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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  第21页    作者:梁凤仪

  阮端芳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自私,都恨不得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为自己的际遇  寻发泄。人生根本谅薄如此,并不能深怪,反倒是稍稍

  肯让步,容忍,自重,自爱的人额外值得人尊敬。这些年来,贺家人当中,有谁认  真地肯为家族的前途声望甚而是个别的幸福想多一想,除出了三姨,我找不出别个人来  !

  “如果你认为贺智是心里头有鬼,才物以类聚的话,那么我呢?“男人做了对不起  女人的事,女人还要去寻同性折磨发泄,以此平衡不幸,事实上,是不公平之上更加不  公平!”

  贺智说:“二姐,在这大半年之前,我和三姨就亲眼碰见过姐夫和他的女朋友,我  们半句都未曾说过,如果要报复你的尖刻,会如此的守口如瓶?并不需要站到人前去出  面宣扬,只要跟群姐站在厨房或走廊之间,轻轻讲几句,我担保三天之内,整个贺氏与  顺昌隆由上至下都与闻此事。谁个布下天罗地网,一网打尽所有是非,你心知肚明,会  等到今朝今时?”

  贺敏只管哭,越哭越不能自己。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她已有了孩子……她有孩子  ……我没有……”

  真是太可怜,太可怜的一回事了。

  贺智终于搀扶着她姐姐到里头去洗把脸,让她先息一息再算。

  我跟阮端芳到小偏厅去坐,由着佣人收拾。

  阮端芳说:“原以为买些咸味回来你这儿,大伙儿吃顿晚饭,一天工作完毕,最紧  要是饱肚,其次是睡觉。如今给贺敏这么一搅,谁都没有胃口了!”

  说得也太对了。

  “三姨,你这儿成了妇女避难所,贺家的女人都由大宅转移到这边来了。将来说不  定,初一十五的家宴要开到这屋子里来。”

  我都不敢去想了。

  将来的事,多么遥远。

  我心里叹息。

  只能顾目前。

  “怎么二姑爷的事会闹出来了?都已是好几年的事,总能瞒得住!”

  不是吗?看样子,上官怀文已跟那一位走上三四年,他手抱的小女孩起码两岁。

  “二姑爷向贺敏直接提出离婚,是她自己受不了刺激,既回娘家哭诉,又在她的所  谓朋友跟前埋怨,才弄得街知巷闻。还是顺昌隆的同事把经过给我说的。”

  “好好的平安过日子,为什么一下要异军突起?”

  “另一头不肯再这样子鬼鬼崇崇过日子,她有了选择,一就是移民他往,另寻新生  活去,一就是上官怀文离婚娶她,图个名正言顺。”

  “这女人是出来社会做事的人?”

  “嗯,也是政府里头的高级公务员。”

  “真的有志气。是要有了坏的不去,好的不来的勇敢,才会有新生。”我感慨。

  “不是人人都有如此胆识,都是安于现状的多。”

  我慌忙省起阮端芳的情景来,说:“你也已有绝大的进步了。”

  “未臻至善,依然惭愧!”

  “不能一步登天,连我比你们大几年的人,还是在学着做人阶段。”

  贺智走进来,大大的呼一口气:“哭得昏迷似,我让她在我房里睡去,三姨,你不  反对?”

  “怎么会反对?”我笑。

  这一夜,贺智说要睡到我房间来,我说了好,淋浴之后,一直坐在床上,等她开口  跟我商量。

  “三姨,你不累?”

  “当然累的。”

  “那还不睡去?”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这儿多的是睡房,不见得贺敏睡了一间,你就要到我这里来歇息!”我笑。

  “我不知该怎么样开口,怕你责怪!”

  “你说好了。”

  “三姨,我跟贺勇,如果都出卖敬生企业的股权予外头人,你会不会难过?”

  “会。绝对。”我看住贺智,不无惊骇:“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愿意守下去?  ”

  贺智终于说:“我要一笔现金周转。光中跟他的妻交代过了,对方开出个惊人数字  。”

  贺智苦笑:“潘光中的妻竟说:‘这潘家不肯支付这单赡养费,贺家有的是钱,她  若要人,总得有个法。’三姨,我无奈其何!”

  真凄凉,现今要嫁女,竟要出这么一大笔奇形怪状的嫁妆!

  然,我还是觉得:“她肯开价,总算终于有转圜的余地了!”

  贺智兴奋地说:“三姨,你也赞成?”

  “总不成全部由女家出这个钱!”

  “光中不敢跟他父亲要,事实上,他手里的现金不多,潘家在泰国与香港的产业和  生意,全部都是拨归离岸公司与基金管辖。”

  富贵中人,不愁穿金戴银,一旦要挪动到大笔现金,还有相当程度上的困难。

  财阀如贺敬生,甚至潘浩元,都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放到稳如泰山的现代理财架购  上头去,无非是为了要自保江山世代不移,满足他们皇朝不绝的自私心。

  男人口袋里的钱,用在女人以及儿女身上的比例,其实远远比用于自己身上少,少  得多。

  贺智也未兔太委屈了。虽说她就算卖掉了敬生企业的权益,也还有父亲的离岸基金  照顾一生一世,然,声望上就未免太过折损了。

  “市场上有人愿意买你的那份权益吗?”

  “凡物必有买家,只看价钱若干而已。”

  这话也说得对。

  贺智要嫁,未必无人要娶。问题旨在是不是配得起她。

  我问贺智敬生企业的股权,能卖多少?

  她说的那个价钱,吓我那么一跳。我说:“若以市场盈利率看,只等于三,这是贱  卖!”

  贺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贱卖敬生企业的股份,尤胜贱卖自己!”

  真是太可怜了。

  这叫双重的没法子之事。

  其中一重苦衷,正正是女人情到浓时,无计可施。

  另一重呢,在商言商,收购敬生企业的部份股权,只能看成一盘生意营运的投资,  主权不在自己之手,亦永无机会可以将全盘贺氏企业与顺昌隆转售以谋暴利的机会。贺  家人把生意做得好,利润便高一点,做得不如理想呢,收益自然下降。除非投资额少,  使每年的利益在对比下变得极为可观,否则谁会买这种股权?

  贺敬生当初的用意,也正正是以此控制家族事业不落于外姓人之手。

  就算持A股的贺聪、贺敏、贺智与贺勇齐齐出让权益,只要我不点头,情况依然故  我。

  真的,只有贱价出让,才可以有买主。

  我只能安慰贺智:“股权是你的,某程度上你爸爸已付予你自由,你作主好了,谁  也不能怪你!”

  心中,我已有数。

  翌日,贺敏仍未起床,我跟贺智就已分头上班去。

  才踏进办公室,上官怀文已在。

  “对不起,大清早就来骚扰你!”他说。

  “没关系,我正打算摇个电话给你,免你挂心,贺敏昨晚在我家住,她妹妹陪着。  ”

  “骚扰了你,不知何以重谢。事实上,早就应该前来道谢了,那次在曼谷机场碰面  后,一直未能鼓起勇气来致意。”

  原来上官怀文根本看见我们。

  江湖上,大家都习惯知之为不知,免去甚多的尴尬。

  正如上官怀文所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无非都是放在心上去。”

  我问:“真是非要离婚不可?”

  “我已经占了两家的便宜多年,更不愿意女儿流离失所,得不著名与份。”

  “是必要舍弃贺敏吗?”

  我只轻轻的说着,上官怀文就异常惊骇的望着我。

  “我有说错什么吗?”我问。

  “没有,没有,只是……”

  “你奇怪我站到贺敏一边去,是吧?为什么不呢?她是我的亲人,而我又并不认识  你的那位朋友!这年头,并没有什么大义灭亲之事。”

  “贺敏一直对你并不怎么样!”

  “我和她其实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都往自己的亲人旁边站。我跟她母亲比  较,当然应该是她母亲更值得她支持。”

  “你竟不怪她?”

  “不正已怎能正人。”

  “可是,女儿的母亲,不愿意再跟我持续这种关系下去。”

  上官怀文这么说,无疑是问我,以我一直作妾的身份,难道就不同情他的女朋友了  。

  我说:“你的那位朋友实在也做得对。你只能二者择一。二姑爷,你肯听我一句话  ,我就直说了。”

  “请说吧。”

  “如果你尊重所爱,身边的确只应有一个女人,心上是否跟你行动上的选择一致,  反而可当别论。二者择一呢,贺敏比你那位朋友更需要你。“请别误会,以为我赞成劫  富济贫。为了女人刚强,把持得住,就义无反顾地把苦难往她身上放,是很没有道理的  一回事。“我的意思只在于两个女人当中,谁离开了你,更有前途,那就请你成全她而  已。“换言之,若这个安排,顺理成章的同时使留在你身边的人更幸福,那就更是两全  其美了。”

  我只以常理推测,上官怀文的女朋友是职业女性,既是她提出要多年的伴侣作出最  后抉择,怕已经决定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她的前景,必比贺敏更光明。

  贺敏呢,除去怀文,她还有什么?

  当然,我也偏私。

  人往往晓得为自己的亲人寻求漂亮的借口。

  倒转来,我若是为贺智说项,情况就不一样。

  这天晚上,我特意约了潘浩元去皇朝会所的西餐厅吃晚饭。

  皇朝会所的确金碧辉煌、美仑美矣,极具皇朝风范。

  西餐厅一般比较清静,不及唐餐厅那么其门如市,客似云来。

  我特意的约了潘浩光在那儿吃晚饭,只为有事跟他商议。

  吃咖啡的时候,他问:“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我笑:“你并不以为我会请你吃一顿好的?”

  “你还真未到有此突破的阶段!”

  话里有刺。

  我装作听不见。

  “我们两亲家也该碰碰头,坐下来讲一讲儿女的事!”

  “你可知,你自己成了贺家的英雄。”

  “还差得远。”

  “虽不中不远已,只差着未替聂淑君和自己都寻个归宿而已。”

  我脸上刹地发烫。

  如此明目张胆,叫人避无可避,真的难以为情。

  “浩元,我打算谈些正经事。”

  “洗耳恭听。”

  “你媳妇开天杀价。”我直截地说。

  “贺智也落地还钱。”

  这成什么世界了?有几分条件的男人竟成抢手货,比有姿色的女人还炙手可热。

  无他,一般而言,男人已没有非卿不娶这回事。他们完全可以心里头一个,手里头  另外一个或几个。

  越是好条件的女人呢,越是坚持宁缺毋滥。奈何!

  “你这做父亲的袖手旁观。”

  “本来就应该如此,”潘浩元定睛看我:“自己的事都顾不了,还要理会后生的瓜  葛吗?”

  “长辈有长辈的义务。”

  “我们越来越少权利,这你是知道的。”

  我真的没他这么好气。

  潘浩元说:“我不行使家长的威权,从中阻挠,已是他们的万幸。”

  “你想过反对?”我惊问。

  “曾作此想。”

  “为什么?你不喜欢贺智?”

  “喜欢她的人是我儿子。我只疼爱孙儿。谁个叫我们骨肉分离,我都不高兴。”

  啊,原来如此!

  男人再不同,也无非是他们的外观与面貌而已,心里头对财产,以致亲情的处理都  一式一样。

  潘浩元看上去是开朗、豪迈、爽快、甚至新潮,然,一讲到儿孙和产业,跟敬生完  全没两样。

  “孩子永远姓潘,走不掉。”我安慰地。

  “他还小,跟母亲,或者他日有了后父,又有异父兄弟妹妹,影响不知是好是坏,  且跟我们也生疏了。”

  “故而,你并不喜欢贺智与光中成其好事。”

  “也反对不来,只是要我贴钱买难受,做不到。”

  “完全的不大方。”

  潘浩元看我不高兴,也没有再讲下去,倒是建议:“到这儿上一层的花园去走一走  ?”

  也轮不到我出意见,他已站起来,我只得跟在他后儿走。

  这皇朝会所最顶一层是泳池与网球场,以及一大片花园。

  可能是装修还未完竣,并没有人游泳打球。

  泳池的水淡蓝,池底的亮光透上来,更见澄明清澈,可不像我的心,乱成一片似。

  “你要我怎么样?”

  潘浩元突然止了步,望住我问。

  那眼神分明的已灼热,有一种你只要说,我这就做去的无奈与从容。

  一时间,我低下头,并不晓得答。

  “贺智是真心爱光中的,她甚至已打算贱卖敬生企业,套现以把现款交给你媳,换  光中的自由。”

  “为什么光中比我幸运得多?”

  “因而,你不要去帮他?”我不期望地接口,有一点点的不忿。

  “也许你说得对。面对着有人从心所愿,就算亲如父子,我都妒忌。他既有如此本  事,就不用我手相帮。”

  “做事总得公道一点,全部由女家头负担,不成话吧!”

  “这年头呀,不得了!”潘浩无怪叫:“两个做家长的,在讨论如何安排儿女的赡  养费。”

  “我也不是打算叫你全部承担,只是决不容贺智的股权落在外姓人的手,我想,由  你出面,把她手上拥有的敬生企业权益收卖过来,让她拿现金敷衍你媳妇。”

  “实则呢?”

  “你要是不肯帮忙,当然由我负责此数。如此一来,则贺智与光中觉得他们二人都  作出同等努力,对将来的关系会更有利。”

  潘浩元突然的扳住了我双肩,热切的眼神再不留余地的烧到我脸上来。

  “我实在不能由着一个已去世的人霸占着你!”

  毫无准备的,慌乱之中,潘浩元地吻住了我。

  他强壮而健硕的身躯似把我包围着,一种备受爱宠与荫庇的感觉立即弥漫我的全身  。

  那种舒畅与兴奋,如此新鲜,又复似曾相识。

  无可否认,我不是单纯为了不知所措而至不作反抗。

  我那么的恋恋不舍于这份作为一个女人的好感受。

  这些日子以来,自敬生亡故,我就独力支撑局面,辛劳疲累得不再像个女人了。

  敬生?

  想起了他,突然有如五雷轰顶,心胆俱裂。

  我使劲地推开了潘浩元。

  完全没法回忆起是怎样的抱头鼠窜回家来。

  伏在床上,我仍连连喘息。

  脑里重复又重复着刚才浩元吻我的画面。

  一种不安、不甘、不忿、不快,像一条小虫,咀嚼着我每一根神经,令我浑身的不  痛快。

  我哭出来,透透切切的哭出来。

  我为人人,人人可为我。

  今夜的折磨,谁会来看我一看?扶我一把?

  没有,没有。

  从来都没有。

  所有的考验与磨难,都由我一人顶着过。

  有人叩门,由轻轻一下两下而至急促。

  我怕得拥着那床锦被,不住打战。

  是潘浩元追着寻上门来了。

  啊!敬生救我,敬生救我!

  “三姑娘,什么事?什么事?三姑娘,你开开门,我是阿群!”

  门声依然响亮。

  我把头藏在被褥之内,一边打颤,一边流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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