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门帘上写着一个“瑞”字,药铺里还有柜台、桌椅、药柜等陈设,与京城里的瑞远堂大同小异。
凝绿忘了回答,看着眼前的景物,陷入迷思。
她身后的门帘掀起,有人说道:“掌柜,那些药材都配好了,记得包起来。”
这声音太……太像了!凝绿猛然转过头,与那人四目交接--
阳天!?她惊喜地微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天!这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她的幻想,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朝思暮想而产生的幻觉……
她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凄凉的傻笑道:“我一定是疯了,如果这是真的……我、我愿意折寿!”
阳天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语气中充满狂喜,“别说傻话,凝绿,真的是我!”
凝绿的眼中盈满热泪,双臂环上他的肩膀,“阳天,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我还以为……”
触及他温热的身躯,她才感受到一丝真实。
“是我、是我、是我!我找得你好苦啊!我几乎把整座京城都翻过来了,还是找不到你。”他激动的紧拥着她。
“可是,为什么我阿玛说你为了保护皇上和瑞王爷,不幸牺牲了?”她爱怜地抚着他的脸、他的眉。
他听了不禁苦笑,“我想你是误会了,那位殉职的神虎营侍卫长叫做杨添,是木易杨,增添的添,只是同音而已。”
想不到一场误会竟让他们尝尽生离死别的痛苦。
阳天将她带进内室,望着她泪光闪闪的美眸,长长的睫毛如同沾上清晨的露珠一样,煞是迷人。他忍不住俯下头,吻上那微颤的樱唇。
许久,阳天才松开她,“来,让我好好的看看你。”他怜惜地吻去她粉颊上的泪珠,“乖,别哭,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
她眨眨眼,嗔道:“你太过分了,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害我茶饭不思、睡不安稳,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越说越生气,最后还抡起拳头猛往他身上打。
阳天轻轻抓住她的手,疑惑地道:“我有回去找你呀!可是当我回到绣阁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仿佛从没人住过似的,后来我到王府里打探,他们都说府里从来没有一个叫凝绿的绣女,最后连我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真是阴错阳差,原来当阳天回到绣阁找凝绿时,凝绿已是义亲王府的三格格,王府上上下下当然一致否认凝绿曾是王府的绣女,跟着又因为皇上赐婚,他们就更不能泄漏这个秘密了。
“不过,幸好我们又见面了。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他疼惜地紧抱住她。
“我……我在……”凝绿顿时说不出话来。当初她以为阳天已死,为了保住义亲王府,她才会答应嫁给瑞王爷。
本来她打算到热河找到瑞王爷之后,向他说明原委,并要他休掉她,这样一来,他既不用背负抗旨的罪名,而她也可以完成一辈子守着阳天的心愿。
可是现在……天哪!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万一瑞王爷不答应她的要求,或者临时改变心意的话……
“怎么了?这段日子真是苦了你了,瞧你的脸色好苍白。”阳天心疼地抚着她瘦弱的肩膀。
“有件事我想……”她深吸一口气,准备道出一切。
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时,门外的仆人迟疑地叫了一声,“爷……”
“没重要的事别来烦我!”他拧起眉,不悦地喝道。
“爷……是堂少爷差人背口信来,说少夫人已经从京里来了,特来请爷回去一趟。”
“什么少夫人?”阳天不解地问。
“就是……就是您新娶的少夫人,爷怎么忘了呢?”
新娶的少夫人?原来这半年不见,他竟然和别人成亲了!
凝绿只觉得一阵晕眩,双腿一软,差点昏倒。
阳天急忙将她搂进怀里,“凝绿,你要不要紧?你听我解释啊!”
不料凝绿奋力地推开他,扶住桌缘才勉强站稳。
她脸色惨白,那双美眸空洞得吓人。阳天心中一凛,他从未见过她这种绝望的神情。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她勉强的挤出声音,“原来你已经成亲了!”
此时有个人影急窜到凝绿身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你身子不舒服,我抱你走吧!”
也不等她回答,那人便拦腰横抱起她。
“你怎么来了?”凝绿讶异地看着奕裴。
“我不放心,所以一路跟来了,幸好我没来迟。”显然他已听到他俩的谈话。
阳天定睛一看,见来人是爱慕凝绿的奕裴,心中大为不满,沉声喝道:“你凭什么带她走?”
“就凭我比你爱她。”奕裴冷眼盯着他。
“凝绿……”阳天脸上疑惑的表情渐渐转为愤怒,“怪不得你失踪这么久,原来……原来全是因为他!”
凝绿手指微颤的指着他,“你怎么可以误会我?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挣离奕裴的怀抱便径自飞奔出去。
“凝绿!”两人同时追了出去。
才跑到屋外,凝绿便听到有人大喊道:“小嫂嫂,原来你在这儿,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害我骑着马到处找你。”
溥皓兴奋地跨下马,却被迎面而来的阳天揪住衣襟,“你叫她什么?”
“她……她就是……咦?小嫂嫂,你……”溥皓错愕地看着三人,心中大感不解。
只见凝绿已趁他们不备之际,跨上马背奔驰而去。
奕裴惊叫道:“糟了,凝绿不会骑马!”
“备马!”阳天喝令仆人。
仆人迅速牵了两匹马来,两人一跃上马,火速地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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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雪,大地被雪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
“加派人手,直到找到人为止。”阳天喝令,在这寒冶的天气里,他竟紧张得额冒冷汗。
凝绿骑的那匹马是大宛的千里驹,当他和奕裴策马追去时,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最后她所骑的那匹马自己跑了回来,她却不知去向。
万一她坠下马,这场大雪很可能覆盖住她的身体,这样要找到她就更困难了……
想到这,阳天霍地冲了出去,“总管,把千里驹牵出来。”
罗总管忍不住劝道:“爷,外面风雪那么大,您千万别冒险啊!”
“外面天气恶劣,若不赶快把她找回来,她还能活命吗?还不快备千里驹!”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且充满威吓。
“没错,那匹马可能会带我们去凝绿出事的地方。”奕裴满怀希望的附和道。
罗总管这才飞奔去牵马。
千里驹引领着阳天和奕裴来到悬崖边,马儿不停地嘶叫,两人奔到崖边往下张望,这一看,令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凝绿那纤弱的身子正惊险地挂在崖壁的树上!
阳天静下心来思考该如何将凝绿安全的救上来。
此时,罗总管也领了一群人过来帮忙,却对此情况束手无策。
阳天瞥见马上的绳索,当机立断的将绳索解下来,一头绑在树干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间。
他吩咐罗总管道:“你快回铺子里拿条厚毛毯和‘十香返魂丹’来,并准备温水、火盆……”
“不如让我来,我自幼习武,比较有把握……”奕裴担心的阻止道。
阳天的神情坚决而凝重,“凝绿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要亲自下去救她!”
说完,他纵身一跃,几个惊险的起落才来到凝绿身边。
盯着阳天俐落的身手,奕裴心中若有所思。
阳天小心地检查凝绿是否有外伤,他发现她虽然没有严重的外伤,却昏迷不醒,连身子也冷冰冰的。
他快速的用绳子将两人绑紧,再吆喝奕裴拉他们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崖边,阳天用预先准备好的毛毯裹住凝绿,将一颗殷红色的丸子放入嘴里咀嚼,再用嘴喂入凝绿的口中。
奕裴不断地呼喊凝绿,并拍打她的脸,试图唤醒她,但她依然没有反应。
“这……这怎么办?”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将她带回去急救才行!”阳天抱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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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铺子里,阳天急忙将凝绿抱进房里,将她湿透的外衣脱去,她怀中的玉琉璃“锵!”一声掉落地上。
阳天愣了一下,捡起玉琉璃塞入怀里,再将疑绿轻放入注满热水的木桶中,同时按摩她的穴道,以活络她体内的气血。
全身浸在热水中的凝绿悠悠醒来,意识模糊地微眯双眼。
“凝绿,你看着我,你认得我吗?”
她虚弱地瞄了阳天一眼,然后倔强地别过头去。
显然她还在生他的气,不过,这至少证明她已恢复意识,这比什么都重要。
“爷,贝勒爷在外头直嚷着要进来……”婢女进来请示。
“不行!我正在急救,叫他再等一会儿。”他不悦地道。
他抱起凝绿,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将她放在铺着软垫的杨上,这才让奕裴进来。
“你现在觉得怎样?”奕裴心疼的问。
“带……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凝绿气若游丝地说。
“不!”阳天叫道:“你哪儿都不准去,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根本不宜移动。”
她伸手想要拉奕裴,哀求他带她走,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奕裴难过的安抚她,“凝绿,你就安心的在这儿休养,等你康复了我再带你回去。”
“不……不要……我……”她固执地摇摇头,然后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般昏厥过去。
“该死的,凝绿可别真的瘫了。”阳天再取出一颗丸子喂她。
“瘫了?”奕裴心中大惊,“你喂她吃了什么药?我要请御医来看她。”
“不用了,如果连我也医不好她,请御医来也没用。”阳天低头喃道。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万一她真的瘫了,我绝不放过你!”
“我会尽一切努力保住她的性命,只要她能活命,我不在乎她变成怎样。”阳天抱住头痛苦地说。
奕裴震惊地望着阳天,不得不折服他的痴情。他不禁在心中感叹,若是凝绿未嫁、阳天也未娶,那绝对是一桩美好的姻缘。
凝绿在昏迷中发出呻吟,阳天摸了摸她的额头,赫然发现她的体温高得惊人,于是唤人拿来冰毛巾。
丫鬟正想用冰毛巾为凝绿冰敷额头降温,不料阳天竟伸手接过冰毛巾,亲自照料凝绿。
一旁的奴婢看了都不敢置信,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开口道:“爷,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不必了。”他淡淡的拒绝,并且为凝绿推拿四肢。
“爷,这于礼不合,怎么可以……”罗总管也加入劝说的行列,担心这事若传出去将会引发不利于主子的流言。
“有什么不可以?我早就把她当作妻子看待,更何况她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这番深情的话听得在场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的。
奕裴则眯起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陷入沉思中。
第十章
由于凝绿说什么也不肯再见阳天,为了不刺激她,使得她的病情加重,于是奕斐把她安置在瑞王府的热河别馆。
奇怪的是,凝绿仍然没见到瑞王爷,据说他又出门去了,过些时日才会回来。
凝绿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里发呆,就像现在天色已暗,她也不点蜡烛,任由黑夜将她吞没。
突然,她察觉到异样的氛围,她慢慢地摸索着下床,赫然发现有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房内的一角。
“是谁?”她吓得跌坐在床上。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嗓音,“我是瑞王爷,格格不必惊慌。”
“瑞……王爷?你怎么来了?”她惊讶的站起来。
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凝绿依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不过,他高大的身影却是如此的威猛,浑身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
而且,他的背影怎么那么像阳天?
不!为什么她总是会想到他呢?再这样下去她会发疯的。
“这是我家,我当然会回来,格格为何感到如此惊讶?”他沉声说道。
“咳……”她稳定心神,开口道:“王爷要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我……”
她大老远从京城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想尽快见到他,没想到后来……
他不回答凝绿的问题,反而说道:“你我既已是夫妻,你不妨喊我的名字--溥震。”
“溥……溥震……”凝绿心中除了讶异之外,还有震惊。
“怎么?你好象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背对着凝绿,那似曾相识的背影让她心头重重一震。
“你……两年前,你曾经去过法云寺?”她颤抖的声音几乎不受控制。
“没错,那天正是上元节,格格还掉进池子里呢!”可惜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笑意。
“真的是你!没想到当年帮助我的人是王爷!”她又惊又喜,来不及细想为何许久不见,他一眼就认出她来。
“我也没想到当年的小姑娘竟会成为我的妻子。”他的声音听来颇愉悦。
凝绿闻言心惊不已,这才想到应该尽速解决这桩有名无实的婚姻。
“王爷还是直接唤我凝绿吧!”
“凝绿。”他深沉的唤了一声。
这深沉的低唤听来居然那么像阳天!
“老天爷,我一定是疯了……”她喃道。
“什么?”溥震没听清楚。
“呃……我是说既然王爷来了,凝绿……凝绿斗胆请求王爷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
凝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王爷将凝绿休了。”
“休了你!?”他的语气难掩愠怒,随即又缓和地问道:“为什么?”
她鼓起勇气道:“因为凝绿早已心有所属,请王爷成全。”
“不!我绝不答应。”他坚决地回道。
怎么?他不是不愿意娶她才抗旨逃婚的吗?为何又改变心意了?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他沉吟半晌才说:“虽然你心有所属,但我听奕裴说那人已经离你而去,我想他也不会赞同的。”
“不!”她想都不想的便拒绝,“我知道这么做很傻,但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难道王爷不在意自己妻子的心在别的男人身上?况且,王爷甘冒抗旨大罪逃婚,这证明王爷并不想娶我,既然如此,王爷又何必为难凝绿,委屈自己呢?”
“也许是我们特别有缘吧!”
“有缘?”她更迷惑了。
“格格不妨先看看这个。”他走上前几步,塞了一样东西在她手中。
凝绿拿起来一看,一抹七彩光晕在幽暗中熠熠生辉,她连忙摸索自己的腰间,惊呼道:“这……怎么你也有,而且和我的一模一样?难道……”
“想必格格已想起来了,这玉琉璃原本是一对的,几年前我在京城郊外遇到一位小姑娘,便把其中一块送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