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娘们还真辣。”
阿福啐了一声,面露凶狠的走上前,不由分说地甩了她一耳光,并且将她扑倒在地。
“大炮,快!抓住她的手。”他压在朱皓月的身上,将她的双手举高,要大炮抓紧。
朱皓月头昏眼花,是因为气虚呕血的关系,也是因为阿福甩耳光的力道过重。
她的意识有些昏乱,视线变得模糊,她想挣脱却完全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淫秽的嘴脸在她上方晃动。
孟少麟的脸忽地浮现脑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境让她变得脆弱的关系,此时此刻她突然好想见他。
哪怕只是一面也好,就当是她最后的要求。
★★★
凭着高超的轻功,孟少麟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将鞍马山前山走遍。
只剩后山尚未去过,听其它丫鬟说那地方有一片翠绿草坪,或许,朱皓月就躲在那儿也说不定。
纵身提气,他的脚下轻点过几株树稍,须臾,便已来到后山。
然而当他双足落地之时,汹涌的怒气也在同时涌上,鸷猛的双眼里燃着骇人的戾焰。
记忆中,他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嗜血,掌风击出,大炮和阿福来不及回头看来者是谁便已经气绝身亡。
他奔向躺在地上气若游丝、脸色惨白的人儿,胸口止不住剧烈狂跳,几近虚脱。
“皓月?”他轻声呼唤,哪怕只是细如蚊蚋的呻吟也好,就怕她以沉默来回答。
听到孟少麟的声音,朱皓月有些难以置信,以为是幻听。
睫毛微微眨动,她吃力地半睁开眼,努力让焦距集中,苍白的唇缓缓地蠕动着,“真的……是你……”
“是我,我来了。”他将她抱入怀中,双手轻捧着她的脸,好让她看清他。
她扯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心里有着满足与心安。
“你……还是找到我了。”
用尽力气把话说完,她疲惫地合上眼,昏厥过去。
抱起单薄如羽的身子,孟少麟止不住心里的恐惧,这一生中他不曾求过些什么,但此时他却破天荒的求老天爷别将朱皓月从他身边带走。
“别想离开!”他看着怀中的人儿霸道地下着命令。“听到没?你休想跟我撇得一清二楚。”
抱着她,再度施展绝顶的轻功,他迅速回到主屋。
“青儿!”他失了冷静,疾声大吼。
“什么事?啊——”青儿走出屋外,在见到孟少麟怀中的人后,不禁拔声尖叫。“小姐!”她愕然震颤的跑向前。
“准备热水!”
没空理会青儿,他在下完指示后便抱着体温逐渐下降的朱皓月进入房里,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
望着她纤柔素净的韶颜略微迟疑了半晌,他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他伸手探向朱皓月的前襟。
“你做什么?”端着热水入内的青儿在看到这一幕时吃惊地斥喝着,猛地冲上前拉住孟少麟的手,一副誓死捍卫主子清白的模样。
孟少麟回头瞪视着她,面罩寒霜地交代道:“把热水注入桶内,守在门外,别让任何人进来。”
“你凭什么?”
浓烈的炽情从他的眸底闪过。“凭我不准她离开我身边。如果你想要她活命的话,就别耽误我救人的时间。”
他不由分说地将青儿推出门外,上了闩,再度走回床前,朱皓月愈发惨白的脸色让他不敢有所耽搁。
“得罪了。”明知她听不见,他仍然为自己的冒犯道歉。
孟少麟闭起眼,伸手开始解开她的衣裳,片刻后,她已一丝不挂。
抱起光洁赤裸的朱皓月,他刻意忽略那如丝绸般滑嫩的触感,将她放入注满热水的木桶里。
他不敢站在前方,只因明白自制力对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绕至她的身后,他才敢将眼睛睁开。
孰料,双眸一张,映入眼帘的旖旎画面让他气血顿时沸腾,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将气息调稳。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裸被也能让他失控,那完美的曲线、白润诱人的凝脂,在在让他为之倾醉。
“该死!水太清澈了。”他低咒了一声。
拉了张凳子在她身后坐下,为免失控,孟少麟再度闭上双眼,一阵吸气吐纳后,他的双掌没入水中,熨贴上她的裸背。
她的旧伤未愈,气息太弱,体内的筋脉淤塞不通,加上方才勉强运气,导致体内气流乱窜,伤及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个发现让孟少麟自责内疚不已,他从不想伤地的。
将真气灌入她的体内,他毫无保留的给,即使耗尽真气也不后悔。
半个时辰过去了,感觉朱皓月体内的气血运行渐趋平稳,体温也已回升,孟少麟缓缓收回真气,双手眷恋不舍地离开她滑嫩的雪肌。
抱起依旧昏睡的朱皓月,以布巾包裹住让他心神荡漾的胴体,然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看着躺在怀中沉睡的朱皓月,那股我见犹怜的气质让他情不自禁俯下身,在她仍显苍白的唇上印上一吻。
“皓月啊皓月,我真是认栽了。”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在给她承诺。
他不擅长说甜言蜜语,这样的话已是极限。
满足的笑挂在唇边,他伸手拢起她被水浸湿的秀发,蓦地——
唇边的笑容倏地僵硬,脑中轰然作响,背脊窜过一股寒流,仿佛全身的血液迅速从他体内抽离而去。
拢起她的青丝的同时,他愕然发现朱皓月的右耳背有一小块红色胎记。
回忆起当时上奏请皇上假装赐婚以便上山擒盗匪时,他承诺过会救出祥贞公主,当时皇上曾交代过祥贞公主有一特征,那便是——
右耳背有块红色胎记!
第六章
朱皓月悠然转醒,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觉得通体舒畅,胸口也不再觉得窒闷。
忆起昏厥前最后看到的人是孟少麟,她不难猜想得到是他运气为她疗伤。
只是——
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为她疗伤的呢?被子里赤裸的身子让她不敢继续往下细想。
是谁帮她脱掉蔽体的衣裳呢?她可不认为孟少麟会有让青儿插手的余地。
“小姐!你可醒了。”
趴在桌上休息的青儿在听见窸窣的声音后走到床畔查看,朱皓月的清醒让她笑逐颜开。
“我都快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朱皓月对她露出浅笑,“我这不是好好的醒过来了吗?”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你都不知道当时你不停的呕血,吓得我眼泪直掉,要不是孟状元救了你,我真怕你会……”说到伤心处,青儿不禁一阵哽咽。
“傻丫头,别难过了。”
青儿居然改口叫他“孟状元”而不是“那个人”,看来孟少麟对她的相救之恩改变了青儿对他的敌意。
“对了,他呢?”
“不知道,他从你房里走出去时只交代我好好看着你,然后面如困兽地走了出去,害得我以为是你的状况危急,吓得我胆战心惊。”
面如困兽?这她就不懂了。
“他没说发生什么事吗?”
青儿摇了摇头。
“小姐,你想见他啊?你等会,我这就去找他来。”青儿说完便转身往外跑。
“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事?”
“算了,没事,你去吧。”
本想请青儿替她找件衣裳穿,但怕那丫头发现在被下的她是不着寸缕时会胡思乱想,她决定还是自已来。
朱皓月吃力地下了床,脑袋瓜依旧昏沉沉,忽觉一阵晕眩,恶心感猛地窜上,她连忙扶着床柱,气喘吁吁。
沉重的疲惫让她很想躺回床上,但思及青儿去找孟少麟,说不准已经在来这儿的途中了。
她咬牙硬撑,缓步走到衣柜前取出衣裳,才刚套上兜衣,房门嘎吱一响,孟少麟已跨入门槛内。
“等等!”屏风后的她语气略急的说。
孟少麟顿住脚步,在看到放在床榻前略微透光的屏风后的姣好身形,当下明白了自己的唐突。
他找张凳子坐下静候,目光却难以克制地飘向屏风上头的剪影。
为她疗伤的那一幕跃上脑海,白皙滑嫩的影像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纵使是铁汉也会有柔情的时候,慌了心魂、乱了方寸,全都只为她。
他失神地望着屏风内的人影穿上了外衫、系好腰带、揽镜梳拢青丝,她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他想私自收藏的美好回忆。
和她之间所发生的一切,过了今天之后,都只能是回忆了吧?
朱皓月走出屏风,猝不及防对上孟少麟炽烈灼人的目光。
双颊绯红,心,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当然知道他眼中的烈焰是为何而来。
“身体还好吧?”他率先打破暧昧的沉默,声音低沉喑哑。
她点点头,樱唇微弯,“谢谢你。”
“以后别一个人去那里,即使是为了躲我也不行,太危险了。”想起那一幕,他至今仍彻骨生寒,若是慢了一步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已的。
“我已经没事了。”
他这是在替她担心吗?心里顿觉暖烘烘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眉心轻拢、双手成拳。“我怕会负荷不了。”
“负荷不了?”她走上前一步,眉眼带讶。
她吃惊于自己对他的重要性。
孟少麟往后一退,巧妙地与她保持距离。
刚燃起的一小簇火苗因他的举动倏地熄灭,她略微思索,想起青儿曾说孟少麟在为她疗伤后面如困兽的离去。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孟少麟微微一愣,明知事情迟早得摊开来讲,但心中隐隐抽痛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和她,终究是无缘的。
“你……”他深吸了口冷空气。“到底是谁?”
他的语气沉重得仿佛天快塌下来,不似之前的态度,莫非……他发现什么了?
“这问题你问过好多次了。”她嘴角噙着试探的笑,不敢自露马脚。
“我知道。”
“知道还问?”
“你从没给过确切的回答。”
“我是谁真有那么重要吗?”她在心里乞求着,不要是她所猜想的那样。
孟少麟心一横,将心里的问题说出:“你是朱家的姑娘吧?”
私心的希望她摇头否认,却又沮丧地明白无法自欺欺人一辈子。
怔忡了半晌,待回神时朱皓月已然明白,却还是不肯松口。
“我既然姓朱,当然是朱家的姑娘。”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四目相交,一方是不甘心,另一方是失落。
她飘忽的神色、闪烁的言词左证了他的猜测,她果然就是祥贞公主。
“皓月,不,应该称你为祥贞公主才是。”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叹了口气,自认隐藏得极佳,怎会让他看出破绽?
他指了指右耳背,好让她心服口服。
她认了。“真是百密一疏,不是吗?”她的唇畔露出自嘲的笑,“现在你知道我的身分了,有何打算?”
“公主。”孟少麟忽地对她抱拳低首,与她之间的距离在这一瞬间拉得好远。“请随微臣回宫。”
“要我回宫?”她柳眉微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兄的意思?”
缄默不语,他拒绝回答。
“你可知我一旦回宫后得面对怎样的问题?”
虽是逃婚,但名义上她仍算是广令杰未过门的妻子,回去后,她与他怕是难以相见。
孟少麟抬起俊脸,看着傲似寒梅的她,就怕这是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仿佛怕看不够、怕无法将她的容貌烙印在心中似的,良久之后他才将视线掉离开她的脸。
“知道。”
“即使知道还是坚持要我回宫?”
他当然知道她极有可能再次被指婚给广令杰,也或者,有了前车之鉴,皇上不会再随意干涉她的婚事,然而,她所要面对的蜚言流语可不会少。
堂堂一国的公主,于成亲途中被劫,即使安然归来,身为女子的名声恐怕已不复存。
要她回去面对世俗的舆论极为残忍,但皇命难违啊!更何况鞍马山已不如昔日那般安全,只要一日没有冯凌之的下落,冯将军定会再派人循线上山,届时他若不在她身边,难保今天的事不会再次发生。
他宁愿收起情愫,只能远远地守护她,也好过再次为她心骇胆丧,这体验一次就够了。
他几不可见的颔首,但朱皓月还是看到了。
心,因他的坚持而揪得发疼,她还以为这一生会无欲无求的过日子,不知何谓心动、何谓心痛,想不到她还是尝到了这滋味。
她宁愿孟少麟以善意的谎言来安慰她,也好过他的沉默。
莹莹水眸缓缓垂下,深吸口气,再抬起时已是释然。
“好!”
“什么?”她回答得太突然,错愕的反而是他。
“我说好,就照你的意思,我跟你回去。”
★★★
因抢亲而失踪的祥贞公主在一年之后再度坐上八人大轿,不同的是,此次的行程是回皇宫的。
一路上,坐在轿内的朱皓月异常沉默,护卫在轿外的孟少麟同样不语。
“青儿。”低柔细微的嗓音自轿内传出,青儿赶紧贴近轿子聆听吩咐。
“公主,什么事?”
“我们到哪里了?”
“公主,我们现在来到山脚下,再走一段路便到了柳桥。”
柳桥?那不正是当年她自导自演抢亲的地点。
“这么快。”低喃的声音中带着惆怅。
她的声如蚊,理应没人听见,但还是进了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她的人的耳里。
察觉到她的情绪,孟少麟走近轿旁,隔着轿窗的帘子叫唤她。
“公主?”
“可否停轿?”
“只剩几里路了。”他刻意让声音显得刻板冷漠。
朱皓月黛眉微皱,不喜欢他寡情的言语。
雪白贝齿轻咬着下唇,她忽地任性脱口道:“我不舒服。”
轿窗的帘子倏地被掀开,翦水双瞳不期然地对上焦灼担忧的俊眸。
胜利的光芒在朱皓月的眸底一闪即逝。
是他养大了她的任性,在相遇时,她便知道了这男人有激发她真实情绪的本事。
“哪里不舒服?”孟少麟仔细看着她,就怕她的内伤复发。
“太颠了,直恶心。”她用衣袖捂着唇,做出拧眉痛苦的模样。
“停轿!”
吩咐轿夫将轿子抬至路旁的凉亭前放下,并要轿夫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避暑后,他才走至轿子前掀开轿帘。
轿帘之后是一张略带埋怨的脸。
埋怨什么呢?怨他硬是将她送回宫吗?他也不愿的啊!真的不愿也不舍,但皇命难违。
孟少麟无奈地叹了口气,“进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朱皓月没有开口,只是将细白柔荑伸向他。
他疑惑地瞧着她的青葱玉指,不明白她的用意。
“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唤我公主吗?”她语带挑衅的反问。
言下之意是他既然中规中短地唤她的身分,那她便遂其心愿,做个尊贵的、高高在上的、任人服侍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