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谁的错呢?又是谁背叛了谁?是映阳爱上允阳,还是映红爱上允阳?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映红淌着泪,看着满屋的镜子,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射中,是一张张恍恍惚惚的脸。她茫然地趴在地上,亲吻着泪颜的倒影。
“映红!”天杀的该死!允阳用力敲着门,却徒劳无功。
“马允阳,没有用的。”昳拍拍他的肩说。
“什么意思?”
“这幢小屋是映红自己设计的,你知道里面是什么?”见允阳摇头,昳继续说:“屋子里全是镜子,是为了纪念映阳。”
镜子?那映红待在里面,不崩溃才怪!
“你还不阻止映红?”
“这个世界上唯一救得了她的,也只有她自己。”
“映红,开门!”允阳奋力撞门。映红根本救不了她自己的,她只会崩溃的。他不要映红崩溃!
“允阳,你冷静点!”绝仑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屋里的映红茫然地望着镜中倒影。不要啊!哥哥,求求你不要抛下映红一个人!
映红狂乱地敲打着镜面,凄楚地放声大吼,镜面在她猛力敲打下碎裂,并划破映红的手掌,殷红的血不断淌落。
“哥哥!你在哪里啊?”映红慌乱地和镜中倒影说话,又再三猛力敲打镜面。破碎的镜片沾着血,散落一地。
“不在这里?哥哥,你到底躲在哪里?”映红目光茫然的看着四周。
“啊!你受伤了!”她傻傻地擦拭镜面,任殷红的血沾在镜上。
“哥哥!你在哪里啊?”
“哥哥!不要丢下映红!我好怕好怕!”
“哥哥……”映红哭嚷着。
“开门啊!映红!”允阳嘶吼,猛力撞门。
绝仑扳着他的肩,“冷静点。”
“昳哥,当我求你吧!”芯玟含着泪水说,“映红是我害的,我求你帮帮她吧!拜托!”
昳轻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既然你有钥匙,为什么不早点开门?”允阳愤怒的朝他大吼。
“因为映红需要思索。”昳语气平静的回道。
思索?混帐!这叫思索?抿着唇,允阳不悦地看着满身血渍的映红。
“你们……”映红神情恍惚的看着众人。
“你受伤了!”天杀的该死!映红伤得不轻!
听到允阳的声音,映红霎时又惨白了脸,拚命摇头嘶吼:“你出去!”
“昳——”允阳甫开口后,硬是被绝仑捂住嘴。
“不要逼她。”绝仑在他身边警告道。
“没错。”昳点点头,静静走向映红。
“昳。”映红抬起头傻笑。
昳的双眸盛满无奈,强自笑,“你受伤了,我们去疗伤好不好?”
“你看,”映红指着镜面说:“映阳在那里,映红也在那里,我……昳,我是谁?”
昳摇头。
“你也不知道吗?为什么?”
昳握住映红的手臂,俐落地打下一针。
映红疑惑的仰着头着他,“那是什么?”
“安眠药。”
“为什么?”
“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是谁?还有,什么才是你想要过的生活。我要你好好醒来。”
“嗯。”点着头,映红就这样昏了过去。
“这是最新的安眠剂吧?”绝仑轻笑着。
昳点头,目光凝视着允阳,“给她一点时间吧。”
允阳点头。
“你很爱她吧?”自允阳第一次到七曜门时,他就看出允阳对映红有超乎寻常的关心。
允阳依然不发一语的点头。
“谢谢你。”
允阳不解的看着他。
“对我们而言,映红就像是我们的妹妹,我很高兴她能遇见你。”
允阳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解下颈上的项辣,在绝仑、尚炽的惊诧目光中交给昳。
“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将这个交给映红。”
“嗯。”昳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去。
他望着手中闪耀的项链,八卦形的坠饰中,飞腾着“马”字,这是象征八尧集团的重要饰物啊!
映红,这样的你,算不算幸运?
第九章
这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映红身陷其中,任凭她再怎么努力,眼前仍是一片似墨般的黑。
猛然,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响起。
“谁?”映红感觉有人,立刻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找寻一丝景象。
雨仍淅沥沥地下着,她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蓦然,一阵闪光划破深沉的黑,遥远的天际传来震耳的雷声。
“啊!”映红浑身战栗着,脸色惨白,眼中盛满恐惧,变调的嗓音撕裂般响起,“不要!不要!”
血红色的雨水倾泄而下,深沉的黑涌现艳丽的红,似潮水般再三袭来。
“啊——”映红放声嘶喊,转身拔足狂奔。不要!不要!她揉着太阳穴,试着放下一切。
记忆一如潮水不断涌现。为什么?压抑了八年的回忆,为什么要想起?映红压抑着所有浮现的影像,却挣脱不出涌现的回忆。
“不要!”她拚命大吼,这黑色的境地不是别的,而是她深锁八年的回忆。
“不!放我出去!”映红吼着。
殷红的血淹没了一切,眼前逐渐模糊,模糊到难以复返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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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红无聊地转弄着手中的原字笔,盼了好久的钟声像个晒昏的老头,拖着沉重的脚步,不甘愿地响起。等不及教授说下课,映红收拾好书本,翻过窗户,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上。
“映红!等一下!”芯玟匆忙收拾好笔记,朝走廊上消失的身影喊。
映红也真是的,一溜烟人就不见了,明明说好下课要一起去看电影的,这会儿人又不见了。
芯玟沿着走廊,仔细寻找映红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她便看见映红那漂亮的身影正奔下楼梯。
“映阳!”映红开心的嚷着,“我要跳下去了喔!要接住我!”她的脸上洋溢着阳光似的笑容,脚步毫不迟疑地奔下楼梯,映阳将她抱个满怀。
“你这个家伙!”映阳将她放下来,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这么顽皮,万一摔伤了怎么办?”映阳深幽的眸中溢满关心。
“你背我啊!”
风把映阳额前的发吹得飞散,映红连忙伸手抓住它们。
“映红太重了,我可背不动。”映阳故意逗她。
“映阳最坏了!”映红抗议地轻敲映阳的肩。
芯玟伫立在阶梯上,静静欣赏这对孪生兄妹。他们真的很像,在闪闪的阳光下,活脱是完美的象征。只有在那一颦一笑中,偶尔流露的不同气质,才能分辨出谁是谁。
映阳的美,是包容与宽恕的融合,纵使表现得一派冷漠,仍减不了那种温暖与亲切;映红的美,是极具侵略与占有的,具有一种吸引所有目光的魅力。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映红仰着可爱的小脸,指了指芯玟,开心地问着映阳。她知道映阳今天没课了。
映阳宠溺地揉着她的发,“你们去吧,我答应东益一场球赛的。”
“那我不去了,我陪你。”映红噘着嘴说。
“你也想打球?”映阳有些惊讶地问。
“不是,我是去看球赛。”映红瞪着映阳说。白痴!她才懒得打球呢。
“你们不是的好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一旁沉默的芯玟,芯玟笑着耸耸肩。
“那就去看球赛吧。”看映阳打球也是种享受。芯玟浅浅地笑。
“你看吧!”映红又开心地嚷着。
“映红,”映阳换上严肃的表情,“你不能每次都要别人迁就你,也不一直依赖哥哥啊。”
“可是我喜欢待在你身边嘛!”
“映红!”
“你不喜欢我?”映红忿忿地问。
“不是。”
“骗人!那你为什么赶我走?”映红不悦地指控。
“映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映阳眉头纠结,有些无奈的说。
“那是什么意思?”
映阳不禁叹了口气,正规开口解释,却被东益一把拉走了。
“映阳!”映红不悦地对着远去的身影大吼。大烂人!话没说完人就跑了,东益也是,最讨厌了。
目送他们的背影,映红忍不住低头咒骂。
“映红,我们走吧。”芯玟轻拍映红的背,笑着说。
“去哪?”她无精打采的问。
“看球赛啊。”
“可是……”可是映阳一定又会说她很烦,不会照顾自己。
“别在意,你哥哥也是关心你。”
“才怪!”映红摇头。一上大学,映阳就开始有很多自己的事情,根本把她摒除在外。她最讨厌哥哥这样了!
“他很关心你的。”芯玟挽着映红的手臂,笑着领她走向体育馆。“他是希望你能早点学会独立。”
“然后把我甩掉!”映红忿忿不平的说。
“不是的,我想,他之所以要你学会独立,一定是担心自己无法永远照顾你。”
映红停下脚步,双眼大睁,“你是说他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死掉吗?”她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恐惧。
芯玟摇头,“不是死掉。总有一天,映阳会遇到自己应该守护的人,一个妻子和他的孩子,而你也是一样。”
“我不要!”她讨厌那些抢走映阳的人,她讨厌哥哥喜欢任何人;她不要学会独立,她不要映阳也像爸妈一样丢下她。
“映红,你没事吧?”芯玟有些担心。映红太孩子气了,只怕要她学会独立,映阳所付出的代价必定不少。
映红摇了摇头,“没事。”
“那么,去看球赛。”芯玟柏着她的肩,往体育馆的方向直奔。“快点!映红!”她的声音在风中飞扬。
映红笑着追上去。此刻的天,仍是晴朗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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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场上激烈地比赛着,映阳手中运着球,轻易地闪过两个人,在东益的掩护下,又是一计擦板得分。
“你这样不行的,映阳。”东益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来。
映阳疑惑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映红。”东益笑着回答。
映阳闻言,沉默不语。
“你必须清楚自己的立场。”话声方落,东益抄过对方的球,奋力往对方的篮框运球。
“你当真把她当成妹妹?”东益的脸上仍是笑容,
“接住!”他将球传给三分线外的映阳。
映阳接住球,一计三分球完美得分。
“你不承认?”东益漾着笑容,和映阳互击掌,“急着让映红独立,是怕自己爱上她吧?”
“东益!”
“没有用的。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因为你早已爱上她了。”东益板着脸,语气严肃地说。
“我当然爱她,因为她是我妹妹。”不愿承认东益的话,映阳只能这么说。
“你已经偏离了,你没发觉吗?”
映阳挥开额上的汗珠,一言不发。
“你不能坦然地放手,只会让映红因为依赖而爱上你,她终究无法分辨这一切的,而社会上的人又会怎么想?”
“那又怎样?”映阳陡地跃起,伸手拦下对方的射篮,快速传出。
“你能给她幸福吗?你们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罢了。映阳,你愿意让映红受这种苦吗?”
“苦?”映阳轻摇头。世俗是什么?不过是一群人所订下的框框,囚禁自己的一切罢了。被这样的世俗所排斥,会是种苦吗?
“你会害了她的!”东益警告的说。
映红的思考模式始终脱离不了孩子气,为了不失去哥哥,她会不顾一切留下映阳的。只是,懵懂的自以为是深爱,在遇见生命中注定的相守后,映红又怎能彻彻底底的自这段偏离的感情脱身?
“事情不是这样的。”映阳双眉紧蹙,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了解你的。”说完,东益一记擦板得分。
四周掌声电动,映阳的心却十分沉重。和东益相识多年,可以说是彼此了解的知己,这份连他自己都确定不了的情感,东益真的能明了?
“我希望你能彻底的放弃。”
“为什么?”
“因为你舍不得害她。”
这是什么意思?映阳摇头,有些不解。
什么是爱?是那种朝夕相处、彼此依赖的情感在每一份困扰中加深,深沉至无法分开,或者拒绝分开的感情?还是那种因为喜欢而依赖,最后仅能感觉习惯的感情?
只是因为喜欢才会选择彼此依赖与信任,而在岁岁年年中相守到习惯,渐渐地失落那种激烈的形式,爱应该仍是存在的吧?
可是,习惯中真的存在爱吗?爱与习惯,他真能明白的区分吗?
“映阳!”队友的声音远远伴着篮球传来,映阳一阵迟疑后出手,空心球!利落的一球。
因为和映红一起走过太多太多的心酸,所以不愿分开;因为习惯了彼此依赖的日子,所以不愿接受任何改变;因为太习惯、太依赖,使得生活不觉地以彼此为中心,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因为沉沦得太深,所以分辨不出爱或不爱,习惯或不习惯。
感情投入太深,终会难以自拔;可是习惯投入越深,情感却越加空虚,终究害怕分别。
“好啊!好球!”
同伴的呼喊,不时打断他的思绪。映阳淡淡一笑。
因为习惯太深,所以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任何分离的可能,所以更加想划清爱与习惯的差别;因为自以为爱得极深,所以想放手证明;因为倘若只是习惯,就自以为没有存在的价值,就不该有伤痛,可是失去了习惯,就真的不会痛心吗?
如果,也会伤痛,又为何试图放手?
不行!这彼此矛盾!映阳摇头。
因为习惯了映红的情,所以让她独立,是为了明白自己的感情?或者,因为爱着映红,所以不愿她承受偏离的情,而要让她独立?
如果因为深爱而让她自由,却让彼此更加伤痛,这也是因为爱吗?问题的结论为什么总脱不开放弃与伤痛?
“东益,怎么会这样?没有结果?”映阳抄过球,狠狠灌篮得分,霎时场外欢声雷动。
“因为你爱她啊,所以才会伤痛。”
“一定有方法的!”映阳吼着。
东益只是无奈的笑一笑,“方法是有,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告诉我!”映阳扯着东益的手哀求。
“喂!你们两个!”一阵惊呼打断凝视的两人,“谈情说爱也要挑时间!东益,接着。”
“东益!”映阳的声音在束益跃起的瞬闲响起。
“方法只有一个。”东益跃起,一记漂亮的三分球正中得分,“别爱她!”这三个字随着球声、掌声漫开。
别爱她?映阳无奈地摇摇头。爱究竟是什么?不明白又怎么提不爱?
天色开始阴霾,午后的雷阵雨势必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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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点淅沥沥地落下,芯玟站在体育馆门口,忙着翻找雨伞,却遍寻不着。该死!她忘了带雨伞。
“怎么,又忘了带伞?”映红揶揄道。
“早上太阳好大,心想应该不会下雨,谁知道……”芯玟无奈地摊了摊手。
“看吧,偷懒的人回不去了。”映红促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