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辞呈我扣下了,我打算把她调到纽约去。”
调到纽约?那同她离职有什么两样?
“为什么?傅董,难道你……”她急道。
只见他微微一笑。“我会跟她一起过去。”
方怡如终于放下心中大石。“我就说嘛!明明看着你们俩是一对,怎么可能这样就算了?”忍不住还要损他两句。“不过,你也真是的,非要等到人家真的生气了才有所表示!就算是考验好了,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好了!”他告饶。“我应付薛颖一个已经够头痛的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傅维恒并不打算向方怡如道出事情的原委,因为他不想再添一个人为他操心。
“什么时候走呢?我倒觉得愈快愈好,否则也得先把薛颖调离企划部才好,省得多受那个八婆的气。”她一直为此气忿难平。
“我知道。”傅维恒也很懊悔。“其实当初我的本意真是想让她到企划部多学学的,再说周敏娟的能力你也了解,谁知道她做人竟然这么小气?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刚才已经通知她要调薛颖离开,只等这几天交接好,我就让薛颖先停职。”说着,对方怡如笑笑。“要走,也得等看着你方大小姐嫁了,我们才好放心走啊!你说是不是?”
方怡如这才蓦然记起自己的婚礼订在下个月。“这倒是。”她笑。“我差点忘了,薛颖早已经答应了要做我的伴娘呢!哪能先走?”
“这回我可能会在美国待久一点,但有空还是会回来看看,我不在的时候,公司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其实何必一定要去美国呢?既然你们都已经谈开了,在国内也是一样嘛!而且,你们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先换个环境,散散心,顺便也让薛颖再进修一下。至于结婚……过两年再说吧!反正她还年轻。”
他怎么不说自己已经不算年轻了?
方怡如多多少少可以感受到这件事并不如此单纯,但她了解傅维恒,既然他不愿多说,她也就不再多问。
彼此共事那么久,相处的默契好得没话说。
傅维恒和薛颖在纽约市区中心的高级大厦里,看上一间房子。房子的楼层很高,又有一面墙全是一列长窗落地,所以视野极好。尤其是晚上,全市斑斓炫目的霓虹灯,热闹缤纷,全可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薛颖见了,乐得不住跳跃。
房子的坪数并不很大,但两个人住起来倒也算宽敞。再加上薛颖坚持要把房子整间打通,除去隔间,使得整体看起来更为明亮清爽。
装潢的事她一手包办,而且进行得十分神秘。傅维恒事前一无所悉,就连插手的馀地都没有。
“你不是说早上要和设计师谈事情吗?”他问。
“是啊!我们已经谈好了。”
“已经谈好了?”他睁大眼睛。“怎么没问问我有什么意见?”
“好吧!”她好像有点不耐烦似的。“那你有什么意见呢?”
“我……”他一时也说不上来。“譬如说……我的书桌、书柜什么的。”
薛颖也懒得听完。“放心,你一定会有书桌、书柜的,而且我还会替你配上椅子跟抬灯,这样行了吧?”
他碰了一鼻子灰,又奈何不了她,只好再退一步。“那让我看看进行得怎么样,总可以吧!”
“不可以。”十分干脆。“整修中,我们谢绝参观。”
她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什么你们、我们的?”他抗议。“小姐,这房子是我买的耶!”
“哦!对了,那这些都是给你的。”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叠纸来。
“这是什么?”接过一看,全是帐单、单据、缴款单,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时候你就知道要找我了。”
“房子是你的嘛!”她直笑。
在装修的这段期间,傅维恒带着薛颖暂住在纽泽西的别墅里。别墅后院有个游泳池,薛颖见了忍不住心痒起来,缠着博维恒非要教她游泳不可。
等她全副武装下了水之后,才发现自己怯水,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连浮也浮不起来。
这是傅维恒教的第一个学生,不过他怀疑这刚好也是全天下最笨的学生了,一块朽木。
好不容易让她放轻松了些,也漂得起来了,再来就教她闭气打水前进。
“我拉着你,你只管踢水就行了。”他说。
“那你不可以放手喔!”薛颖千叮万嘱。“千万不可以放手喔!”
傅维恒含糊答应。心想,不放手?那你干脆用游泳圈好了。他先拉着她游了几回,然后再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慢慢放开手。没想到,薛颖一紧张便喝了好几口水,傅维恒忙把她拉起来。
她被呛得大咳大哭起来。“叫你不要放手,你还放手,你要淹死我吗?”
边哭边打他。
傅维恒虽然觉得抱歉,但也觉得冤枉。“我不放手,那你怎么学得会呢?总不能老是拉着你游吧!”
她仍是哭。
“你怕什么呢?我就算放手了,但还是会待在你身边看着你,万一你有什么事,也一定会马上把你拉起来的。”他哄着她。“所以你不用害怕啊!”
她这才释然,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刚才还打骂他一顿呢!只好站在水中揉眼睛,也不吭声。
傅维恒笑道:“你下次再这样欺负*教练*,我就不教了,让你一辈子游泳都得套个游泳圈,看有多丢脸!”
薛颖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她足足花了一个半月才将游泳学会,得意得不得了。傅维恒没敢告诉她,别人通常都只学个两、三个礼拜,就可以游得吓吓叫了。
终于等到纽约的房子整理得差不多了,薛颖便带着傅维恒前来验收。
她打开大门。“怎么样?满意吧!”
傅维恒蓦然一见,觉得有些不习惯,这与他以往的住处大不相同。从前他家的房子,随便哪一个都至少百坪以上,光是客厅就可以依各种大小用途分成好几个,而且每样家具还几乎都能扯出一堆来历。就像博物馆,只差没在墙壁上贴着“请保持肃静”的告示。
但今天这个不同,柔和简单的设计与布置,一切以舒适为出发点。有几分单身贵族的随性,更有着一种属于小家庭的甜蜜温馨。
他有些感动,更有感触。曾一度以“家破人亡”来自嘲,如今失而复得,夫复何求?
薛颖见他不语不笑,有些泄气。“怎么?你不喜欢啊?”
他神秘地笑笑,忽然一把抱起了她,贴在她的耳边轻笑道:“等我验收了我们的床,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了。”
傅维恒爱极了这朵属于他一个人的小茉莉。
白天他们一块去公司,薛颖仍是他的秘书,他的得力助手。
晚上下了班,傅维恒是她的情人,陪她听歌看戏,有时还带她去泡泡街上的小酒馆。
对薛颖而言,那里真是个既刺激又有意思的去处,不但可以听音乐、跳舞,还可以品尝到各种稀奇古怪的酒。
她虽然不好酒,但是却好奇得很,所有看起奇异、闻起来怪异、听起来诡异的酒,她都想试试。傅维恒并不多限制她,知道她贪玩罢了。因此,薛颖常常是清清楚楚地走进去,迷迷糊糊地走出来。
对她而言,喝醉真是一种奇妙的经验与感觉,有趣极了,而且什么也不须担心。反正有傅维恒在旁会保护她,照顾她,就像教她游泳一样。
从没想过依赖人是一件那么那么舒服的事,害得她从今以后,都不打算自立自强了。
傅维恒是打电玩的一流高手,平常晚上没有其他节目时,两人便窝在家里打得昏天黑地。
本来薛颖对此是不太感兴趣的。其实凡是牵扯上反应、速度之类的东西,她都一概保持距离,以免自曝其短。但看着傅维恒打得那么起劲,几次之后,也不免有点心动。
“我也要玩。”她终于下海。
“这个太难了,你不会打的。”他故意气她。“过两天我再挑个简单一点的给你玩。”
她扬起眉。“笑话!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就是要玩这个!”
“好吧!那你过来坐这里。”他笑道。
傅维恒带着她玩一次,跟她说明一些规则、技巧,便把游戏机交到她手上,自己则坐在一旁观看。只是脸上始终存着浅浅的笑意,一副准备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薛颖瞪他一眼。回过头来,屏气凝神,专心应付眼前大敌。结果一个晚上下来,薛颖表现得完全超乎傅维恒当初的预计。
怎么这样迟钝?比想像的还要糟糕!
他觉得口干舌燥,颈部也酸痛,因为不停地摇头,不住地叹气。
薛颖本来就已经觉得够丢脸了,没想到因她的积分实在是太差,在游戏结束时,荧幕上还会出现一些个会发出怪笑的小丑来嘲笑她。
也不知是谁设计的,这样恶毒?薛颖扬言要毙了那个家伙。
傅维恒早已笑倒在地上。“我不知道还有这些,打了那么多次,从来也没见过。”
她反手掐住他。
此仇不报非君子!当场对傅维恒下战书。
到底是年轻气盛,卯起来,没日没夜地练。
可惜她的天资鲁钝,既不如傅维恒冷静沉着,也比不过人家眼明手快,她一紧张只会哇哇乱叫。
几天过去,也不见有明显的进步,便有些心急起来,不过听说坊间有“秘笈”流传,就赶紧寻了来参考参考。
对此,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手法有欠“光明磊落”。“反正我又不是运动家,也不想当君子。”她想。
她一心一意只想痛宰傅维恒。
“秘岌”果然有用,练了两天,进步神速,已然成为大内高手,可以跟傅维恒打得不相上下,缠战不休。
“赢了!万岁!我赢了!哈哈!”她大叫欢呼。
傅维恒只有摸摸鼻子,看她得意。
“怎么样?我的手下败将……不,应该叫*战俘*才对,嘿嘿!”她倒是很会“践踏”敌人。
十分得意忘形。
傅维恒一把抓住她,笑说:“臭丫头,你还好意思得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搞什么鬼?”
“人家怎么了?”她有些心虚。“自己不服输就说一声,别胡说八道的,赖皮鬼!”
她挣着想逃。
“我赖皮?哈!你恶人先告状。”干脆把她按在地上。“想逃?作贼心虚啊?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看*秘笈*吗?小赖皮鬼!”
“秘笈?什么秘笈?我不知道,你别诬赖人家。”那些“宝贝”她藏得很隐密,料定傅维恒不可能搜到。“你有证据吗?”她还理直气壮。
“嘿嘿!我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我有证人,卡匣店老板跟我说你向他买了秘笈来看,你还不承认?赖皮鬼,还不赶快求饶!”傅维恒仍按着她。
求饶?那不是比输了还丢脸吗?那怎么行?
“胡说!”她死不认帐。“你们串通、串供、联合起来诬赖人家!哎哟,放开人家啦!以后不跟你玩了啦!”
傅维恒知道薛颖好强,难以感化,此时多说无益。“看来得好好教训你一顿才行了。”他笑道。
说着,便伸手朝她的胳肢窝搔去。
薛颖怕痒,又躲不过,两脚乱踢乱蹬,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求饶。“我不敢了……嘻嘻……哈哈……不敢了嘛!”
他这才住手,笑道:“这还差不多。”
看着她,缩在地上笑得满脸通红,娇喘连连,不觉有些醉意。
“你看什么?讨厌!”她嗔道。推他一把,自己才要起身,却又被他拉到怀里。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拉拉扯扯地滚在一块儿。
傅维恒顺势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只见薛颖的脸蓦地又红了起来……
薛颖明白傅维恒希望她能早日熟悉公司的一切,并且能尽快独当一面。
然而这些事,薛颖实在是一点也不积极,只是在公司的时候,不好表现得太散漫,因此还会勉强认真学习一点。但只要一回到家里,她便即刻脱胎换骨,让自己完全成为一个没什么工作概念的蠢女人。凡是跟公事有一丁点关系的事,她几乎一问三不知。
可是即使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但傅维恒仍是不肯放过她。在家里,有事没事也拉着她谈公司大事。薛颖常常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随便听听,根本心不在焉。
要怪就怪夜色太美吧!那些亮晶晶的星星月亮,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怎么样都比这些摊在眼前密密麻麻的报表或企划书来得吸引人。
就像现在,傅维恒说了半天,结果发现自己又做了白工。这丫头的眼光、心思老早飘到窗外,甚至嘴角犹自挂着笑。
他又气又不好骂她,看看外面那些迷惑人的色彩,要她用心于斯,也的确太难了些。
“薛颖,你专心点,行不行?这些很重要的,白天在公司忙不方便教你,只好利用现在。你别不耐烦了,再听一个案子,这个听完,我们就休息,好不好?”他好言相劝。
薛颖伸了伸懒腰。“好嘛!好嘛!”很不情愿的样子。
傅维恒有时也觉得莫名其妙,要将这么一大笔产业交给她,还得求她赏脸收下?只好拉着她坐在怀里,让她背对着窗,正对着资料。“这样总可以乖一点了吧!”他想。
薛颖本来还要抗议,但后来觉得让傅维恒这么搂着也挺舒服的,便不再说话。
他又开始孜孜不倦地教育英才。
但一小时过去,他所听到的只是一些敷衍性质的反应。“嗯、喔、是、好、知道了……”
低头看去,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见她拿了一张文件的背面,随手画了起来,一块一块的。
傅维恒十分熟悉那些图案,那是她做拼布的草图。
“薛颖!”从后面抄走那张图。“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拉下脸来。
她低下头去,绞着手指头,装出一副很无辜可怜的样子。
这是薛颖的看家本领,拿来对付傅维恒,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屡试不爽。他不知在这上面吃了多少亏,每每为此头痛不已,但已经宠坏了她,所以现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傅诚*完了,完了!”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薛颖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才不在乎。
站起来,去开了音响,让优美的萨克斯风音乐在屋里流泻,随后拉起传维恒,贴着他,轻轻踩着舞步。
“我爱你。”她撒娇地说。
“嗯!真拿你没办法!”他无奈地说。
其实被窝才是她的最爱。
通常只要一到周末假期,薛颖肯定发懒赖床,任凭傅维恒怎么哄、怎么骗,软硬兼施,都起不了作用。
她依然我行我素,一点改过自新的意思都没有。
“薛颖,你还不起来?都十点多了。”傅维恒一早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见薛颖仍未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