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龙硕攀在欢儿的肩窝上,吸取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野草树叶的清香气息,涣散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低声问道:“这附近可有山洞或小茅屋可以过夜?”
“有,离这里不远。”这一带的地形欢儿再熟悉不过了,过了这段山路就有一个隐蔽的山洞。
“你带路,记住,千万别搞鬼,否则我饶不了你。”敖龙硕仍然戒慎小心,他才中了迷药漫无方向的奔窜逃命,不能再陷入美人计了。
虽然初步判断这个女人应该无害,也莫名的挑动着他下腹地带某些自主神经,但他强迫自己让警戒心凌压过本能的冲动。
叫她带路?有这么简单吗?他如果能自己走,这会儿也不用趴在她的背上了。
这个男人明明虚弱无力到连站都有困难了,还直嚷着要取她的性命?欢儿摇摇头,心忖,好难懂的男人啊!
“我不会害你,你可以让我站到你身边吗?这样我们可以更快到达山洞那边。”
“你这女人很啰唆!”敖龙硕的声音逐渐模糊,呼息愈来愈沉重,他很气恼就要失去知觉了。该死的元凶祸首,来日他绝对饶不了使这种阴谋的敌人。
“姑且准了你的所求,你靠过来。”纵使明白自己需要她的协助,敖龙硕还是以一贯的语气命令着,毕竟一向好胜好强的他是绝不会开口向人求援的。
欢儿万分乐意接受指示,她婉转的提醒大好人,“好,你记得抓牢我的肩膀,万一我摔着了,请你要拉我一把!”
“嗯!”敖龙硕终于肯放下心防,倚靠着欢儿的肩膀,把她夹在他健壮的臂膀之下。他感受到她有的只是一副瘦弱轻盈的身子,忍不住祈求上苍千万别走到一半,她就被他压垮了。
拜托!这女人根本就是发育不良嘛!跟他向来所熟悉的女人身段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踏着稀疏的月光,两人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敖龙硕靠着坚强无此的意志力,极度吃力的提起步伐;欢儿则使出全力搀扶着男人前行,咬着牙硬撑着他庞大的体积,最后总算进入隐蔽的山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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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到山洞里了。”气喘吁吁的欢儿如释重负对身旁的男人报告。
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洞,洞口被爬藤类植物完全遮掩。
洞内月光斜照不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人与人就算面对面也会撞得鼻青脸肿。偶尔还会有几只倒挂在山壁上的蝙蝠振翅佗响,平添一抹肃飒诡谲的气息。
最奇特的声响是那个叫不出种类动物的细碎呜咽轻鸣,直到最后才迸出一长声“喵──”
欢儿对这个叫声是再熟悉不过了,“小灰,原来你真的躲在这儿啊!”
欢儿心中一喜,丢下男人,转身就想往小灰出声的方向摸索而去。不意,靠挂在她身上的男人顿时失去支撑的力量,“咚!”一声就跌落在地上。
她赶快蹲下身,挥舞着手找寻他的身体,小嘴里满是歉意,“糟糕!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没摔得更严重吧?”
一声闷哼算是初步回答,下一刻她就跌落在地上,身子也被拽进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一道霸道的声音泄漏了男人的本意,“你不可以走!”
欢儿的鼻子撞上男人的肋骨,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啊~~我只是要去看看我的小猫小灰,它不见几天了。”
“你不可以走,我不能让你有机会去通风报信。”敖龙硕对她的说辞全不理睬,死命拖住欢儿。
能走到这个山洞已是他体力的极限,如果他注定要被迷药所征服,那么,他肯定要先制伏这个女人,不能任她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
这个男人不是不舒服,刚刚又掉晕了吗?怎么力气还是如此惊人?欢儿受到强力箝制,完全动弹不得,迫于情势只好说:“好好,我哪里都不去,我留在这儿照顾你。”说着就扭动臂膀想爬坐起来。
“不需要你多事,我只要安稳的睡一觉!”敖龙硕的声音困顿而含糊,却仍不死心的发出最后的威胁,“你如果再乱动,我相信我还有能耐扭断你的脖子。”
“哦!我知道了!”欢儿顺从的听话,安静的靠在男人的怀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她的一只手还是被他结实的抓在他的大手里。
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这让她的胸口突然一阵怦怦乱跳,心底泛起一股麻麻的异样感觉。
没多久,欢儿的头顶上方便传来了平稳规律的呼吸声,他总算睡着了!
也许等他睡一觉,心情就会转好些,就会愿意和她好好讲话,不会动不动就想取她的性命了。
上一次被那个恶霸抓住身体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充满了厌恶的感觉。现在第二次和一个男人有着亲密的碰触,她心里却一点疙瘩也没有。怎么会有这样的天壤之别呢?
对了!一定是因为他是个大好人的缘故。
这种春寒料峭的季节,早晚气温极低,山洞的岩石地板也是又冰又硬的。哦!大好人的身体很温暖,靠着他的感觉好舒服啊!
搬动大好人那副伟岸的躯体令她的气力差点虚脱,欢儿不禁阖上眼睛,寻求片刻的休息。
个把个时辰之后,敖龙硕从被追杀的梦魇中惊醒,全身冒着战栗的冷汗,在似幻似真的虚拟与现实之间,他回溯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他们投宿在一家客栈中已经三天了,冷刚外出查探一条重要的线索,客栈里同样的店小二送来同样的消夜,他没防备,吃了两口面、饮了一口酒,全身的血液流速便莫名加快,面颊开始潮红发汗,眼睛也逐渐感到酸涩沉重。
他被下药了!是那种让人昏睡无力的迷药。
冷刚不在身边,他只能在第一时间内靠自己的冷静沉着来自救。在敌人尚未现身之前,他翻窗往人迹较少,较易躲藏的山区逃跑,由于路况不熟,便在山区中迷失了方向。
然后,他抓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带领他到一个山洞来……
那么,他现在应该是处身幽暗僻静的山洞中,躺在他胸前的那个柔软温热的身子,应该就是那个女人……
女人!打从出了京城后他就没再有过女人,早几天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在抗议这种禁欲且非人道的日子了。
但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胆敢爬到他的身上,拿他的身体当靠垫!敖龙硕心中一阵不快,猝然出手推开女人,翻身采取主控的姿势。
在睡梦中的欢儿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下有一股骚动,蓦然间,她被人推向冰冷的岩地,撞疼了肋骨。紧接着,一个重量毫不客气的全数压在她身上。
“你是谁?”那声音低沉又刚厉。
男人的鼻息喷洒在欢儿的脸庞上,让她除了骨头疼痛,呼吸困难之外,心律也开始不规则,心绪有了短暂的怔忡。
“答话!”男人的手在她的肩胛骨上加重力道,差点就要捏碎她的骨头。
欢儿吸了一口气,忍住疼痛赶忙回话,“我叫欢儿,你忘了吗?是我带你来这个山洞的。”
“对,是这样没错!”男人的手劲撤离欢儿的肩窝,不过,他的语气也变得更霸道,“喊我九爷,不准再‘你’啊‘你’的乱叫,完全没规矩。”
九爷,原来大好人就是九爷!
虽然九爷的口气不好,但好脾气的欢儿却一点也没往心上放。“九爷,这个山洞乌漆抹黑的,我回去找点火种来。”
“我很好!没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准离开。”其实他一点也不好,那种晕眩的感觉又袭来了,让他闷哼一声,忍不住锁紧眉心。
欢儿敏锐的感受到了,“这里这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九爷不舒服吗?我怎么帮忙啊?”
“我要你多事了吗?”敖龙硕极为反感的说,他向来讨厌虚弱的身体,他更厌恶这个女人开口闭口就想帮他。
他乃九五之尊,是雄霸群英、傲视天下的霸主,何须一个女人动不动就来献殷勤。
他伸手探入自己的腰下,掀开外衣,取下系在腰带上随身佩挂的青阗碧玉佩,那是一面稀世罕见的夜光玉石,雕成一只麒麟形状,能在黑暗中发出青绿色的光芒。“这个东西比你所说的火种还好用!”
欢儿眼前倏地一亮,一道青色的火苗闪跃在她的面前。“啊~~有光亮了!这是什么宝贝东西啊?”
“夜光石。”敖龙硕将王佩举高,挪到欢儿的面前。在看清楚身下女人的出家人的穿着,还有胸前的一串念珠之后,他不禁倒抽一口气,“老天!你是尼姑?”
敖龙硕没瞧进欢儿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丽,只看见她禁忌的身分,在他胸臆中原本的焦躁烦闷瞬间转化为气愤厌烦,该死的!他先前居然对她有了莫名的躁动!
欢儿垂着眼睫坦率的回答,“师父总是不帮我剃度,我还不能算是佛门中人。前几天在茶棚那儿,九爷救过我的,只是,那时我戴着大斗笠和面纱,难怪大爷不认得了。”
原来,她就是冷刚口中那个美若天仙的女人。敖龙硕脸颊的肌理抽动着,他气愤的大手一挥,将欢儿摔得三丈远。
“好痛!”欢儿揉着膝盖,心知那里恐怕要瘀青了。她的鼻子、肋骨都还在隐隐发疼,现在膝盖又遭殃了。这九爷的手劲好大,可他为何要对她生气呢?她小心谨慎的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敖龙硕的食指朝欢儿,口气非常的坏,“你全身上下全都错了!”
为了逃命而紧绷的神经、被药物迷乱了的心智,早就挣脱他的指挥,再经过刚才与她近身的接触,他的男性欲望此时正明显的蠢蠢难耐,可什么女人都好,偏偏却让他碰上了这样一个不该也不能碰的女人!
“哦!”欢儿很迷惘,她居然让她的救命恩人九爷不高兴了,原来……自己竟然很惹人厌!
欢儿螓首低垂,沉默地转身爬向小灰栖身的方向,借着幽幽的青色光芒,她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景象。
“小灰,原来你生了五只小灰猫!我早先听到的细碎声音原来是你的孩子们在咪呜啊!你都没回来吃我给你准备的食物,你这几天饿不饿啊?小灰,你怎么会突然当妈妈呢?”
“蠢哪!你还真是诚实得可以了。”敖龙硕对天一瞪眼,说她诚实还是很保留的形容词,她简直无知得可以了,对两性之间的了解竟然像一张白纸。
开口之后,他胸膛中气涨的感觉也逼出了不少,他偏过头,将夜光石放在地上,摆出仍然讨厌看到她的样子。
他对她说话了,欢儿高兴的转过身摇晃着头,“是啊!我可能真的是太笨了。”
敖龙硕考量着,最好打发这个碍眼的小白痴做点事情,将她的剩余价值利用到极限!“你到镇上的客栈去,亲自找到一个叫做冷刚的人,将他带来见我。”
“啊?我?找冷刚?”欢儿迟迟不敢答应说好,可也不敢回绝说不行。
“冷刚就是上次将你从坏人手中救下的青袍剑客,别说你早忘了!”
欢儿拚命的点头,“我认得他,我只是不认得小镇上的路,我怕会走丢。”其实,她是很怕到那个小镇上去又碰到坏人。
这是什么没头脑的话?敖龙硕皱着眉斥喝着,“你不认得路,不会用嘴巴问路?你到底有没有长脑袋?”
九爷又骂人了!自己又将九爷惹生气了,欢儿原本红润的嘴唇被牙齿咬得苍白,她偷瞄着脸色骤变的敖龙硕,决定一次把理由说个分明。
“上次下山回来后,师父就叫我别再下山,也不许我和外面的人随便说话,她说我会惹出不可收拾的大麻烦。”
生平第一次碰到有人敢违拗他的旨意,敖龙硬气得挤出仅剩下的力量大吼,“你把你师父的话当成金科玉律,我说的话你就敢不遵从?我担保不只你的麻烦会很大,就连你的师父也脱不了干系!”
欢儿低呼着,“不干我师父的事,九爷叫我做任何事情我一定听,一定全力以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敖龙硕惊如天雷的怒吼震得欢儿的耳膜嗡嗡直响,就连山洞内壁上那几只栖息的蝙蝠也被高频率的声音吓得振翅到处飞窜。
敖龙硕原本就缺乏耐性这个元素,偏偏欢儿爱啰唆,犯了他的忌讳,如果他不是被那该死的迷药给控制住身体大部分的活动力,他发誓他一定会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笨蛋给抓住,一把扭断她的脖子。
毫无戒心的欢儿往他的方向靠近,摇晃着他的手臂,急切的哀求着,“我只是怕下山碰到坏人抓着我,对我胡言乱语啊!你让我做别的事情好不好?我会尽全力让你满意的。”
欢儿的身影不知死活的在敖龙硕的面前晃荡不已,把他胸臆中的那把无名怒火烧得更旺。
此时,他失去主宰的能力,成为敌人的猎杀物,心底那股强烈的愤怒屯聚在他的身上无处发泄。
他非要找个女人来一场欢爱,才能帮他纾解压力,可为什么他身边唯一唾手可得的女人竟然是她?
而他才将她推得远远的,她又自作聪明的跑回来!敖龙硕邪恶的揪过欢儿,“该死的!你分明是自投罗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愿意让我满意吗?”
欢儿门着无辜的大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她不住的点头,低喃着,“我不知道,所以请九爷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做好。”
“为什么?”敖龙硕思忖着,这个女人应该不可能知道他的身分,可为什么却肯一味的迎合他?
“报答你的恩惠啊!人说点滴之恩,自当泉涌以报。”欢儿坦白回答,没有迟疑。
敖龙硕的心恍若被电击中,天底下有报恩这种事吗?这个白痴女人到底是打哪里的啊?女人不都该像他每夜的床伴一样以利益为出发点,演一场虚伪的戏码来满足他的性欲的索求吗?
突然间,敖龙硕眼前又感到一阵晕眩,“不!”他咆哮着,迷药又要发挥攻击力了,他不要再像个死人一样又昏睡过去,他必须将精神全专注在某一件事情上,以击败那种致命的无力感。
在这个荒凉的山洞中,在这浑沌混乱的一刻,只有一件事、一个人能吸引住他所有的注意力。
“九爷!你还好吧?”欢儿焦急的捧着敖龙硕的头,关切的用柔软且冰凉的小手摩挲着他的面颊。
敖龙硕移动身体,放纵自己偎向那道舒适的冰凉感觉,无情的薄唇中发出冷傲的狂语,“这是你自找的!不要后悔!”
他怎么净说些怪异的话?欢儿宛如坠入五里雾中,“九爷救了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