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地呼唤终于使宫本贵秀悠悠转醒。当他睁开第一眼见到熟人的面孔,禁不住紧抱着安部彻放声大哭。
“呜……安部彻……呜……安部彻……呜……”
“好了、好了,我在这里,乖,不要哭,不要哭……”安部彻轻拍宫本贵秀的肩膀安慰他。
待他哭声稍歇,安部彻问他为何会在这,宫本贵秀便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安部彻,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好害怕。”宫本贵秀不讳言地承认自己很胆小,在安部彻面前他不须逞英雄,没什么好假装的。
“好,我们现在就走,站得起来吗?”
“嗯。”
虽是如此,安部彻还是体贴地扶他起身,两人藉着微弱烛光走向门口。安部彻转动门把却推不开门,一试再试……
“怎么了?”宫本贵秀看出情形不对,慌张地问。
安部彻给他一个安抚的笑。“不知道,门好像卡住了,打不开。”
“卡住了!”宫本贵秀双眼瞪得如铜铃大。“怎么可能?这门没有锁啊!”他不相信地自己试试,结果一样,心慌的他又哭出来,口中喃喃说:“有鬼……”
“秀,镇静点,没这回事,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与你在一起呀,别怕。”安部彻对这有小孩心性的宫本贵秀感到心疼,瞧他眼鼻都哭红了。“别哭了,你找个地方休息,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宫本贵秀一听安部彻要放他一人在此,吓得马上哀求说:“我跟你一起行动。”此时他觉得待在安部彻身旁才有安全感。
“好吧,你要跟紧哦。”
安部彻拿起被拦置一旁的蜡烛领先迈步,宫本贵秀紧紧拉住他的手贴着自己一起行动。走在前面的安部彻隐隐露出备感欣悦的笑容,能和宫本贵秀如此亲近,或许他真该感谢神田悟那批人。
屋内转了一圈才知除了大门别无其它出口,连窗儿都没有。
“出不去怎么办?”宫本贵秀六神无主,凡事都依赖安部彻。在他心目中,安部彻已不是侵犯他的那个坏人,而是安全可靠的英雄。
“别担心,明早我们没出现,大家一定会出来找我们。安心,我们一定出得去,相信我。”
宫本贵秀点点头,此刻不相信他又能如何。
“秀,我看现在也不早了,你一定很累吧,我们到房间休息,睡一觉天很快就亮了。”“好,一切听你的。”
安部彻暗自苦笑想:出去后你若还是那么听话就好了。
房间内只有一张单人床,两人睡着实太挤。
“安部彻,你不睡吗?”宫本贵秀躺在床上侧身问,但他双眼不自觉地露出恐惧的神色。
安部彻看在眼里。“我不累,你先睡。”
不一会安置在床头桌上的蜡烛燃烧殆尽,终告熄灭。
宫本贵秀在黑暗中不禁惊恐呼叫:“安部彻……安部彻……”叫得又急又慌。
“我在这、我在这,别怕。”安部彻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
宫本贵秀语音哽咽地说:〔安部彻,你上床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好。”
两人睡一张单人床实在太挤了,安部彻怕宫本贵秀掉下床,于是半搂着他倒躺;而宫本贵秀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也就不介意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寂静无声的密室,只感受得到彼此的心跳;尤其身体接触的部位更是敏锐,睡在同一张床,这种暧昧真令人窒息。
终于,安部彻按捺不住……
“秀,你还不原谅我吗?”他指的是那一夜在他住所发生的事,今晚正好趁这时机开诚布公地谈开。
“事情过了就算了,当没这回事吧,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宫本贵秀心里嘀咕着:干嘛在这种时候谈这话题,好讨厌!
“那……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呢?”安部彻试探地问。
宫本贵秀伤脑筋地沉默不语。在以前,安部彻对他真的是好得没话说,加上个性沉稳、冷静,能力又强,凡事一把罩,让人很有安全感;倘若安部彻是女的,他一定满心欢喜接受,只可惜他是男人。“安部彻,我们俩人都是男人,你不觉得男生和男生谈恋爱很……奇怪吗?”
原先他是想说“很变态”,但觉得说出来太伤人。
爱就是爱了,即使很奇怪也没有错。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我也知道同性相恋有违常理,但我就是无法遏止自己的感情。秀,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不讨厌,相反的我很喜欢你,可是那是友情不是爱情。”宫本贵秀烦闷地叹口气。“该怎么说呢?”
“你不用急着解释什么,我只是有句话要告诉你,若我们不能当情人,我也不想退而求其次地做朋友,天天见面却要虚伪以对,太痛苦了。”
“安部彻,你不要这样嘛,我不想失去你……”宫本贵秀旁徨地说道。
“秀。”安部彻蓦然抬起宫本贵秀的下巴,出其不意地吻上他的。温柔多情、缠绵含吮,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深情。
一吻结束后,宫本贵秀怔愣得反应不过来,过一下子突然嚎啕大哭。
他被吓到了。
“秀,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别哭……”安部彻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哭声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乍来的安静反倒让人透不过气。
安部彻首先打破沉默——
“秀,看来结果已经知晓,等明天我们出去后就各走各的吧。很抱歉我令你如此感到恶心、讨厌,以后不再有了。”他松开援着他的手,背转过身。
宫本贵秀在他转身后哽咽地说:“我又没说讨厌你,也不觉得你的吻恶心,都是你一个人出口下定论,说不理我就不理我,好绝情哦。”
安部彻惊喜地转身面向他。“真的不讨厌?”
“嗯。”
“那……”安部彻意有所指。
宫本贵秀红着脸说:“虽然我接受你的感情,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太急,请让我有段时间去适应好不好?还有,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不然……”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偷偷摸摸地谈情说爱?”安部彻有些生气不悦地问。
宫本贵秀心虚地支吾道:“这是我第一……第一次和人谈恋爱,而且对象又是男……男的,我会不自在,所以请你谅解。”末了撒娇似的加句:“好不好?”
安部彻拿他这位既胆小、又任性的爱人没辙。
“好吧,全都依你。”又特别强调地加一句:“这是证明我爱你的第一步。”
“谢谢你,安部彻。”宫本贵秀万分感激地反抱他。
拥抱、亲吻脸颊,这在宫本家是表现亲爱的方式,但安部彻却有不同的想法;他误认为宫本贵秀投入自己怀抱是出自于爱恋,便顺势亲吻他的唇。在震惊下被吻的宫本贵秀只能努力说服自己,早晚总是要习惯的。
在安部彻怀抱中忘记恐惧的宫本贵秀,抵挡不住睡神的招唤,打个呵欠正要闭眼入睡;不知怎么地,眼睛受到莫名吸引望向左前方——
“秀,你为什么一直打颤?是不是会冷?”在这四面不通风的房间里,老实说还真有点闷热,但怀中的人儿不停颤抖,他也只有将他抱紧组予温暖。
宫本贵秀不只是身体抖,连牙齿都在抖。
“安……安部彻……有鬼,真……真的有鬼。”
“在哪?”安部彻不信邪地左右张望。
“就在……你………你……后面。”
“哪里?没有啊!室内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哪看得到东西?”
宫本贵秀缩起身子喊:“有……有啦,白白的一片……”
“真的没有,不信你再看一次。秀,别怕呀,不看清楚你整晚都会心里不安,秀——”
宫本贵秀在他的劝哄下鼓起勇气瞄一眼。“咦?不见了?刚刚明明有啊。”
安部彻轻拍他的背说:“你累了,精神不振眼花了。现在闭上眼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胡说,真的有啦,你要相信我。”说着说着就哇啦哇啦大哭起来:“呜……我要回家,安部彻,我要回家,这里好可怕,呜……”
安部彻将宫本贵秀的头按压在胸膛上哄慰道:“好、好,我们回家。你闭上眼休息一下,让我想想办法,天大的事有我挡着,别怕,乖、乖……”
他不停地说话藉以安定宫本贵秀的心。渐渐地,宫本贵秀不知不觉睡着了;而怀中抱着爱人的安部彻,衷心祈祷黎明赶快到来,也希望它不要来,心里矛盾得很。
第八章
神田悟清晨六点起来上厕所,发现宫本贵秀昨夜一夜未返,赶紧叫醒全室友起床寻人。
“哎呀,有什么好找的!昨夜宫本贵秀一定是睡在会长的房间,大惊小怪吵死了。”说话的人翻个身继续睡。
“如果没有呢?”
“别傻了,会长和宫本贵秀又不是小太保,整夜在外游荡不回来睡觉;何况这种乡下地方又没好玩的。拜托,不要再吵我啦,求求你。”抓起被子蒙住头。
神田悟放心不下,独自一人到会长房间察看;一看之下火速奔回房间一一踢醒室友。
“还睡!大事不好了,会长房间没人,我们赶快出去找人!”
加藤睡眼惺忪地问:〔真的还假的?”
神田悟在他后脑勺敲了一下。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众人一看他的表情的确是认真的,才真正感到事态严重。风云高中的两位名人失踪不见,而他们是最后有所接触的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结论是赶紧套上衣物冲出去寻人。
当一伙人来到绿色小屋,一眼即知有人恶意在门前动手脚。
“喂,那两人不会被关在里面一整夜吧?”加藤用手肘顶顶神田悟的身体问。
神田信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希望不会,进去看看。”
几人合力拆除门前的障碍物,藉着初升大阳斜射进屋的微量天光,大家蹑手蹑脚走进去。
“哎哟!我的腰。”一人手抚着腰间大喊。
“谁啦?鬼叫鬼叫吵死了。”领头的神田悟被他的一声“哎哟”吓到,皱眉咒骂。
“我的腰撞到桌角痛死了。”
“我还以为你被鬼打到呢,一点小事就哀哀叫,没出息!”
加藤双手环抱于胸,颇不自在地说:“神田悟,在这里你别老是把那个字挂在嘴边行不行中?”
神田悟不应声,继续向里走。
安部彻被室外的谈话声吵醒,他侧耳倾听,确定来者没恶意,便把宫本贵秀叫醒。当房门被来者打开时,他出声问:“请问是谁?”
在黑暗中传出人声,一群人哇的一声大叫,便争先夺门而出。当他们跑到屋外喘气时,安部彻手牵着睡意犹浓的宫本贵秀出现。
“会长……真的是你……”神田悟兴奋地说:“昨夜你没回旅馆我好担心,一整晚都没睡好,现在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其他室友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心想怎么有人如此不要脸。
安部彻对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你的关心。”
“应该的、应该的。”得到偶像的注意,神田悟乐不可支地连连哈腰。
安部彻看一下时间说:“现在旅馆内的同学应该都起床了,我们快回去吧,免得他们担心。”
安部彻迈开步伐向前走,原轻靠在他身上打盹的宫本贵秀踉跄一下差点跌倒,这下吓得睡意全消了。
“啊!出来了,安部彻,我们得救了。”宫本贵秀激动得不得了。
安部彻惊讶地看着他,敢情之前他都是在梦游中。
“我们早出来了,迷糊蛋……”安部彻亲密地揽着宫本贵秀的肩膀,半是呵护地边走边说,在他身后的每个人都瞠目结舌怔在原地。
收拾好行李搭上游览车回东京,挥别这三天两夜的校外之旅。赢得联谊赛故然值得高兴,但最令安部彻乐在心底的是他和秀的感情总算有了进一步发展。为此,他可以原谅那位害他一夜无眠的卑鄙小人。
***
从吵架到和好的这段时间对安部彻而言仿佛度日如年,天天相思夜不成眠的苦难总算过去了。今晨他迫不及待地来到宫本家接宫本贵秀上学,此时的心情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多了一点不知所措的兴奋和期待,他站在宫本家门外按下电铃等人开门。
宫本贵秀开门见到安部彻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早就见面的人会是他。
“早安,我来接你上学。”安部彻笑容灿烂似朝阳。
“上学?”宫本贵秀脑筋一片空白。“啊,对,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他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拿书包。
克莉丝汀见是安部彻来,便出来打招呼。
“早安,安部彻,好久不见。”
“早安,宫本太太。”他有礼地一鞠躬。
克莉丝汀和蔼可亲地问:“你和秀和好啦?”
“是。”安部彻笑得好开心。
“你们小孩子就是这点可爱,偶尔吵架但很快就和好如初了,我还真是替你们白操心呢。”
“宫本太太,秀有您这位好妈妈实在太幸运了。”安部彻客气地说,然心里暗忖道: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你们长辈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你虽是秀的母亲,但说到年纪,安部彻倒像是忘了自己也只比宫本贵秀大一岁而已;但不能否认的,安部彻在思想及行为举止上是比同年龄的少年来得成熟。
〔妈妈,你和安部彻在聊些什么?”宫本贵秀提著书包出来。
克莉丝汀开玩笑说:“妈妈在向安部彻抱怨,说你坏话,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讨厌啦。”他才不信。“妈妈,我上学去喽。”宫本贵秀侧头亲吻母亲的脸颊。
“好,路上小心。”克莉丝汀捧起儿子的脸各亲左右两颊一下。“安部彻,小秀在学校请你多照顾。”
“妈妈——”宫本贵秀不依地抗议。
安部彻回答:“那是当然。”
克莉丝汀笑着和他们道再见,她看着安部彻气宇轩昂的背影想道,小秀有他照顾实是令人安心不少,她希望小秀在安部彻潜移默化之下能变得更有男子气概。
宫本贵秀和安部彻两人默默无语一路并肩走着。悄悄地,宫本贵秀的手突然被握住,他吓一跳忙抽回手。
“秀?!”安部彻不解地看箸他。
“啊,是你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他尴尬得说不下去。
安部彻苦笑地说:〔还是不能接受是不是?”
“没有啦,只是不习惯。”
宫本贵秀红着脸主动伸出手去牵他的手。
愈是靠近电车站,宫本贵秀愈是不自在。他们所经之处每位行人几乎都回头看他们,不是看他们两个男人手牵手,而是看宫本贵秀,他的脸红得令人怀疑是否该送他去医院急救。安部彻放开宫本贵秀的手说:“没关系的,不要勉强,你的努力我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