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开微微一笑,笑得既迷人又好看,“错──”
“不是‘夏日风情’,那你要带我去哪里?”朱悦澄澈的大眼中充满问号。
祁开神秘地道:“到了就知道。”
“啊?这算什么答案。”这下子真的是上了“贼车”,而且这个“贼”还笑得得意兮兮的。
※ ※ ※
阳明山仰德大道上,最巍峨、最富丽的一幢豪华宅邸便是那富可敌国,并育有七仙女之商业龙头朱董事长──朱硕城的家。
此刻,平时大到略嫌空荡的五十坪大客厅里坐满了人,除了朱硕城本人,还包括了他的六个女儿及六个女婿,及一旁待命的司机、管家、菲佣、秘书、助理......等一干“线民”──为了查出朱悦下落而召集来的“线民”。
时间是晚间十点。
朱硕城面色凝重地开口道:“三天了,小悦失踪已经三天了。”两鬓花白,有着六十岁老人少见的精练目光,这是他久历商场的缘故,严肃却斯文的五官,看得出他年轻时也是帅哥一名,否则不会生出七位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娶了三十五年前出名的超级名模──黄荻为妻。
黄荻是中法混血儿,有着美丽精致的东方面孔上尚跳姣好的西方身材,二十五年湔是巴黎时装界炙手可热的名模特儿,在前景最看好时,嫁给痴情又毅力惊人──死缠烂打的毅力,多金的台湾郎──朱硕城。
黄荻现在人在美国访亲,所以并未出现在朱家大厅内。
“爸,您别太担心了,小悦可能是贪玩,在外头多玩几天,也许明天就回来了。”说话的是朱家最明理懂事的大女儿朱欣。
朱家七仙女的名字分别是欣、喜、欢、乐、颜、愉、悦。其中朱欢和朱乐是双胞胎。
这是当年朱硕城苦追美人黄荻,终获美人青睐的心情写照;也是极为乐观开朗的黄荻对她的爱女们的期许,她希望她的女儿们像她一样的开朗快乐,而这更是她一直以来驻颜有术的秘方。
朱喜也开口安慰老父道:“爸,大姊说得对,小悦一向贪玩,先前她还为了去不成牙买加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所以她一定是跷家去玩了。”朱喜犀利美丽的面孔有着不耐,她那一直以来备受宠溺的任性幺妹老是捕楼子,让她们这些做姊姊的疲于奔命,替这小幺妹善后。就像现在,大家都推掉各自重要的事,回到娘家来,只为这小幺妹的任性跷家。
“可是小悦从来没有不说一声就在外头过夜的纪录。”朱愉有点担心的说。
与朱悦的年龄差距最小,感情也最好,但她也是朱家姊妹中最脱线的,“爸爸,要不要报警?小悦会不会是被绑架了?”
“绑架!”这话一出,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其实这是有可能的,以朱家之富有,自然容易引起歹徒的觊觎,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只是谁也不想让这隐忧浮出台面,偏偏神经大条的朱愉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可能!”朱硕城斩钉截铁的说道,“要是小悦被绑架,歹徒早就打电话来要求赎金了,不会到现在还没动静。”不愧是商界的龙头老大,三言两语就安定了军心。
“但是爸爸,小悦到底去哪儿了?”朱愉又问,她是朱悦认定七姊妹中最笨、最胸大无脑、最会胡乱制造紧张气氛的榜首。“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妈妈?要是小悦怎么了!!”果然胸大无脑,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逼得她丈夫只好捂住她的嘴。
朱硕城叹了口气,还好他早早就把朱愉给嫁出去,否则现在让他伤脑筋的,除了朱悦外,还得加上个朱愉,如此一来,他早晚会被气得提早驾鹤西归。
身为大女婿及朱氏集团总经理的关旭业出声道:“我想小妹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她对我们为她安排的相亲十分反感,才会以离家抗议,藉此逼我们取消相亲,她现在一定安然无恙的住在某大饭店内睡大觉,所以我们不能乱了阵脚。妈下个星期就回台湾,也许在妈还没回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找到小悦了,告诉她岂不是让她老人家白操心,所以最好还是别跟妈说。”他善于归纳分析的谨慎性格令他习惯先去评估利弊,再做打算。
朱硕城点点头,还是这半子聪明,“旭业说得对,你妈她最宠小悦,要是让她知道我瞒着她替小悦找对象,她一定会发很大的火,给小悦撑腰,到时候我们大家就等着被炮轰。”他的爱妻黄荻平时温柔可人,但发起火来,就像森林大火,不烧个精光誓不罢休,这一点,朱悦还传了个十成十。
这也是朱硕城想提早替她物色结婚对象的原因,以免朱悦的“恶性”日益坐大,嫁不到好对象。自己管不动,干脆找个有为青年来管她,这是朱硕城打的如意算盘。
强悍的二女儿朱喜出主意道:“爸,我看依小悦的个性上二、五天内大概不会回家,届时我们对旗胜的少东就失礼了,与其大家坐在家等她自己想通回来,不如主动派人去找她,或是想些法子逼她自己回来,譬如说,切断她的经济来源──”说着,她做了个斩断的手势。
朱硕城沉吟半刻,他这二女儿遗传了他的个性,凡事讲求快、狠、准,做事一定从重点切入,所以,他的企业有大半都交给朱喜夫妻打理,“小喜说得很有道理,小悦身上有各种金卡,就算她想在外面待个一年半载都不会有问题,但,我若取消她所有的卡──”
朱愉惊呼:“爸,不要,这样小悦会饿死在外头的,好可怜耶!没有信用卡要怎么活下去。”脱线的她又来插嘴。
不过,这次她的话获得认同,其它姊妹都声援她,除了出主意的朱喜。
朱欣不忍道:“爸,这样对小悦太残忍了。”
“是呀!爸,没有了信用卡就等于没有了太阳?小悦的生活会陷入黑暗的。”
甚少出声的朱颜也求情道。
双胞胎的朱欢和朱乐也异口同声道:“天啊!没有信用卡的日子!”两张耐
脸上都是惊慌和不敢想象的表情,心里却暗暗松口气。
好佳在被取消信用卡的人不是自己。
对于自小生长在富裕豪门的朱家姊妹而言,信用卡不啻是赖以“奢侈”维生的“必需品”。生存的要素除了阳光、空气、水外,还有信用卡,没有了信用卡,就等于没育了香奈儿、阿曼尼、凡赛斯、三宅一生、D&G、川久保玲、Gucci......世界末日来临了!
朱家姊妹一想起“没有信用卡”这件事,就觉得不寒而栗。
朱硕城露出满意的笑容,颔首道:“很好,就这么办。”朱欣她们会害怕,那朱悦一定也不例外。“小悦很聪明,她一定会在自已饿死以前回家的。”他有把握,自己的女儿他还会不了解吗?她吃不了苦的,没钱准会回家。
朱喜乘胜追击道:“爸,为了更快找到小悦,我想我们还是委托征信社替我们找人,华昌征信社是台湾最大规模的征信社,拥有军队般的工作人员,一定能找出小悦。”
太夸张了吧!朱家姊妹不可置信地瞪着朱喜看。朱喜跟小悦有仇、吗?竟然动用到“军队般”的征信社!
朱家姊妹料想父亲一定不会同意这等小题大作的做法,但出乎意料的,朱硕城竟然认同朱喜,“小喜,就交给你去办。”
除了朱硕城和朱喜之外,在场十数人的嘴全呈O型,他们一边惊讶事情的戏剧性发展,一边悲悯朱悦即将面临的困境。
唉!可怜的小悦。
第六章
“耳朵好痒。”朱悦突觉耳朵一阵搔痒,她揉揉耳朵道:“不知道是谁在骂我?”
原本和她并肩仰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祁开,侧过脸说:“会不会是虫子跑进耳朵?我看看。”
“没事啦!”他的靠近让朱悦有些心神浮动,连星星都差点看不下去,她调整一下自己的仰躺姿势,稍稍挪了挪身子,拉开她和祁开之间的距离,问道:“你今天带我玩了一个下午,那餐厅怎么办?”
祁开在沙滩边“劫”走她之后,并没有直接带她回“夏日风情”,而是带她到垦丁各处名胜游玩,一直到现在,他俩以现在这种危险的姿势躺在垦丁牧场附近的草地上,观赏南台湾美丽的夜空。
祁开笑笑,侧过身子,支着肘,俯看朱悦在月光下完美无瑕的面孔,“朱悦,你变了。”不知是静寂的星空使然,还是仲夏的晚风迷人,他的声音变轻柔了。
天啊!他的脸就在上方五公分处,那么近!
朱悦的心跳突然加速,尴尬的又挪了挪身子,回道:“有吗?”
她一挪,祁开也跟着挪,固执的仍旧维持刚才相距五公分的距离,因为他舍不得那一份来自她发际和着青草地气息的幽香,这个姿势让他有些心猿意马,根本忘了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月光下的朱悦,好迷人。
“你变得会替别人着想,而且开始关心‘夏日风情’,我还以为你讨厌那里。”祁开说。
朱悦有些不敢看他的脸,他的眼神像着了火似地灼热,直勾勾的望进她的眼瞳深处,企图燃起她眼中微小的火焰,再加上他们现在这种姿势挺暧昧的,像极了爱情文艺片中“某种”镜头的预备动作。
祁开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骚扰了她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湖,炙热的眼神令她整个人脸红心跳起来。
他该不会是想吻我吧?
如果眼神可以剥除衣物,朱悦现在已经裸体了。.
不行!这种姿势太危险了。
朱悦急得想坐起身,在祁开满脸问号,维持原姿势,尚来不及闪开时,“叩!”一头撞上祁开的头。
好响的一声,两人结结实实体验了“夫妻交拜”,痛得弹回草地上,直抱着头哀叫,就差没在草地上打滚。
“呜──好痛。”两人异口同声的喊。
现在脑中什么“邪念”都没了,只有痛觉。
一瞬间,爱情文艺片草草下档,滑稽喜剧隆重上映。
“朱悦,你这是做什么?想把我撞成脑震荡啊!”祁开抚头抱怨。
朱悦也没好过到哪去,只见她苦着脸,猛揉额头上的包,回嘴道:“你活该,谁叫你靠那么近。”她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哭了?”祁开关心的问。
朱悦瞪他一眼,“没有,是我的脸上在下雨。废话!头上都肿了个大包,疼死人了,怎么不哭。”
祁开觉得好象看到一只不安份的猫,不小心撞到墙,然后,叉是喵呜叫,又是龇牙咧嘴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猫?”祁开脱口问。
朱悦不答反问道:“有没有人说你很无聊?人家头都快裂了,你还在那里问什么猫不猫的,无聊!”人在痛时,说话也客气不到哪儿去。
很少有女人这么不给他面子的,说话不但不假辞色,而且直率得令人哭笑不得。
他碰了一鼻子灰,但奇怪得很,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连方才被“拒吻”,严重伤害他美男子自尊心的“重挫”都没有那么强烈。
祁开坐起身,嘴角漾着微微的笑意,“很少有女人会对我这么凶。”他说的是实话。大部分的女人见着他,无不刻意矫揉造作,就算是母老虎也会变成小绵羊,以期留给他好感,只可惜,通常他是反感居多。
看祁开坐起身,朱悦也警戒地坐起身,目露“凶”光的瞄他,道:“也很少有男人会对我这么凶!”她说的也是实话,预着朱家小公主的皇冠,再加上天使般的面孔,男人无不像哈巴狗般地捧着她,哪有像祁开这么“野蛮加暴力”的。
“你真坦白,跟我认识的女人很不同。”他以为这是一句赞美的话。
“怎么不同?”她的话泛着浓烈的酸味,而且心里很自动的替祁开口中“我认识的女人”加上复数和批注──我认识素质不良的女人们。
对女人一向所知不多的祁开,根本嗅不出来她话中的酸味,“你很直率,虽然有时蛮不讲理,但比起我认识的那些富家千金们,你可爱多了。”
“你讨厌那些富家千金?”这话问得很心虚,因为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富家千金。
祁开伸直长腿,手放松地撑着草地,仰头望着美丽的夜空,耸肩道:“讨厌倒不至于,只是不欣赏她们过于刁蛮造作的性格,总是颐指气使的,而且半点苦也吃不了,抱怨多过于请教。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很久没这么放松的跟一个人谈天,是环境的关系?还是对象的关系?
他口中说的不就是我吗?难道他在暗示我过于刁蛮造作、颐指气使,而且工作不力?
过度敏感的朱悦想着想着,小脸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她不想骗自己,她是真的很在乎这个“狂妄自大”的祁开对她的看法。突然之间,她不希望自己是祁开口中的“富家千金”,可是她偏偏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女,就算她从今天开始卯起来乱撒钱,也败不光她父亲的金山银山,她这辈子是当定富家女了。
“唉,真想变穷。”当贫穷女孩的滋味不知是什么?从小生长在极度富裕华奢的环境中的朱悦,竟羡慕起当贫家女,真是笑话。
祁开也觉得是笑话,“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想变穷?”这妮子的想法总是这么怪里怪气的。
朱悦自觉说错话,吐吐舌道:“没有啦!我是说我想.....想......”她有点难以自圆其说,总不能说“我就是第一富豪朱硕城的女儿”吧?那祁开不就知道我是一位令人反感的富家千金了吗?
“想什么?”祁开好奇她的想法。
“想.....”朱悦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干脆从现在起我就当个贫家女好了!
她下决心道:“我想好好学习餐厅的工作。”从现在起,我就是坚忍不拔的“阿信”!
“没问题,我可以教你。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你说想变穷?”虽然他乐见于朱悦对餐厅事务感兴趣,但她倏变的表情让他觉得疑云重重。
“变穷?我?”朱悦装蒜道,“怎么可能,我根本身无分文,已经是穷光蛋了,何须变穷。”这是实话。
朱悦的目光无奈地落在她这一身“人造纤维”的制服上。二天前她是死也不穿这种“粗布衣”的,不过,这种“粗布衣”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令人难以忍受,相反的,还满舒服的。
祁开注视她,“你真的想学习餐厅事务?你会在垦丁待很久?”他希望她待得够久。
“你别小看我,我也是能吃苦的,而且我说过,短时间内我不能回家。怎么?不希望我在垦丁停留太久?”朱悦嘟着红唇嗔道:“你放心,我不会拖欠房租,吃的、用的、穿的,我也会还你,不过,要等到我领薪水,或者你可以直接从我的薪水里扣,总之,我是不会占你便宜......”她一个劲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