的?”
正当大家六神无主之际,老王说道:“啊!会不会跑到外面去了?”
那可糟了,这里是山区住宅,一个小孩在外面有多危险!
“可是,大门是关着的,他怎么出得去?”保母疑惑的说。
“这很难说,可能是我们没注意时被他溜了出去,小孩子总是好奇又不知道危险,既然屋里找不到,我看我们不如到附近找找,上次有一则新闻,也是小孩子趁大人没注意跑出去玩,还越跑越远。”
个子瘦小斯文的老王是新来的司机,平常为人谨言慎行,颇得大家的信任,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大家决定到外面分头去找。
“去拿球鞋给我,我也要去。”晓米说道。
保母却担心的说:“蔚小姐,你挺着大肚子,还是让我们去就好了。”
“我会小心的。”她想到种种危险的可能性,就无法在这儿干等。
“蔚小姐,不如我开车陪你一起去找,这样你就不用走路走得太辛苦,也好有个照应。”老王提议道。
“好,大家分头去找,记得都带着手机,方便联系。”晓米只希望尽快找到小阳,一切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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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李执忠冲到靳刚的家,劈头就骂,“这次糟了,这样也被他逃了,真是功亏一篑。”
说完,他还气得槌桌子,十分的烦躁。
好友看起来很不高兴,靳刚不禁问:“怎么,又遇到棘手的案子?”
“唉!就是那个网路犯罪集团的葛光复。”
靳刚一怔,“他不是被遣送回美国待审吗?!”
“本来是,不过……”李执忠愧疚的说:“他逃狱了。”
“什么?!”这下子,他的脸色比好友还要难看。
“对不起!早知道就不叫你帮忙网路缉凶了,害你身陷危险,还被心爱的女人误会。”
“当初谁也没想到,这个智能型犯罪集团的首脑还是个杀人狂魔……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葛光复是什么时候逃狱的?”靳刚理智的问道。
“大概一个月前。”
“天哪!你怎不早讲?”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的。他被逮捕入狱后,我们小组就结案了,如今他在美国逃狱,由当地警方另组专案处理,后来查到他已经潜逃到台湾,我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看来他是针对我而来。”
“所以我才赶来通告你,还有蔚晓米可能也有危险。”李执忠担忧的说道。
“走!立刻去蔚家。”靳刚期待已久的平静,这下又破灭了,尤其更替晓米的安危忧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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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开车缓缓进入后山,停在山拗的杂草堆前方,“蔚小姐,你听!那边好象有小孩子的哭声。”
“快停车!”急如焚的晓米急忙下车,趋前仔细倾听。
至于为何老王的听力如此之好,她已无暇细究、无心多想。
“真的!有小孩微弱的哭泣声,很像是小阳,小阳——”她循声朝着杂草堆走去,呼唤着小阳,“小阳,别怕,妈妈来救你。”
可是,当她看见小阳的时候,几乎要昏厥过去。
因为小阳整个身体都被埋在草堆……不!是泥地里,只露出他小小的头颅在地面,虚弱的哭泣着。
是什么人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付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孩?天哪!可怜的小阳一定是吓坏了。
晓米强迫自己要镇定,冲上去想扒开泥土,嘴里喊道:“小阳,你说话,快回答妈妈……老王,快来帮忙啊!”
她凭着直觉拿出手机想通知其它人,然而,她的手机猛地被一只横过来的手给夺去,耳边只听见小阳呜咽的说
“妈妈……伯伯坏人……”
伯伯坏人——小阳指的是?
晓米慌乱的抬头,抢她手机的人正是老王,他一改和善神色,露出狰狞面目,还粗鲁的将她拖起来。
“喂,你想干么?啊……”她惊惶的尖叫一声,差点因脚步不稳而跌倒。
“闭嘴!”老王从口袋拿出绳子来,三两下就把晓米捆绑好,扔在地上。
然后,他又在杂草堆里取出铲子,开始挖土,一铲一铲的往地上挖,那意图很明显,他在挖另一个更大的坑,要把晓米埋进去。
晓米几乎不敢相信。天哪!瘦小的老王,一双手拿着铲子既俐落又有力,他奋力的挖坑,该不会是想把人活埋吧?
“你要绑票……要钱,可以打电话找我爸,他一定会答应的。”
唰!他用力把铲子往地面一插,转头一瞪,“我不要钱!”
晓米倒抽口气,颤声问:“那你到底要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又拿起铲子开始挖土,阴森森的回答,“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