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不能怪我呀!”兰心低下头为自己开脱。“要怪就怪那丫头不长眼,半路杀出来妨碍我的计划,皇龙辰觉竟然就这样抛下我,追了出去!”
江雨妍本欲发作,但还是隐忍住。“罢了,咱们改从王妃那儿下手。”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咱们去见见那女人。”
“是。”兰心不敢怠慢,跟在江雨妍的后头迈出房间,往王妃平时所居的西院走去。
穿过重重的回廊之后,终于来到王妃的房门前。
耐心等待下人通报之后,她们进到王妃的阁房里,隔着纱帐与王妃对峙。
“你们——”王妃半坐卧在床上,戒备地望着她们,没有想到她们竟会大瞻地直接来会见她。“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咱们开门见山说话吧!”江雨妍毫不客气地坐在椅上,神情倨傲地望着她。“我是来跟你交换条件的。”
“交换什么条件?”懿德王妃皱眉问道。
“很简单,只要你答应让皇龙辰觉与兰心成亲,我便要求王爷留在府里。”江雨妍冷冷地说着。 “你不是很希望王爷留在府里陪你吗?我可以说服王爷不走,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懿德王妃虚弱地咳了几声,好一阵子不说话。
房内的气氛登时变得诡谲难测,江雨妍耐心地等着王妃的回答,相信她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
许久之后,王妃才冷笑一声。“江雨妍,你以为我还会像十几年前一样,被你吃得死死的吗?”
江雨妍拧紧眉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十几年前我被你要得团团转,不代表这几年来没有任何长进。”懿德王妃冷眸觑着她们。“我若还答应你们的要求,岂不是重蹈覆辙?”
“你……”江雨妍气得浑身发抖。 “这么说来,你根本不想要王爷回府了?”
“我曾经冀望过,但他的答案很明显,宁可要美人、也不要江山,这是不是与你当初想的不一样?”懿德王妃讽刺地笑了。 “他一直以为你是温柔贤淑的女子,怎料你的城府比谁都还要深——”
“别忘了,你虽贵为王妃,却一直是我手下败将。”江雨妍一向乐于拿此事打击王妃。 “瞧,王爷对我恋恋不忘,就算他回府,也只是请求你放了他,不肯待在府里。你瞧你,这十几年你守到了什么?”
“那你又得到什么了?”懿德王妃笑叹着。 “这些年藏在你心中的欲望,一定难耐得蠢蠢欲动吧!一直守着要不到的东西,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住口!”江雨妍忿声打断她,根本没将王妃放在眼里。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从这个宝座上拉下来!”
“恐怕你再怎么处心积虑,也无法如愿坐上善亲王府的王妃之位。”懿德王妃敛下眸。“你提出的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江雨妍眸底闪过一道冷芒,没想到原本已在掌握中的局势,竟一再地被轻易颠覆,她目光怨毒地瞪着纱帐后的懿德王妃。
“你可别后悔。”她咬牙撂下狠话,脸上少了一贯的恬淡柔弱,反而多了抹诡异狡诈。
懿德王妃又咳了咳。 “你走吧!你休想在王府得到一丝好处,就算没人肯相信我的话,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进王府的,就算你拿王爷当筹码也一样。”
“哼。”江雨妍挺直了背脊。“咱们走着瞧,看看谁会败在谁的手里。”语毕便转身离开。
兰心跟在江雨妍的后头,一踏出门口便急忙问道:“干娘,这下子连王妃都不配合了,咱们是不是真要放弃了?”
“放弃?”江雨妍停下脚步,怒目瞪着兰心。“我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大好机会,你叫我这么轻易放弃引”
“可、可是她与王爷都不配合,那咱们也无计可施呀……”兰心不禁替江雨妍着急。
“怎么会呢?”江雨妍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 “不肯配合的敌人,只要一一将他们除掉即可。”
兰心不寒而栗。“您、您说什么?”
“瞻敢阻挠我的,统统都是敌人,铲除他们又有什么不对?”江雨妍露出残忍的冷笑。“对于他们,咱们不用太心软。”
兰心倒抽了一口气,又惊又惧地看着自己的干娘。
突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下去……就算她真渴望得到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这么做会不会太不择手段了?!
江雨妍见她疑惧的表情,挑眉问道:“兰心,你觉得干娘的想法有错吗?咱们被欺压了十几年,只因为出身太低,再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那咱们可是会被笑一辈子的。你不会背叛干娘吧?”
兰心一见到她那阴鸷的表情,知道自己已是骑虎难下,急忙摇头。“不,我绝对不会背叛干娘的。”
“那就好。别忘了咱们站在同一艘船上,一旦翻覆可是两人一起下水呢!”江雨妍娇笑着,深深看了兰心一眼,随即提起脚步继续向前。
兰心幽幽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若是背叛了干娘,她便是下一个牺牲者,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各怀心事地离开西院,却没发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藏匿了两个人影……
第十章
不料一切的情况,都不在江雨妍预料之中。
皇龙辰觉为了怕夜长梦多,决定提早与笑艳成亲,这当然又让老王爷多留了几十天。
没有人反对这门婚事,毕竟老王爷也是爱上一名平民,更没有理由阻止儿子的婚礼。
因此,他们俩便在老王爷、懿德王妃的衷心祝福之下,顺利地成了亲。
婚礼当晚,王府大肆庆祝,到府祝贺的宾客高达上百人。
王府里头贴满了大红的喜喜字,动听的丝竹乐声也响彻云霄,但江雨妍与兰心并未出席,反而窝在她们的房里。
“那女人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所以今晚不会在前院待太久。”江雨妍拿出两瓶小小的瓷罐,在兰心面前晃啊晃的。
“这、这是什么?”兰心下解地问着。
“呵,这是断肠毒药。”江雨妍扬起笑容。“兰心,咱们分头行事,你拿着这瓶到厨房,放进替那女人所煎的药里头,而我呢会拿另一瓶到王爷新房,将毒药掺入交杯酒里头。”
“这……”兰心蹙眉,轻咬唇瓣。 “干娘,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我就是要置他们于死地,难道你忘了我们所受的屈辱?”江雨妍不以为意地回答。“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若又错过了,我可没法再多等十几年。”
兰心有些怯步。“干娘,您这么做不怕被干爹发现吗?”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发现?”江雨妍将药交到她手中。 “好好做,或许就能改变咱们的一生。”
兰心望着手上的瓷罐,眉间盈满了烦闷。 “可是……”她轻叹一口气,有点想打退堂鼓。
“别说你不敢。”江雨妍怒瞪着兰心。 “只是要你将药撒进药汁里头,又不是多难的动作。”
兰心低下头,不敢直视江雨妍的双眼。“干娘,我会怕……”
“哇,胆子真是小。”她抢过兰心手上的瓷罐。“也罢,干脆由我自个儿下手吧!”这样她倒还安心一点。
兰心默不作声地跟在江雨妍后头,听着她不断数落自己。
她渐渐开始感到良心不安,难道真要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而杀害无辜的人吗?她觉得干娘的作法似乎偏激了点。
“干、干娘,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也不错了呀!干爹不是还有别业,足够咱们吃穿了,何必再争什么名分呢?”
“你懂什么?”江雨妍狂怒地斥喝一声。 “身为青楼女子,若不能想尽办法攀附权贵,就注定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从青楼抱出来的小杂种呢,如果没有我,你今天也是窑姐儿,看你会不会说这样的话!”
兰心噤了声,江雨妍对她是有养育之恩。 “干娘,您和干爹的恩情兰心绝不敢忘,只是王爷也是干爹的儿子,若这么做,恐怕……”
“怕什么?你干爹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他都抛家弃子十几年了,就算伤心也只是一时的。”江雨妍有恃无恐地说,接着踱出房门,来到新房。
正好此时新房外没有任何人看守,江雨妍推门而入,兰心跟在后头,趁着新人正在前厅拜堂、里院四下无人,打开合卺酒的壶盖,将药粉倒了进去。
事毕,她摇晃了下酒壶后,便与兰心一同离开,再绕到厨房。
“好了,这次换你进去了。”江雨妍望着兰心。 “把王妃的药端过来,待会再逼她喝下。” 一天不除去这心头大患,她就一天寝食难安。
兰心叹了口气踏进厨房,里头的人为了今晚的婚宴正忙得晕头转向,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兰心来过。
她左顾右盼,最后拉住一名嬷嬷探问。 “嬷嬷,王妃吩咐我来端药。”
嬷嬷不疑有他,便顺手将一旁的煎好的药盅端给兰心。“这就是了,记得让王妃趁热喝下。”
兰心接过,便急急忙忙踏出厨房,来到江雨妍面前。
“干娘,这就是王妃的药汁。”
江雨妍眯眸一瞧,打开药盅盖将药粉撒了进去。“好了,咱们现在就到那女人房里,等她自个儿来送死吧!”
兰心咬着牙,狠下心点了点头。
事情都走到这步田地,她也无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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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德王妃虽然街末病愈,可今晚她因为太高兴,多喝了点酒,脸颊霎时浮现出红润的光采。
她让老王爷搀扶着,一同回到西院。
来到屋外,善亲王爷停下脚步。“我不进去了,你小心一点,早点休息。”他站在门口,望着王妃那不减当年的美颜。
懿德王妃摆摆手。 “行了,甭担心我了。”她苦涩一笑。 “今天是儿子的大好日子,喝了点酒,心里也舒坦起来。”
“嗯……”善亲王爷望着她。 “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王府便交给你了。”
她听了,心头更是泛着酸楚。 “这十几年来,不都是我一个人吗?”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对于她,他总有着满心的歉疚。 “你早点休息吧。”
见他转身又要离去,懿德王妃终于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 “你……能不能不要走?我答应你,让江雨妍留下,不再去为难她们,只要你留下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恳求道。
他摇了摇头。“我负了你十几年,这时再回头,对你而言太不公平。”
“我不介意,真的。”她像无助的小孩,乞求他回头。
他叹了口气。 “夜深了,你进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硬是压下那股想要回头的冲动。
王妃见他再度头也不回地离去,心口再疼,也只得无奈地进房,脚步显得有些踉舱。
她走进内室,欲上床休息,赫然发现江雨妍与兰心坐在椅上等她,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你们——”她怒极地斥喝。“放肆!谁准你们私自闯进我房里?”
“王妃,别气哪!”江雨妍冷冷笑着。 “我们可是好心替你端药过来,希望你的病能快快痊愈。”
王妃瞥见桌上果然有益药汁,心里直觉有异,正想要呼唤下人,不料兰心却抢先一步上前箝制住她的动作,还顺势捂住她的口。
“想逃去哪里?”江雨妍冷笑,打开盅盖。 “给我灌下去。”
兰心立刻用力捏着王妃的下巴,逼她张了口。
“别怪我呀,这是你逼我的。”江雨妍一步步地接近她。“谁教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你答应我,那么今日就不会是这番局面了。”
王妃全力抗拒着,就在江雨妍逼她灌下药盅里的药汁时,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江雨妍手上的药汁应声落地,溅了一地漆黑的液体。
“你们恁是大胆!”皇龙辰觉一个箭步上前,将王妃护在身后,大手一挥,震得她们瞬间退离好几步。
江雨妍不可思议地望着本不该出现的一干人。 “你、你们……”
在皇龙辰觉的背后,是老王爷以及穿着一袭嫁衣的笑艳。
“雨妍……”老王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耳朵所听的。 “你怎会变得如此歹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连老王爷也搞不清楚。
“你们两人利欲薰心,不惜下药毒害我母妃,甚至还想害死我与笑艳。”皇龙辰觉从笑艳手上接过合卺酒,打开壶盖,将里头的酒液全都倒在地上。
江雨妍脸色先是青白一阵,最后放声大哭。
“王爷,您不能怪我呀,这全都是兰心逼我的,兰心说她这样年轻貌美,既然当不成小王爷的王妃,就教我来个玉石俱焚,你也知道平时我有多疼她,她的要求我怎能不答应呀!”
兰心倒抽一口气,没想到干娘竟将责任全推卸在她身上。
“干娘,你……”
“兰心,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千万别害干娘被干爹误会啊。”江雨妍偷偷朝兰心使了个眼色。
兰心一气之下,再也顾不了什么抚养之恩,她恨恨地瞪着江雨妍。“干娘,你太过分了!明明这些药粉都是你弄来的,我阻止过你,你却恐吓我咱们是在同艘船上的。现在东窗事发了,你想教我一个人扛吗?”
江雨妍瞠大美目,第一次见兰心反抗自己。
“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太无情无义了,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兰心失去理智地大吼大叫,把江雨妍的阴谋全数抖出。 “干娘,你就承认吧,你一心只想做王妃,现在证据确凿,再怎么辩解也不会减轻你的罪孽。”
江雨妍眼见众叛亲离,生气地将蔺心推开。“贱蹄子,闭上你的嘴!”
“雨妍,你为什么这么做?”王爷似乎这时才看清江雨妍的本性。“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女人……”
“那么我是怎样的女人?”大势已去,江雨妍自暴自弃地冷笑。
“十几年来,我也装够了!本以为你会有点骨气,将这女人休掉,将我扶为正室,没想到你却宁可放着王位不坐,只会窝囊地逃出王府,当个凡夫俗子,我不甘心啊!”
老王爷抚着胸口。“当初我看上你温柔可人,以为你想与我共度白首……”
“哼,你真以为我是看上你的真心?”江雨妍撇过脸。“没听说过欢场女子无真情吗?相信我的话,是你太傻了。”
懿德王妃担心地凝望着老王爷,发现他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