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悦说得满头大汗,“好吧!你说,不过,你若是要我现在就付钱给你,我可办不到。”
“我有提过‘钱’这个字吗?”祁开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朱悦摇摇头,咕哝道:“可是,你早晚会跟我算,没有人不爱钱的,钱对人的重要性我早就看透了。”从以前那些奉承她的人的嘴脸中,她看清了这一点。
祁开却以为她这一番话是因为“穷怕了”有感而发,安慰她道:“你放心的住下来,钱对我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等你知道我是朱硕城的女儿,钱对你而言就会变得很重要了,朱悦在心底叹道。
人性禁不起考验,而她对人性早就没啥信心了。
祁开继续说:“既然你有心学习餐厅事务,我一定会耐心教你,不过,我们必须先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嗯!工作有工作的原则,在家里我们是室友、是朋友,在餐厅我们是工作伙伴,所以,我希望我们能把角色区分开来。首先,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场所,还有,工作时希望你做好份内的工作,工作时间不能擅离岗位,学习要有耐心,不要随便发脾气......”
这么多规定?朱悦听得头昏脑胀,扁嘴道:“还有没有?”做个服务生有这么难吗?
祁开真拿她没辙,才说要她有耐心,马上就这么不耐烦,他揉揉她的头,笑道:“还有,最后一点──”
“啊!还有啊!”她一脸愁眉苦脸的可怜相。
“最后一点就是,不能随便离开我的视线。”再让他像今天一样发狂的到处找,他早晚会英年早逝。
朱悦的俏脸上绽出一朵狡黠的微笑,“包括洗澡?”
祁开先是面有赧色,后来也忍不住顽心大起,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想得美!”朱悦笑打他。
祁开笑着闪躲那不痛不痒的手劲。
就见草原上,两人笑闹着,星光照照上鳏风轻拂,一段恋曲就此谱出......
※ ※ ※
医院病房内,娇小的田甜甜躺在病床上,百般无聊的玩着电视遥控器,一台转过一台,七十几台的有线电视节目在屏幕上闪过一遍叉一遍,“真无聊,躺在这里什么事也不能做,无聊死了,又睡不着。”
“无聊什么?月全蚀。”麦哲伦提了篮水果吊儿郎当的晃进病房。
甜甜的精神为之一振,她的抬杠对手来了,不会无聊了。她丢开遥控器,道:“变态男,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不改激怒对方的习性,全以恶毒的“昵称”相称。
麦哲伦放下水果篮,拉了张椅子到病床旁,将椅背摆在前,长腿跨坐椅座,两手放在椅背上,下巴抵着手,仔细端详甜甜的面孔,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田妈妈告诉我的。你跷班,小开Boss很担心,所以命令我打电话去你家,我才知道原来‘无敌铁金刚’也会生病,我还以为你是百毒不侵呢!”见她的脸色看来
还挺红润的,麦哲伦这才放下一颗悬宕多时的心。
下午时就想来看她,但偏偏又遇上朱悦失踪的事,祁开离开餐厅去找人,他只好留在餐厅掌控全局,到了晚上,祁开还没回来,他实在是捺不住心急,只好提早打烊,跑来医院看她。
对甜甜的过度关心,令他觉得很不自在,他把这一切归咎于“闲着无聊”,而不愿正视自己对甜甜的心动感觉。
甜甜也根本没察觉到他的不同,她只是高兴有人来陪她,虽然这个人总是令她气得半死。
“你现在来干嘛?会客时间不是早就过了?”这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甜甜疑道。
麦哲伦自水果篮拿出一颗苹果,俐落地削起皮来,“我来看你死了没?好歹你也是我们餐厅的员工,抱病在床不来看你说不过去,这里的护士长密斯陈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之一,我想几点来都没问题,要不要我半夜三点来叫你起床上厕所?”
甜甜对他扮个鬼脸,“不用了,谁知道你半夜三点来想干嘛!该不会是想假‘探病’之名,行‘采花’之实,医院里漂亮的小护士这么多,你这匹狼大概是又起了色心,不过,如果你是来找女友A或女友B叙旧,那我是──呜......”麦哲伦塞了块苹果在她嘴巴,令她一时出不了声。
“什么女友A、女友B,”麦哲伦瞪她一眼,无奈地道:“我有花心到这种地步吗?”
甜甜快速地吃掉那片苹果,忙不迭的回嘴道:“有有有,你岂只花心,根本就是恶名昭彰,要是认真排列,哪里只排到B,排到Z也不为过,甚至要Al、A2、A3....,这才不辜负你‘垦丁一匹狼’的美名。”
“谢谢你呀!”麦哲伦没好气地道:“这样糗我,你有没有觉得很有成就感?”他是招谁惹谁了,闲着没事跑来医院让这个番婆“毒害”,早知如此,刚才密斯陈邀他在护理站喝杯咖啡时,他就不要拒绝。密斯陈美丽又温柔,哪像这个番婆!
想归想,麦哲伦还是没有半点离开病房的意思。
“喂!来探病要心甘情愿一点,别板着一张臭脸。”甜甜伸手捏着麦哲伦的面颊,用力地扯了扯。
麦哲伦吃痛,“噢!很痛耶!你做什么?开刀开到脑袋去啦!”这女人不只“番”,根本是疯了,没事乱捏别人的脸。
甜甜笑道:“我是试试看你这张老脸皮还有没有弹性,怕你的老脸皮太松垮,一笑就成了沙皮狗。”她神秘兮兮的逼近麦哲伦的面孔,小声说道:“说真的,你偷偷跟我讲,我一定会替你保密──你是不是因为脸皮松了,才不敢笑?”她存心气死麦哲伦。
“田甜甜!”麦哲伦气得横眉竖目。
“有!”甜甜还嘻皮笑脸的糗他,说道:“麦经理,你不用担心,我甜甜一向信守承诺,答应替你保密,绝对会守口如瓶,但是,如果你的老相好什么密斯赵钱孙李......以针筒相逼,我也只好把这秘密说出来,我很怕打针的。”
麦哲伦不悦地道:“你有完没完?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病了,生病的人哪像你这么多话,而且专捡难听的话说,歪曲事实不说,还睁眼说瞎话。”
麦哲伦放下削好的水果,摆出“勿忘影中人”的招牌姿势,“我,麦哲伦,相貌翩翩的美男子,正值盛年,精力充沛,活力十足,你硬要把我说成老脸皮的沙皮狗,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是什么!”
甜甜大声的笑了起来,“笑死人了,你才睁眼说瞎话,自己骗自己呢,哈......哎哟!”她想以夸张的大笑惹火麦哲伦,未料笑得太用力了,扯痛了开刀伤口。
“说错话了吧?”
甜甜疼得俏脸煞白,说不出话来。
麦哲伦这才紧张起来,“你没事吧?我去叫护士!”他急急站起身。
甜甜拉住他的手,吃力地道:“别走,我没事。”她不要他离开。
麦哲伦担忧的看着她,“真的没事?”他紧紧地反握她的手。
伤口的疼痛渐渐舒缓下来,甜甜的脸庞慢慢有了血色,“没事。”声音有点哑。
麦哲伦拿开椅子,在甜甜的病床沿坐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发,“你这个女人就是倔强。”动作有说不出的轻柔。
甜甜张着大眼看他,“你──”他把我当女人!
看着她红唇轻启的无辜可爱模样,令麦哲伦心动不已。
纵横情场多年,鲜少遇见令他心动的女人,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从不敢奢望有一天会遇见百分之百的她。
但,不知怎地,握着甜甜的手,他的心中竟有一种很实在的感觉,虽然仍有一丝不确定,但他知道他会很快的以“行动”来确定。
甜甜的心扑通乱跳,麦哲伦的柔情眼神快淹没了她,小手在他的大手中发烫,想说些什么话化解尴尬,却成了热情融化之下的细语呢喃,“你握着我的手.....”
麦哲伦呼了口气,哑声道:“我知道......”说着,他伸手轻抚过她的唇瓣。
甜甜紧张得闭上双眼。
麦哲伦像是得到允诺般,轻轻吻上她的红唇,像珍爱心爱物品似地小心。
小小病房内飘散着纯真浪漫的氛围,而且,慢慢的,慢慢的充斥整个病房......
第七章
连日来,“夏日风情”的工作气氛变得更和谐、更愉快,所有的工作同仁们都带着笑容穿梭在餐厅内为客人服务。
朱悦的转变是工作气氛变好的主因。
这些天来,她努力的学习餐厅内的各种工作,放下大小姐身段虚心学习,并和所有同仁打成一片。她的认真和谦虚也获得大家的认同,帮助她更快地进入工作状况。
晚餐时间刚过,已接近打烊时间,朱悦在吧台内擦拭酒杯。
祁开在巡视过客人们的用餐状况后,来到吧台。
“朱悦,累不累?”祁开问。
朱悦在忙碌中抬起头,回道:“有一点,可是很充实,今天赛门教我调马丁尼呢!”赛门是“夏日风情”的酒保,每天固定九点半就下班,所以剩余的清理工作就由朱悦来接手。
祁开看着她发亮的眼瞳,为她的转变高兴,想起两天前这妮子对于洗杯子的概念仅止于用水冲冲就算数,一直到今天,她已经能把整个吧台收拾整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学会调马丁尼,她的进步真让祁开惊讶。
“我来帮你,你帮我调杯马丁尼。”祁开走进吧台,接下朱悦手中的酒杯。
他真喜欢他们两人现在相处的模式。
白天在餐厅内一起工作,说说笑笑中完成工作,晚上回到家后,泡杯热茶,坐在露台上看月闲聊,感情在稳定中成长,这几天过得格外甜蜜、格外快乐。
他很珍惜,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缘份,虽然朱悦始终不愿与他谈论她的家庭和过往,但他把这视为她急欲脱离过去可怖生活所做的隐瞒。
直到现在,祁开还以为朱悦是堕入火坑的不幸女子。
朱悦俐落的调了杯透明冰冻的马丁尼,“祁开,你的马丁尼好了,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她还是习惯喊他祁开,不像其它的服务生尊称他Boss。
祁开放下擦拭中的酒杯,拿起这清澈的马丁尼,轻啜一口,“嗯!真不错,有职业水准。”
“真的不错?”朱悦的俏脸上满是期待。
祁开再啜一口,回答道:“真的很好,怎么?你自己没试过?”
朱悦撇撇嘴道:“不知道是谁定的规定,说上班时间不能喝酒,那个谁刚刚好象破坏了规定。”她忍不住揶揄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许点灯”的行径。
祁开一口酒差点没嗔出来,这妮子学得真快,“你可不可以等我喝完再消遣我?”
朱悦接过他手中的半杯酒,娇笑道:“不行,等你喝完我就没得喝了,我也想试试自己的手艺。”她从没喝过自己亲手调的酒,虽然她的酒量极差,但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试。
朱悦伸出一截舌头舔了舔马丁尼的表面,惊奇道:“真的不错呢!”味觉的新刺激让朱悦没来由的开心起来,伸出手指掏起杯底沉着的绿橄榄,递向祁开的嘴,笑道:“橄榄给你!”
祁开张口含住那枚橄榄,无意间触舔到朱悦的手指,一阵奇异的感觉窜过心底。
朱悦赶紧缩回手指,为掩饰自己的羞赧,举杯大口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小悦,别喝这么快!”祁开还来不及阻止,杯子就空了。
老实说,他满担心的,朱悦的酒量如何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样的喝法绝对会醉得很快。
酒精让完全不熟悉马丁尼威力的朱悦满脸胀红了起来,她觉得热,觉得有点晕眩,却也觉得很舒服。
“小悦,小悦。”祁开轻唤她,试试她的清醒度。
朱悦完全是标准的“一杯醉”,眯眼道:“什么事.....”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
祁开拍额道:“惨了,你真的醉了。”早说这种喝法会醉得冲快。
“我才没有醉,我还要再喝一杯。”那杯马丁尼像一根棒锤猛地碰撞着她内心从来未曾被碰撞的一角,属于爱情的那一角。
祁开看她神色虽还清明,但眼神已经有八分迷乱,“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他等会儿就要扛她回家了。
“不要嘛!我要喝嘛!再给我喝一杯嘛!”酒精让朱悦变得妩媚,说话像撒娇,而且几乎是半靠在祁开身上。
餐厅内的同仁们看到这种状况,全都默契十足的远离吧台,把吧台的空间留给他们小俩口。老板和小悦在谈恋爱是众所皆知的事,另外,还有爆冷门的一对是麦经理和甜甜,这是昨晚赛门到医院探病后传回来的消息,据说,麦经理这几天没到餐厅来的原因是为了照顾甜甜,大家都很纳闷这两个死对头怎么会成了恋人。
祁开爱怜地搂着朱悦,摇晃她的肩,“你不能再喝了,酒量差成这样,再喝你明天头会疼得受不了,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朱悦推开他,含糊地道:“我才不会......”奇怪,她怎么看到两个......还是三个方凯丽朝这边走来。
方凯丽重重踩着高跟鞋来到祁开面前,方才她远远看到祁开搂着那个“没礼貌的小妹”,令她满脸不悦,“达令,你在忙呀?”她的眼睛并戒备地盯着朱悦。
祁开和她打招呼,又急着去注意朱悦不甚稳的步伐,担心她会不小心碰撞到什么危险物品。
受冷落的方凯丽,把气往朱悦身上出,颐指气使的说:“小妹,我喝血腥玛丽。”她完全没注意到朱悦已经半醉了。
“喔!”朱悦应了声,算是回答,也懒得跟她计较她喊谁小妹。
祁开看朱悦一眼,接声道:“凯丽,我来替你调,小悦还没学会调酒。”他一边调酒,一边倒了杯冰水递给朱悦,“小悦,先把冰水喝下去,嗯?”
温柔的语气和无微不至的呵护令方凯丽对朱悦更加厌恶,“达令,让小妹调就好了嘛”你来陪人家聊聊天,人家好多天没看到你了。”她竟发起啧哗来了。
祁开为难地道:“凯丽,小悦她现在──”
话还没说完,朱悦便插嘴道:“喂喂喂!你这个假洋鬼子,叫谁达令呀?”手上的水杯溅掉大半的水。
祁开急忙拭去水渍,只手搂住朱悦的纤腰,稳住她益发虚浮的脚步,“小悦,你──”
话来不及说完,再次惨遭截断。方凯丽鸡猫子鬼叫起来,“你胆子真大,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饭店业大亨方维的女儿,只要我随便跺跺脚,保证你吃不完兜着走。”她气得挺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