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火速卷动脚下的风火轮,旋风式地冲进浴室,又旋风式地冲出。
两分钟梳洗,三分钟着好装,一分半钟整理上课资料。
OK!还有三分五十秒。
冲啊--
从宿舍到对面的教育大楼,中间只隔着一条六米宽的柏油路。如果完全没遇到障碍物的话,应该来得及。
“哎呀!”
第一声凄厉尖锐的声音,伴随着绊倒声划破路面上的平静。
“哎呀!”
第二声接踵而至,她的隐形眼镜掉了一个。
算了,没时间找了。今天只有让自己“雾煞煞”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郝丝佳揉了揉那黑白分明的明眸,忙着搜寻掉落的资料,没有多余空闲看向来者的庐山真面目。
她边收拾散乱一地的纸张,边向矗立在眼睛下方、擦得啵亮的小牛皮黑皮鞋致歉。
一道温和悦耳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你是来参加教育训练的职员?”
“是!”
快快快!来下及了!
“你可否知道凡参加教育训练课程的职员,上课迟到的话要扣考绩一分?”
“真的?”
她惊骇地揉紧手中的纸张。前几天发的课程规章,她压根看也没看。
天!一想到自己已低得可怜的考续分数又将短少一分,她霎时失了血色。
“你是哪个分公司的人?叫什么名字?”
郝丝佳慌忙地抚平衣裙的皱痕,再次向他深深致歉。
“对不起!我没空接受你的问眷调查了,请你费心再找别人问去,我先走一步了。”
她抱紧上课资料,拿出跑百米十三秒的速度,往大楼飞奔而去。
西装笔挺,有着英国贵族般气息的俊挺男人,在她俏丽的背影遁人大楼后才缓缓收回愕愣的视线。
她竟以为他在做问卷调查?
眼角斜斜一瞄,两公尺处的地面上,一个方形小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走了过去,单脚潇洒地蹲踞下去,拾起名牌。
“郝丝佳!”郝思嘉?低沉悦耳的声音逸出一种奇异的风情。
乱世佳人?
难怪,难怪父亲坚持要他担任此次教育训练课程的讲师。看来他可不能辜负父亲这一番用心良苦啊!
刚才乱世佳人压根没给他看清楚长相的机会,但就她匀称俏丽的身形来想像的话,应该不至于太差才对。
费洛依·白噙着一脸愉悦的俊笑,闲适惬意地往大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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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运!
在最后-秒中,她抵达教室坐定位。
不出两分钟,负责这三天课程的讲师也走进了宽敞明亮的教室内。
潇洒俊挺的身影步上讲台后,炯亮淡蓝的瞳眸随即落于坐在第五排的郝丝佳身上。
她的位子正好和讲桌成一直线,从台上往下探,她的位子是最醒目的座位,因此费洛依·白看她的视线可说是“恰恰好”。
“请问哪位是郝丝佳小姐?”
平调的嗓音有着一丝刻意强调的疑问,但炯亮的蓝眸却早落定在目标物脸上。
她不美,但很迷人1费洛依·白暗暗在心中下了评语。
一听到讲师用他那沉厚悦耳的声音喊出她的英文全名,郝丝佳当场错愣!
不会吧?她这么有名气吗?
难道是丽晶·胡早特别交代过这位讲师要“好好”照顾、照顾她?
郝丝佳左瞄瞄、右看看、前探探、后瞧瞧,祈求在座的五十几位同仁恰好有一位跟她同名同姓的。
-分钟的探测和等待之后,结果当然是--没有!
她不得不放弃希望,呐呐地举高雪白纤细的玉手,一脸慧黠清朗的无辜。
“我是--郝丝佳。”她扇了扇浓密的眼睫毛,翦翦水眸的焦点定在淡蓝色眼瞳里。
台上的讲师身形高挑挺拔,至于脸部,她只看出个轮廓,长相怎样,她可是完全看不清楚!
费洛依·白被地扇眸的俏脸吸引,忍不住想逗她。
“乱世佳人?”
费洛依·白紧瞅着她从眼自漾开来的迷人风情,很想知道她此时是否跟其他女职员看到他时,心头小鹿也会咚咚乱撞。
“如果你是白瑞德的话,我就承认我是郝思嘉。”随着他的讽侃,她也幽了一默。
看来,他只是对她的名字感兴趣而已。
幸好!
他耸高剑眉,很笃定地了解她的心思。
不错!是个很好的开始。
“你不希望我是希礼?”他又问。
“不,我只要白瑞德。”
“很好!期望你的白瑞德能赶快出现。”
环视台下的职员,个个都引颈翘首、兴味盎然地聆听着他和她的对话,他知道该结束谈话了。
稍稍向她颔首致意,他开始切入主题。
“郝丝佳同事,你是否注意到你没有戴着白氏国际航空的职员名牌?”他把目光移向她右胸口处。
啊!她的脸一低,小掌马上一探,空空如也!
糟糕!可能匆忙之间忘记戴上了!
“报告!我把名牌放在宿舍忘记带出门了。”她呐呐地自首,但愿他能既往不咎,不要再在她的考绩评核单上动手脚。分数再减下去,她的工作真会不保。
“哦?你说你放在宿舍?”迷糊蛋一个!连掉了东西还不知道,他倒想看看她回宿舍后找不到名牌的慌张模样。“好!这次就不扣你考绩分数,下堂课请务必记得戴上。”
“奸的。”郝丝佳虽看不清楚他脸上挂着的诡异笑容,但却强烈地感受到一股不安。
愣了半响,她习惯性地扇了扇浓密的睫毛,挥却掉突如其来的悚然,让讲台上低低传来的沉厚平润声,伴随着她天马行空的思绪悠游于冥冥无界间……
正当她快要见着周公之际,顶上却飘来一道雷响--
“郝丝佳小姐,你对本讲师所谈的论点有意见?”
呃?
“没有!”匆匆拜别冈公,她马上应答。
敛正恍惚缥缈的神色,她正襟危坐不敢再造次。
若情况允许,她很想问他为何这么注意她?
没道理啊!以美色来讲,坐在她前两排的,还有第七排的那两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才有资格入男人的眼才对。
前几天不也都是如此吗?怎么今儿个主角换成她啦?
准是看她不顺眼吧!下了结论后,郝丝佳无所谓地耸耸肩。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韧力强得很,谁怕谁!
乌龟是不会怕铁锤的。
复又得意之际----
“好!请你上台来,就我刚才所提出的三大项原则、十二项要点,提出你的看法好吗?让在座的同仁听看看你的见解。”
“……好……”
她当场傻了眼!
正当错愕之际,她很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那两抹淡蓝色,瞬间转幻成莫测高深的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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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
郝丝佳呆愣地瞪着圆桌前摆放的书籍,封面上斗大的字,就是惹她错愕傻眼的罪魁祸首--一套两册精装的文学名著。
她向来对看这种厚重的书籍没什么耐心的,就算她和这书中女主角的姓名发音正好相似。
用意不明?待会记得问他。
想想真不巧,她没想到今早撞到的人,竟然是未来两堂主课的讲师,而他恰巧就是捡到她名牌的人。
照理说,拾物不昧又亲自登门归还遗失物的人,她是应该感激的;但一思及在课堂上他对她的刻意捉弄,一想起来就不禁火大。
当她趁休息时间,丝毫不敢喘气地一鼓作气冲回宿舍拿名牌,在慌忙翻找时,他大人竟闲散惬意地拎着那一小长方块出现在她的房门边-- “你在找这个东西吗?”费洛依·白晃晃他手上的证物。
喝!她受惊地直拍胸脯。
是讲师!他手上的东西形状好似跟她现在正找的东西一样。
她眯细美眸,纳闷地凑近一看--
“郝--丝--佳!这是我的名牌。”如获至宝,她欣喜若狂地探出小掌,欲从他古铜色的大掌中夺回。
他忽地将她那居心叵测的小小手掌和名牌一起盈握于他的温掌中。
触感极佳,他喜欢!
“根据公司第九条规章里头第六点规定--名牌乃是公司员工的第二生命,遗失名牌如同轻视个人及公司的管理,依规定一律扣减考绩分数三分。”他朗朗诵出一长串话,纯男性的呼息盘旋在她秀挺的鼻端。 三分!郝丝佳的脸色瞬间幻化为惨绿。一颗充满雄伟壮志的心,瞬时快速往下坠落……
咚!沉人泥沼底,没得救了!
看来这趟回去以后,她得卷铺盖走路了!
没了心思注意他如阿波罗般俊美的脸孔,挣开他男性气息的攻掠,接过名牌,她极颓丧地越过他步出门外。
“谢谢你专程送来名牌,你的大恩大德,我定会牢记在心。”步入电梯,她礼貌地说,等着他进入。
不到两坪大的空间,盛满她心灰意冷的愁绪缓缓下降。
不消几秒,电梯已停在地下。在她步出前,他用他那迷死人不偿命,又如丝缎般平滑的温柔嗓音加注但书: “晚上七点,准时到白氏大楼六楼报到。基于公司员工素质不能被降格的原则下,我有责任必须单独对你加强教育训练。”
“喔!”
反正横竖就要被炒鱿鱼了,她还会在乎一堂课?
耸耸肩,回眸给他一个应允,但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
也罢!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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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现在为何坐在这个极气派的大办公室里的原因。
办公室外的名牌刻镂着--“研发部经理室”的英文字样。
看来,这应就代表他在白氏公司里的职位吧。
想想真是祸不单行,她谁不去撞,偏偏硬是冒失地撞上这号经理级人物;看来她在白氏航空服务的余日,真是屈指可算啊!
她抬眸望望壁面上的时钟--七点过十五分!
他迟到了,这样她可否反将他一军,扣他两分、三分过过干瘾也好。
郝丝佳轻咬粉唇,无聊得发闷。
管他的!先参观参观前方事务柜上的奖状、奖杯再说,藉此好打发估燥的等候时间。
她闲适地踱到事务柜前方,轻轻地拿起其中一个造型相当特殊的奖座--
一九九0年飞航安全研发奖
优等奖
得奖人费洛依·瑞德·白
人生最骇人的惊恐,在她看到“费洛依·瑞德·白”这个名字时发生。
她突然想起今早在课堂上他和她之间的对话--
“乱世佳人?”
“如果你是白瑞德的话,我就承认我是郝思嘉。”
“你不爱希礼了?”
“不,我只要白瑞德。”
天杀的!她竟做出公然挑逗男人的举动而不自知。
瑰丽的火红倏地渲染上她的脸,她坐回原位,总算弄懂了他摆《飘》道本精装名著的用意。
上帝啊,请赦我无罪!
她绝没有想要和他发展亲密关系的念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巧合!这害死人的“巧合”却偏偏出现在她已多灾多难的生活里,看来她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想到待会儿必须和他单独相处的情景,她瞬间软了四肢百骸。
她临来一个决定,套用孙子兵法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才刚迈开颤抖的双脚--
“喀嗒!”一阵短促的开门声差点吓晕了正打算畏罪潜逃的郝丝佳。
“你……要出去?”费洛依·瑞德,白一打开办公室门,愕然地看着也正伸手握着门把的郝丝佳。看她一脸瑰丽的艳红,他以为她偷喝了酒柜里的XO。
“呃……不……是……打算替经理您……开门。对!开门。”
见到影像清晰的他时,她真被他年轻俊逸清磊的脸孔骇着;两道漂亮的剑眉,一双深邃带着些微嘲弄的淡蓝色瞳眸,直挺的鹰勾鼻粱,以及薄得相当性感的唇……
她敢对天发誓,他是全球世纪末最后一个处男--哦!不!是俊男。
她像花痴般的瞪着他。被察觉行踪的困窘,再加上惊叹得失了呼息能力,使她感觉到忽然天旋地转了起来,忘了下一个步骤该如何动作。
他笑意满眸地瞅着她,被她脸上变换快速的娇酣神情惹得心荡神驰。
没有回避被她眼光吞噬的打算,他也如法炮制地以同样炽热暧昧的眸光对着她。
就在彼此对望得天旋地转时,传真机响起的传真接收信号截断了这分诡谲莫名的吸引力。
郝丝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扇了几下美眸,赶紧拧断秋波的放送。
“扼……可以……开始上课了吗?”匆忙跳进座位,刻意忽视他的注视,心里头盘算着该如何向他解释她无意造成的一切误会。
但若主动开了口,又怕表错情,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因为我临时去了人事室调阅了一份你的资料,因为须透过网路作业,所以稍微费了一些时间。”
“我的资料?”她猛然抬首。“有必要这么做吗?”她不懂用意地探询。
费洛依·瑞德·白立在她的桌前,双手扶住圆桌两侧桌沿,从上往下俯看她写满疑问的小脸。
“根据你考核表上的分数显示,你在本公司的秘书工作将快要不保;若再加上今天你遗失名牌这件事该减的考绩分,很清楚地表示你将在最近被扫地出门。”幽柔却不失气势的嗓音,极为清晰地窜进她的耳内。
意料中事!郝丝佳慎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
难道他以为她会为此对他鞠躬哈腰,或者牺牲美色相陪?
他若是想借此得到好处,那他就找错对象了。
光是猜测而已,郝丝佳就忍不住满脸的鄙夷。
“如何?当然是想办法补救喽!”他模仿她扇睫毛的动作,刻意营造出一分暧昧。
多煽情的色脸,人长得帅又如何?她可看不上眼。
果真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倘若她真会呆得往桃色陷阱下跳,那她就不姓“郝”。
若真难逃被开除一职,她也认了;反正她和丽晶·胡也犯冲,今年就算能低空飞行过关,明年难保不会又被藉故革职。
“如何补救?”
她勉为其难地露齿一笑,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心里却已抱定离开公司的决心。
从桌面往下看,他很清楚地看着她抡紧拳头的手,好似准备随时送他两拳的模样;:他不怕死地欺近地揪得死紧的小脸。
“讨好我,我会是你的保证!”他字字清晰缓慢地吟出,浅浅烟草味的呼息摸窜向她。
“嘿嘿!”郝丝佳气愤地先对他展现一抹羞涩谄媚的干笑。
随后小拳头火速地从桌面下窜出,在快接近他俊美得过火的脸庞时,转变成“追命铁沙掌”。
“嘿!火气未免太大了吧!”纤纤玉掌却在空中被完全拦截。“我只是询问你意见而已,选择权在于你啊!”
“这就是我的选择!”
她氧愤至极地再度使力想赏他巴掌,却奈何不了有着健美身段的他;而她因气愤过于用力挤压眼睑,使得隐形眼镜有点不舒适。
复又再扇扇眼睫,让剌痛的眼球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