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改以往的冷硬,温柔地将她拉坐在沙发里,关切地询问:“你还好吧?他有没 有伤到你?”
葛葳没有说话,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是人受到巨大惊吓后一项自然的反应,但对陈皓而言,却令他手足失措,根本不 知该如何是好。
“事情都过去了,你还哭什么!”
葛葳却愈哭愈凶,哭得陈皓六神无主。
“天啊——闭嘴!别哭了!”他的安慰形同命令,他压根儿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哭 泣的女人。
“你吼什么!难不成我连哭的自由都没有?”葛葳反唇相稽的同时,恐惧已逐渐地 褪去。
“亏你从事征信工作,怎么,区区一次‘小’意外,就吓破你这‘超级女侦探’的 胆子了?”陈皓故意刺激她。
“你说的是什么风凉话!被刀子架住的人是我,不是你耶!”葛葳气得忘了哭泣, 也忘了恐惧。
哦——这该死的男人!
前一刻,她还想因为他救了自己,而向他致谢;下一秒间,她又恨不得想拿把椅子 敲破他那自大的脑袋。
陈皓大大松了口气。她的怒气对他而言,犹如大赦般救了他一命;他宁愿面对一个 对他怒目相向的女人,也不想安慰广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好了,言归正传,我要你立刻回家打包行李,搬到我那儿去住。”
对于他突然说出的惊人之语,葛葳有好一刻无法反应。
她迟疑地瞪着他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立刻住进我家。”他简洁地重复。
“开什么玩笑!”一个念头问进脑中,葛葳又差又愤地指控。“原来你觊觎我很久 了,才会这样百般地纠缠我,对不对?该不会……该不会刚才那一幕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吧!?”
“我——”
陈皓指着自己,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葛葳实在拥有全世界最可笑的想象力。
对于他的哑口无言,葛葳当他是因为被猜中心事心虚得无言以对。
陈皓真的暗恋她吗?哦!这真像作梦,而且她的梦很快就醒了。
“别可笑了!如果你不是饭店命案的重要证人,打死我也不想招惹你这个麻烦!” 他忿怒地嘶吼,冷静自若的形象早已破坏殆尽;每回遇上葛葳,她总有本事将他刺激得 失去控制,像疯子似的大吼大叫。
由他那忿恨难当的模样,葛葳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而她……她痛恨这个实话。
陈皓深吸了口气,试着冷静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再真切不过了,他手中拿的可 不是塑料道具,而是随时能取你小命的尖刀;所以,你最好乖乖跟我走,接受我的保护 。”
他的话令葛葳再次感受到那冰冷的刀锋紧贴在她脖子上的恐怖,那彻骨的寒意让她 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冷颤。
但她仍逞强地顽抗。“我才不要住到你那儿去!大不了我在家躲几天不来事务所就 是了嘛!”
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你以为杀手能找到这儿来,就不会找上你家?”
“不会吧!”她虚软无力地反驳。
“你想试试?想造成一屋三尸的惨剧?”这陈皓绝非危言耸听。“你有没有想过, 你的思蠢、你的一意孤行,很可能同时陷你爸妈于危险之中?”
葛葳无以反驳,陈皓的话已在她心中深深埋下恐惧的种子。
她怕死,但更怕因自己而殃及了最疼爱她的父母。
她狂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语带嘲讽:“可是你要我怎么跟我老爸、老妈解释?说我 跟你爱得难分难舍、如胶似漆,恨不得……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私奔吗?”
“让我来跟你爸妈说。”
她急急摇头,眼中溢满威胁。“喂!我先警告你,不准你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否则 我的征信社铁定得关门!我老爸一向反对我的事业,要是他知道我牵扯上命案,而且被 追杀,他一定会——”
陈皓脸上那贼贼的笑容,令她懊恼地打住话。
天啊!她一定是被那凶手吓得神智不清,否则,怎么会……他反驳:“就算事前我 说了,你会相信、会听吗?”
她不会,或许……她还是应该为他适时的出现,而道谢的;但他下一句话,又打消 了她的决定,并让她很得咬牙切齿。
“你老爸说得对,你还是关门大吉吧!”陈皓一脸认真的数落:“你根本不是当侦 探的料,那凶手行迹鬼祟,大热天却做那种装扮,一眼就教人起疑,你发现了吗?”
葛葳无言以对。她没有,那时候的她,一心一意只想谈成这笔生意。
他又接着说:“其实也不用等你老爸逼你,很快的,你不想关门都不行了。我守在 这儿五天,也不见你有半个客户上门,结果呢?你只等到了一个想杀你的人,真可悲, 不是吗?”
哦——陈皓真是个残忍的混蛋!竟恶毒到在别人的伤口上抹盐巴,葛葳气得全身发 抖。
若非碍于体型、力气的差距,她一定要亲手撕碎他那自大、骄傲的俊脸。
虽然,她打不过他,但葛葳发誓,她会以另一种方式以为报复;她要他生不如死, 没一天安宁的日子好过。
她发誓!笨得自揭疮疤,任他宰割呢?
果然,陈皓聪明地抓住她的小辫子不放。“那么你最好乖乖合作,否则,我保证你 担心的事将立刻发生。”
“你好卑鄙!”
他反唇相讥:“对付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手段。”
“你要怎么跟我老爸、老妈说?”她不放心地追问。
“就说我们要相偕出去旅行,说我们渴望独处,想借此机会培养感情。”葛葳那惶 惑不安的模样,令陈皓忍不住想捉弄她。“这借口相当完美,不是吗?毕竟你爸妈真的 以为我们是对‘爱侣’嘛!”
葛葳脸红得似熟透的蕃茄,一半因为心虚,一半因为狂烧的怒火。
“可是……”她不得不招供:“可是我又告诉他们,我已经把你给甩了!”
陈皓嘲弄地轻佻眉峰。“那大不了再告诉他们,说你根本离不开我,于是我们就… …‘旧情复燃’好了!”
“下辈子吧!”
她冷嗤,但却无力反抗,只能无奈地任由陈皓拉着走,下了楼,坐进他的“囚车” 中。
一个问题突然闪进她的脑际。“你怎么会在危急中碰巧出现?”
“不是碰巧,我已经在这儿守了五天了。”
“你——”她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料到我会遭人追杀,却不警告我?你该不是想 以我当饵,好钓出你要的凶手吧!?”
哦——她猜对了部分事实,但陈皓不打算承认。
第五章
陈皓半拖半拉地将葛葳带至警局,立刻引来了同事们臆测的眼光;他们从未见过陈 皓这副疲倦、狼狈的模样,即使是在侦办最艰难的案子及面对最残酷的凶手时。
“怎么啦?陈皓,昨晚有艳遇不成?”
小林趋前调侃,立刻招来陈皓一对冷眼,他识趣地闭上嘴巴,拍拍屁股走人。
艳遇?哼!陈皓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昨晚,是他有生以来最难捱的一夜。
打从葛葳踏进他屋子那一刻起,他的耳朵就不曾有过片刻的安宁;她就像扰人的麻 雀般喳呼个不停,抱怨个没完没了。
接着,他“以德报怨”,将舒服的大床让给她睡,自己则窝在窄小的沙发上,弄得 腰酸背痛,结果呢?那忘恩负义的小妮子却过分地搞了一连串的脱逃行动,搞得他根本 没觉好睡!
如果葛葳不是饭店命案的重要证人,他发誓——昨晚,他早已替那杀人未遂的凶手 完成了任务,将葛葳活活给指死!
葛葳又再度发难:“陈皓,我可是告诉你,我才不要无聊地在这儿坐上一整天,我 ——”
“你闭嘴!”陈皓忍无可忍地拔高嗓音,如今他整个头嗡嗡作响,根本无法平心静 气地对付她刻意地找碴。“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坐着,听清楚了没!?”
葛葳正想反驳,却因季芸的出现而打住话。
季芸一走出办公室,一双眼睛便深沉地盯着葛葳。
“太保昨天下午跟我报告,你已将目击证人带回家保护,看来,的确是真有其事。 ”她转而询问陈皓。
“没错!”陈皓理直气壮地说道。
季芸不悦地蹙起眉头。“你为什么不先跟我沟通就一意孤行,擅作主张?”
“我不是先叫太保向你报告过?”陈皓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你到底还有什 么不满?”
“我却没准你这么做!”季芸愈加不悦地数落:“你的作法根本不合程序,更没有 必要!”
葛葳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子,来回□巡针锋相对的两人;看来,她有机可趁,陈皓的 女上司显然不赞同他霸道的作法,她怎么能不善用此机会。
“警官,我能跟你谈谈吗?”她询问季芸,又意有所指地看向陈皓。“私下的。”
季芸立刻欣然同意。一如以往的,她和陈皓根本无法好好沟通任何事,或许这女孩 能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到我办公室谈。”
“好!”葛葳得意地看着陈皓。
陈皓眼带警告地瞪着她,而葛葳则回以一个挑衅的鬼脸。
季芸领着她进去,招呼她坐下。“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请你命令陈皓放了我。”
她那坚持、痛苦的模样,奇异地安抚了季芸的不悦;看来这女孩并不比她喜欢这种 安排。
“你不愿意接受陈皓的保护?”季芸感到奇怪地问。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葛葳,能日夜待在陈皓身边。
“保护?”葛葳一脸嫌恶地嗤之以鼻。“那根本是虐待,我从没见过比他更霸道的 男人!”
季芸又忍不住护着陈皓,为他说话。“他的作风是强悍了点,但有他保护你,你的 生命安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是,我的生命是安全的……”葛葳古灵精怪地装出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可是, 我毕竟是个女人,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另一层‘安全’需要顾虑。”
“你是什么意思?”季芸惊疑不定。“你该不是在指控陈皓昨晚对你做了什么吧! ?”
葛葳故意期期艾艾、吞吞吐吐的。“该做的,他做了;不该做的……他也做了!”
季芸沉不住气地狂跳而起,低声嘶吼:“他得逞了!?”
“不!我可是抵死不从,但我整晚面对他的骚扰与诱惑,弄得我提心吊胆、惶惑不 安、一夜没睡,你瞧,我连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当然,她没有说实话,这对黑眼圈是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以便脱逃而造成的。
眼见季芸那副惊怒的模样,葛葳决定再下一剂猛药。“他还扬言……今晚,他非要 逼得我乖乖就范不可……”
季芸再也按捺不住地冲向门,扬声大叫:“陈皓,你给我进来!”
陈皓走了进来,还来不及开口,葛葳已准备逃之夭夭。“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 。”
“当然好!”
陈皓一把抓住错身而过的葛葳,而且在同一时间用手铐铐住了她。
“你干什么!”葛葳忿怒地大叫。
“干什么?防止你趁这个机会逃跑。”她那点心思他岂有不知的道理。
说完,他不顾季芸的吓阻、不顾葛葳的挣扎,毫不客气地拖着葛葳走了出去,将她 铐在铁杆上。
“陈皓,你这该死的混球!放开我!”
对于葛葳高分贝的噪音,陈皓已经麻木得不去理会,他阔步走进季芸办公室,并且 关上门,以阻隔她那足以吵醒死人的叫嚣声。
未得季芸开口,陈皓率先声明。“不管那满嘴谎言、一肚子坏水的葛葳跟你说了什 么,那全是谎言。”
“你没有骚扰她?”季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
“她这么指控我?”
天啊!那小妮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名然撒下这种漫天大谎!
陈皓为之气结。“真正被骚扰的人是我!昨天夜里,她不断挑剔、找碴,对我疲劳 轰炸,甚至试图逃走,我连觉都不得睡,像防贼似的守着她,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骚 扰’谁!若非她是命案重要证人,昨晚我早将她活活给掐死了!”
他眼中那抹真切的渴望和忿怒,霎时教季芸冷静了下来;看来,她险些上了葛葳的 当,她戏演得相当好。
她该相信陈皓的,至少该相信自己的眼光。像陈皓如此刚正不阿的人,怎么会是葛 葳口中滥用职权、假公济私的大色狼呢?
“我相信你没有。”她略为缓下口气。“但我还是决定将她交由女警队保护。”
“不!”陈皓立刻反对。“那些女警守不住她的,我保证葛葳可以在三分钟之内甩 掉她们。”
季芸不满他的口吻。“你就这么瞧不起我们这些女性警务人员?”
“不,而是葛葳太‘诈’了!”他吃过亏,了解葛葳有多么滑溜。
“陈皓,你不可以这么一意孤行,你该考虑到证人的权益。葛葳并不愿接受你的保 护,她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不是吗?”她略带一丝讥讽。
“没错,我是一意孤行。”陈皓不以为然地反驳:“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适时救 了她一命,否则的话,她早被人大卸八块了。她任性、头脑不清楚,你也要陪着她瞎起 哄吗?”他反过来指责她。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葛葳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会惹来什么样的闲言闲语 ?”
他摇头,以嘲弄的眼神看着她。“亏你是个高阶警官,竟碍于这种荒唐、可笑的理 由而枉顾证人的安全。”他强硬地宣称:“我只是一心想保护证人的安全,不管别人说 什么,我完全不在乎。”
“你想抗命?”季芸恼火地瞪着他。
“是的!”陈皓丝毫不肯软化。“如果你认为我错了,大可写报告要求撤换我。”
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季芸一个人气得直跳脚,陈皓的顽固令她束手 无策,陈皓对她的不假辞色,更深深伤了她的心。
“你不该杀欧阳雄的!”严涛激狂地重复:“我早说过,你不该杀他的!”
白沁云缓缓转身面对他,脸上溢满毫不后悔的坚决与恨意。“他罪有应得,他该死 !”
“好,就算欧阳雄他该死,难道征信社那黄毛丫头也该死?”他摇头。“她很无辜 ,她并没有对不起我们啊!”
“严涛,你不要再妇人之仁了!”白沁云一双眼神冷冽如冰。“算她倒霉,不该在 饭店撞见我。”
“就因为这样,她就该死?”严涛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你能不能理智点!?别再 滥杀无辜了!我真后悔听你的话去杀那女孩,结果呢?”他仍心有余悸。“结果那该死 的警察早守在她门外,我差点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