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趁着暖阳高照,白松康特意放下公事,带着仇情一行人来到他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小湖泊野餐。那儿是一个不知名,尚未让人发现的好地方。
来到这儿,触目所及是一大片临水而居的紫色花海,—朵朵紫色小花迎风摇曳,或有蝶儿轻舞,或有蜜蜂追逐,其间还穿梭着一只肥胖的雪白小狗。只见它高兴地到处奔跑、吠叫,突然间—个踉呛,竟摔了个倒栽葱:那模样惹来大伙的一阵爆笑。
“第一次看到会摔跤的狗,好好笑!”席地而坐的白雪极不淑女的捧腹大笑。
而仇情则闲适地提着花篮,在白松康的伴随下,摘下一朵朵的花儿,直到花篮已满是花朵,再无空间为止。她打算等返家时,将它们泡在泉水里,待数日后再用浸了花瓣的泉水来煮茶。
在白松康的解说下,她才知道这花儿的名叫水蓑衣,它们只在寒冬才会绽放美丽,而且只开在海堤旁及湿地;每年的十至十二月开花,与梅花一样不畏严寒,兀自挺立。
仇情欢喜的笑弯了眼,在暖阳的照射下,脸蛋也呈现健康的红晕,小手更是忙碌的触碰着表面披着短毛的水蓑衣,串串笑声流泻在花丛间。
睑上带着宠溺,白松康笑看着妻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妻子的脸上看到这么快乐的神情。如果出来走走就能让她如此开心,日后他定要多抽空带她出游。或许自己可以暂时放下担子,将责任移交给仲涛及各管事,带着她四处游玩,看遍天下好山奸水。
“大哥!”这时,白雪杀风景的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故作老学究样的开口吟唱:“似这般花花草草随人恋,欢欢乐乐由人羡……便也是恩恩爱爱顾人怨。”话甫落,便笑得倒在地上。
过了片刻,白雪擦去眼角的泪水,一抬头,望见大嫂强忍羞意的模样,又再次爆笑出声。
“雪儿!”白松康忍住笑,故意褒奖她:“你的词倒是作得不错嘛!”
只见白雪笑嘻嘻地摇头晃脑,有点臭屁地说:“这是当然了,也不瞧瞧是谁作的,人称当代女才子,怎么会差哩!”
“女才子?!”
“对啊!姑娘我可是女诸葛,满腹才情可不输给东汉末年的孔明。”
“哦!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白松康故作神秘地问着她。这丫头越来越皮了,居然捣蛋到他头上来,真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呃!”糟了,得意忘形,这下子怎么办?白雪求救的瞄了大嫂一眼,却见大嫂笑着对她摇摇头不理她。
“我想……既然你自比诸葛再世,那这样吧!我也不好辜负你的好才情,从明天起,每天交一阙词给我,让大哥我也陶冶一下性情。”说完他强忍笑意,牵起妻子往湖的另一侧走去。留下白雪与笑得流泪的奶娘与诗情、诗意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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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仇烈扭曲着脸,一掌将在他面前瑟缩发抖的大牢守卫打得飞身出去,鲜血顿时自守卫口中喷出。
一旁的护卫看见这模样,全都灰白着脸,抖着身子低喊:“教主饶命。”
仇烈怒极反笑:“饶命!”
“求教主饶命!”在场众人怕得跪倒在地,频频叩首,此起彼落的碰撞声霎时响遍整个苍厥教总坛。
仇烈视若无睹的狂笑出声,“贱人,你竟敢串通白松康背叛我……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厉声吩咐大门护卫将口吐鲜血的大罕守卫立即处死。
哼!若不杀一儆百,你们当我仇烈是可欺的人物!
听见教主的处死令后,跪在坛前的众人连一句求情的话部不敢再说。
第六章
有监于上回出游的经验,白松康知道仇情爱极花草百卉,特意大刀阔斧地辟了一座大花房,使其与梅园相通,其问更栽植了她调制花露的茉莉、钤兰及她用来沐浴的玫瑰;其中尚有一座秋千。那日他听见雪儿说起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小妻子最爱坐在雪儿的秋千上,让秋千载着她晃荡;既然如此,那他就为她造一座秋千。
有别于白雪的彩虹秋千,白松康命花匠在秋千架上设法攀上藤蔓,然后在秋千座板漆上梅花图案,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花秋千。另外,他还命画匠画了诸多不同的花卉图板,打算分一年四季给妻子使用,让她在无聊之际能有个真正舒适的休憩之所。
这么丰沛的爱让仇倩自觉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像今天,她在探视完奶娘后,又独自一人来到这座百花园,舒服的坐在秋千上,让它载着自己缓缓摇荡,让风儿轻吻脸庞,再加上脚旁随着秋千奔来跑去的球球,心中真有说不出的舒适快意。
“夫人,明天就大年初一,庄主命人裁制的新衣已送来了呢!有你最爱的雪色白貂大裘,边缘上还绣了许多雪梅,还有一套嫩黄方衫……还有发簪、金步摇、花钿、困脂水粉。”诗意兴奋地道:“夫人,庄主待你真好,如果我也能同你一样,嫁个真心疼惜自己的夫君,该有多奸。”
少女的幢憬明显的显露在诗意的脸上,仇情笑看她一眼,侧着头开她玩笑:“小姑娘思春了?”
只见诗意跺了跺脚,不依地微嗔。
是啊!如此幸福的生活常会令她有置身云端的感觉,常以为自己再也装不下更多的快乐了,却没想到,幸福的感觉一天浓过一天,而自己对他的爱也一日浓过一日。
常常在恩爱过后、两心缠绵时,她总在心底说了千百遍的爱语,就是没胆对他说出口,或许有一天自己能抛却矜持,勇敢说出来。
诗意看着夫人又露出如梦如幻的神情,嘴角还噙着一抹幸福笑意,知道她又想起庄主,不禁笑出声,故意恶作剧地说:“嘻!夫人想庄主想得脸都红了,羞不羞!”
这句话,惹得仇情追着她满园子跑,不打到她誓不罢休——
直到斜阳余晖映照,主仆两人才知天色已晚,赶紧回房整装,准备到膳堂与大伙儿一同享受温馨的年夜饭。
梳理妥当,仇情也在诗意的帮忙下,应景的换上一身绛红色的衣衫及留仙裙,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么娇艳的颜色呢!她不太习惯的频频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猛瞧,嘴里还不住地问着诗意,觉得自己这模样是否可以?会不会太艳了,给人过于花俏之感……问题之多,让诗意也不禁失笑地摇摇头。
“夫人!你干脆问我这模样庄主爱不爱看,还比较直接一点。”
“你这贫嘴的丫头。”仇情斜睨了她一眼,笑骂她。
“夫人,你这模样,宛若天仙下凡尘,是专为掳护庄主而来的,这样说,你可以安心地随我前去膳堂了吗?”不知道是自己越来越没主人样,或是她也让雪儿给感染,诗意竞也消遗起自己来了。
绕过回廊,经过小花厅,远远地就传来热闹的喧哗声,只见大厅里原来的红桧家具皆已撤下,换上十来张的大桌子,桌面上铺着红色桌巾,每张桌子皆坐满了人。
仇情仔细一看,每张桌子上的食物全都一样,不因地位高低而有所不同;她在心中为着丈夫的宽厚暗自高兴。
仇情在白松康的身边落座,白松康这才一声令下要大家用膳。
为了不扫大伙儿的兴,仇情勉强地吃了小半碗饭,便对着盘子里如小山的食物发愁,不吃不行,这些全是夫婿的好意,可若真要全部吃完,又着实为难自己。
“喏!这百年好合是由百合、莲子、鲜千贝及香菇爆炒而成,味道极鲜,尝尝看。”白松康舀了一匙放进她的碗里,仇情只好苦着脸,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愁着脸的模样终于引起注意,白松康体贴地问:“怎么了,不合口味?”
仇情摇摇头,嗫嚅片刻才说:“我吃不下了。”
白松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暍点汤好吗?”他真的希望她能多吃一点,可她就是不爱吃东西,又不舍得勉强她……
“不公平!抗议,抗议!”白雪鼓着脸,不平地看着白松康。
“雪儿姑娘,请问你又有何高见?”白仲涛挤眉弄眼、怪声怪气的问她,人家夫妻恩恩爱爱的,又干她何事?一天到晚杀风景,还打断了一场难得的好戏,真的是皮在痒了。
“为什么大嫂不吃饭,大哥还好言好语的哄她,我不吃饭大哥就不让我吃零食?不公平!”白雪嘟着嘴,十分认真的抗议。
“人家大嫂是仙子下凡,不吃也美。你呢?则是仙猪下凡,不吃就楣,倒大楣的楣。”真是!连这种事都可以拿出来抗议。
话声甫落,一粒花生米就准确地射进白仲涛的口中,只见白雪开心地大笑,“哈哈!射中了。”
两个童心未泯的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斗了起来,为这顿年夜饭增添许多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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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醉楼
两盏圆形绢质纱灯醒目的高挂在大门两侧。此时天色才开始转暗,就见诸多成双成对的男女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穿过装潢俗丽的大厅,后院则有别于前厅的庸俗。是一个遍植樱花的院落,其中有一座绣楼,拾阶而上,桌上有一古筝,有一盛装美人脸蕴忧愁的抚琴吟唱,琴声清亮,扣人心弦。
这美人正是倚醉楼的花魁,更是白松康婚前的红粉知己杜芊芊。只见她生得天姿玉貌,面若桃花、肤白胜雪,这样的美人流落在烟花巷,着实令人为之惋惜。
为什么在自己投注感情时,他才提出分手,还送来万两银票,他难道不明白自己已深深爱上他了?她不敢奢望能嫁进白府,但总以为他还会伴自己一段时间,或是地久天长的。
她是伶人。既已沦落风尘,本不敢痴心妄想能与人真心相守,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她也不愿啊!
伶人就不是人吗?就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姐,别再想了,明儿个我陪你到‘碧云寺’上香,咱们去透透气。”小双见小姐始终闷闷不乐,着实替她难过。白公子真是无情,虽然小姐不是好人家的闺女,可也算才貌双全,怎么他一成亲就真不再理会小姐了。害得小姐终日闷闷不乐,暗自神伤。
这时,刘嬷嬷拎着大红色香帕,摇臀摆尾地晃进来,脸上堆满笑容地喊着:
“乖女儿,有一位客倌想见你,好不好给嬷嬷我一个面子?”
“我累了,请他改日再来吧!”杜芊芊不理会刘嬷嬷的奸言请求,直截了当的拒绝。
“好女儿、乖女儿,算是我求你了,这客人出手很大方,不能得罪的。”开玩笑!五千两的银票呐,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入口袋了,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这……好吧!让他先到亭子里坐会儿。”杜芊苄勉为其难的同意。
刘嬷嬷这才眉开眼笑,晃着肥胖的身躯满意的离去。
“小姐,披件披风再出去吧!”小双将披风披上杜丰芊单薄的肩头,然后才尾随在她身后一同去见客。
亭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人。
;闲问这位大爷……”她在心中纳闪,这人不是来寻花问柳的,也不像嬷嬷说的是慕名而来,他的脸上没有一般客人见到她时的惊艳,有的只是冷漠与淡然。
“你是杜芊芊?”仇烈问她。
“正是奴家,请问这位爷尊姓大名?”不知他所为何来,杜芊芊不动声色的与他客套着。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直接将来意挑明了说,我乃苍厥教教主仇烈,你曾经是白松康的红颜知己?”还是冷冷的气,只是在提起白松康的名字时,眼神微微泛起杀意。
杜芊芊不答话,静静地等待下文,她自幼即长在青楼,早巳学会察言观色,这仇烈……来意不善。
“听说白松康送来万两银票,作为与你相识一场的代价。”
仇烈一针见血地刺中她的伤心处,杜芊芊难堪的红了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事,已成为街坊邻居的笑谈了吗?
“他这样羞辱你,你不恨他吗?”若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他才懒得与她虚于委蛇。
“恨……”怎么恨?凭什么恨?是自己不自量力,妄想能脱离风尘,有什么资格恨。
“对!就是恨!”仇烈诡谲的露出一抹笑,继续说下去:“他这么无情,不把你当人看,你不恨吗?”
“我……不知道!”杜芊芊用力的摇了摇头:心绪大乱,已理不清现在的感觉。
“你应该找上门,要他给你一个交代,不要这样白白的便宜了他。”仇烈继续煽动她。
“我不知道!不知道!”杜芊芊抖着唇道:“对不起,我不舒服。”说完,立即仓皇的起身,往自己的厢院走去。
哼!白松康,我绝不放过你!还有那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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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一声除旧岁,到处皆贴满了迎春红联,应景花彩更是少不了,将整个齐云庄点缀得喜气洋洋。
因为商界霸主的身分,整个府中皆人来人往,有上门送礼的,有专程拜年的;身为商界之首,白松康也不便过于失礼,只好亲自迎客。而仇情性子素来淡漠,不喜与人应酬,白松康也不勉强,让她一人做自己喜欢的事。
只见她又来到百花园,让自己沉醉在花朵的馨香中,这是夫君特意为她兴建的呢!因为这层关系,只要偷得空闲,她便流连其中,即使一整天也不腻。
像今天是大年初二,出嫁的闺女都偕同夫婿回娘家,而她,虽也想回去自己生活十八年的地方,可白松康严令禁止她再与爹有所联系。虽然他是为了自个儿好,但她心里仍是难受的。
仇情的思绪让一串铃声给打断,原来是白雪带着球球来找她。因球球成天乱跑,每回想要找它皆得费尽力气,心疼妻子的白松康便在球球的脖子上挂了一串钤铛,只要她顺着铃铛声就能找到它,节省不少时间与气力。
“大嫂,我们上街去玩好不好?”白雪兴高采烈地问。大过年的,老是闷在家里,多无趣啊!
“可是……”仇情犹豫了,这样行吗?他正在大厅招呼人,自己没能帮上忙,已有些汗颜了,怎么好丢下他,出府去玩?
“大嫂——别可是了,人家好闷,咱们出去走走啦!听说今天有野台戏,咱门上街去瞧瞧,别闷在家里虚度人生啦!”
“这…好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差人去通知你大哥。”拗不过她,再加上好奇心驱使,仇情点头同意。
“不要啦!让大哥知道又会派出一队蟑螂部队,美其名是保护,实际上则是监视。”白雪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她去通知大哥。开玩笑,要是让大哥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哦!”仇情笑睨了她一眼,这雪儿,还不是伯坏了兴致。算了,就依她一次吧!难得过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