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进了房门,都不见翠儿的踪影,这使得青芸更是烦躁,一股闷气无处可发,所以只见靳二小姐好像故意在测试府内的日用器具是否耐用——粗手粗脚的搬椅倒茶,坐不到一会儿,又重重地将自己给甩到床上。
“什么嘛!”青芸忿忿地趴在床上,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明明就是那个家伙先欺负我的,怎么到头来整件事变得是我不对了似地!而且他蛮横的偷了人家初吻后,得了便宜还卖乖,知道了我的身分后故意不表态,弄得自己像个大傻瓜一样,呆呆地任人摆布……可恨!真是太可恨了!
“要我招待那个王八蛋,我只会请他吃砒霜大餐!”
青芸越想越不甘心,决定去找靳老爹问个明白,像这种烂人,为什么要她当招待,顺便让爹教训、教训他。主意打定,青芸一骨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疾步向门外走去。“唉哟!”不料,正要步出房门时,竟撞到一个人!
“谁啦,又是谁啦,走路不长眼的。”
“我啦,你才走路不长眼呢,横冲直撞的,没气质。”原来是靳家三少。
“你才没气质!我就知道,最近只要撞到人,就一定是衰人,果然没错!”青芸觉得撞到她的男人都是同类,没好气地答着。
“喂喂喂,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哪,知道你平安回来,特地来看看你的,不要狗咬吕洞宾好不好!”被骂得一头包的墨蘩,很不甘愿地说。
“什么?什么?你骂我是狗?”
“没差多少,满街乱咬人,不是狗是什么?”反将青芸一军,墨蘩笑得可灿烂了。
“你……算了,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坏了我的行情。快说,有何贵事?”青芸一心只想去找靳浩节,无意和墨蘩耍嘴皮子。
“真的是来探你的啊,想你遇劫,好生担心嘛!”墨蘩整个人都霸在门口,故意挡住了青芸的去路。
“你少来,你探我?你是来探听劫匪下场的吧?以为我不知道你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青芸根本不信他的油嘴滑舌。
“哎呀,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二姊也!你怎么知道我好担心那个劫匪呢,怕他遭了毒手。”墨蘩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知道的嘛,苏州城有那么多温柔姑娘可以绑架,为什么偏偏绑了个混世魔女呢?真是前途堪虑啊!所以我来探你口
风,问问他的下场是不是体无完肤、死无全骨?”
“靳、墨、蘩!”青芸觉得一肚子的气就快爆发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墨蘩见青芸的怒气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决定讨饶——因为不想死得太难看!
“娘让我给你送鸡汤来,补补身子!”墨蘩正经地说,但随之又小声的叨念了句。“虽然我觉得不用!”“什么?”青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没事、没事,我是说要帮你补个洪福齐天,政躬康泰,”墨蘩赶紧侧身招来随身侍童。“砚僮,把鸡汤端过来。”青芸这时才看见墨蘩的侍童正拿着一漆木描金的小提盒,一副对少爷小姐斗嘴习以为常的样子站在门外。
“不用了,我要出去。”青芸不耐烦地说。
“出去?你才刚回来耶!又要出去?”墨蘩很讶异。
“我要去找爹啦!”青芸一想到心中的委屈,眼泪就又快掉了出来。
见青芸反常的模样,墨蘩反身主动接过了提食盒,摇手支退了砚僮,半扶着青芸回身进房,技着她在圆桌边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墨蘩将鸡汤及餐具摆放在桌上。“边吃边告诉我,好不好?”“我吃不下,我要去找爹。”青芸红着眼摇头。
“你刚刚才回来,一定饿了,先吃再说好不好?”
“……”青芸看着弟弟温柔的关心,再被鸡汤的热气一薰,两泡眼泪便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爹不在呢,告诉我好不好?”看着青芸难得哭泣,墨蘩也难得的温柔起来。
“爹不在?”青芸惊讶地问。是了,刚才在大厅上,的确没看到爹!
“是啊,昨天一听到你出事,爹就急急忙忙出门了,也没交代要去哪里,”墨蘩仔细回想着。“喔,对了,爹出门前和白公子在书房密谈了很久,或许他知道爹去哪了。”“你没问?”青芸奇怪地看着这个堪称好奇大王的弟弟。
“哪有心思啊,全家上上下下都为了你的事鸡飞狗跳的,哪儿有功夫去招呼个外人呢?”墨蘩无奈地笑笑。“而且不只你失踪,连翠儿也受了重伤呢?现在还在房里躺着。”
“翠儿受了重伤?严不严重啊?”难怪没看到翠儿,青芸心急地想着。
“满严重的,不过那个救她回来的白公子,武功好像不错,据他说在他帮她疗伤之后,已无大碍。”墨蘩突然严肃起来。“二娘和大姊为了你寝食难安,我想爹也是为了想找你才出门的!”“我……”青芸难过的低下了头。
“也不是要说你什么,只不过以后做事得多替人想想吧?”
“我知道。”青芸哽咽的点头。
“……哇,好过瘾娜,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教训你了,真是太愉快了……”墨蘩突然又笑了开来。“喂,你干么!不要哭啊,顶多下次让你骂回来喽!
喂,别把鼻涕口水抹我身上啦……”
潋茵苑内,桌上的鸡汤孤单地兀自冒着热气,像是在宣告它的存在,可惜没人有功夫理它——因为带它来的墨蘩正七手八脚地安抚着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青芸,而青芸像是要哭完这两天被伤的委屈和伤人的内疚般,无尾熊似的缠抱着弟弟的手。
(缺页)便秘啊?”
“喔,不对、不对。”白纪羽卖弄地转了个圈,边扬手接着了一个疾飞而来的茶杯,边修正着猜测方向。“那是,昨晚上没睡好?”边说还边放意露出邪恶的笑容。
“也不是!”这次是茶壶,白纪羽不敢再耍帅,非常小心地接下,免得溅湿了衣服。“那是……你干脆说出来好不好,再让我猜下去,这屋里的东西绝对不够你砸!”“没事。”齐风用着桌上的热水,迳自洗起脸来。
“没事?你出去了一天一夜才回来,结果被你救回来的姑娘当着众人的面叫你去死!这样你跟我说没事?”白纪羽一脸被侮辱的模样。“我看起来很笨吗?”
“那儿有镜子。”齐风用春喜准备的布巾,边擦拭着双手和脸,边以眼神示意白纪羽。
“哈,哈,哈,真好笑!”白纪羽口是心非地阵道。“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我经过喽?”
“我没说过不告诉你,只是你问什么,我才答什么。”齐风干脆地答着。
“谢谢你!”这会儿换白纪羽送了个白眼给齐风。“那你可以开始说了吧!”
看看被他气得差不多的白纪羽,齐风的心情算是稍稍平复了点,遂将一路上的追凶经过,还有碰上那名神秘乞儿,和他交手时的发现,详细地告诉了白纪羽;当然,也尽量避重就轻的省略了他和靳青芸“交手”的过程。
“那个乞儿是个高手,但所使之武功路数,却完全被本门掌法所封死,”齐风深锁着眉头。“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那乞儿的拳法是猛烈的光,本门阴柔的掌法就像是它的影子。”
“而这掌法是总镖头所自创……照理来说,只有一种可能,”白纪羽深思后说。“除非总镖头和那乞儿是旧识。”
“可能。”齐风点点头。“而且我在和他交手前,他还认为我是靳老爷请来的护院,指名道姓的说出了靳老爷的名讳,不过他似乎不知道我是谁。
“这倒是解释了爹、靳老爷和那乞儿三人如果是旧识,却不亲自出马,而派毫不知情的我来这一趟是为什么。”齐风看了白纪羽一眼。
“怕打草惊蛇。”白纪羽是个明白人。
“情形很明显,爹和靳老爷心里清楚,有人欲对靳府不利,但是敌暗我明,所以得谨慎行事。”齐风肯定地说。
“原来是这样。”白纪羽了解地点了点头。“这就足以解释为什么靳家老爷在离开时,要对我做那样的要求。”“离开?要求?”齐风扬了扬眉。
“是啊,你去追凶的时候,我可也没闲着呢。”白纪羽得意地笑了笑。“我送翠儿回来,还为她疗伤。”说着,脸上竟有难掩的温柔。
“喔?”齐风别有意味地应了一声。
“对啦、对啦。”看着齐风暧昧的表情,白纪羽赶紧换了个话题。“然后靳老爷在得知靳青芸失踪后,便对我表示要上京去找总镖头,不过要求不得宣扬。”
“有这样的事?那么,爹派我来接洽的镖到底是什么呢?”
“靳老爷说,要护的镖便是靳府,无需运送,只需确保全府安全即可。”白纪羽也颇为不解地说。
“他这样说?”齐风感到事情极不寻常。“我还以为那乞儿绑了靳青芸,是为了交换某样事物!”
“我只是照本宣科,详细的情形靳老爷并没细说,便匆匆忙忙出门了。”白纪羽为了没能从靳浩节那儿套出更多的资料,相当的扼腕。
“算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在这儿保护靳府,等爹的指示来了再说。”齐风果断地下了决定。
“也只好这样了。”白纪羽叹了口气。一会儿之后,却突然贬了眨眼。“不对喔,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解释靳二小姐为什么叫你去死?”
“我怎么知道!”一下子,齐风的脸部线条又绷了起来。
“不知道?该不会是你求爱被拒,让人恼羞成怒吧?”白纪羽想起当齐风得知靳青芸被绑走时,那失控的行为。
“胡说八道!”齐风斥道,但脸上的神色透露出相反的事实。
“哇,恭喜、恭喜!”证实了原本的猜测,白纪羽兴奋的大叫。“不要再狡辩了,这次换阁下去照镜子了吧?”
“干嘛?”齐风被白纪羽笑得郁闷非常,没好气地问。
“让你见识一下何谓阴暗不定的恋爱中男人啊!”白纪羽笑得岔了气。
“白纪羽!”齐风怒吼一声。
只见白纪羽慌乱起身翻出了窗口,溜之大吉去了,只留下气得快发疯的齐风,站在那儿吹胡子瞪眼睛。
***
在糟蹋完墨蘩的衣服后,青芸乖乖喝完了那碗半凉的鸡汤,哭足饭饱,一颗心开始有空想到别人。可是,又怕一不小心碰上了现在正住在府里的齐风,所以便央求着墨蘩带着她,去探望仍在房内养伤的翠儿。
“拜托啦,我可不想一个人在半路上遇到那个大石头!”
“从潋茵苑到后花园的仆佣房,又不用经过摘星楼!”
“就怕他跑出来乱晃啊!”青芸忿忿地说着。
“谁叫你要让你的救命恩人去死……我听说了,你刚才在大厅跟个泼妇骂街一样耶!”墨蘩一副惋惜的表情——因为无法亲眼目睹!
“我才没有泼妇骂街,我只是很直接地叫他去死,还有他才不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唉哟,不管啦,你陪我去啦!”
“不行啦,那是女孩儿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随便跑进去。”墨蘩的头摇得像搏浪鼓似的。
“那有什么关系,”青芸觉得墨蘩小题大做。“你现在不就在我房里?”
“那不一样啊,你是我亲姊姊,她们可跟我非亲非故的,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好随便进人家的闺阁?”
“男女授受不亲?”青芸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想起了齐风吻她的事,脸上又起了红潮。
其实如果不算上大石头后来恶劣的表现,青芸不得不承认,那一吻的确令她心醉神迷!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依偎在男人的怀中,是如此的舒适与安心,就像是风雨都近不了身,危难都屏之在外,除了坚定、没犹疑的心跳安抚着她外,只有密密的呵护而已;而她隐约的感到,为了这份捍卫般的呵护,应该是值得用一生之所有去交换的吧!这样浓烈的感情,让青芸不由自主的细数起来……没有,没有……除了在齐风的怀里之外,当她靠在爹和墨蘩的身上时,她确定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还有,当他吮吻着她的唇时--青芸心中一紧,消脸更是酡红……她慢慢地思索着当时并不明白的复杂感觉;好像是霸道的,却又不尽然,仿佛偷偷地夹带了一丝心疼,若有似无的耳语着重视她的心情;在她迎上了他的舌尖时,在浓浓的渴望中,除了想尽可能地汲取她的悸动之外,还不时的会有些些的犹疑,像是怕太多太突然的、对她唇齿间的迷恋,会惊吓到她一样,总之,就是在厚厚的激情浪潮中,还有着……温柔?
不会吧,那个大石头,竟然会想对她温柔?怎么可能?别忘了,他后来对她粗暴的态度!可是,如果那明明白白的感受,不是温柔,那,那又会是什么呢?
“喂——你神游到哪儿去啦?”墨蘩不耐烦地叫着。“想什么想这么专注,不但叫你半天没听到,还想到脸红成这样,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我在想事情。”看着墨蘩怀疑的眼神,青芸一阵心虚。
“想事情?我以为你不喜欢用脑的!”墨蘩皱着眉。
“靳——墨——蘩--”
“好啦好啦,不跟你斗了,我要去看看娘,她刚刚才回房歇着。”墨蘩看了一眼天色。“她昨晚一夜都没合眼。”“对不起。”青芸愧疚地说。
“算了,反正你要是不惹麻烦就不叫靳青芸了,而且我们也不会习惯!”墨蘩一起身,就看到青芸装着晶亮的小狗眼神,巴巴地望着他——“好啦好啦,我陪你去啦,不过,我只送你到门口喔!”
“谢谢,就知道你最好了。”青芸总算笑颜遂开。
“别肉麻了,有求于人才来这一套。”墨蘩笑着糗她。
就这样,靳家姊弟俩有一句没一句地步出了潋茵苑,迂回曲折地绕过了桥桥水水,进入了位于潋茵苑后方的后花园。
“好啦,一路平安,我要去栖凤阁探娘了。”“嗯,谢谢你。”
目送墨蘩的身影消失,青芸便转身向着花园深处的仆佣房走去。现在是靳府家仆正忙的下午,所以在仆佣寝居这一带,是无人出入的;青芸本以为不会有其他人声,可是,在接近翠儿的房间时,却听见房内传来了男人的笑语声,惊得青芸停下了脚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一会儿,在青芸还没决定该怎么办时,就见到一个白衣人从翠儿的房里走出来--没错,敢这么嚣张、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出女孩的房间,这么爱笑,还身着一袭纯白的衣衫,这样的组合不会巧到有第二个人了。
“可爱的小姐,偷听是不好的习惯喔。”白纪羽边笑边走向青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