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菁菁叮嘱着。
汤靓步下搂,打开店门,张俊逸陌生的面孔立刻出现在眼前。 “对不起,我们还没开始营业.”汤靓一边说,一边打量眼前这英气焕发的男子。
凌葆力迅速地亮出证件,开门见山的说:“我找汤靓。”
金色的警徽在晨曦中闪闪发亮。
警察?!身为黑道大哥的女儿这么多年,汤靓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关上门。
凌葆力早有防备的以膝盖挡住门,轻易地闪身进入店内。
他一把擒住汤靓的手臂,眯着眼道:“你是汤靓。”从她想“落跑”的举动看来,他十分肯定她就是汤靓。
汤靓挣扎着想挣脱他的箝制,“我脸上有写、汤靓。两个字吗?况且,就算你是警察也没有擅闯民宅、强拉良家妇女的特权。快放手!别让我们这些善良百姓质疑警察的操守!” 近日警界的负面新闻不断,少数害群之马做出贪污、渎职、强暴等法理不容的恶事,令警界人员蒙羞。汤靓这是故意踩人痛处。
好伶俐的口齿!凌葆力险些招架不住,他尴尬地笑笑,“我会放手,不过,请你告诉我你父亲汤大旗的下落。”口气明显地客气许多。
“我不知-一”话才说一半,汤靓急急地掩住口。笨哪!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就是汤靓?
向来严谨的凌葆力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眼前这小女人看似精明,却又好像十分迷糊,让人难以捉摸。
他松开了手,“我们知道你和你父亲目前并没有住在一起。”这是他的得力属下花了三天的工夫才查出来的资料。 汤大旗似乎非常保护他的独生女,缉毒小组可是发挥了“超级任务”的寻人精神,好不容易才追查到汤靓的下落。
汤靓揉揉手腕,嘟着嘴道:“既然知道这点,你还找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老爸的下落。”
看着这一脸倨傲的美丽女子,凌葆力知道他无法从她嘴里问出什么线索,他决定改变方式。
“你父亲最近都没有跟你联络?”凌葆力问。
“警察先生,我真的没有我老爸的任何消息,实在帮不上忙,抱歉!”汤靓一脸的爱莫能助,“如果没其他事的话,你请回吧!我们要准备开店营业了。”她准备将这不速之客扫地出门。 凌葆力还不打算离开,“你知道你父亲这次犯的是什么案子吗?”
“还不是些违反善良风俗的暴力事件,再不就是什么帮派地盘的问题,没啥新鲜花样。”
汤靓耸耸肩,不在乎的说:“那你送他去绿岛好了,他一直很怀念那地方。”
“他走私毒品。你知道这些毒品流入市场的严重性吗?”凌葆力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走私毒品?怎么可能?!我老爸一向痛恨毒品!”汤靓不相信。
“据我所知,除了警方之外,还有不少黑帮老大也急着找他,因为听说他私吞了那批毒品……”凌葆力喋喋不咻的说着。 汤靓愈听眼珠子瞪得愈大。
毒品?!这怎么可能?别人也许可能,但老爸绝对不可能!
老爸不可能忘记毒品害死了老妈……
汤靓愈想愈疑惑,连凌葆力又叨叨絮絮地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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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
“左迪亚克”的门内闪出一道黑影,拎着一只小包包蹑手蹑脚的走出庭院,左右张望一会儿后,才放心的步入空荡凄清的无人小巷中。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一只手出其不意的搭在汤靓的肩上。
汤靓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想擒住对方的手来个过肩摔。
那人迅速地缩回手,似乎早就科到她会有这一招。 “好险!好险!”
汤靓认出这个声音,转过头来赏了他一记大白眼。
“喂!程之浩,你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程之浩打量着她一身的黑衣装扮,“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三更午夜不睡觉,还穿了一身黑,要去打劫啊?”
深夜返家途中,他看见“左迪亚克”外有人鬼鬼祟祟的,下车探看,没想到竟是汤靓。
汤靓没好气的翻翻白眼。这家伙为什么总是在奇怪的时候突然蹦出来?简直阴魂不散!
她好不容易等菁菁入睡,留了张字条,准备展开“千里寻父记”,没想到又遇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要去哪儿不关你的事!”汤靓甩头就走,她才没时间跟这二百五哈啦。
程之浩追了上去,瞄了眼她手上拎的旅行包包,“要出远门?我可以送你一程,我的车就在附近。”
“免了!”她一双长腿毫不停顿的朝前迈进,摆明了不想理他。
“咻——”突地,一阵火辣的疼楚擦过汤靓的右大腿。
汤靓软跪在地上,闷哼一声,“呃……”
程之浩见状,关切的追上前问:“靓妹,你怎么了?没事跪在地上——”
汤靓粗鲁地将他压伏在地,“快趴下!”
“咻咻咻……”一阵枪响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汤靓警觉地压住程之浩蠕动的身躯,压低声音道:“是减音枪!想保命就听我的。你的车停在哪儿?” 程之浩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护住汤靓,低声道:“在巷口,我保护你过去。”
汤靓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干嘛装一副很进入状况的模样,当他在拍片啊?
死到临头还不忘要大男人的英雄主义!若不是此刻情况危急,汤靓真想用力敲他的脑袋几下。
“别起身,对方人很多!”装了减音器的枪声不断地在耳边呼啸而过,汤靓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子弹来自两个方向,似乎有两帮人马。
汤靓见机不可失,起隙拉着程之浩双双滚向角落,“快到车上!”
两人蹲着身子潜向巷口。
“哎哟!”汤靓先前被子弹擦过的右大腿不断地涌出鲜血,剧烈的痛楚自伤处蔓延开来,痛得她龇牙例嘴。 “你中枪了?”程之浩终于察觉到她的异状。
汤靓痛得快昏厥过去,她咬牙切齿地道:“不是,我在观察地质,二百五!”
程之浩不理会她的嘲讽,抱起她纤瘦的身子,二话不说的起身往巷口狂奔。
一时枪声四起。
“笨蛋,你想害我们被打成蜂窝啊?”汤靓虚弱的骂道。
真倒楣,她怎么会遇上这个二百五?
明天各大新闻台、报纸都会刊出一则头条——黑道大哥独生女被人用枪打成蜂窝,而反还有个“智障”电影导演在她身旁,然后人们就会开始臆测他们的开系,将他们的关系说得十分不堪,什么狗男女、不伦之恋、畸恋、黑道之女色诱新锐导演引来杀机…… 这……这她怎么能忍受?!
“放我下来!”汤靓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程之浩却将她抱得更紧,拚命地往前跑,“闭嘴,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该死的大男人!她不想害他跟着丧命,他却抢着挨子弹送死!
这个笨蛋二百五如果害她死在这里,她做鬼也不放过他!
程之浩的胸口像有把火在燃烧,但他的脑子却异常的冷静。
虽然他心知肚明这些人不是冲着他来的,他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他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汤靓被人射杀。
从这里到巷口短短的距离,突然变得漫长反没有尽头。子弹的声响穿透冷肃的空气,像是死神的索命刀朝他们直挥而来。 汤靓吓得紧挨着程之浩宽阔的胸膛,紧闭双眼不敢再看。这时她才注意到,程之浩的心跳竟是如此规律而平稳。
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汤靓紧张紊乱的一颗心瞬间镇定下来,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也罢,这种死法倒也别出心裁,况且还有他为了她以命相搏,她还有什么好抱怨
瞬间,奇异的火花自他们紧贴的身躯迸发,柔柔地、暖暖地点亮了她幽暗的心房……
程之浩打开车门,将汤靓塞进车内,急切粗鲁的动作害得汤靓一头撞上挡风玻璃。 她额上肿了个大包,心中的那一小簇温暖的火焰也跟着熄灭了。
“要死了,想把我撞成白痴啊?”汤靓一开口又是没好气的抱怨。
程之浩严肃的看着她,“系上安全带!”随即发动车子,重踩油门,疾驰而去。
“可恶,又让她逃了!都是条子坏事,快上车!”
几道人影钻入路旁的黑车,急追在后。
“快跟上!要是再追丢,恁爸就让你好看!”驾驶座旁的塔K发狂似的咆哮着。
开车的小弟紧张得猛踩油门,在巷弄中直飙。
紧跟在黑车后是一部靛青色的宝马。
“小赵,别让火龙帮的人捉到汤靓,断了我们找汤大旗的线索!”凌葆力紧盯着前方说。
开车的员警小赵连忙加速,“是!组长。”
“只差这么一点就能跟着汤靓找出汤大旗的藏身之处,阻止那批毒品流入市场,没想到火龙帮那票草包居然也利用我们来找汤靓!看来我低估了柯隼,可恶!”凌葆力气愤的握紧拳头。
警方埋伏了一整天,就等汤靓出现来引路,谁知警方的跟监行动反而暴露了她的藏身处,将她置于险境,还差点害她送掉小命……
他真是白痴!
自责的情绪不断地在凌葆力的胸中翻搅,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汤靓的性命!
夜风冷冷地吹起,漆黑夜色再度包围着“左迪亚克”所在的小巷,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警匪枪战,仿佛随着消失在巷口拐弯处的红色后车灯而淡去痕迹,一切又回归于平静。
第四章
清新冷冽的高山新鲜空气迎面拂来,令人心旷神怡。
彩云提着一只手编提篮,缓步走入结实的梨子园。
彩云今年四十馀岁,十年前她带着英年早逝的老公留给她的大笔遗产,回到梨山买下这片果园,如今这里已是当地产销量最大的果园。
当年她可是梨山上的一枝花,也一度是位气质高雅的官夫人。
如今虽然十年的时间过去,她依然魅力不减,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久居山间操持辛劳的农妇。
现在正值新世纪梨的采收季节,每年彩云总要请十几位采收工人来果园帮忙。
除了雇来的工人外,还有一位“免钱工”会定时上山来帮忙。
不过,这个“免钱工”可没让彩云省下多少功夫。
他是个五十岁的老男人,虽然拥有一副虎背熊腰的好体格,却连采梨这种简单的工作也做不好,除了不分青熟的乱摘一通外,还会偷吃梨子、摸鱼打混,扰乱其他工人的工作。
他就是大旗帮帮主——汤大旗。
不过,此刻他不但没有半点黑道的肃杀霸气,反而一身脏污的穿梭在梨树间,看似在工作,实则在捣蛋,还不时扯着嗓子攀上梨树高唱——
“高高的树上结梨子,谁先爬上谁先尝,‘大旗哥’在树上采,‘彩云妹’提篮抬头望……”
这是汤大旗改编自“采槟榔”的最新力作“采梨子”,他唱得荒腔走板、怪腔怪调,一切只为博得他心目中的“最佳女文角”——彩云一笑。
在场的采梨工人们全被逗得笑出声来,有些还连采梨子边抱着肚子猛笑,毕竟看一位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耍宝是满好笑的。
彩云完全无视于他的“卖力演出”,很不捧场的站在树下批评道:“大旗哥,你唱得太难听了!”
望着树下那张风韵犹存的俏脸,汤大旗不以为意的笑咧了嘴,搔搔顿道:“呵……下次改进!下次改进!”
其实他只要能看到彩云就心满意足了,就算要他放下高高在上的“大哥”身分,当个跳梁小丑又何妨?
命运的捉弄让他们这对曾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各分东西,好不容易在八年前得知彩云的下落,汤大旗不愿憾事再度重演,于是便纠缠至今。
“咯!”彩云踮起脚尖将提篮递给汤大旗,交代道:“大旗哥,最少要探满这一篮,而且要挑熟一点的,晚上我们当饭后水果吃,摘好了就提到木屋来,我先回屋里准备晚饭给大家吃。”
免钱的工人就是这点不可靠,只好安排他做些简单又不干扰他人的工作,以免他影响其他工人采梨的进度。
“遵命!”汤大旗乐于接受命令。
汤大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就怕彩云不肯理他。先前彩云因为他黑道大哥的身分而避不见面,为获佳人青睐,这几年来他积极展现诚意,并允诺退出黑社会,这才稍稍融化彩云的冰心,愿意与他再续前缘。
现在就等他处理完帮中的几宗“大生意”,他就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和心爱的女人隐居在梨山,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活淡生活。
彩云前脚一走,汤大旗顾不得她交代要采熟透的甜梨,三两下就采满一大篮,献宝似的飞奔下山,直往木屋而去。
才进木屋,就看到彩云盯着电视,一脸纳闷的嘀咕,“好像,真的好像……”
将一篮梨子往桌上摆,汤大旗随口问道:“在看虾米节目?这么认真。”
电视正在上演哭得死去活来的连续剧。
随意瞥了电视一眼,汤大旗问道:“你现在喜欢看连续剧喔?”
彩云蹙着眉,“哎呀!不是啦!”
“不是干嘛看得这么专心?”汤大旗不解。
彩云的神色犹豫,“我刚才好像在电视上看到……小靓。”
“小靓?怎么可能?”汤大旗也紧盯着萤光幕,左看又看、上看下看。“小靓什么时候跑去演连续剧,我怎么不知道?”他那宝具女儿怎么可能去演连续剧?她一向不爱抛头露面的啊!
“不是连续剧啦!是广告。”彩云用眼角馀光偷瞄汤大旗,“刚才我看到——”
汤大旗笑咪咪的直起腰,一张老脸腻上彩云的颈间,卖乖的说:“我的宝具小靓长得这么漂亮,被人相中去拍广告也是很正常的,就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一样。”
彩云一反常态的没有推开他,“我都已经是欧巴桑了,怎么跟小靓比?她那么年轻耀眼……”对于汤大旗唯一的女儿,她向来是疼爱有加。“对了,你多久没和小靓联络了?她最近在忙什么?”她问得很小心。
“我不知道。小靓从小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让我很放心,所以我从来不担心她。”汤大旗边说边拨弄着彩云的发丝,这才注意到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他狐疑她问:“怎么了?你在电视上看到了什么?小靓拍的是虾米广告?”
在汤大旗的逼问下,彩云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拍得很漂亮,是沐浴乳广告,不过……”她谨慎的挑选字眼表达,“好像穿得不多——”
“她没穿衣服?!”汤大旗立刻敛起笑脸,认真的问,表情凶恶得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