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贵妇似的雍华女人微微松了口气,她奇异地感到亲切。
“你——”冷魅衣支肘欲撑起身体,又痛得哼了一声,这才想到背上的伤。
“别动,你的伤口好不容易才合起来的。”丹宁斯忙阻住她。
一提到伤,她便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那个臭屁的男人及该死的胖女人,给我记着!
“你是谁?”她痛恨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像虚弱的小猫。
“我叫丹宁斯,是后宫的负责人。”
原来是妓院中的姥姥!“你……让我走。”
“孩子,你先把身体养好,肚子饿了没?”丹宁斯无法理解这个异国女人怎么会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以她现在的身分,能被选入“大君”的后宫是她的运气,否则这种无主的女人早被卖入花街柳巷,沦到万人枕、千人骑的地步。
冷魅衣迟疑地点头。这点说对了,就算要逃也先得培养体力。
在她吃东西时候,丹宁斯乘机开始“教育”她,滔滔不绝介绍起后宫的一切,冷魅衣不想听也不行。谁叫她长了两只耳朵呢?
“我让多儿服侍你。”待丹宁斯终于暂告一段落,她要站在角落的女侍上前。多儿年纪才十二、三岁,圆脸上布满雀斑,黑眸明亮。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丹宁斯腰肢款摆地离开。
好极了,她现在变成了一个男人的玩物,还有了一个小女佣,而上礼拜她堂兄打趣的话闪过她的脑海,如今成为最佳的讽刺。
巴亚斯的后宫一定就缺少你这么漂亮的东方货。
冷魅衣烦躁地将托盘推开。
“女主人不用了吗?”多儿手脚俐落,三两下收好器皿,换上一杯香腾腾的土耳其咖啡。
“你英文说得真好。”冷魅衣有些意外地看着小女生。她咬字清晰的程度可以到芝麻街当老师,不简单哪。
“‘大君’规定每个人至少都要学会英文,以免新来的夫人无法沟通。”多儿笑咪咪解释。“女主人想不想先洗个澡?然后再来一段推拿,您今晚又会有一场好觉。”
“我是想先洗澡。”冷魅衣终于点点头,暗自下定决心要尽快恢复体力,逃出这个鬼地方。
* * *
是夜。
一阵骚动掀起罩住大床的帘幔,辛静静注视那张熟睡的容颜。
“‘大君’。”打盹的小女生忙不迭起身,多儿惶恐地行礼。“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示意她降低分贝。“她的伤还好吧?”他第一次为个初见面的人牵肠挂肚。
“请医生来看过了。”多儿禀告着。“伤口已经合起来了。”
“很好。”他挥手示意她退下。
坐在床边,端详那张皱着眉头的妍颜,他轻柔地以指尖想抚平她的蹙眉,换得她一声嘤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微弓着背,双臂缩紧于胸前,酣睡得犹如一只小猫。
“妈咪。”
某种温热的情绪在他胸口翻搅。
他曾看过一些心理学报导,有人认为在一个人睡着时最能流露出一些不会在清醒时表态的真性情,而她如婴儿般的睡态及呓语又表示些什么?
他再次依恋地抚摸她的长发,才静静地将帘幔拉回原状。
晚安。
* * *
“总统那儿传真过来询问,下半年度的经济预算我们打算支补多少。”首相哈禄交上一叠厚厚的文件,辛随手翻一下。
“没有什么问题吧?”叫他决定土耳其的预算?他可还没那么僭越。
“今年他们要求的金额和去年差不多,没有什么大问题。”
“嗯。”他将盖完章的文件推回去。“没事就下去吧!”
哈禄的确是个很能干的人,也的确忠心耿耿。但这次计划连他也得瞒,就可知雷抱着多大的决心。
偏头想了想,辛扬起手准备出声叫人。他才张开嘴巴,一道人影几乎是同时由空气中闪出。
“下次你要出现时可不可以先出个声,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没错,是凯利尔。他依然一脸水波不动、毫无喜怒的一号表情。“对不起。请问‘大君’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雷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凯利尔点点头。
“雷也说过,这段是他的假期,而我不必再参与任何事了?”
凯利尔又点点头。
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够了!他的身体已在抗议忍耐的极限。“很好。你去要人把那名东方小姐送来给我。”
凯利尔终于有了第二号表情——他的眉毛竖起,嘴微开显示他的错愕——虽然只有那么一秒。“现在?”
“现在有什么不对?”
“没有。但她不会那么快准备好,‘大君’,您也知道训练的时期有多长。”
“我不管。”辛坚持。“我喜欢没有训练的女人。”
“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礼拜,丹宁斯夫人告诉我她的伤才刚好,根本——”
“她到底是不是我的?”
凯利尔不说话了。
“如果我现在就要她,有何不可?”
“还有其他女人——”
“凯利尔。”辛很有威严地喊他。但下一秒他的表情骤变,惊奇加上玩味十足。“嘿,这是你最多话的一次,我还以为你不懂得怎么和别人斗嘴哩。”
凯利尔猛然住嘴。是啊,如果对方是雷.莱恩.巴亚斯,他会二话不说办任何他所下的指令,然而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他居然——
“是。”
* * *
希玛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大君说“马上”,这“马上”要多快呢?她冲进丹宁斯的房间,迫不及待开口。
“……那个东方女人。”
“谁?”
“‘大君’要……那个东方女人。”希玛好不容易把句子说完。
丹宁斯诧异地眨眨眼。“现在?”
“现在。”希玛强调地点头。
那根本就来不及准备。“姬缦,去裁缝那儿把我订的衣服取来,小娥、小娜先跟我来。”
丹宁斯兀自在心中盘算。她有足够的时间打扮她吗?希望她已先沐浴过了,最好给她抹点玫瑰香水,那种香馥狂气的味儿该很适合她……
她抵达冷魅衣的房间时,发现她正好沐浴完毕,多儿正在吹干冷魅衣的头发。
由于主仆两人恰背对门口,一时间没察觉有人进来。
“女主人的头发真美。”多儿欣羡那乌亮华丽的发瀑,一副“我真想占为己有”的表情。
“嗯。”她无精打采地回应。“多儿,我问你,这里真的没有电话?”很显然冷魅衣这个问题已经问得发烂,却犹不死心。
糟糕!丹宁斯暗叫不妙。先前希玛跟她报告说这位东方姑娘可能有逃跑的企图,丹宁斯还不相信。有哪个女人不想当凤凰的?但如今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必须尽快执行“大君”交代的任务。
“嗨,东方姑娘。”丹宁斯含笑地上前。“她头发吹干了吗?是不是洗过澡了?”她转向多儿询问,后者忙不迭颔首。听丹宁斯夫人的口气,小女孩已隐约猜到这位娘子军头头突然来访的目的。
“红色最适合女主人。”多儿突然开口提出意见。
丹宁斯微笑地点头。“和我的看法一样。姬缦,赶快进来。”她朝门口呼唤迟来的侍女。
冷魅衣跳了起来。连日来的休养,她已恢复不少。“你要干什么?”她提高警觉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丹宁斯含笑在她面前展开那套酒红色纱装;土耳其传统服饰,无袖的深色背心及若隐若现丝纱灯笼裤,一件以薄纱制的披肩及头纱,衣料边缘全缀满小巧圆润的珍珠。这套衣服简单又华丽,冷魅衣一时间看迷了眼。
“喜欢吗?”丹宁斯轻声地催促。“快去换起来让我看看。”
冷魅衣迟疑一下才走入更衣室,等她莲步轻移重新出现时,丹宁斯慢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回头瞧见其他人还在呆愣状态,眼光胶在冷魅衣身上全收不回来。
难怪“大君”这么迫不及待!“走吧!”
“去哪?”冷魅衣硬是有那种浑身毛发竖起的感觉。
“‘大君’要见你。”
“什么?”冷魅衣眼珠睁大得差点掉出来。
“你必须服从这个命令。”丹宁斯已察觉她可能会有多激烈的反抗,遂加重语气。“孩子,为了你自己好,最好尽快顺从你的命运,那样对大家都好过一些。不管你来自何处,你现在是雷.莱恩.巴亚斯——‘大君’的人。现在,他正在召唤你!”
冷魅衣又气又僵,情绪过度激动的脸庞烧起两朵红云。
冤有头、债有主,她该气的人是那个臭屁加三级、该千刀万剐的男人。
“他在哪里?”
* * *
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一个女人。
就算是他之前的情人卡娜——那个法国影坛以美艳闻名的金发绝色,他也能对自己的欲望控制得宜,唯独这个女人,单单想到她就能让他心荡神摇。
他盯着她被带进来,那双凤眸中高涨的怒气可以使所有男人退避三舍,不过他有一试再试的决心。
丹宁斯无声无息地退下。冷魅衣拳头紧握,而他手指一弹,发出傲慢的命令。“过来。”
冷魅衣并未移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不敢动。她害怕自己只要一移动,就无法压抑满腔的怒火而想扑上去揍这家伙一拳。
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混合着浓重的挫折感。“请你坐到这里来好吗?”他软化了。
“我宁可跟你保持一段距离。”
“为什么?”
“免得控制不住自己。”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说明了她如果失控可能做出什么行为。辛感到好笑,这女人脾气可不小哦,也许他该庆幸她还站得离他远远的。
“美国人……”
“我有名有姓,我叫冷魅衣。”
“我知道,有够难听的。”辛摆出一副不敢领教的脸孔。“你老爸老妈一定没修过姓名学分。”
“干你屁事!”她用英文溜出一串精采绝伦的骂人词汇,听得辛在心中击掌叫好。
“别气恼,小火人儿。”辛对自己溜口而出的亲蔫称呼不觉一愣。小火人儿?不错,她是一簇神秘的火焰,会燃烧出各种心情。
“难听死了!”小火人儿?看他叫得多亲热。她戒备地看他朝她走来。“你想干什么?”
他停住脚步。“噢,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肚子饿了吗?我是否有这份荣幸请你一起用餐——而已嘛。”他笑得很无辜,琥珀色彩如酒液在他瞳眸闪动,醉人心弦。
“不用了,谢谢。”冷魅衣冷淡地拒绝。原本在怒气下,她还抱有一丝希望,盼能说服这个男人送她离开这个见鬼后宫的可笑地方。但一见到他那种“蠢蠢欲动”的眼神,就知道真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想想还是赶紧回去看看这座捉迷藏后宫的逃生口在哪个方位。
主意一定,她马上向后一转,迈步就走。
“站住!”
去你的!冷魅衣在心中大骂,反而走得更快,但有个身影比她更快,简直像变大卫魔术一样,“涮”地硬是切在她面前。
冷魅衣欲推开这尊门神。“走开!”她可使尽吃奶之力。
“没用的。”辛慢斯条理回答。“凯利尔只听我的话,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她留定了!冷魅衣瞪着这个叫凯利尔的不识相家伙,突兀地感受他所散发出的阴狠,她骤然明白,这个凯利尔,若主子现在叫他拿刀抹自己脖子,亦照办无疑。
拜托!都要迈入西元两千大关了,老天却像在开她玩笑,叫她跑到土耳其来遇见一群中古世纪的疯子!
僵立片刻,她终于回过身,一语不发往那些堆叠的软垫走去。
她大剌剌盘坐,傲慢地把下巴一抬。“有什么好吃的?”
“--希玛说你是美国人,冷这个姓氏很少见哦。”
菜送上撤下巡了一回,此刻摆在盘中堆积如山的是各式鲜果。辛挑个梨子啃着,舒适地半躺在软榻上,一只脚舒服地曲起,另一只腿顺着身体水平瘫放在软垫上。这个姿势像极PLAY BOY中美女出浴图的另类样版,嘴边所浮出的帅帅笑容勾魂摄魄,令一向冷静的她不禁为之心动。
“冷是中国姓氏,我是华裔。”忍耐!这一餐吃完就可以了,她用力地咬下一块乳酪,好酸!
辛忽然想到那个曾因公事来往的美国大企业家。据说他实际可操控全美三分之一的经济动脉,钱多得可以买下美国,黑发、蓝眼……不,他调查过冷焰,包括家族名谱,没有冷魅衣这个名字……“小火人儿,我知道你很气我,但也没想到你更怕我。”
“谁怕你!”
“要不何不坐过来一点?”
等到自己真的开始移动,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上了大当!但她硬着头皮坐下。
“需要那样死瞪着我吗?我又没对你怎样。”他意味深长又补上一句:“还没开始怎样。”
“你监禁了我,还说没对我怎样。”不理会他隐含挑逗的话,她愤怒地指控。“如果你有点良知,就不会到处抓女人囚在这个妓院——你私人的妓院!”
老天!如果这些话是被雷听到,小火人儿怕不早被鞭得脱下一层皮!“你很清楚你根本不是我抓来的,是真主安排你的命运。如果你现在不是坐在这里,你现在可是在公用的妓院中,整天躺着张开你的腿就够了。”
她僵硬沉默地承认这项事实。当一个人专属的妓女和当万人骑的……“那么,我陪你上过床就可以了吗?那一旦你满足了,是不是就会放我走?”
“也许。”他迎上她挑战的目光。然后她徐徐抬起纤纤十指解开胸前的钮扣,大方地裸露自己的本钱。
辛倒抽口气,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有不知把手脚往哪里摆的感觉。
摘掉那顶沉重的头纱,冷魅衣挑逗地将纱笼裤一吋一吋往下褪,女性双腿间诱人的阴影隐约可见……“你知道吗?你是个很强壮的男人。”她柔软地偎上前,红唇轻触他的太阳穴,手漫溜过他结实的小腹。
“小火人儿……”辛抬起布满情欲的眼,见到那双凤眸中和肢体语言不成相映的冷峻时,乍然清醒!她在做什么?他的确十分欣赏主动火辣的女人。但她不是!她的挑逗来自她的冰冷,鄙夷他只是个嫖客,她只是个妓女!
“不。”他勉强自己压下她成功燃起的欲火。不是这样的,他觉得——“不!”他终于成功地拉开她,她因这反冲力而跌倒在地。但她马上爬起来,准备继续“进攻”。
“不!”他第二次阻止下来,尽管他的身体在尖叫着,急欲发泄。
“我表现得仍不够好是吗?那请你指点我该怎么使你欢喜?”她的双手垂落身侧,语气平平。
“该死的!”他怒喝着。这女人成功了,成功地让他欲望尽失,且自觉自己像只禽兽。而,她那熟练的挑逗说明她并非不经人事--想到她曾在别的男人怀中婉转吟哦,他无名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