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放肆了!”黄美纱纤细、修长的身躯因盛怒而微颤!梁海桐那嘲讽而犀利的眼神,确实令她备受威胁。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和梁佑龙长得非常相像,但他却比他爸爸更强硬、更有脑筋。
“美纱阿姨,我不得不佩服你这招敛财术实在是太过完美!”他就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狠,丝毫没有半点诚意,祇想重重的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大力鼓吹你的侄子娶你的继女,亲上加亲,又肥水不落外人田,这样一来,没有任何人能沾到伊家的分毫财?,一切就全都在你的掌握之下。”
“住口!”他一语道破她的心事,就像把锋利无比的斧头,一把劈散了她贯有的冷静。“梁海桐,谁准你在这大放噘词?你信不信,我会去告你诱拐、绑架,让你吃上官司,让你在牢里腐烂!”
“悉听尊便。”梁海桐毫不在意的耸肩,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够了--”伊达明深吸口气,试图息事宁人。“开个价吧!祇要条件不是太离谱,我会答应考虑;但如果你敢伤害雪雁一丝一毫,你不但一毛钱也拿不到,我还会要你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钱,确实非常好用,但却买不到我的人格。”所有?装的轻松与讥嘲尽数褪去,梁海桐改以十足严肃的态度逼视伊达明。“伊伯父,无论你信或不信,我都要严正表明我的立场。我并不是挟雪雁之名来这儿勒索敲诈,更不想靠我跟她的关系而与你们纠缠不清!事实上,我比你更痛恨发生这种事!解除我和雪雁之间的婚约,对我而言是天大的解脱!”
“你--”
梁海桐立刻截话--“我之所以不识相的又走进伊家大门,受尽你们的羞辱,无非是希望你们能立刻去我家把雪雁接走,好还给我平静的日子,也同时彻底斩断我们之间的纠葛。”
丢下了他的住址,梁海桐立即昂首阔步的离去。
* * *
伊雪雁毫不意外的在梁海桐家里看到父亲;她早料到海桐在无计可施之下,一定会去找她爸爸。
被自己一心一意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视?麻烦人物,实在教她伤心;但她打算化悲愤?力量,来对抗任何反对的声浪。
“爸,里面请。”她自若的扮起这屋子的女主人角色。
伊达明静默的随着女儿进屋,并以嫌恶的眼光打量这小而简单的房间;他怎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中生活?
“爸,请坐。”
当他的眼光扫到角落里的那张大床,立刻联想到她宝贝女儿的贞操可能已经毁在梁海桐那个狂妄小子手中,伊达明所有?装的冷静便在刹那间消逝无踪。
“雪雁,跟爸回去!”他一把握住女儿的手,强硬的想将她带离此地。
“不!”她拚命挣扎。“爸,别强迫我,否则,就算你现在把我带回去,我还是会再找机会出走!”
伊达明闻言,大约愣了一分钟,才挫败的放开她,以陌生的眼神打量她。“雪雁,这究竟是怎?回事?爸爸真不敢相信你会离家出走,而目的就是跑来找梁海桐!”
“爸,是你将我许配给他的,我现在的所做所?,祇不过是?了实践你当初的诺言。”
雪雁平静的告白却激得他暴跳如雷。“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允了这门亲事!还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还没铸成大错之前看清梁佑龙的?人,所以,这桩婚约我们没有履行的义务!”
“爸,你和梁伯伯相交数十年,他的?人,你真的不了解吗?”伊雪雁提起勇气迎视她父亲。“我绝不相信梁伯伯会做出那样的事。”
“雪雁,你……”伊达明深吸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雪雁从小就乖巧、听话,但唯独这件事,他们父女始终是对立的。“我们何必?了这件事而破坏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雪雁,跟爸回家,从此以后,我们不再谈与梁家有关的任何一件事,好吗?”
她摇头。“爸,我心意已决,我要留在海桐身边支持他。”
伊达明再度激动起来,咬牙谩?:“梁海桐那家伙究竟对你说了甚?花言巧语?或者--难道他曾对你使出甚?下流的手段?雪雁,你快告诉爸……”
“没有,真的没有!”她按住父亲的手,试着让他平静下来。“事实上,海桐跟你一样--他很痛恨我的决定,否则他也不必跑去告诉你我的行踪,不是吗?”
“雪雁,那究竟是?了甚??”他茫然的看着女儿,突然觉得她好陌生。
“爸,我很小的时候,妈就过世了,我永远记得梁伯母是如何照顾我、疼惜我的,她一直希望我能成?她的媳妇,所以,我不能背弃对她的承诺。”
“就?了对一个死去的人信守承诺,而甘心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他怎?也无法接受这个无稽的事实;他不要他的宝贝女儿嫁给梁海桐,他不要再跟姓梁的扯上任何关系。被背叛的痛楚,一次就已经够他受的了!
“我……”雪雁犹豫不决是否该说出真正的原因。
伊达明轻轻扶着女儿的双肩,勉强按捺住就要爆发的性子,柔声劝道:“雪雁,乖乖跟爸回家,把梁海桐和与梁家有关的任何一切,自记忆中连根拔除,好不好?”
“爸,我做不到。”
“?甚??”
“因?,我……”深吸口气,她决定说出那个隐藏在心底已久的秘密。“因?我爱海桐。”
伊达明的手在瞬间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无法置信的摇头,仿佛如此就能摇掉他所听到的一切。
“爸,我真的爱海桐。”她重复着。
“怎?可能?”伊达明忍不住地咆哮了起来。“你怎?可能会爱上他?”
“我自己也不知道。”在雪雁晶亮的双眸中,除了一丝茫然,全部的空隙都被温柔所占满。“他从来不刻意想要讨好我,而且自始至终对我都是冷冷淡淡的,他给我的感觉也一直都是很陌生、很疏离;但我从小就渴望有一天能成?他的新娘。”
“雪雁,这全是受了那桩该死的婚约的影响,所以,你才会从小就认定他,这是盲目的认定,你懂吗?”伊达明急切地想唤醒昏了头的女儿。“梁海桐根本就是一个狂妄自大、浮夸不实的家伙,他不值得你爱的!其实,家彦比他好上千百倍,你怎?不去注意他呢?雪雁,祇要你肯冷静下来想想爸爸所说的话,你一定会认同爸的。”
“不是那样的,爸--”雪雁试着想表达出她心中的想法。“当我知道你赶走了海桐,当我知道你毁弃了这个婚约,我就觉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部份也同时被你斩断了!我变得渴望见到海桐,渴望留在他身旁支持他,直到这时候,我才警觉海桐对我的重要性。爸,我不想失去他,真的!”
女儿的话,像千斤重石紧紧压迫着他。“雪雁……”
雪雁用着祈求的眼光看着伊达明。“爸,?了我的快乐和幸福,我求你别再坚持了;就藉由我和海桐的婚姻,化解你和梁伯伯之间的误会好吗?”
“不!”被背叛的痛楚再次刺激了他,使他勃然区怒、震天嘶吼。“我绝不会让你嫁给梁海桐的,绝对不会!”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梁家的心结太深,你绝不会轻易答应的;所以,?了不失去海桐,我祇好采取这种激烈的方式。”雪雁平静的接受父亲激烈的反应,态度就有如吃了秤铊铁了心般,任谁也无法动摇。
“我不可能任你一意孤行而毁了自己的!”伊达明强硬的瞪视雪雁;以前他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但这回,他绝不再骄宠、纵容她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爸,那就乖乖跟我回家;如果你执意要嫁给梁海桐,那就表示你不打算再认我这个从小养育你、疼惜你的父亲!”他软硬兼施。“雪雁,你忍心伤爸爸的心吗?”
她的心,似乎同时被人从两头紧紧拉扯着。
“爸,如果你硬要我在你与海桐之间做出抉择的话,我愿意跟你回去;但将来,我会永远活在失去海恫的痛苦里,你不会愿意见到我如此的,对吗?”
她那因泪水的浸淫而更显剔透的双眸,绽放出犹如钻石般坚定的光芒;伊达明的勃然怒气几乎被这光芒磨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犹如身陷深渊的绝望。他很少见雪雁如此的坚持过,但他更了解自己的女儿,祇要她下定决心,即使天塌了下来,也影响不了她的决定。
“我不强迫你跟我回去了。”伊达明做出痛苦的决定。“但我也不可能张开双臂欢迎梁海桐成?我们家的一分子。雪雁,你永远是我伊达明的女儿,但祇要你在他身边一天,爸爸就不会主动来找你;我会等,等到有一天,你终于知道错了,我仍会张开双臂来欢迎你、保护你。”
“谢谢你,爸!”感动的泪水立刻沿腮而下。“爸,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方,它会治愈许许多多的伤痛,更会沉淀纷乱的心灵,使我们变得更清明、更豁达。爸,谢谢你尊重我的抉择。”
伊达明祇是点头,不敢开口说话。目前,他祇是急切的想自这痛苦、无奈的场面中脱身,因?他怕自己随时都会后悔,甚至改变主意强拖着雪汇离开,然后--让他的宝贝女儿恨他一辈子!
伊雪雁紧紧拥着父亲。“爸,我相信有一天,你会谅解我的!”
伊达明依旧一言不发,祇是颔首以对;然后他默默的转身,拖着疲累、沉重的脚步离去。
眼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雪雁心如刀割,但她依旧选择守在梁海桐的身边。
她的父亲有事业、有权势,有他所爱的美纱阿姨;而海桐除了她,便一无所有。所以,她跟定了他,做他唯一所有。
祇是,照目前走势看来,梁海桐即使一无所有,却也不要她……
第三章
伊雪雁兴匆匆的打开门,随即又失望的沉下脸来;敲门的不是海桐,而是一名陌生女子。
按捺住失望的情绪,她挂上礼貌的微笑。“你好,你找海桐吗?”
阮怡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一面打量她,一面回答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她径自越过雪雁,往屋里走去。“其实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雪雁关上门,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不速之客。“你是他的另一个女朋友?”一想到往后,她可能还得面对无数次这种场面,雪雁就沮丧得想尖声大叫。
她显然完全误解了,但阮怡并不急着澄清。“你和海桐认识多久了?”
“自小就认识。”雪雁沉静的回答。
阮怡皱着眉看她。“我怎?从来没听海桐提起过你?”
雪汇友善的替她倒了杯水,缓缓坐进她对面的沙发椅中,对她绽开一抹微笑。“我该如何称呼你?”
“叫我阮怡。”
“我叫伊雪雁。”她温和的反问:“我是否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和海桐在一起多久了?”
“嗯……好久了,从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我这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全耗在他身上!”阮怡顽皮地露齿微笑,暗中则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劲敌!雪雁立刻将这位名叫阮怡的女孩视?头号的情敌;但即使如此,她对她的感觉却是内疚甚于敌视。虽然她从小就和海桐订下婚约,也衷心渴望有一天能成?他的新娘,但毕竟阮怡不知情,而且还和他有了这?多年的感情,这不禁令雪雁觉得自己像是个半途杀出来的程咬金。
“我的出现,一定造成你很大的困扰吧?”她眼里盈满矛盾和无奈。“我很抱歉!”
阮怡本能的想摇头,却又转?点头,并且强忍住笑意,不让自己笑出来。
“你跟我这个--‘情敌’道歉?”
这个叫伊雪雁的女孩,拥有一张她生平所见过最恬静、美爱,而且诚恳的脸孔。阮怡初见到她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倒不是她怀疑梁海桐的品味,因?他的品味一直有其独到之处--而令她匪夷所思的是,一个死缠着男人的女人,怎?可能会拥有如此超凡、脱俗的花容月貌?
“我当然得向你道歉,因?--我的出现,你和海桐的恋情将会无疾而终。”她十足认真、有自信的凝视着阮怡。
“那?有信心?”阮怡丢给她一个调侃的微笑。“就我所知,他?了躲你,现在连家也不敢回了。”
她心中的伤口,宛若被撒了盐巴般刺痛难耐。想起这两天来,她遭逢生命中巨大的转变,夹在父亲与海桐之间的两面?难,不但得不到父亲的谅解,却也得不到海桐的支持;雪雁不禁悲从中来,鼻头一酸,眼泪就险些掉了下来。
看见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阮怡便后悔起来,并开始怪罪自己的多嘴。
“喂,拜托,你可别哭啊!虽然我也是个女人,但我却跟男人一样,最骇怕看到女人哭哭啼啼的。”阮怡画蛇添足的又补上一句--“何况--我说的也是事实嘛!”
伊雪雁吸吸鼻子,强忍住泪,那沮丧、哀怨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会?她不忍。阮怡静静地打量她,发现雪雁身上散发着一股特殊的特质,那是一股无以名之、却能深深博取她好感的特质;她确定,她是个能教所有男人?之迷醉、想珍藏一生的女孩,海桐?何却避她如蛇蝎?
“喂!我真的想给你一个忠告,凭你的条件,想追求你的男人一定多如过江之鲫,你?何要独独钟情于梁海桐?”阮怡以一贯的坦白、直率的口吻说:“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你黏得他愈紧,他愈恨不得将你甩得远远的,何苦呢!干嘛要作践自己,任他将你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你不了解。”雪雁的眼神飘得好远。“那誓约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誓约?”阮怡嗤之以鼻。“你要知道,男人在春情荡漾的时候,甚?恶心的话说不出口?一旦你被他追到手了,恐怕他连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忘了!”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成?海桐的新娘;我从小就一直活在家人的呵护中,不知甚?是愁,不知甚?是忧;有时候我忍不住想,我之所以活着--就祇?了那桩婚约。”雪雁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所以,你可想而知,当我知道我们的婚约破裂,那对我的打击有多?深!就好象风筝突然断了线,茫茫然的在天空飘荡,始终找不到方向一般痛苦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