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人总是会有弱点物嘛。怕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低声咕哝着,织月不觉两人之间的暧昧,依然紧抱着靖毅不放。
‘我回来了……啊啊啊!’被差遣去办事的静儿一回到房间,就见到自家主子抱着贝勒爷不放。虽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少、少爷,你们这是……’呃?织月茫然的抬起头,望进靖毅带笑的阵子,这才惊觉自己正像个娘儿们一样,死巴着靖毅不放。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急急的放开手,悄悄的盈满一心的失落。
啊,真可惜。难得织月自个儿投怀送抱。正享受着满怀软玉温香的靖毅勉强的扯扯嘴角。‘不打紧。对了,虫在哪儿?’一提起虫子,织月原本羞得赧红的脸颊立刻刷白。‘在榻上……’靖毅途自走到床榻前,捉起一只在被子上爬动的金龟子,随手往窗外一丢,算是了事。‘这样就好了。’‘多谢。’嗫嚅着道谢,织月根本不敢抬头看靖毅的脸。
微微一笑,靖毅无所谓地道:‘别客气。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说完便走出去,并将房门掩上。
而房里的织月随即无力地趴在桌上,望着窗外已显昏暗的天色,陷入呆滞。夫妻……他们是来妻耶!干嘛落到这种‘称兄道弟’的地步啊?
‘格格、格格?’静儿轻声唤着织月,有些担心两眼无神的主子是不是波贝勒节给骇得神志不清了。‘您还好吧?格格。’‘是“少爷”都说过几次了。’疲懒的坐直身子,织月只觉得一额头重得像装了石子般,又晕又沉。‘什么事?’放下手中的晚膳,静儿一脸严肃的盯着主子。‘您身体不舒服?’‘还好啊!’眨了眨迷蒙的双眼。‘还好。’嘴里说着好、她走向床榻的身子却摇摇晃晃的,完全没有说服力。‘好累,我先躺一下。’主子就是爱逞强!
摸摸织月的额头,被烫热的体温吓得又急又慌的静儿正打算去请大夫,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靖毅杵在房门口,吓了她好大一跳。‘贝……贝勒爷。’瞟了心虚的静儿一眼,靖毅勾起一抹讽笑。‘看来你还知道分寸,不会同你主子一起胡来。’一句意喻不明的话,却把静儿吓个半死。‘求……求贝勒爷原谅!’这么说,之前格格和贝勒爷的周旋,贝勒节全都知情,只是故意不戳破?‘算了。’跟一个丫鬟计较一点意义也没有,要耍弄也要找那个出主意的人。‘织月呢?’‘格格具体不舒服,大概是前几天淋了雨,方才又吹了风,烧得挺厉害的。’胆战心惊的看着贝勒爷越来越青冷的神色,静儿害怕的吞了吞口水。‘静儿正要去请大夫……贝勒爷?’‘什么时辰了!请得到什么大夫!’怒喝着,靖毅大步走向病倒在床的织月。‘去向胡松加拿药,他认得你。然后去打水来!’静儿呆愣愣的点了头,敲了靖毅随从的房门后才醒觉过来。什么?连爷的侍卫都认出她们……那,她和格格两人自以为像的男装打扮,看在别人眼中,岂不是不伦不类?呜呜呜……幸好两人初次逃出京城,不然遇到认识的人,那就丢脸死了……
★★★
好热哦!
不是才刚过年吗?怎么热成这个样子呢?
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干脆就让自己一直陷在黑暗之中;身体的不适,让织月难受得忍不住掉下泪来。
‘靖毅……靖毅……’意识迷离,分不清口中喊的是谁,只是直喊着那个名字,寻求那个名字带来的些微安心与甜意。
唤着那个名字的同时,额上传来的湿凉,稍稍逼退了体内的燥热,她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舒服些吗?’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和她心中所系记挂的……不谋而合。努力睁开眼睛,一张沉静安稳的熟悉脸庞映入眸中。‘靖毅?’‘嗯,什么事?’温柔的笑笑。‘元钧兄弟?’靖毅很恶质的又补上一句。织月愣愣的望着他,终于想起现在的自己是假扮成什么样子、报出了什么名号。‘呃,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照顾我。’‘哪里,出外靠朋友嘛!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一脸的笑容可掬,看得织月心头没来由的寒凉。
‘谢谢。对了,我刚才有说什么吗?’意识模糊,只记得自己口中一直前前念着什么,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靖毅依然一脸平静。‘没有啊!你没说什么。’看着织月松了口气,靖毅闪过一抹坏坏的笑。‘除了我的名字,你什么都没说。’喝!织月原本已微闭的眼睛霎时大睁,惊恐的直盯靖毅。‘你……你说什么?’‘你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如她所愿,他再度将令他欣喜的事实说出口。‘呃……这个,我可以解释。’被一个‘男人’在病中唤着自己的名字,靖毅一定会觉得奇怪吧?得赶紧找个好理由……
‘如果你说是因为爱我,我会很高兴的。’笑笑的说道,靖毅几乎是窃笑着欣赏织月脸上的惊愕与呆滞。
‘这个,靖毅……我们都是男人,这样不太好吧?’支支吾吾的说着流言,织月下意识的逃避他的灼灼目光。
靖毅响起一阵朗笑。‘我说,你的演技实在需要磨练。’随着笑声停歇,靖毅的脸色也随着寒冷。‘我亲爱的福晋。’
第十章
随着靖毅的一句话,织月的男装游戏正式落幕。
‘呃……’沉默比出声要来得尴尬,靖毅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瞧,织月只好想办法打破寂静。‘这个……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呀?’‘一进客栈就认得了。’靖毅的声音平平缓缓的,听不出情绪。‘你以为你瞒得过多少人?’她以为……‘我以为,我扮得很好……’嗫嚅着说话,织月认命的等待靖毅的嘲笑。哈哈哈哈哈!
没有让她失望,靖毅果然笑得很大声、很用力。
‘很好笑。’可是他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你、以为你扮得很好,那你刚才怎么不抬头看看四周,有多少双眼睛直勾勾、色迷迷的盯着你?有多少张嘴边流口水边窃窃私语?’他视察得可真仔细。‘有多少?’看着他发怒的脸,织月突然了悟他的火气从何而来,可她竟很不知死活的继续撩拨。
‘你是故意的?’利眼一扫,将她毫不掩饰的微笑收入眸中。
心弦很动,靖毅很不争气的软化在她的笑容之下。
但笑不语,织月开心的望着靖毅原本冷淡、现在却努力掩饰着不自在的脸孔,虽然身体依然不舒服,但心情却好了许多。
不必再对靖毅说谎,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扮男人,让织月的心头轻松许多。‘靖毅,我喜欢你喔。’语气似故意似捉弄,因发烧而红艳的脸颊上有着如花笑靥,眩人心神。
有点恼她竟然把这当戏言般说出,靖毅端着一张冷脸,郑重地说:‘我爱你。’呃,只是想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没想到换来的是他郑重的誓言。躺在榻上,织月已经酡红的双颊更是有如被火烤一般。
‘我……我知道。’‘你知道,那你呢?’紧追不舍。‘只是“喜欢”?而且是好像开玩笑一样的“喜欢”?’他一定在生气。浅笑微敛,织月有些胆怯的望着板着一张脸的靖毅。‘我只是开玩笑……’‘连说喜欢我都是开玩笑?’他冷笑一声,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不是!’不安的绞扭着被角,织月一脸无辜、不知所措。‘你误会了……’他霍地站起身。‘你在生病,需要好好休息。至于你扮男装擅自离家的事,等你康复了之后,我们再好好算这笔账。’慌张的目送靖毅往房门走去,被撂下警告的织月欲哭无泪。
呜呜呜……好不幸哦!逃家被抓到,扮成男装还被逮个正着、而且自己竟然连已经暗自说了好几次的‘爱’都说不出口……
‘靖毅,我爱你。’躲在棉被里,织月的声音被蒙着头的被子遮得模模糊糊。‘什么?’好整以暇的靠在门上,看着那团裹着棉被的人儿,靖毅很努力的掩饰着本来要冲出门去发泄的笑意。
讨厌!他是故意的吗?
‘我爱你。’她再一次嘟哝。
‘没听清楚。’他懒懒的回道。
什么嘛!织月气愤的掀开被子,露出她红通通的脸蛋。‘我爱你!是真的!’无声的微笑,靖毅踱回榻边,迎视她微愠但含羞的目光,俯下身,让两人的唇瓣分享了片刻缠绵温存。
‘这是回礼。’咧出一个让织月心跳加速的笑容。‘不过,该算的账还是得算,我不会忘的。你好好休息,我叫静儿进来看着你。’讨厌!讨厌、讨厌!
红着脸,织月又羞又气。
她果然还是斗不过他。
★★★
‘格格,您好点了吗?’既然已经被拆穿,就不用再装模作样的喊主子‘少爷’了。回到原来的样子,静儿也乐得轻松。
‘嗯,大概吧。’织月懒懒的应道。靖毅前晚硬是逼她把药丸给吞下肚,服了那颗御医亲制的丹药,就算不想好也不成。
扶着织月半坐起身,静儿又捧来一碗黑浊的汤药。‘格格,这是贝勒爷命人煎的药,趁热喝吧!’皱着眉,织月憋住一口气,一口喝光碗中的药。
‘对了,贝勒爷刚才说会过来探望格格。’收拾着早膳与药碗,静儿叨叨絮絮的说着。‘大概这会儿就会过来了。’‘噢。’反正是来找她算账胁,没啥好期待。
呆望着窗外,暖暖冬阳洒落在窗棂上,染上一片温暖。
‘织月,你能走吗?’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靖毅,没有问候、没有担心的询问,一进房就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
转头看问没什么表情的靖毅,她困惑的皱起眉。‘我没病得那么重。’‘那正好。’好?反正都是病,有什么好?心里正嘀咕着,身子却已经被他一把抱起。靖毅什么话也没说,抱着她就往外走去。
‘靖毅,我们要上哪去?’她怯怯的问道。他不会要回京了吧?可是她好想念大哥和映月嫂嫂……
‘你不是要上扬州?’硬声说道,靖毅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趁着天气好,咱们多赶些路。不过,呃,因为你病刚好。我会斟酌情况来赶路。’稍稍笨拙却又非常直接的温柔,强烈的撼动了织月的心。
这就是她爱上的人呵!
待一切整治安当,一行人又上了路。
‘格格,您同贝勒爷和好了吗?’看着织月一脸痴迷的望着靖毅贝勒,静儿忍着笑,调皮的问道。
织月霎时红了脸,瞪了静儿一眼,低声娇嗔:‘你说什么无聊话!’和好。靖毅昨天虽然冷着一张脸说要和她算账,可是今天他却只是忙着赶路。上路之后,又一直没同她说话。这要说他是在生气,还是已经原谅了她?
织月自己也搞不清楚。
‘前头有个城镇,我们到那儿找家客栈歇个脚,顺便买点食物干粮。’正发着愣,织月下意识的转向声音的来向,正好迎向靖毅深邃的目光,两双眼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竟一时胶着分不开来。
‘织月?’靖毅轻轻的开了口,打破这片沉默。‘还好吗?’‘呃,没事,没事。’她尴尬的摇摇头,垂下赧红的脸,徒劳的掩饰自己的羞怯。‘咱们还有多久到扬州?’‘十天吧!’简单的答道,靖毅转过头望着已在眼前的城门。‘你们打理一下,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在那儿落脚。’轻轻的点了点头,织月没再说什么。
他是在生气吗?不像!不过,光靠方才的那一眼,是捉不住靖毅的心思的……真不公平。他不仅让人摸不着他心里想些什么,就连别人的情绪也都抓在他手里控制。他要她高兴,就说句爱她;他要她难过,就板着张脸孔。对他来说这是多么容易;对她来说却又是多么无力!
好狡猾。看着靖毅的背影,织月在心里喃喃自语。
‘到了,下车吧。’扶着织月进了一家颇大的客栈,找了张空桌坐下。‘饿了吗?’‘不会,我……’话未说完,织月就被身后的杯子碎裂声吓了一跳。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到店中央那个怒目横眉的大汉身上。
怎么了?她好奇又畏法的偷偷看向那人,以及那人对面同样打着冷额的小二哥。‘怎么?这么大一间客栈,连赊个账都不成?’那大汉说一句话拍一下桌,把那桌上的剩汤残肴都给拍得到处飞溅。‘你们也不到街上去打听打听,本大爷的外号是什么。人称“铁汉子”的就是我!我会赊账不还?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原本屏气凝神的客人们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讨论的是‘铁汉子’这名号和绝不大钱有什么关联。
‘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咱店里就是这规矩——不许赊账的,这是老板娘定下的规定……’‘一个娘儿们的话就通融不得?’那汉子这下拍得连桌都翻了。‘本大爷个儿个就是要赊账!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叫她出来跟我说啊!’‘怎么?本娘儿们的话你听不得,本娘儿们的店你就进得?本娘儿们的话通融不得,本娘儿们的账就能欠得?’一个中气十足又混着怒气的吆喝娇声响起,柜台后出现了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你这是什么道理呀?大爷。生意不好做,你要进店喝酒吃饭,身上就得带着银子;没银子,你要咱做赔本生意?’‘臭娘儿们!大爷我可不是不还,只是今儿个身上短缺,先赊账这也不成。你也太不通情理了!’‘怎么?你这是做贼的喊捉贼,欠钱的还理直气壮?’气呼呼的叉着腰,老板娘一副泼辣样。‘告诉你,本店就是不许赊账!就算你答应明天付十倍价钱,也不希罕!’好气魄!靖毅搂着在他怀中挣动的织月,赞赏的看着毫不畏惧的老板娘。‘靖毅,放开我嘛!’刚刚老板娘还没出现时,靖毅已经将她搂进怀中护着,所以现在的精彩情形她是一眼也没瞧见。‘我也想看。’靖毅对她的要求充耳不闻,依然把她把得紧紧的。
‘好了,小二,算账!’完全不理睬那大汉的龇牙咧嘴,老板娘一派威严的下了命令。‘多少?三两二?再加上被打破的杯子、碗盘,给你打个折扣,六两就好了!这位大爷,您不会想赖我这娘儿们的账吧?’‘可恶!’恼羞成怒,那人抡起拳头就往老板娘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