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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英豪  第11页    作者:韦伶

  玉桐红了眼眶,既惊又喜地道:“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应该还在这座山头。”

  玉桐连忙起身穿上衣物,急切地道:“那我们赶紧去找他们!”

  南募在她的央求下穿妥衣物后,便随她往山林里头前进,走过布满黑石砾的荒野山头,穿过一条条清澈的溪河,层林叠翠已经转变为幽深森林。

  玉桐的两脚开始肿痛,额头亦渗出汗水,但她执意继续在布满蔓藤枝叶的林间寻找他们。

  突然间,玉桐脚底一滑,整个人终因过度疲倦而扑倒在地,没想到却意外瞥见腐叶堆上有一只小鞋。

  “你没事吧?”南募担忧地问,蹲在她身旁要扶起她,她却瞪大眼,倏地把鞋子抓至眼前,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

  “南募,是鞋子,小孩的鞋子!”

  她倏地爬起,来不及回应南募的关怀,已先忙着眺望四周。忽然间,她的泪水直流而下,忍都忍不住。

  穿过蔓藤枝叶,随风而来的……

  是一阵又一阵小孩子嚎啕大哭的稚音。

  *  *  *

  “事情都已经发生,再责怪任何人也于事无补。”

  说话的妇人是幸免于难的村民之一,她怀中抱着因哭累而睡着的孩子。包括她在内,一群人就这么狼狈不堪地躲在山洞中。

  玉桐始终低垂着头,内疚不已。

  南募明白她的感受,伸手握着她的柔荑,适时地提供支持。

  另一位村民说:“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大部分的人都能顺利逃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血气方刚的汉子不苟同,想起死去的同伴,立刻愤怒地捶墙。“这群狗娘养的官兵,究竟要把咱们逼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肯罢休?你瞧瞧咱们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这么一点命脉,为什么不肯放过咱们?”

  是否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才甘愿!

  一旁的小少年显然惊魂未定,结结巴巴的问:“大……大叔,我们该怎么办?官……官兵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没把我们全部捉拿到案,他们一定会再来!”

  躲在山林里也不安全,但究竟哪儿才是他们长久的容身之所?

  女人们一听,个个泪眼婆娑。“是啊……他们一定会再来的。”

  玉桐抬眼望向她们,见到的是一群束手无策的可怜人,一时之间好不心酸。她想安慰她们,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于是只好默默掉泪。

  少年口里的大叔怒气冲冲地道:“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大不了赔上我这条命与他们同归于尽!”

  汉子的老婆激动的吼向他。“你闭嘴行不行!今天我们看到的死伤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让我们伤心了,可不可以?”

  “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

  “嫂子说的没错,你去最多只是送死,何苦白白牺牲?”另一位汉子道。“当务之急,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比较实际。”

  “是啊,何苦白白牺牲……”

  众人不禁感叹,他们没有其他选择,落到今天的地步,是过去做海盗为非作歹的报应。他们不能出面投案,依他们过去的罪状,纵使朝廷看在他们主动投案的分上,对他们网开一面免于一死,但流放千里的下场是可以想见的。

  男人们不愿意和自己的妻小分开,除了逃,还是逃……

  玉桐不忍心,看着南募道:“你不是说已将偷来的贵重物品变卖,帮他们凑旅费吗?把钱给他们,尽快送他们去南方吧!”

  “把钱给他们当然不是问题,但现在时机敏感,要送走他们得从长计议。”南募理性地解释。

  “怎么做?”玉桐问。

  她的疑问也是其他人的疑问,每个人都看着他等他答覆。

  南募沉默地望着他们,当他再度开口时,语气分外严谨。“出奇制胜!”

  “出奇制胜?”

  “怎么做?”

  “请你讲得明白一点!”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南募镇定自若。“现在外头的风声很紧,你们想离开京城势必困难重重,我的意思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以迂回的方式撤离。”

  “以迂回的方式撤离?”

  南募的眼神轻扫过众人。“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

  玉桐听完后,反而更加迷惑。“你说的太玄了,我不懂。”

  南募勾起嘴角。“我正是要越玄越好!”

  *  *  *

  天气晴朗,微有凉意,街上热闹非常。

  南募指示他们需要一艘保命船,所以次日两名海寇汉子便以最快速度赶至靠近水域的地方,寻找愿意出让船只的卖家。

  就因为靠近水域,所以附近的街道通常布满泥泞,行走起来分外困难。

  绰号叫狗虱子的男子跟着自己的大哥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却始终找不到人们口中的水上人家,等到两人第三次转入一条死胡同,回头出来时,当下作了一个决定——

  “请问附近的船家在哪里?”他们拦了一名挑水的大婶问。

  “过了那座桥就是了,那里的船家几百户,你们爱找哪一户就找哪一户。”

  “谢谢大婶。”

  两个谢过后,刻不容缓地跑上桥,果然过了桥走到巷子尽头,一片河面风光便在眼前豁然开朗,放眼望去皆是以舟船为生的水上人冢。

  狗虱子傻眼的问:“大、大哥,这么多户,究竟要找哪一户?”

  “这是保命船,当然找越大户的船家越好!”

  狗虱子立即打量每艘船的大小,大致看过一遍后,最后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说:“那就这一户吧!这一户的船身大、分量够!

  “好吧,就这一户。”

  两人马上走向大船,登人船内。“船家,你好。”

  大船主人一家子正在用膳,看见两名陌生人就这样闷声不响地闯进家里,一时间全怔呆子,吞了一半的面条还挂在嘴角。

  船主人赶紧咬断面条怒道:“你、你们是谁?上我的船想做什么?”

  狗虱子的大哥连忙解释。“船家,你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商量什么?”

  “我们兄弟来这里找愿意出售船只的卖家,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顶让?”

  “开什么玩笑?这艘船是我们一家子维生的工具,顶让给你们,我们往后的日子不全喝西北风?不成!不成!”

  船主人挥着手里筷子赶人下船。

  狗虱子着急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们当然不会不付任何代价就要求你让出这条船,相反的,我们出价一百两银,一百两银买你的船!”

  船主人的筷子登时掉地。“一、一百两?!”

  “正是一百两!有了这一百两银子,街上的铺子都可以买下两、三间了,你们维生绝对不成问题!”

  船主人望向妻子,发现她的眼睛瞪得更大。

  “一句话,一百五十两!”他喝道。

  狗虱子兄弟互看,笑——“成交!”

  “合作愉快,哈哈……”船主人马上殷勤招呼。“你们用过膳了吗?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多谢。”

  “别客气、别客气!”两人随他招呼入席。“听两人说话的口音,应该是外地人,对不对?”船主人问,送上两碗大汤面。

  “我们来自东北。”

  “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买船离开呢?”

  两人叹息。“我们从东北举家迁移到京城,无非就想在这里好好过日子,无奈命运弄人,无法留下来,就只有离开的分。”

  “为什么说无法留下来?莫非你们得罪了什么人?”

  “京城多的是三教九流的人物,我们初来乍到,不懂京城规矩,无意间得罪了大京官,无法立足,最后只得再带着一家四十五口人往其他的省分迁移。”

  “四十五口人?这么多啊?”

  “是啊,所以我们才需要你这条大船来逃命。”

  “逃命?”

  “呃,不,没什么、没什么!哈哈……”

  两人傻笑不已,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  *  *

  市街上,来往人潮川流不息,一片热闹繁荣。

  几个三姑六婆正聚在一起嚼舌根。身材矮胖的大婶说:“千真万确,他们足足出了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耶,不是富裕人家,哪有办法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瘦削的女人咋舌。

  “就是说,就是说。我听说那两个人是外地人,好像是打东北来的,本来想在京城好好谋生,可不晓得得罪哪个大官,搞得全家必须逃命去!”

  “逃命?这么严重啊?”

  身材矮胖的大婶灵机一动。“那,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干了什么不法的勾当,为了逃避官兵的追捕,才谎称是得罪官员,必须乘船迁往南方?”

  “不会吧?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想得那么简单,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这时一名路过的老妇,正好听见她们的对话,不请自来地主动发言。“你们知不知道,数日前朝廷派兵围剿一帮躲藏在山区里的海寇,杀了几个人,大部分的人仍在逃。”

  “你的意思是买船的人是那些海寇?”

  “是有这种可能,你不是说那些外地人来自东北吗?海寇也来自东北,那些外地人得罪官员,海寇把整个朝廷都得罪了,他们若不是同一伙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瘦削的妇人毛骨悚然的惊呼。“我就觉得他们行迹可疑,原来是群亡命之徒!哎呀,这可不得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家那口子。”

  “我也是……”

  “我也是……”

  三姑六婆们一哄而散,留下那位半途加入的老妇意图不明地笑着。

  街尾茶店的男客及时捂住店小二的嘴。“别大声嚷嚷,若那帮亡命之徒听见,你命都没了。”

  “嘘!嘘!”店小二应声道。“你……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当然是真的!”男客以粗厚嗓音强调,只差没拍胸脯保证。“官兵围剿海寇时,我可是亲眼瞧见的。只可惜这次官兵仍旧无法将海寇一网打尽,现在到处捉人,我若是海寇不想办法逃才怪!”

  隔壁桌的客人马上道:“海寇最熟悉的无非就是船和海,他们要逃,理所当然找船了。”

  “所以他们才出大钱买大船,急着离开这里!”

  “啧啧啧,实在太恐怖了。”

  “不、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说那些人是海寇,”店小二道。“或许他们的的确确只是不小心得罪京官的倒霉人。”

  京官仗势欺人时有所闻,已不是稀奇事。

  男客道:“所以才要你别大声嚷嚷,咱们私底下聊聊,你知我知就算了,毕竟这都只是坊间的流言辈语。店小二,这是茶钱,下次再来。”

  “谢谢大爷。”

  走出茶店,男客嘴角突然出诡异的笑容。

  茶店、茶馆向来是传播流言最佳场所,海寇即将乘船逃往南方的消息已经放出,现在就等它被大肆散播了。

  *  *  *

  天气近来开始微有寒意,几个王公贵族家的子弟难得聚在一起骑马狩猎,数匹马正沿着溪流骑过一座矮丘。

  “驾!”

  他们不约而同瞧见草丛中躲了两只白兔,争着谁先策马奔至定点,最快射中白兔。

  善褚稳坐在棕红色的马上,首先争至最佳狩猎地点,扬起弓箭、屏息瞄准,急而箭矢火速飞出。

  “可恶!”

  旁边的人随即咒骂一声。这可恶的善褚竟然一箭双雕,两只兔子全挂了,他们又得重新寻找猎物。

  “驾!”

  众人高喝一声,疾速奔开。

  善褚跃下马背,穿过树丛,弯身捡起战利品。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的两名亲信正骑马奔来,直到不远处才勒马停住。

  善褚瞥他们一眼,问:“什么事?”

  士兵赶忙下马。“禀报大人,我们收到消息,指出那帮海寇余党正以高价收购船只,似乎有意借由水路逃往南方。”

  “还有呢?”

  “他们同时向店家购买大批的粮食衣物,依他们近日的行动看来,他们应该打算一出海就不准备靠岸了。”

  “很好。”善褚漾开一抹冷冽的笑。

  “大人,既然已经发现他们的踪影,打铁趁热,要不要现在就动手捉人?”

  “何必呢?他们爱买多少艘船就让他们买,他们爱囤积多少粮食就让他们囤积。”

  “大人,您的意思是?”

  他倏地将血淋淋的箭矢从兔身拔起,沉声道:“先按兵不动,等到他们全上了船,再一举歼灭!”

  第十章

  云层不时被风往前吹送,遮住暗黄色的月华,使地面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中。这样的夜色,正好为攀附在屋脊上的人,提供了最佳的掩护。

  他们谨慎地扶稳瓦片,监视着浅滩上的船只,埋伏在夜色里,他们清清楚楚看见不断有人影在船内走动。

  “有人来了。”其中一人轻喊,一旁士兵闻言,立刻压低身躯。

  他们悄悄观察,果然就瞧见有人正提着一只小灯笼,鬼鬼祟祟地从另一头走来,而那人的身后跟了五、六名男子,皆扛着一篓篓食物往船舱里头送。

  殿后的两名瘦子,正合力扛着一个不晓得装什么的大箱子。

  “好……好重,我腿都软了!”走在后头的瘦子忍不住开始抱怨。

  “我也腿软呀,可这东西比什么都重要,不扛上船咱们就不能出船。你咬紧牙关,撑一下就过去了。”前头的瘦子以极轻的声音回答,深怕惊醒任何人。

  “说比唱得还容易,我也知道撑一下就过去了。”

  “那动作还不快一点?”

  “重嘛!”

  后头的瘦子略微提高音调地反驳,接着顶了一下肩上的扁担,想调整姿势,不料脚下一个没踩稳,整个人险些扑倒在地。

  “你稿什么鬼?要是吵醒附近的人怎么办?”所幸他反应够快,及时稳住重心。

  “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不小心。”

  “你走路小心点嘛!咱们的身家财产就全押在这上头了,你要是砸了它,咱们全得上黄泉路。”他不禁指责。

  “知道了。”

  后面的瘦子匆匆忙忙将扁担架起,扛起了箱子,连忙跟他一起追上众人的步伐。

  只是走着走着,他忽然有感而发。“喂,你说咱们逃得过这一关吗?”

  “为什么这么问?”

  “城里、城外都在传我们即将乘船逃命,这消息要是传进宫中,我真怕那些官兵会突如其来,砰的一声,杀出来……”

  另一人只能安抚。“别胡思乱想,过了今晚,咱们就安全了。动作快点,一点东西就花了这么多时间搬,上了船会让其他人笑话的。”

  “知道了,我加把劲就是了。”

  两人继续同心协力运送东西,不久便随着提灯笼的引路人消失在夜里。

  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屋顶上的两个士兵才悄悄地抬起头。

  其中一人道:“你听见他们说的没有?”

  “一清二楚。”

  “这么一来,我们便可以证实坊间的传闻,他们的的确确是大人上次在山区抓拿海寇的漏网之鱼。”

  “现在怎么办?”

  “依他们所说的话,今晚他们可能就要离开,我赶紧回去向大人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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