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姐有事直说无妨。” “其实我爹目前人并不在庄里,他到京城去谈一笔生意了。”这就是为何她会前来泉州的理由之一,石雪珊十分清楚这点一定要说明白的。
“那石老爷何时回来?”苏骍问道。
“算算时问,大概再三天就会回来了。对了,不如等三天后,苏大哥和我一块回杭州,好让我为你们做个介绍,好不好?”石雪珊眼眸忽地发亮,大胆地依到苏骍身旁,笑颜以对。
这无视于旁人的大胆举动,让陶儿终于明白了。石雪珊似乎对苏骍有着极大的好感,由她与夏渊照,以及和苏骍的说话态度就可显而易见。
“我想……不如咱们一块去好了?”苏骍避开了石雪珊的“特别”邀请。
“那当然,这件事本就与我有关,我自然也要亲自去一趟。”夏渊照插嘴。
“陶儿,那你……”苏骍以温柔的口吻询问她。
陶儿正想开口,石雪珊忽然插嘴道:“我想这事与苏夫人毫无开系,不需要麻烦苏夫人了吧!”接着她斜瞪一旁的夏渊照,“还有,我刚决定了,我只想邀请苏大哥一个人到我们石缎庄作客,其余闲杂人不欢迎。”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渊照恢复了冷静。
“就是不欢迎你到我家,怎样?”石雪珊邪恶地笑道。
夏渊照想说什么,但是见到陶儿摇头暗示,这才沉住了气。“既然我是不受欢迎的人,那就算了。”他站了起来,“骍弟,有关玉佩的真相,就麻烦你替为兄费心了。”语毕,他迳自转身离开。
“夏大哥!”陶儿迅速离位,追了上去。
苏骍也想离开这气氛僵硬的地方,石雪珊却抓住他,“苏大哥,我突然好想知道你们苏家的产业有哪些,可否请你带我去认识一下?”
“可是……”他迟疑起来。
“怎么?该不会我是不受欢迎之人吧!”石雪珊的神情转成委屈。
苏骍左右为难,由方才陶儿随夏渊照离开的情形看来,她似乎瞧出了石雪珊的想法;而如今他又夹在夏渊照与石雪珊之间,一切的真相都需要透过他才得以明朗。
唉!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此呢?他最讨厌麻烦了,尤其是“麻烦人物”,他更加不会应付。如果可以,他情愿与陶儿在一起喝茶、聊天,谈谈他们俩的将来。
苏骍一个头两个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他实在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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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大哥!”陶儿在后院的凉亭处找到夏渊照。
夏渊照神情复杂地望着波光碧蓝的湖面,那模样引起陶儿的不忍。
“夏大哥,今天的你真的好奇怪,打从遇到石小姐,你就不停地发火。”陶儿来到他身旁同他欣赏湖面。
夏渊照大大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我连我自己都快不认得。也许是我对于寻找妹妹这事紧张过度了吧!毕竟盼了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就连平时的冷静都无法压抑。”亏他是堂堂尚书之子,碰上有关自己的事竟会失了分寸。
陶儿明白他的想法,“陶儿了解。毕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嘛!我想若真能找到令妹,夏夫人一定会非常开心。”
“陶儿……”
“反正都等了十几年,又不差这三天,夏大哥不如把心情放松点,这事情就交给苏大哥好了,我相信以石雪珊对待苏大哥的态度,真相早晚能大白。”她扬起笑靥。
“原来……你也看得出来。”瞧那石大小姐表现得多明显。
她笑了笑,“当然,连夏大哥你这男人都瞧得出来,我身为女子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呢?”
“既然知道,你还能谈笑风生,不怕苏骍被抢走吗?”
“如果苏大哥有那意思,那我也没办法。”陶儿移开视线。
夏渊照翻了个白眼,“拜托!苏骍怎么可能会对石雪珊有意思,瞧他对你和对她的举措,再笨的人也瞧得出来,苏骍喜欢的人是你。”
陶儿一怔,但随即转为镇定,“这种事……咱们还是别聊了吧!”
“你不想聊是因为你已经感觉到苏骍的心意,还是自己的想法?”
“都说别聊这些了。对了!夏大哥,过两天你能陪我出城一趟吗?”陶儿改变话题。
“出城?上哪?为什么不叫苏骍陪你一块去?”
“我想苏大哥这几天一定为了生意要忙,再加上石雪珊的邀请,必定会忙得昏头转向,所以我不想让他再为了我的事分神。”陶儿十分体恤着苏骍。
夏渊照听见她这番话,心中有些莫名心酸,“陶儿,你这种善良个性会吃亏的。”
陶儿双手撑住栏杆,朝湖面展露灿烂笑容。“有时候我会想,若当初我没代替芸儿上花轿,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生活的美好吧!我很感谢苏府里的所有人。”
她的话感动了夏渊照,随着她的目光,他苦涩一笑,“为什么我的妹子不是你呢?若是你,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你带走。”
“夏大哥如此为妹妹着想,我若是你妹子一定会很感动。虽然当年和双亲分散,但见着你们从未放弃的模样,相信你妹子也绝对不会责怪你们。”
闻言,夏渊照原本混乱的心境顿时平静下来,感激地笑道:“谢谢你,陶儿。听见你这番话,我的心一下放松许多,真的很谢谢你!”
“既然心情放松了,就别再对石小姐发脾气罗!”陶儿偏头望着他。
夏渊照哈哈大笑起来,“是!我的好妹子,没问题,全听你的。”
“嗯,不错,这才像我认识的夏大哥。”
伴随笑声的响起,陶儿觉得很幸福,她很满足目前的生活,至于昨晚那份对苏骍的感情,她会好好珍藏在心中。
第七章
为生意,连续两天下来,苏骍与石雪珊简直是形影不离,瞧在外人眼中不禁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而石雪珊藉着生意之名与苏骍同进同出,完全不放过任何与他相处的机会。
陶儿看在眼里,无奈在心中,她不愿去猜疑苏骍的心,为了做好分内之事,她与苏骍几乎是碰不着面。
苏骍也因石雪珊的纠缠而找不到机会与陶儿独处。再过一天他便要与她分离,虽然杭州路程不远,但逗留的日子至少也需要十来天。
两天未碰着她的身影,他的心就好似被人掏空一大半似的。若还要十来天见不着她,他真怀疑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天呀!他真的快受不了了。若连最后一天都无法与她好好独处,教他如何安心去杭州呢?
苏骍一颗心惦记着陶儿,尤其知道陶儿与夏渊照越走越近时,心中更加产生强烈的不安感。
终于,他再也受不住,利用午膳时间,急忙将夏渊照拉到书房。
“夏大哥,帮帮忙,我快受不了了!”
夏渊照一脸明了神情,有意嘲弄他,“怎么?石雪珊对你不好吗?”
“拜托!我根本不希望她对我好。”他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说嘛!她可是十分欣赏你,这趟来泉州,有一大半原因也是因为你啊!”
“我对她没兴趣,现在我只想松口气,是朋友就帮我!”苏骍不得已地威胁道。
“你……该不会要我去陪那丫头吧!”夏渊照微皱眉。
苏骍点头。
“不干!你也知道我和那丫头八字不合,两人一见面没吵得天翻地覆就算谢天谢地了,你还想要我陪她整个下午,我可不想缩短寿命。”
“听你的意思是要拒绝罗!无所谓,既然你不帮我,那我也不用辛苦地帮你问石老爷有关玉佩之事了。”他故作无所谓。
夏渊照推推他,“喂!小老弟,你该不会是在威胁我吧!”
“没错。怎样,陪还是不陪啊!”他耸了一下肩。
“你……”夏渊照一脸无奈地指着他,“早晚给你气死。”语毕,他不悦地甩头离去,却突然停下脚步。
苏骍原以为他想拒绝,心中正自担忧时,听到了夏渊照的喃喃自语。
“算了,便宜你了。”夏渊照转身面对他。“待会陶儿要出城,由你陪她去吧!”咒骂几声后,他百般委曲地离开书房。
苏骍笑逐颜开,如此大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匆匆整理好身上衣物,他飞也似地去找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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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雪珊拚命寻找苏骍,几乎要找遍整个苏府,可是依旧不见他人影。
“找苏骍吗?来不及了,他刚离府。”夏渊照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石雪珊转身,一见是他,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什么地方?”
夏渊照真是服了她的大瞻作风,一个未出嫁女子居然表现如此明显,瞧这几天苏府内的谣言满天飞,可知这石大小姐的行为多么教人吃惊。
“石小姐,你似乎搞不太清楚自己的身分。别忘了这苏家夫人可是陶儿。”
“原来你是来替她出头的啊!”石雪珊睨了他一眼。
“不是出头,是来跟你讲道理、谈羞耻。”
“羞耻?夏公子,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苏骍是有家室之人,要我安分点,死心吧?”
他点头,“正是此意。”
她冷笑,“你当我不知道苏骍和陶儿的成亲过程吗?苏骍原本要迎娶的对象是何大年的侄女江锦芸,若不是陶儿那丫头有私心,代替江锦芸上花轿,今天的苏夫人会是她吗?”
夏渊照一怔,“什么私心,陶儿不是那种人。”
“是不是,只有她本人知道,你凭什么保证?!”她满脸不屑。
“不许你侮辱陶儿!”他压抑着胸中怒火。
她偏头,“哼!若不是苏大哥心肠好,她根本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真正不知耻的人是她才对。”
“住口!”夏渊照气愤地握紧拳头挥向她。
石雪珊因他愤怒的目光而心颤不已,向来大胆的她竟感到害怕地紧闭上眼。
砰的一声,石雪珊感到耳朵几乎要被震裂,可却没感受到痛楚。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夏渊照正对她怒目相视,而他那拳头则是落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细小的碎石掉落声震人心惊,石雪珊第一次感到何谓心惊胆跳,身子抖个不停,双唇也颤个不停,脑袋全因见到他那可怕的怒眸而胆怯。
两人之间的空气充斥着战栗气息,不知过了多久,石雪珊终于能移动双脚。
她朝一旁退出一大步,好不容易找到呼吸和声音,“野……野蛮人!”不愿再与他共处,她转身想奔离。
然而夏渊照行动快如风,一瞬间便出现在她前方,阻挡了她的去路。
石雪珊完全摸不清他的想法,只见他右手轻轻一举,倏地,她感到肩上一个痛楚,随后便失去意识。
夏渊照顺势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双眸冷酷到极点:“我早该这么做了。”他一把横抱起她,步出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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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骍跟随陶儿来到城外不远处的一个无人村落,经过几条碎石小路,他见到一座坟地,上头题了“周武山夫妻之墓”的字,让他猜着此趟的原因。
陶儿默默地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放置到墓前,苏骍则主动上前点香。
他们一同并肩跪拜,苏骍在一旁陪着她一直到结束,两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随后陶儿将东西收进篮内,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苏骍跟了上去。
不知步行了多久,来到了一条河前陶儿才停下脚步,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望着那宽大的河面发起呆来。
苏骍不愿打扰她,默默地在她身旁坐下。
时间流逝了许久,陶儿轻叹口气,开口道:“这里就是我父母投河自尽的地方,当他们被人找到时已经断气了。那是我哭得最凄惨的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苏骍听出她心中的酸涩与痛楚,他伸出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肩,将她带向怀中。
陶儿先是一怔,接着主动依偎在他肩上,眼角打转的泪水几乎要掉下来。
“都过去了。你一直活得很坚强,相信他们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他安慰道。
温暖嗓音软化了陶儿的心,她哽咽道:“他们……不是故意要把我卖掉,真的!他们是因为被何大年骗光家产,才不得已将我卖给何大年。他们会投河自尽……也是因为良心不安,他们内疚、痛苦,根本无法好好过日子,最后才会选择结束生命这条路。其实……他们真的很爱我、很疼我,长久以来我一直都以他们为骄傲,尽管我们日子过得平淡,但一点也不难过、不辛苦啊……”第一次,她将埋藏在心中的回忆道出,泪水也像决堤般滑落面颊。
苏骍的心纠结在一块,置于她肩上的手更紧,渴望能分担她这十几年来的痛苦。
陶儿因他的温暖胸膛和轻抚的手而放松了紧绷的心。不知伤心了多久,她累得无法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地想好好休息。
苏骍小心翼翼地让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休息,轻柔的手指缓缓划着她的柔软发丝,深情眼眸直望着她如小孩般天真的睡容。
陶儿唇角带着笑意,这令苏骍明白她那颗封闭之心已经渐渐打开了。他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而越凝视她,他胸口的情意更加无法压抑。
恍惚之间,他的视线无法离开她那柔软的粉嫩唇瓣,一股极大的诱惑力引导他的头慢慢倾下。
他轻吻着她的泪痕与眉宇之间,接着落在她鼻尖,最后点上她娇媚如花的红唇上。
陶儿轻轻呻吟,半微启的唇为这一吻起了头。
苏骍无法抽身,更进一步地亲吻她,忽然那夜的美好感受浮上心头,同时也令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他爱你!早在初见她时,他的一颗心就已落在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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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渲染成金黄时,陶儿这才清醒,一睁开眼便见到正在打盹的苏骍,见天色逐渐昏暗,她起身喊道:“老天!已经黄昏了!”她居然睡了那么久。
苏骍猛然惊醒,见天色逐渐被黑暗吞噬,他不免讶异他们两人的睡功。
“惨了,这下回不去了。”苏骍起身环视四周,方向感有了些混乱。
陶儿急了。“笨蛋,你怎么也睡着了呢?”
“没办法,瞧你睡得那么甜,我自然也被感染罗!”他傻笑着。
“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现在怎么办啦!”
“只有找户人家借宿一晚罗!”苏骍无所谓地耸肩。
“拜托!这个村子的人早在十年前都离开了!根本没人家。”她拍着额。
“不会吧!那……总有个破屋子能住吧!”他疑问道。
破屋子……应该有吧!但还有个问题,“那……食物怎么办?”
这点难不倒他,“你不是带了吗?”他朝地上的篮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