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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郎君有意狐  第9页    作者:杨蕙

  明显的爪痕,是族人下的手?“不可轻忽,这伤可能不简单。”眉目紧锁,她亲手替他解下软刀,褪去破损上衣。“我看看。”她抚摸血痕四周,深恐弄痛他的细细诊疗。

  纤纤小手的轻柔碰触,在在表现出她对他的忧心,“不要大惊小怪的吓自己,你瞧!我不是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低下首,他呵哄地想再窃取香吻。

  闪躲着童仓堤不安分的耳鬓厮磨,她气急地吼道:“你再乱动,不让我检查,我……”他竟将头窝入她的衣领内,舌舔着她的锁骨!不行让他再闹下去。“阿堤!”低垂首,她吸口气,拔高音量在他耳旁大吼。

  “啊──”童仓堤不甘不愿的撤离她的玉肤香肩。

  “不许闹了,我要检查伤口。”她板起脸严责。

  “是。”佳人才刚稍稍接受了他,可不行把一切搞砸了。

  好不容易制止了他的胡闹,铁靳由包袱中取出金创药,拭去干涸的血渍,撒抹上药粉。“都受了伤,还有心情玩耍。”她气恼的数落他的不是。

  “我的一片真,竟让你说成玩耍,太伤人心了吧!”

  油嘴滑舌、生性风流,谁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你──”话未落,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道白影。

  揉揉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白影还在,甚至由模糊变为清晰。

  是未变身的白狐。

  它眼透阴险,梳理前爪的嘴仿佛含带一抹得胜的笑意。

  前爪!

  “不──”哀鸣一声,她手未歇的擦拭掉他胸上敷好的药。

  “铁靳,你在干嘛?”她突来的疯狂举动,吓得童仓堤回头望。

  “不,不,不要。”五爪伤痕周边有不易察觉的青铜色。

  是它,它下了活暗器!阿堤,中了它的──

  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它的活暗器是什么,不然童仓堤的性命就不保了。“阿堤,体内有没有异状?”

  铁靳严肃的口吻让他不得不运气感受身体是否有异样。“没有啊!”

  没有?怎会这样?

  她不要阿堤有个三长两短啊!铁靳脚步踉跄,恐慌的朝它奔去。

  纠结的眉、悲怆的眼神,铁靳莫名的变化教他心惊。他受点小伤就让她心疼成这样?童仓堤满是问号的视线跟着她走。

  搞什么!前方两丈远的地方,有一只狺狺露出森冷白牙的白狐。

  何时来了只白狐,他怎未察觉?

  遭了!铁靳正朝它走去,危险!

  童仓堤由地面跃起,大步赶向前去,以身体挡于她与白狐之间。

  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铁靳烧过他,走至它面前。“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做什么?和只野兽说话?赤裸着上身的童仓堤不解的守备在她身后。

  “呵呵呵……”

  啊!它是不是在鄙笑?童仓堤无法相信的凸了眼。

  还没看清那只白狐全貌,还没搞清白狐是否真的在对他们笑,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

  那只白狐当着他的面,幻化成一个衣袂飘飘、腰系绯线垂带、面不善、眼暴青黄的男子。

  老天啊!对于这脑袋不能理解的奇特现象,童仓堤怔楞地僵立原地。

  “杀我族人,要他赔上一条贱命,算是便宜他了。”在八人惨败在他手上时,八人之首便以长鸣破空之音法,传达了他们任务失败的讯息。

  而它就是来为他们报仇的。

  “不,不!他会出手杀他们,都是为了我,你要报仇,找我就行,不要为难他,请你放了他吧!”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放了他,不要为难他!

  他又没和眼前的怪物交手,铁靳干嘛像他快死了般地向它哀求?“铁靳,不要和这个怪物低声下气,没过过招,谁输谁赢还不晓得呢──”

  捂住了他没遮拦的大嘴,她恳切的请求,“你身为我族长老之一,应守族中不轻率与人对峙之规,既然冲着我来,你要找赔命者,找我吧!”

  它有那么可怕吗?要她低声求饶?

  口口声声护着他,为了他竟想把自己的命白白送它,她以为他拚不过这个怪物?童仓堤不服气。“唔……”被压住的口不能说话,他气愤地咿咿呀呀闷叫。

  “莫急,待我解决这小子,还是要月之女跟我走。”

  呃?又是月之女!

  他冷静地抑制内心的气郁和恐惧,重新思索它出现后与铁靳之间的对话。“这个怪物和你有何关系?”扳下她置于口上的手,甫获一道灵光的他慌乱问道。

  他联想到了?从阿堤那骇然畏缩的黑瞳可以看出,他发现她不是人的秘密了。情况容不得她解释,容不得她伤心,目前仅能专注在求族人收回活暗器。“我和你走,不过你先解了他身上的暗器,否则你带走的会是我的尸骨。”

  他中了暗器?这怪物有那么可怕吗?它何时近身对他下手的?五爪痕迹!童仓堤恍然大悟。

  它青黄的眼透着阴霾,嘴角阴森冷笑,“带不走活的,死的也可以。今天这里是你们两人的葬身之地。”

  要她死,她并不惧怕。回家前,她便有赴死的心理准备,但是连累了阿堤,可不是她所愿。

  它坚持要他们死,她该如何为阿堤取得一线生机呢?铁靳无助的挡在长老和童仓堤中间。

  “高兄,得饶人处且饶人。”远方传来浑厚圆润的嗓音。

  是爹的声音!

  就在她苦无救人之法时,铁翱的出现让她如溺水者抓到浮物般,眼睛大亮起来。

  “算你命大,今天就让他苟活着吧!”随风传来的男子之声教它眼光一闪,随即恼恨的消失。

  第七章

  朴实简陋的屋舍内,大厅仅仅摆置了一张桌子和四张竹制椅。

  换下破了的上衣,跟随来到此地的童仓堤不发一语地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黑眼闪烁着极度疑惑地来回瞧着另外三张椅子上的人。

  “还好爹来了,不然我和阿堤都要死在那儿了。”铁靳不敢看向童仓堤,径自和父亲交谈,“爹,阿堤中了长老的活暗器,你有法子解吗?”

  “爹会试试尽力替他解去。倒是你,不该自作主张,选这节骨眼回来。”铁翱一边责备,一边以破空之音暗暗斥道:“带恩公家人进入我族领域,陷他于族中内乱的危险,你这样做和恩将仇报有何差别?”

  遭父亲责骂的铁靳缩了缩脖子,低垂螓首声如蚊蚋地喃道:“我只是想陪在爹娘身边,和你们共渡危难。”

  “好了,别再数落女儿了,都是我,若不是我唤她,告诉她发生的事,也不会让族中有心人找到她的躲藏处。”铁抒净心疼的为女儿挡去夫君的斥责。

  原来她一路上的行踪是因和娘交谈而泄漏的,她还以为追杀的人怎会那么厉害,不管她走到何处,必会碰上他们。“咱们一家难得团聚,又是在这般紧张的状况下,不要为了小事自乱阵脚,让有心人乘虚而入得好。”铁靳讨饶道。

  “是呀!”铁抒净附和。

  女儿说得不无道理。眉头深锁的铁翱望向默默不语的座上客,“童少爷,谢谢你一路上替我们保护靳儿,给你添麻烦了。”他诚心致上谢意地抱拳施礼。

  “铁伯父,千万不要折煞了晚辈,叫我阿堤就好。其实保护铁靳是我该做的分内事。”童仓堤惶恐的起立回以大礼。

  分内事?!

  阿堤在说什么,他不是被她的真实身分给吓呆了吧?!

  怎么三个人都望着他不说话,他有说错吗?打从铁靳还是男儿身时,他就对她存有爱慕之情,到了发现她是女儿身,甚至连续数桩怪力乱神的事发生在她周遭,爱慕只是有增无减,他绝不会为了她可能不是人而改变心意。

  “小月亮,他知悉我们是狐狸?”铁翱以破空之音叫唤女儿的乳名问道。

  “大概。”尚未习会使用破空之音法的铁靳开口回道。

  “族中发生的事呢?”

  “他不晓得。”

  “是的,很多事晚辈都不知,是否请铁伯父、伯母透露?”铁靳看着铁靳自说自话,他虽不清楚他们是用何方法交谈、交谈何事,可是以他们眉来眼去的神情和他的聪颖,不难猜出铁靳口中的他,所指何人。

  “这……”

  难道连伯父也那么见外?“铁伯父难以启齿,还是认为晚辈帮不上忙?”不行!他一定要马上弄清楚发生在这家子人身上的事,不然他不是好奇而死,就是会为他们的见外而呕死。“伯父、伯母请成全我,让我也能跟着铁靳向两位尽点薄孝。”

  阿堤是吃错药了吗?她的父母由她来孝顺就好,哪需要他的鸡婆?他又不是她家的一分子。铁靳羞赧的白了他一眼。双亲在场,她没敢出声训斥他,只能干眼瞪。

  铁翱睿智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入童仓堤坦荡真诚的两眼内。“好,好,太好了。你有自信保护靳儿一辈子?”

  天啊!连爹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娘!”铁靳不自在的向母亲讨救兵。

  铁抒净怎会不了解夫君所图,夫君是想在最糟时,藉由童仓堤保障女儿的性命,让女儿安全脱身。告诉女儿族中有人意图叛变,就是错误的开始,她不能一错再错了。“娘支持爹所有的决定。”铁抒净心平气和地开口。

  爹娘到底在说什么,就像要把她卖了般。没得到支持,铁靳不依地躲至窗边。

  伯父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着他赞成他们俩的婚事?“任何危险,晚辈定先挡在她前面。”

  童仓堤发自肺腑的话语让一旁拉尖耳朵的铁靳甜上了心头,嘴角禁不住往上扬。

  哎呀!她这是在干什么?阿堤一句场面话,就使得她乐上了天,看来吃错药的不是他,是她。

  两个小孩你情我愿的模样,铁翱、铁抒净满意的相视一笑。“既然阿堤不嫌弃铁某的丑女儿,那咱们就说定了。”

  “爹说定,我可没说定。”开玩笑,爹像卖肉般随随便便,将她丢给花名在外的阿堤,她才不要哩!“牡丹、茉莉,外头花花草草一堆地等着伺候你,干嘛要我凑数?爹若有办法除去他身上的暗器,就为他除去,好快快打发他回家。”一想到他的风流事,一波波醋意便无法控制地涌出。

  “铁靳──”佳人算总帐,童仓堤沮丧的呼唤着她。

  “哼!”铁靳不理地将娇颜撇向窗外。

  她才不要让人家以为她和阿堤是一对呢!

  不可否认的,阿堤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她也不讳言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但是离托付终身,可远得很呢!

  “女孩子家脸皮总是比较薄些,习惯就好了。”铁翱打着圆场,继续说道:“倒是你身上的暗器,老夫因不知高长老的独门活暗器是何性质,咱们或许需要见招拆招,委屈你等待高长老第一次唤动它。”

  “晚辈一切都听从伯父的指示。”童仓堤略略踌躇了一下,偷瞄了铁靳一眼,“不知伯父方不方便告诉晚辈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唔……”

  “不方便的话,那就罢了,伯父不必勉强。”

  “不,实不相瞒,族中有人不满于现况,想取代老夫之位,秘谋篡位后出山杀人。”

  呃?心里憋着的疑问总算得到解答了。童仓堤正襟危坐地准备将问题一一问出,“耳闻伯父及铁靳挂在嘴边的‘族’,和晚辈偶遇幻化成人的白狐──”

  “爹──”铁靳焦心的拦阻。

  爹会告诉阿堤吗?

  铁靳突然好害怕,阿堤会因为她是狐狸而轻视她吗?害怕曾出现在他脸上的畏缩再度显现,害怕狐狸的身分见了光后,他们之间长期的情谊会烟消云散。她微微苦了脸。

  举手制止女儿,铁翱像是安抚她,又像是和童仓堤示意般,盯视着他缓缓说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七情六欲,勿因在世形象之差异,杜绝了他种活体生存的空间。”

  “伯父所言极是,晚辈绝不会有此心。”他单恋多年终于美梦成真,爱铁靳都来不及了,怎可能会因她的与众不同而弃之不顾。

  铁靳的善良纯真、敬长助贫、真情至性,单单这内在的美,就让他爱惜疼怜,更毋需多加赘言她外在容貌的好。如此近乎十全十美的佳丽,他才不管她是人还是狐,他就是爱她。

  阿堤所言不假?竖耳倾听的她心底起了阵阵涟漪。

  “夫人,看来咱们家女儿有了归宿了。”铁翱一扫心中烦人阴霾,眉宇难得的舒缓开来。

  他这一步棋没下错。童仓堤这小子真的是真心诚意地爱着女儿。

  妻子将族内情事以破空之音告诉女儿时,他便警觉到会出事,等他决定出结界,赶往童家制止女儿贸然行事时,就已碰上两人受到高长老狙杀。

  女儿心急如焚的为童仓堤求情,童仓堤虎视眈眈的守着女儿,那不容外人忽略、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情愫,均看入隐匿草丛的铁翱眼内,也让他有了突发的想法,造就了此刻的美事。

  想来他若有三长两短,妻女也不乏人照料了。

  “一切听从夫君安排。”铁抒净柔顺地淡笑,“阿堤,靳儿交给你了。”她微笑点头,一脸宽慰。

  “太好了!多谢伯父、伯母成全。”铁家大家长口头的应允,使得童仓堤像是吃了定心丸,眼神不断瞄向心上人,乐得直想当场翻斤斗。

  站立窗边的铁靳轻蹙双眉,咬着指头,没出言抗议。

  “定定心,老夫将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你听完之后再下最后的决定也不迟。”淡咳一声,铁翱凝神整理思维。

  “晚辈洗耳恭听。”

  ◇◇◇

  白狐一族于天地万物形成那一刹那便与人类和平共处于世,它们的生活起居与人并无两样,仅是多了人所没有的一意潜心修行。

  千百年累积下来的修行,使得白狐一族由能变化成人身、移动东西,到习得深厚的破空之音法,甚至可以到随心所欲支使风火雨雷电,每个关卡都需要经过二十年以上的修炼,方可达到。

  现存的白狐之中,拥有最高层的随心所欲功力,除了三位已隐退不问世事的百余岁长老外,其他的族人法力顶多只达破空之音和驱动自身独创的活暗器罢了。

  它们修得人类难以获得的法力,不藏私地分享传授人类,却碍于人心杂念太多,不易学成,以致遭人类的嫉妒、怀疑。

  人类认定了它们留下一手,使他们不能像它们一样呼风唤雨。于是猜忌带来两族间的闲隙,带来了无数的抢夺杀戮灾祸。

  为了不再让族人一个个平白冤死,为了断除人类愈渐高张的野心,为了两族间不再互想残杀,当时的白狐族长不得不领着族人远避山林,设下结界,杜绝了与人所有的往来。

  几百年过去了,人类遗忘了世上有懂得法术的白狐,它们也代代与世无争的安身在此,偶尔为了增加族内新生代的知识,会偷偷送年轻一辈出山入世学习人类的一技之长,好回山中用于族人身上,直到近二十年,族中有人起了不平之心,才暂时停止这项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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