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说话。”他点点头。
听到她的声音,他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迷离,随即像是陷入回忆似的,迷蒙渐渐取代了所有的冰冷,他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浮现深深的沉痛。
“很简单,我只要你说说话就好了。”他重复的这么说。
“说话?你要我说什么?”
奇异的,看到他那样的表情,宁宁所有的害怕突然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突然觉得他不具有那么大的威胁性,他脸上的表情好沉痛、好沉痛,像是承受了什么非常大的痛楚。
“你只要我说话?我说完了话后,你就肯故我走了吗?”
段武日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
“你跟我说,跟着我念诗。”
念诗?!这个男人疯了是不是?抓她过来居然就只是为了听她念首诗?
“那念完就要放……”
“快念!”就在一瞬间,他突然变了脸色,凶恶的狂吼着。
他好凶!
宁宁瞪大眼,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可以在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他好凶,好吓人,像是她如果不照着他的话做,他就要当场撕了她似的。
这个殷武日和她当初所认识的那个英俊温柔的殷武日根本完全不同,他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她忍不住轻轻瑟缩着。
“好,你要我念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对方要求的只是这个,她当然只有选择照做。
眼前之计最好就是先顺着他的意思,等到有机会时,她才好趁机逃跑。她在心中这么暗自计算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看了她一眼,他突然这么说。
她皱眉看着他。
“念。”他眼眸半敛,深沉的眸里看不出半丝情绪。
好嘛!念就念,干么这样斜眼看人?她嘟着小嘴,一脸委屈的乖乖跟着念。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不对,你再念一次,还差一点。”
什么东西还差一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虽然心中涨满的疑惑,不过她还是乖乖照念一次。
“不对。”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低沉的声音已经开始有点沙哑。
啊?
“再念。”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看到他的表情似乎越变越难看,宁宁这次极为小心的慢慢念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相同的情况又重复了几次,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的念,殷武日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后来,只见他略微吞了口口水,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痛。
“不对,还是不对……”他痛苦的闭起眼睛,试图把宁宁的声音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声音做对比。“你的声音太高扬、太有活力了,她一向都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应该再低一些……”
在一阵沉寂后,蓦地,他突然站起身。
是怎么了吗?他终于听够了是不是?宁宁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福伯,吩咐其它人帮她解开绳子,然后你跟我来。”唤来下人,在下完一连串的指令后,殷武日便像一阵旋风似的,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房间。
而宁宁,当然是继续被关在房间里。
“福伯。”
“少爷,你有何吩咐?”
“去把那房里的冷气打开。”
“呃?”
“听不懂我的话吗?去把她房间的冷气打开,记得将房间的棉被抽走,留凉被就好,冷气温度调到最低。”
“可是少爷,现在才刚春天而已……”
“少啰唆!我叫你去做你就去做!”只有这样做,他才可以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可是……”
“福伯,去开冷气。”
“呃……是”
第八章
“台北市之前连续失踪的几名女子,竟在前天晚上皆奇迹似的突然现身,奇异的是,对于失踪这几日的行踪.这几名女子皆绝口不提。关于这几起离奇的失踪案,目前警方正深入侦办中……”
晚间新闻的主播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报导着最新的新闻,而“龙”古董店里,几名员工趁着吃饭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便纷纷围着电视,目不转睛的看着最新的新闻。
“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哩。”小董一边咬着便当里的大鸡腿,一边口齿不清的说。
“对啊,明明就失踪了那么久,回来了以后居然什么都不肯说,这里面一定有鬼。”
“分别失踪一起出现,随便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几起失踪案一定有关联……耶,之前不是有一个小姐是在我们店里买完东西后就失踪的吗?”
“嗯嗯,是有一个小姐是这样,那个时候警察还……哇呜!痛痛痛痛!”冷不防的,一声杀猪似的惊叫声当场响起。“方先生,你干么突然用筷子戳我啊?”小董抚着被方再善用筷子狂戳的无辜手指当场跳起。
方再善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往店门口的方向看去。
不只是小董回头,其它几个人也顺着力再善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雷泱雍今儿个全身穿着一身劲黑,眉头紧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看得出来他似乎是火气很大的样子。
“别在老板面前提起向‘失踪’两个字,当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方再善一脸别具深意的这么说。
“老板这两天的火气好象特别大喔!”虽然隔着墨镜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不过从他紧绷着的脸部曲线还是很容易的看出他的怒气。
“对啊,是怎么了?”
“被甩了吗?”
方再善闻言略略挑了挑眉,“老板看上的女人最近闹失踪,老板己经两天见不到人了。”
“那可以去她家堵堵看啊!”有人马上提出建议。
“你觉得他会没试过吗?”方再善看了那人一眼,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笑容。
听到他的话,众人不约而同的眨眨眼,再次转头往雷泱雍的方向看去。
雷泱雍低头猛按着手机,可是眉头始终皱得死紧,连一句话都没有开口,看得出来他打的电话似乎一直都没有人接。
“那位小姐连店都两天没开了。”方再善淡淡的补充。
老板之前不是和那位小姐发展得挺顺利的吗?本来已经快到手的女人突然像空气般的完全蒸发,难怪老板会抓狂。众人的目光里除了畏惧之外,更多了一点对雷泱雍的同情。
拿起手机,雷泱雍忍不住再拨一次。
“您拨的电话目前没有响应……”拨号确认键一按下,手机里立即传来之前他就己经听过无数次的语音声。
“Shit!”他臭着张脸,忍不住咒骂。
按下结束通话键,他墨镜后的眼半起来。
搞什么鬼?都已经两天了,她居然就这样消失无踪,连一点消息也没留下。
她不是一向说店租很贵,坚持一定要每天工作吗?眼下连她最重视的店也已经两天没有开门,而隔壁邻居说大概前天中午就有人帮她把店收好,之后也没再看见过她。
“该不会她也赶流行跟人家闹什么失踪吧?”雷泱雍看着手机喃喃念道,脸色简直难看得可以。
这种找不到人的感觉,快叫他抓狂。她到底是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失踪,新闻里那些离奇失踪的女子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就独独她消失不见?
阵阵高跟鞋轻踏地板的声音在店门口响起;雷泱雍和店里的员工闻声抬起头,正好看到两抹娉婷的身影朝这里走来──其中一名女子的面孔叫人十分熟悉,正是日前害他们店里被警察盘问许久的失踪女子。
失踪半个月归来,那名女子看起来一脸精神奕奕,既没消瘦反倒还多了几分圆润。
“老板,你好。”那名女子一看见雷泱雍,便笑笑的上前和他打招呼。
心情不好的他沉着张脸,完全没有打算要招呼客人的意思。
“洪小姐,好久不见。”看到这种情况,向来八面玲珑的方再善自是赶快上前去打圆场。“之前警方来我们店里还问了好多你的事呢,如今看来,你似乎没事。”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眼光忍不住和站在一旁的雷泱雍交流一下,他们两个人都对这个为他们带来许多麻烦的女子感到几分的奇怪,才失踪半个多月不见,这名小姐的穿着感觉似乎比之前更华丽昂贵许多。
听到方再善提到警察,女子和她身旁朋友的脸色皆不由自主的微微一变。
“本来就没什么事的,是我的家人太大惊小怪的硬是跑去报警。”她脸色有点难看的这么说。“那种讨厌的事,以后就麻烦请你别提了,我和我朋友也是刚刚才从警察局那边出来,我已经受够那些警察的盘查。”
“真是抱歉,我不该提那些事。”顾客至上,既然对方不想提,方再善当然很识相的不再过问。
“上次我记得我在这里看上一个宋代古玉镯,那玉镯还在吗?”她道出来意。
“还在。”上次她不是嫌那个玉镯太贵,说一百二十万买不起,只好在那边看着玉镯干瞪眼吗?怎么突然又提起了?
方再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心里却是暗自咕哝。
“那好,你帮我包起来,我买了。”她一脸自信的说。
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雷泱雍和方再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可是客人愿意花钱,他当然也不能说什么,反正付钱的是老大,诧异归诧异,方再善还是继续挂着和善的微笑,吩咐小董赶快去打包结帐。
而雷泱雍始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员工急急忙忙的赶紧打包,然后女子和她的朋友便高高兴兴的带着玉镯,离开古董店。
临走前,坐在离店门最近的雷泱雍听到她们隐隐约约的对话。
“你这样好吗?殷总裁给我们一个人三百万,你居然就这样一口气花了这么多?”
“没观系,这是封口费嘛。”
“什么封口费?要不是看他那么痴心又可怜,就算是给我三千万我也还是会跟警方爆料。”
“唉……对啊,不过听说殷先生找到一个和‘她’几乎完全一样的声音,所以才把我们都放走。”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前天我在窗户那还看到那个女的呢,她看起来好象是昏了,然后被殷先生抱进来。那个女的一身中国传统复古打扮,头上还插了支水晶做的发簪。她的打扮虽然过气,可是仔细看看其实还满有古典韵味的……”
什么!
听到她们的对话,墨镜后的蓝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
“哈……哈揪!”
冷。
冷,好冷,好冷喔……?
冰冷的空气像是自身体的毛细孔窜人体内,惊人的寒气让宁宁忍不住的轻轻瑟缩。
原本在床上进入梦乡的她几乎是被冻醒的,她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身子不自主的颤抖着。
“搞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她自软软的床铺中抬起头,身躯掠过一阵颤抖。
刚刚被带到房间时,由于房间里有中央控温的暖气,因此即使只是盖着薄被,她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可是现在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不知怎么的,她一觉醒来,明明只是躺着,就是觉得全身往下沉,手脚都使不上力,全然无力挣扎。
“好冷喔……”她下意识的缩着身子,今天敲门叫了一天,她已经好累了。
这两天情况真的有点奇怪,殷武日没再出现,当然也就没有人逼她说话。
可是他到底抓她干么呢?他都说她的声音不对了,干么还死关着她不放?
“冷毙了。”宁宁勉强的以双手撑起身子,打开床头的灯,床上的被子不够暖,她想看看房间里有没有其它保暖的衣物。
她下床走到衣柜旁,一把拉开衣柜的门。
没有。
偌大的衣柜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她讶异的微微睁大眼,不敢相信这间豪华漂亮的房里居然没有其它保暖的衣物或棉被。
“搞什么啊?”她吸了吸已经开始有点鼻塞的鼻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就算是用力的敲门叫人,应该也是没用吧?她这两天敲了那么多次,不管怎么样都还是没有人理她,现在时间又是大半夜的,应该更没有人会理她。
不然只好等明天送饭的人来时再说了。
“哈揪!哈……哈……哈揪!”忍不住的,她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身体离开了床,感觉冽人的寒冷更是毫不留情的自她全身上下的毛孔入侵,宁宁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她急急的冲向床上拿起凉被,紧裹自己勉强御寒。
好冷!这种天气还开冷气,这些人是存心想冻死她是不是?
※※※
“明晚的宴会我们都大致筹划好了,晶华的主厨曾来这里掌厨,绝对保证宴会的食物有着一流的质量。”福伯有礼的站在一旁,巨细靡遗的报告着关于宴会的一切细节。
“那些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你可以不用再这样事事和我报告,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殷武日埋首在一堆文件中,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对他下达命令。
“是。”
空气又沉默了,蓦地,他顿了下,握着笔疾书的手停下来。“福伯……上官宁宁的情况如何?”
“呃……她今天早上就一直起不来。她有要求要毯子及衣物,可是我没有给。”一提到宁宁,福伯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与不安。
他们这样做,根本是要害人家生病啊,他福伯活到这么老,一生从没做什么亏心坏事,可是这会儿一想到可怜的少爷,他终究还是咬着牙照做。
“你房间温度调到几度了?”
“十度。”
听到福伯这么说,殷武日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
“十度吗?那么应该是够了……”他喃喃的说道。“这样我终于可以听到那个声音了。”
※※※
无声地打开房门,灯光将殷武日高大的身影照得长长的。
他踏入房中,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不由自王的皱了下眉头。这个房间的温度果然够冷,看来这下应该是可以了。
“嗯……”突然而来的强烈灯光让躺在床上的宁宁皱着小脸。“好亮……好冷……”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脸上出现惊喜的神色。
“对了!就是这个声音,隔了那么久……我终于找到这个声音了!”他感动的冲上前,用力的摇了摇已经昏躺在床上的她。
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强烈摇晃着,原本身体就有些不舒服的宁宁勉强睁开了眼,印人眼廉的是殷武日的脸庞。
“好冷喔……”该死的,她的喉咙好干好痛,感觉像是被卡车辗过似的。
“咳!咳!我想要一条厚一点的被子。”
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
殷武日的眼底出现了感动,只见他激动不已的半跪下身子,拚命的晃着她的身子。
“你再多说几句话!就是这个声音!我寻寻觅觅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接着便是一阵低哑,他的声音好低好哑,像是在呢喃,也像是在低泣。“见不到她的人,只能隔着廉子听着她的声音,如果当初不答应她那种要求就好了,至少我可以录下她的声音,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在脑海里想着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