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撼动人心的话语,燃起了苏为的热血,再加上她刚才奋不顾身地为媒婆说情,更教他打从心里欣赏她,同时也决定好好照顾这难得的好姑娘。
苏骍望着她,轻撇了嘴角,一脸不在乎地耸肩,令人不知他心中的想法。
书房里的沉闷气氛松散许多,苏为越瞧陶儿越喜爱,心思忽地一转,笑道:“时候不早了。骍儿,带着你的妻子回房休息吧!”
什么!陶儿吃惊,苏骍更是错愕。
“义父,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又不是真成亲,我只是代大哥拜堂而已啊!”
苏为斜睨他,“骍儿,你怎么还喊我义父呢!我都已经认了你,别麻烦,直接喊爹就行了。”
“义父,你别故意扯开话题!”苏骍着急地喊道。事关一生,怎能草率。
“爹很喜欢陶儿,既然你和她拜过天地、行过大礼,也算完成婚事了。”苏为望向陶儿,笑着说。
“义父!你扯哪去了?!我只是代大哥~~”
“我知道,你代康儿娶芸儿嘛!可她并非芸儿啊!况且你不也掀了人家的头巾,两人理所当然就是夫妻罗!”苏为将错就错。
什么理所当然,这根本是假戏真做嘛!
“义父,你不能这样,我和陶儿姑娘素不相识,怎么可以……”
“谁说不相识就不能结为夫妻?骍儿,相信爹的眼光吧!你跟陶儿很相配的。”苏为决定坚持到底。
苏骍急得汗流挟背,“义父!”
“好啦!不许再说了。你若还想叫我义父,就认了陶儿,否则以后别想我理你。”苏为下了最后通牒。
苏骍哑口。
陶儿见状,开口向苏为道:“苏老爷,你就别为难苏少爷,这门亲事本就不对,怎能硬要苏少爷接受呢?陶儿明白苏老爷的关心,若真为陶儿着想,不如……让陶儿在你这儿当丫鬟,伺候你吧!”
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真是不多见!
苏为不悦地瞪了苏骍一眼,“骍儿,陶儿哪不好?难道她不配当你的妻子吗?还是你嫌她是丫鬟出身,无法接受?”
“义父!你明知我个性,我怎么可能是重身分之人呢?”苏骍大喊冤枉。
“那你还拒绝!你也不想想,明天一早,全城都会知道你与陶儿成亲一事,莫非你想让陶儿遭人白眼?还有,何大年一旦得知这错嫁之事,哪会轻易放过陶儿,说不定改天真带着芸儿来换人,到时候你想陶儿会有好日子过吗?”苏为分析得头头是道。
苏骍无话可说。义父说得对,何大年绝对不会轻饶陶儿,他除了接受事实,别无他法。
他望向陶儿,原以为会见着惊讶的她,岂料她似乎心不在焉,双眸有些恍惚,令他感到不解。
良久,他才投降道:“孩儿明白了,孩儿……承认这婚事就是了。”唉!都到这地步,进退两难,不接受也不行了。
苏为听他答应,开心道:“太好了!太好了!陶儿,从现在起,骍儿就是你丈夫,你专门伺候他就行了,明白吗?”
陶见如梦初醒似地说:“啊?可是……苏老爷……”
“欸~~怎么还叫苏老爷,该改口喊爹了。”苏为提醒道。虽错过芸儿这媳妇,不过,能得到陶儿这懂事的媳妇也算有个安慰。
“但是……”陶儿有些慌张地睨向苏骍。
“你就喊吧!别让义父失望。”苏骍一脸无奈。
陶儿不知所措,但这情况令她不得不点头,只得扬起笑容,双手朝苏为深深一揖, “爹!”
苏为笑容满面,“好,别多礼了!骍儿,你也是,以后也唤我爹吧!”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能成为你儿子,我已心满意足,还是让我喊你义父比较习惯。”苏骍摇头。
回想起五岁那年,爹娘染上疾病过世,他开始四处流浪,在三年前来到泉州城外时遭盗贼杀伤,若不是苏为与苏语康挺身相救,他不可能活到现在。况且,苏为从不介意他的身世,还认他为义子,这般举动如同生父般。当时他便起誓,就算牺牲他这条命,也要保护这个家。
苏为了解他的固执,“罢了。随你吧!”
“谢义父。”
“别说了!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不快带陶儿回新房。春宵一刻值千金,明年义父还等抱孙呢!”苏为打趣道。
陶儿霎时羞红了脸,让苏骍带着她离开书房。
苏为望着他们,忍不住湿了眼眶。唉主若这是康儿与芸儿,该有多好啊!
忆起过去种种,他不禁感叹命运的无情……
#######
苏骍望着龙凤烛台,正自懊恼不已,坐在床沿的陶儿则低着头,沉默不语。
就这样胡里胡涂成亲了!好端端单身一人,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位娘子,教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明天不但他的身分曝光,就连陶儿与他成亲之事,也将成为泉州的话题。
苏骍从不愿让人知道他乃苏为所认养之子,主要理由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流言,因此,外界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苏为的一名得力助手罢了。如今一场代娶之事风波兴起,相信明早全城都将知晓他的真实身分。
陶儿以眼角偷瞧他。想不到苏为竟有儿子和义子!
三年前,苏为便成了泉州首富,但从未听过他有子女,若不是今天这场婚礼,她当真以为要嫁给苏为了。
苏骍与陶儿两人各有所思,直到听见外头传来敲打声。
三更了!
陶儿见苏骍依旧无意圆房,放心之际,也明白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她鼓起勇气来到他身边,“苏少爷,时候不早了,陶儿服侍你更衣休息吧!”
苏骍没有面对她,“你累了,就先睡吧!”他虽想离开,却苦于无法向义父交代,真是为难。
“苏少爷,你放心,陶儿明白自己的身分,所以请你到床上休息,这桌子让陶儿便用就行了。”
闻言,苏骍抬起头来注视她。
卸下凤冠之后的陶儿,乌黑柔顺的秀发披在身后,细细柳眉、大大杏眼、小巧朱唇皆吸引着他。
“你……胡说什么?”他连忙撇开视线,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起身道:“我又没说不承认你。况且……义父都说咱们已经成亲,你是我夫人,怎能让你睡桌子呢?”听见她无意当苏夫人,他心里竟闪过不悦。
他的话令陶儿心底划过一道暖意,“苏少爷,谢谢你为陶儿着想。不过真的太晚了,还是请你更衣休息吧!”
“可你……”
“既然苏少爷承认陶儿,陶儿当然与你……同床。”本想冷静道出,岂料心跳不听话地急促起来,陶儿讶异自己这异常的反应。
“你……当真要和我同床!”苏骍吓到,睁大了眼。
陶儿担心他误会,连忙解释,“少爷别误会,只是共用一张床,少爷不一定要……要……圆房……”如此羞人之话,说得她面红耳赤。
就是同床异梦罗!苏骍思索片刻,了解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决之法,总不能两人都用桌子吧!
罢了!既然彼此都深知这是一场误会,那他也不想占她便宜。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这床就一人一半吧!”相信自己,也相信她吧!
“那陶儿为你更衣。”陶儿伸出手。
苏骍连忙阻止。“不用了,我习惯自己动手。”他迅速走到屏风后,脱掉一身累赘,剩下白衣裳来到床沿,“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先上了床,调整好位子便闭上了眼。
陶儿望着他的背一会,也到屏风后面褪去身上的嫁衣,换上一件轻便衣服走出来,吹熄烛火后才默默上床,与他背对背躺着。
顿时,漆黑的室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良久,苏骍听见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诧异地起身,望着身边女子。不会吧!没想到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苏骍无奈,以指划过长发。唉!他是怎么了,又不是没和女人同床而眠过,紧张个这同床却光睡觉还是头一次,更不可思议的是,对象竟是自已的夫人。
一夜之间身分转变,他不知这究竟是好的开始、抑或是坏的开端。难道真如此和她同床一辈子吗?苏骍想破头,依旧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不知不觉间进入沉睡状态。
细听身旁平稳的气息片刻,当外头再度传来打更声时,陶儿睁开了否眼……
第二章
她逃了!
苏骍清醒后见身旁无人,错愕地绕了苏府一遍,依旧不见陶儿身影。他无法置信,他的娘子竟一声不响地趁夜离开了。
他这笨蛋睡得浑然不觉,结果被义父频频斥责,命他无论如何都要将陶儿寻回。
唉!他是招谁惹谁了?!苏骍跃上坐骑,心中百般不解。她为何要离开呢?昨晚他都承认她了,为何还要走?
无法理解陶儿的行为,苏骍心中竟升起一股怒意。突然,他想起何府的手下说不定也急着想抓陶儿,于是便加快坐骑,希望能尽快找到她。
同时间在港口,陶儿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左顾右盼地想寻找熟悉的身影。
一名发丝泛白、身体健壮的老人见着陶儿,急忙地步下船,“你是芸儿姑娘吧!小的等你多时,请你快上船吧!”
陶儿惊愕地望着他,“老伯,你说什么?芸儿没来吗?”怎么回事?芸儿应该比她早一步先到这港口才是啊!
“啊,你不是芸儿姑娘吗?”老人讶异,“怎么回事?那芸儿姑娘究竟来不来啊!我这船已耽搁一晚,再不出发会来不及交货的。”他一脸无奈。
陶儿脸色泛白。芸儿没来,难道……
被何大年抓回去了吗?
“老伯,对不起。人不用等了,你开船吧!”没办法,她只有折回去打听芸儿的下落。
老人听见不用再等人,开心道:“那我对不住了。”他匆忙上船,很快将船驶离港口。
陶儿望着逐渐远离的船,心中一叹。这下糟了,芸儿没上船,八成出事了!
她好不容易地悄悄离开苏府,躲过众人耳目想与芸儿会合一同离开泉州,岂料事与愿违,若芸儿真给何大年抓回去,可就功亏一篑了。
思索至此,陶儿着急万分,不得不回头。
#########
芸儿失踪了!
陶儿在路上遇见一对父子,才知芸儿早已上马直奔港口,可港口却不见芸儿身影,看来,芸儿是在前往港口的途中失去了踪影。
陶儿心急如焚,来到何府附近打听情况。
不消半刻,她得知芸儿未被抓回,总算松了口气 正想离去时,却让踏出门口的管事瞧见了。
“是陶儿!来人,给我抓起来!”林叔大声喝道。
陶儿见情况不妙,暗叫糟糕,转身拔腿就跑。
“别让那死丫头溜了!快追,快追!”林叔拚命驱使人手。
十几名手下陆续冲出府,朝陶儿追去。
陶儿害怕地往前狂奔,片刻不敢停留,一心只想、离那可怕的府第。她不能被抓回去,这一回去的下场令她不敢想像。
尽管陶儿用尽体力直往前奔,但是终究不及十几名壮汉的速度。
“啊!”背部遭人持棍一击,痛楚登时窜起,陶儿哀声跌至地面,身子严重擦伤,发丝瞬间零乱、狼狈不堪。
下一秒,乱棍不留情地打在她背上,她痛苦地想逃开,却被两名壮汉硬是架起,而她嘴角早已渗出血丝。
“好了!别打了!”林叔喝止,他怒气冲冲地瞪着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陶儿,“死丫头,敢吃里扒外!等回府后要你生不如死。来人,给我架回去!”
陶儿全身无力,连站也站不稳,只有任人宰割之份。
没人帮她、没人救她,一路上只有凑热闹、看笑话之人围观,这就是身为丫鬟的下场吧!一旦做了丫鬟便是主人的东西,不能反抗、不能思想、更不能有自主权。
丫鬟永远是丫鬟,一辈子都是让人瞧不起的身分,而她竟痴心妄想要摆脱。
蓦地,陶儿染血的唇色勾起一抹自嘲。
#########
“啊~~”一条黑鞭抽向陶儿的背,皮开肉绽似的滋味既火热又刺痛,令她身子几乎要裂成两半,烫人的泪珠迸出眼眶,频频掉落地面。
“死丫头,快说!芸儿到哪去了?”何夫人气急败坏地再度抽出一鞭。好不容易能与苏为大老爷结亲,却让陶儿给坏了事,教她哪吞得下这口气。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陶儿咬紧牙根地吐出话。
“胡说!”何夫人又是狠狠一鞭。
“啊~~”陶儿痛苦哀号,身子无法动弹,眼前逐渐转黑,“夫人……我没说谎.....芸儿真的……失踪了……”她费力道完,人也昏厥过去。
“敢昏!我打死你这死丫头!”何夫人打算再抽鞭。
何大年见状,急忙阻止,“好了,夫人,先等等吧!瞧这死丫头都昏了,等会不小心打死,教咱们到哪找芸儿?”亏他如此精打细算,竟被陶儿这死丫头摆了一道。
何夫人喘了几口气,“气死我了!好端端一门亲事,竟让这死丫头给坏了!来人!给我端水来。”她朝门口喊道。两名手下立刻转身离去。
何夫人气呼呼地来到位子,“老爷!怎么办?瞧陶儿这死丫头嘴巴还挺硬,什么也不说,咱们如何跟苏大爷交代?”
何大年莫可奈何,“能怎么办?若真交不出芸儿,咱们只有将聘礼退还罗!”
“哎哟!那怎么行。不行!我反对!”视钱如命的何夫人嚷道。白花花的银两教她退,门都没有!
何大年当然也不愿,毕竟苏为所下的聘礼够他下半辈子不愁吃穿呢!
“我不管,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芸儿那死丫头!”何夫人下了决定。
这时,两名手下端着冷水进到大厅,何夫人接过,毫不留情地将冰冷的水朝陶儿泼去。
“啊!”伤口受到刺激,疼醒了陶儿,那被绑住的双手想挥去脸上的水珠,未料身子一动有如遭千刀万剐般,令她脑子霎时陷入空白状态。
何夫人将手里的鞭朝旁一甩,刺耳的摩擦声传进陶儿耳里,令她打了个颤。相信只要再抽一鞭,她将一命呜呼了吧!
“死丫头!我再问你一遍,芸儿人究竟在哪?”何夫人面孔挣柠。
陶儿口干舌燥,无法道话,只能撑着头轻摇,惹得何夫人失去理智,持鞭的手高举就要挥去。
正当陶儿闭上眼,默默接受这死亡之鞭时,一道人影窜进大厅,来到陶儿身旁,一把抓住那致命的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