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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香颂  第1页    作者:菱心

  第一章

  微风吹过裸露的手臂,带有一丝初秋的凉意,但对于刚结束联考压力的莘莘学子们,心里还荡漾着夏季的热情气息。

  云采萸一脸兴奋外加满腹的期待,犹如飞翔在蓝空中的鸟儿。甩开了考试的压力,得知考上理想的学校,当然让她笑逐颜开。

  终于可以好好放纵一下自己,享受青春的美好了。只是有些遗憾的是,好友黄晨雪和她读的是不同学校。

  初到一个新环境,云采萸有些忐忑不安,幸好坐在她旁边的贝基影是个活泼大方的女孩,脸上不时挂着甜美的笑容;迷人的酒窝点缀着她的红润双颊,玲玲剔透的肌肤在身上发光发亮。

  贝基影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拉着她,让她在新环境里不感孤单。她们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虽然她们的爱情观大相径庭,但她们的个性、喜好却非常契合。

  下了课,和贝基影道再见后,云采萸便直奔公车站等黄晨雪。

  自从考上市区内的学校后,她才有机会体会赶公车、挤公车的滋味。

  犹记第一次坐公车回家,她即被拥挤的人潮吓到了,幸好她和黄晨雪很早就上车,后面就没有前头那么拥挤,而且周围都是以前的同学。黄晨雪并没有她那么大惊小怪,她跟其他同学,还有一群坐在最后排的男生开心地聊着天。那些男生云采萸一个也不认识,压根没有开口的兴致,最后是黄晨雪硬拉着她加入他们谈话的行列。

  云采萸转过身来,眼睛不经意地望向那一排陌生的脸孔,视线落在坐在她后头的一张脸上,对方不甚自然地转过头,她才赶紧收回目光尴尬地转过身去。幸好其他的人都忙着聊天,没有人注意到她失态的举动,除了他,那个陌生的男生。一路上,云采萸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云采萸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聊些什么了,一颗心全盘旋在之前那个男生的身上。开始对他产生好奇,他的一切会是这么样……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引力把他的影像深深吸入她的脑海中,让她挥之不去。

  ***

  小小的公车站挤满了各校的学生,每个人穿着自己学校的制服,嘻嘻闹闹地取笑对方的锉样,尤其是云采萸学校的制服,更是众人争相嘲笑的对象。

  没办法,一袭黑色的外套、黑色的百褶裙,再加上一双复古式的皮鞋,真是无懈可击的美。不过,云采萸还是最喜欢坐公车回家的这段时间了。

  五点半的车班,乘客几乎都是熟识的朋友,感觉就好像要去郊游一般。其实这只是部分的原因啦,最重要的是——可以遇见上次让她“出糗”的那个人,一个淳厚笃实的男孩——寒亦惧。

  当得知他的名字时,她曾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好几遍,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心里飘荡。他有两道浓密的剑眉,刀刻似的冷峻脸庞,而他带点腼腆的笑容,最令她着迷。

  从初相见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泛起了莫名的情愫,她并不想深究这种感觉,因为有一种更大的吸引力正等着她呢!那就是——捉弄他。

  欺负寒亦惧是她的乐趣之一。起先对他并不熟悉,后来看见同学们都很爱开他的玩笑,而他竟然也不动怒!这下子可触动她骨子里顽皮的神经了,自然也加入欺负他的行列。演变到最后,反而变成她和黄晨雪是最经常欺负他的人。她们俩分开还好,如果凑在一起的话,那寒亦惧岂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忠厚木讷的他没啥脾气,对于她们的“善意”欺负,往往都一笑置之,这就是她们敢这么嚣张的原因了。欺负他除了好玩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可以和他说话。寒亦惧一向不多话,尤其几乎不和异性交谈,更别说他会主动和她攀谈了。所以,为了想要多了解他,她也就只好出此下策喽!

  这天,云采萸一如往常地和黄晨雪边聊天边等公车,丝毫没查觉自己身上的重量似乎减轻了。等到车子走了一段路后,才传来她惊慌失措的叫声。

  “我的书包呢?怎么不见了?”云采萸焦急地询问。

  “你真是太天才了,竟然把书包给弄丢了。”大家手忙脚乱地寻找,嘴巴也没忘了取笑她。

  “你想想看你放在哪儿?”有人好心地提醒她。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放在公车站的椅子上。”话一说完,她立刻冲到司机先生旁边,着急地说:“对不起!我要下车。”

  虽然没有站牌,但司机先生还是很好心地放她下车。她掉书包的事在她的尖叫声中已经是众所皆知,司机先生自然也不例外。天啊!她真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不过,有个人更倒霉,明明没他的事却平白无故被推下车来。

  想当然耳,这准是她那一群好友干的好事。瞧他们扬长而去的诡异笑容,那表情好像在说:嘻嘻!很感谢我们吧!

  哼!谁感谢他们啊!她才不承认呢!咦?怪了,她们怎么会这么好心?

  天啊!他们该不会全都知道她暗恋寒亦惧的事了吧?不会吧?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她也只不过在坐公车的时候,老爱选在寒亦惧附近的位置,眼睛也总是“不小心”地紧紧锁在他俊伟的身躯上。就这样而已啊!怎么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真糟糕!原来他们老早就知道了。难怪他们最近总是自动在寒亦惧的身旁空出位子,然后把她推入那个空位中。他们也时常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寒亦惧……她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大家都看出来了。那他呢?是否也听说了?

  如果他也知道了,那以后她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天啊!真是太丢脸了!她悄悄抬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仰着迷人的侧脸,有些不知所措。

  顿时,她放心不少,也不那么窘迫不安了。于是,她开口道:

  “真是不好意思,害你被大家赶了下来。”话是这么说啦!但睑上却没有一点愧疚的样子,嘴边还挂着一抹开心的笑容。

  真的是太棒了!终于可以单独和他相处,太感谢那群可爱的朋友,将他推入虎口……噢!是“狐口”。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学狐狸精的本性,把他魅惑得神魂颠倒。老妈老骂她精明得像只小狐狸,都快成精了。这下子可如她所愿,她女儿必定将这个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拐个好男人回去给她瞧瞧。

  只不过,不知道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如果是娴雅文静的大家闺秀,那可糟了。虽然她不至于粗鲁到哪里,但也学不了轻移莲步、细语轻声、掩口微笑的优雅举止。

  她就是她,虽然有那么一点不淑女,更不想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压抑自己的本质,这样自己非但不快乐,对方也受欺骗。所以,她要努力地让他爱上真正的自己。

  “没关系。”寒亦惧傻傻地回笑说。

  云采萸就像一颗跃动的音符,水灵双眼中流露着些许淘气与慧黠,初见到她时,心里某个角落就被她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容给占据了。可是,她是那样的亮丽耀眼,会注意到隐身在人群中木讷不已的他吗?虽然朋友都鼓励自己勇敢地去追求,也很努力地替自己制造机会,但他仍然鼓不起勇气。能静静地守候在她身边,他就很满足了。至少她并不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她的笑容一直都是那么地灿烂。

  “你还记得你的书包放在哪里吗?”他认真地问,一点也没有嘲笑的意思。

  “应该是在……在公车站。”他突然这么一问,她还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她早就忘了这件“正事”,只顾着望着心上人作白日梦。

  “那我们就去那里找看看。”

  黄昏的斜阳将天际渲染成一幅橘黄橙红的水彩画,也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细细长长的。第一次和他如此靠近,云采萸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站在他旁边,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娇小。她的身高只达他的肩膀,但她喜欢这种高度,有一种可以依赖着他的幸福感。

  不过,她仍然改不了爱捉弄他的顽皮习性,偶尔还是想逗弄他一下,但多少收敛了些。因为与他独处时,她有种快无法呼吸的感觉!尤其是与他眼眸交会的时刻,这种情形更是严重

  燥热的红潮蓦地染上脸颊,牵动了心中那根尘封已久的心弦。

  她知道自己的心,时时刻刻记挂着他,曲曲折折的心情全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他呢?他对她又是何种的心思?他太内敛了,令人难以捉摸。她该如何是好?

  ***

  炎热的温度,正在宣告夏日的来临,而高二悠闲的日子也即将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毕业展和联考的压力。所以,云采萸和一群同学决定要好好地计划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经过大家七嘴八舌地热烈讨论之后,终于决定要去南台湾最蔚蓝清澈的海岸——垦丁。

  “我们坐火车到高雄还得转车,最好坐最早的车班,而且早一点到垦丁还可以玩久一点。”淑芬提议道。

  “但是,我恐怕没办法那么早赶到火车站。”云采萸双手托着脸庞,满脸的无可奈何。“我们那偏僻的地方最早班次的公车比火车还晚呢!”

  “不然,你请你的寒大帅哥来载你,刚好正合你意啊!”贝基影促狭地道。

  “我才没有!”掩着酡红的脸蛋,云采萸在心里想着——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他了。

  这一阵子很少碰到他,听晨雪说那个沈芮妍爱慕寒亦惧很久了,现在倒追的企图愈来愈明显。所以,她现在可是如临大敌呢!得好好地想个办法突破目前的僵局才行。已经两年了,他们之间一点进展也没有。他还是老样子,真教她灰心。

  难道他不喜欢自己,甚至于还有些讨厌吗?他是有理由讨厌自己,谁叫她老爱欺负他。谁会喜欢一个爱捉弄别人又一点女人味也没有的女生。

  想起上一次和晨雪的对话,更加让她忐忑不安——

  “人家可是努力不懈,看得到寒亦惧的地方,就一定有她沈芮妍的踪影。寒亦惧的每一场球赛她一定到场加油。你看看她多殷勤,小心寒亦惧变成别人的,到时候你欲哭无泪,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喔!”对这两个“木头”人她真是没辙,明明都很喜欢对方却没有人愿意开口,再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所以啊,她必须吓吓云采萸,点醒她,不要让他们的进度老是在原地踏步。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万一他不喜欢我那该怎么办?”

  “你不要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好不好?况且你都还没去试试看,怎会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太佩服这个宝贝蛋了,亏她平时古灵精怪的,怎么遇到自己的事就变得那么迟钝了。大家都看出来寒亦惧喜欢的人是她,她却感觉不出来,老是害怕他不喜欢她,真是当局者迷啊!

  对啊!不去试看看怎么会知道是输、是赢?而且老天爷又很帮忙地制造了这个机会,她得好好地加把劲才对,否则岂不是辜负上天的美意。总之,不能让她好不容易遇见的白马王子从身边溜走。

  ***

  坐在复合式餐饮店的二楼,云采萸握着饮料的手抖动个不停,头也频频望向窗外的人行道。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真不知道自己七早八早就跑来做什么?弄得自己整颗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

  寒亦惧走上二楼,眼睛在人群中来回梭巡,终于在靠窗的位子找到云采萸的身影。当他看见她时,有些错愕。那是云采萸没错,但该怎么说?她的装扮和以往不同,别有一种韵味。

  他注意到了吧!今天她可是有备而来。刻意换上不曾穿的裙装、放下一向落在耳后的发丝,一根小巧的发夹安稳地躺在发间。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有女人味点,好吸引他的注意。

  虽然之前她曾信誓旦旦地说绝不改变自己原有的个性,但现在却败在爱情的手里,教她不得不低头妥协一下。

  难怪,有人说陷在爱情中的女人是不会有理智与自尊的。反正她是认栽了,所谓的理智已经无法霸占她的中枢神经——

  她的第一步计划的目的是达到了,不过……重点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对不起,我先帮你点了饮料,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马上替你更换。”她轻声细语、一字一句秀秀气气地说道。她的表情虽然力求大家闺秀一般的端庄,其实心里早就笑到翻了。真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要是被她那两位“好”朋友听见了,不笑个它三天三夜才怪。

  “不用了,它很好喝。”

  “你都还没喝怎么知道它好喝?”啊!怎么才撑没几秒钟本性就露了出来。她赶紧改口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它还不错,你试试。”她将一杯装有蓝色液体的饮料推到他的眼前。

  他啜饮了一口,问道:“这是什么?”

  “蓝色MARGARITA。你不觉得它很美吗?像蓝色的海洋,晶亮的碎冰块在海面上漂浮,阳光折射出美丽的色泽。”感觉就像他的眼睛透明而清澈,让她看见了自己,被爱情包围的自己。

  “你到底有几个你?”寒亦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问出这样的话。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到现在为止我看到了三个你。”

  “哪三个?”她非常想知道他的想法。原来他是这么细心的人,很多事情其实他都了解,只是比较少表达出来而已。

  “一个活泼好动的你、一个易感心细的你,而另外一个……”他说不出口。

  “另外一个怎样?”她很在意他对她刚才演出的看法。如果他不喜欢那就太好了,她可不想一直扮演一个与自己个性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角色。

  “不像你。你今天这一身打扮很漂亮,只是说话的样子有些……怪怪的。”怪怪的?他的意思是她没那种气质,还是……

  “那你喜欢哪样的女孩?”

  “没有所谓喜不喜欢的样子。我只在意我所在意的人,其余的我就没有心思多想。”

  “……你很坦白。”原本想说出口的是:那你在意的人是谁?但她仍将话吞了下去,因为没有勇气问出口,担心会听到她不愿意得知的答案。感觉有一股低气压逐渐在心底形成,为了不让它扩大,她赶紧切入正题。“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她把去垦丁的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

  “可以吗?”云采萸小心翼翼地问,深怕他拒绝。

  “我可以载你去。”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看他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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