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东西,就算重新回到身边,也不完整了,你应该知道。”他淡淡地说,语调却不像刚才那样冰冷。
“我知道我错了!我很真心在忏悔……你知道的,这些年来我也不好过。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白雨苹失去了平时雍容的修养,哭闹得像个孩子。
“不用再说了。”他无声地叹息。
“冷月……原谅我好不好?”白雨苹紧紧地抱着他,怎样也不肯放开。“让我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她抱得好紧好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冷月就会不见。
这样的拥抱,对彼此又有什么意义?冷月绿眸低垂,有些黯然地看着她,任她抱着。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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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黎心颖从恶梦中醒来。
她一夜都没有睡好,在梦境中总被不安的氛围笼罩着。
难道是不习惯没有冷月陪在身边吗?黎心颖躺在床上想,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这样依赖他呢?真不象话。
她抓起被子蒙住头,本想再赖一下床的,却听到敲门声响起。
还来不及应声,门就被打开了。
黎心颖直觉地以为是冷月,连忙起身,却见商子廷穿着睡衣、揉着睡眼走进来。
“怎么了,小廷?”商子廷很少这么早就来找她,她觉得不太寻常。
“小颖姊姊,你有没有看见我妈咪?”
“没有啊,我也刚睡醒。怎么了?”
“我妈妈昨晚没有回房睡,不知道去哪里了?”他说,小小的脸蛋难掩担心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你妈妈可能比较早起来,去准备早餐而已吧?你有没有去厨房找过?”
商子廷摇摇头。“晚上我醒来很多次,妈妈都不在旁边,被子也没动过,妈妈没回房睡。”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太对劲了。
黎心颖不禁想到前一阵子,那些要狙击商子廷母子的人。
“我们去找找。”
因为冷月的房间就在她附近,黎心颖就先过去敲敲门,想通知冷月一起去找。
敲了几下,门应声而开。
“冷月,那个……”她急促的语调在看见门后的人之后,蓦然停止。
只见冷月和白雨苹两人并立在门后,一脸倦容地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还没睡醒。
不会吧?她看见了什么?
“有什么事?”
白雨苹的声音唤醒她,告诉她这是事实。
“那个……”
黎心颖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商子廷从她身边挤到白雨苹身边。
“妈咪,为什么你昨天晚上没回房睡?”商子廷拉着她的手,有些责怪地问。
白雨苹看了黎心颖一眼,低头对商子廷说:“等一下妈咪再跟你说,我们走吧。”
她牵着商子廷离开,只剩下冷月和黎心颖立在原地。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没事。”黎心颖回答,很快地转身离去。
往后几天,冷月几乎都在黎心颖房中过夜。但对于那天晚上的事,他只字未提、没有任何解释。
他不说,黎心颖也不想问。
她不想怀疑冷月和白雨苹之间有什么暧昧的关系,她也没资格怀疑;但如果冷月肯跟她解释些什么,她会相信的。就算他们那天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会信冷月所说的话。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不说,是觉得没必要解释吗?还是没办法解释?还是她不值得让他多费唇舌?
她突然觉得这样猜心好累。冷月总是什么事情都不跟她说,她在他心目中真的那么微不足道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连他是不是爱她,都不知道。
她爱他,却爱得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样的爱是不是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她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夜里,冷月抱她抱得很紧,她却觉得,隐隐有些什么正在远离。
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靠得再怎么近,她也到达不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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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黎心颖闷闷地走到花园。
已经是秋初了,虽然满园绚烂的阳光,但微风吹来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寒意。
花园里的花,有些因为季节的改变,已经凋落了一地;有些应时的花卉还是开得很好。
黎心颖站在蔷薇丛前,看着那些半零落的花朵。
残缺的花瓣在秋阳的映照下,有种莫名的感伤。
不想看见这些蔷薇花继续在风中凋零,她小心地避开花刺,将开着的花一一采摘起来。
她不知道把这些花插在花瓶里,会不会让它们活得更久;只是觉得,任它们在风中凋零更可怜。
将摘下来的花枝放在怀里,有些花刺不经意划伤了她的手臂,她却浑然不觉。等到她感觉到痛的时候,怀中的蔷薇花已经一大把了。
看着手臂上微微渗出来的血丝,她考虑着要不要继续采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白雨苹突然来到她背后,无声无息。
“黎小姐。”
黎心颖微微一惊,连忙回头。
“有什么事吗?白小姐。”
白雨苹对她笑了一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她脸上的笑,让黎心颖有种不安的感觉,但她还是点点头。
“我说话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接下来说的话如果太直了,先请你不要介意。”
“好的,你请说。”黎心颖不觉有些颤抖。
白雨苹会想跟她谈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有一种转身逃跑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不能逃避。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该面对……
“能不能请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是的,请你离开冷月。”
黎心颖愣了一下。她不意外白雨苹对她提出这样的请求,但还是来得太突然了。
“为、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因为我想,你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何况,你会成为我和冷月之间的阻碍。”白雨苹直言直语,一字一句利得像刀,企图刺伤黎心颖脆弱而不设防的心。
“我不明白……”
“很抱歉我这么说,可是为了我和冷月,我不得不请求你离开。”
“我……我知道我没理由待在这里,可是冷月他……”
黎心颖很努力地想替自己说些什么,但白雨苹不给她机会——
“你觉得冷月爱你吗?你觉得你继续和冷月在一起,会有结果吗?你觉得冷月会给你承诺吗?”
对于白雨苹尖锐的问题,黎心颖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对冷月是不是有感情,但还是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不希望我和冷月复合的机会,因为你而破坏。”
“我的存在……会破坏你们吗?”
“会。只要你一直待在这里,冷月就忘不了当初他杀害你全家的愧疚。”白雨苹蓄意扭曲事实。
原来他对她,只是歉疚而已啊……之所以说要保护她一辈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她听到这些话之后的沾沾自喜,是为了什么?
黎心颖有些茫然,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只知道心里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如果你没有把握和冷月会有结果,那请你离开,成全我们。”
成全他们……她该这么做吗?她有必要成全白雨苹吗?
如果冷月爱的是她黎心颖,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让;但如果不是呢?如果冷月爱的不是她,那她赖在这里做什么?让冷月赎罪吗?
不,她要的不是他的歉疚。
她现在才发现,对她来说,白雨苹爱不爱冷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冷月爱的人是谁?
要是冷月真的还爱着白雨苹,即使白雨苹不来求她,她也会自己离开。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阻碍。
黎心颖静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正视白雨苹——
“我走了,冷月就会重新接纳你吗?”她问。
“冷月已经接纳我了,那一天你不是亲眼看见我在冷月房里过夜?”为了逼走黎心颖,白雨苹不惜撒下天大的谎言。
她知道,就算黎心颖离开了,冷月也不可能接受她,她明白……但是,她得不到,其它人也别想得到!
这才是她极力要逼走黎心颖的原因。
就算她不能和冷月在一起,她也不要见到别的女人拥有冷月。
黎心颖当然无从知道白雨苹谎言背后的居心,只感到一阵令她昏眩的心痛。
原来这就是事实了?难怪冷月一直不跟她解释什么,原来是真的没必要解释……
“嗯,我明白了。”她木然地点点头,麻痹的灵魂再也没有其它感觉。
她早就该离开了,为什么要等到如此心痛的现在?
是报应吗?谁叫她爱上不能爱的人。
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本来就注定了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她还会以为冷月可能爱上她呢?
她不能怨什么,而且,连一个放声痛哭的理由都找不到。
“谢谢你,黎小姐真是一个明理的人。上一次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目的达成之后,白雨苹也不多说,立刻转身离去;黎心颖独自站在原地,僵住了身影。
一阵风吹来,她怀中的蔷薇不觉落了一地。
隐隐有一种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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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先生。”
“阎组”聚会的场所,几名黑衣男子架着一名女子进来。
站在落地窗前的司徒严闻声回头。
“这个女人是?”他锐利的视线透过墨镜,落在黎心颖脸上。
“上一次那个漏网之鱼,被冷月大哥救走的女人。”
“你们捉到她了?”司徒严严厉的脸出现一丝冷冷的笑意。“那冷月人呢?”
“我们不……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们怎么抓到这个女人的?”
“她一个人在街上走,被弟兄们认出来,我们就把她抓来了。”
而且当时黎心颖连挣扎也没有,他们真是抓得不费吹灰之力。
“冷月知道这件事吗?”比起眼前这个女人,司徒严更在意的是冷月。
“应该不知道吧!”他们心想,如果冷月知道的话,他们还有办法把这个女子抓来这里邀功吗?
司徒严沉吟了一下,“放出风声,我要逼冷月自己上门来送死。”
没用的……黎心颖任人抓着,心里只有一种绝望的哀伤。
现在冷月有了白雨苹,不再需要她这个代替品,他不会再涉险来救她的。
兜了一大圈,还是这样的结果。
这次她是难逃一死了吧?早知如此,当初就跟舅舅他们死在一块,不是很好?
她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力气和希望了,只是,为什么还会想他呢?为什么在临死之前,还想再见他一面……
“司徒先生,那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置?”
“她是重要的饵,把她好好囚禁起来,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
那些黑衣男子听完司徒严的吩咐,押着黎心颖退出这个房间。
重要的饵?这未免太抬举她了吧?!黎心颖在心中苦笑。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其实她这个人对冷月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第十章
深夜,冷月从外面回来,才发现黎心颖不见了。
他问过白雨苹和商子廷,谁也不能给他答案。一向冷静的冷月开始显得焦惶不安。
“也许黎小姐只是有事出去,你何必这么紧张?”冷月难掩担忧的神情,让白雨苹感到嫉妒。
“她不可能自己跑出去,难道她不知道外面还有人在追杀她?”
有什么事情会让她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跑了出去?她又不是不明白她目前的处境。基于这样的原因,冷月猜测黎心颖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还是无法确定黎心颖现在人在哪里。
他拨了一通电话询问司徒汧,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可能性。然而司徒汧也完全不知道黎心颖失踪的事。
听到黎心颖不见,虽然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司徒汧还是和她丈夫罗晔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她问。
“不知道。我刚回来,就发现她不在。”
“有敌人侵入的迹象吗?”黎心颖不见,司徒汧第一个想到司徒严。
“没有。”
“那就是她自己跑出去的。真是……不要命了。”
“是不是她自己跑出去的不是重点,问题是,她现在人会在哪呢?”罗晔问道。
“司徒严抓她抓得很紧,说不定现在她已经被‘阎组’的人抓走了。”司徒汧猜测地说。
冷月也这样觉得,便站起身来。
察觉到他的意图,司徒汧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
“冷月,不要冲动。”
“司徒严抓她,大概是为了逼我出现。我不现身,她会有危险。”
“既然你明知道他是要逼你出现,还贸然前去,你想去送死吗?”
“我不能不救她。”
“我知道,人是一定要救的,但不急在一时。你先冷静下来,我们等天亮行动。”
虽然冷月表面看起来一如往常,但司徒汧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不安、焦急的情绪。
“我们?”冷月看了她一眼。“我不会连累你的。”
“这不是连不连累的问题;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你……”冷月坐下来,转向罗晔,“劝劝自己的妻子吧。”
罗晔笑了一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帮忙。”
“你?”司徒汧心中有着和冷月相同的疑惑——
你帮得上什么忙?
“这些恩怨与你无关,你不需要插手。”冷月说。
“我没有说要插手,只是我爸爸有个至交是刑事局的人,如果他知道高家命案居然还有生还者,一定会很有兴趣。”言下之意,他想借重警界的力量来打击司徒严。
“这不行。这么一来,冷月也会有危险。”司徒汧不能同意这作法。
虽然藉由高家命案内幕的曝光,可以让司徒严受到制裁;但司徒汧可没忘记冷月也会牵连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