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的事也忘记?”Cynthia皱着眉,“我怎来得及收拾行李?”
“一个男人出门十数天,不会太麻烦。”徐医生说。
“你不带我去吗?”Cynthia疑惑地。
“长途跋涉,奔波劳碌。”徐医生的借口是:“待我做先头步队,打点一切之后下一趟你便可以来。”
“我可以送机吗?”Cynthia再问。
“可以。”徐医生把行李箱从柜里取出,“如果你可以早起的话。”
徐医生把行李箱打开,收拾东西。
“你不要吃晚饭吗?”Cynthia的肚子有点饿。
“我不饿。”徐医生说,“由今晚开始实施宵禁了,外面不会有东西吃,我替你叫Room Service吧。”
“不用了。”Cynthia说,“我不想等。”于是,她独自走到酒店一楼的Verandah吃晚餐。
当她回到房间时,徐医生已经准备睡觉。
“才早,”Cynthia奇怪,“你要睡了?”
“我明天早机。”徐医生回答。
“这么早,我怎能入睡呢?”Cynthia无奈地。
徐医生把床头柜上的一杯鲜奶递给Cynthia:“喝杯奶便能睡。”
“我饱。”
“喝吧!”徐医生早在奶里放了两粒安眠药,“你现在不睡,明天怎送我机?”
Cynthia只喝了半杯奶。
“别浪费吧!”徐医生不满地。
Cynthia把剩下来的鲜奶也喝得一滴不留。
不消五分钟,她变成了一位睡美人。
中午起来,Cynthia只见双人床的另一边放了一张便条:
Dear Cynthia:
我起程了!你睡得正酣,我舍不得把你吵醒,我会打电报致电回港,请别担心。
George
Cynthia感到徐医生的行为有点异常,但她以为是由于丈夫有一位病人在前天病逝,所以才令他一改常态。她没有料到徐医生会骗自己喝一杯含有安眠药的牛奶。
今天她不见了丈夫,昨天不见了发刷,Cynthia推开窗帘,看着正午的太阳。
徐医生正在九龙城的启德机场里等待成德出现,成德迟了十分钟。
“对不起,我要待散会才能出来。”成德气冲冲的赶至,“你放心把那重要包裹交给我,我一定会亲手交到Cynthia手上。”
“因为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徐医生把他所指的重要包裹放在成德手上。“如果不是因为赶着上机,也不会劳烦你。”
“大家是多年的朋友,别客气了。”
“我刚才致电给你时,也知道你正在开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徐医生再三感谢,“如果不是因为要赶上飞机,我也会把包裹亲自送回半岛酒店。”
“没关系,我公司在广播道,距启德不太远。”成德恭敬地,“我一定会亲手把这个包裹送到半岛给Cynthia,你放心好了。”
“我放心,这一切就拜托你了。”徐医生一看他手上的爱彼表。
“一路顺风。”
“拜托,拜托。”
二人握过手之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临登机前徐医生致电回半岛酒店,他吩咐接待员:“我是顶楼的徐医生,劳烦你把我今早放在接待处的信尽快给我太太。”
当飞机离地的一刹,Cynthia收到丈夫的信,她立刻把信拆开。
Dear Cynthia:
晚上会有人送包裹来,请你在房间里等候,因为这个包裹是很重要的。
George
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里百无聊赖,Cynthia不相信自己的发刷可以不翼而飞,所以花了整个下午在搜寻,顺便从挤迫的衣柜挑出一些旧衣裳,待稍送到救世军。
找了整个下午还是徒然。
收音机播出林彬的《欲罢不能》,她觉得近来的局势实在令人透不过气,讨厌政治的她转到一个播放古典音乐的频道。
一地也是她的旧衣服,什么颜色也有。
咯——咯——
有人敲门。
Cynthia知道是送包裹来的人。
当打开房门时,她错愕地闭住呼吸,咬着指尖。
二人互相交换了闪烁的眼光。
“是你?”Cynthia望着成德手上那个写着她名字的包裹。
“是徐医生叫我亲手交给你的。”成德站在门外凝望着Cynthia 那张迷人的素面。
“谢谢你。”Cynthia把包裹接住。
成德站着不动,舍不得离去。
Cynthia心如鹿撞,她怕对方会听到自己的心跳,所以把手放在襟前。
“徐医生出了门,你一个女人要分外小心。”成德好不容易才想出了要说的话。“但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留下你一个?”
Cynthia忐忑不安地,只是紧抱着包裹。
“香港开始宵禁了,你晚上也不要在外面乱跑。”成德紧张地把双手放进裤袋里。
左右顾盼之后,Cynthia低语:“我很挂念你。”
成德像被恋爱从后突击一样,不能反抗。
“进来再说吧!”Cynthia悄悄的邀请。
成德步进房间时,喉咙突然恰似被火烧一样干涸。房门一关,他俩便有默契地紧抱着对方,然后激吻,成德把Cynthia压在墙角,不停吸入她左边的玫瑰香和右边的紫罗兰香。
女人香令成德的思想化成花园里兴奋的粉蝶。
Cynthia再次感觉到这个倾慕者强烈的生理反应。她仰首任由成德狂吻她:“你也很想念我吧!”
成德在她涂了玫瑰香的左耳上一咬,Cynthia手一松,包裹掉在地上。
“抱紧我一点。”Cynthia要求。
成德把她完全抱起,然后走到床边,把她放下。
“不要在这张床上。”Cynthia制止成德,“在任何地方也可以。”
“你想在哪里?”成德问。
“在地上。”Cynthia躺在地上,她的身体像有磁石般,成德追随着她,只想贴近。
Cynthia主动把成德的西装和恤衫脱掉,也为他解开皮带。她像一个指挥官一样,而成德则是忠心耿耿的小兵。
两个赤裸的身体在地上贴得紧紧的。
“用力一点。”Cynthia不断要求,“再用力一点。”
成德努力的取悦Cynthia。
“和你跟George做是不同的。”Cynthia惬意地。
“告诉我,有什么不同?”成德也好奇。
“从前他那话儿很巨大,所以我很痛,你的对我来说很适中,因为较小。”
成德不知如何回应,这个带贬意的赞美,大概也不会有男人懂得。
对于Cynthia,一次是不足够的,他们连续做了两次爱,直至精疲力竭地喘着气。
成德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是这样激情的,也许是对手问题,其实很多是相辅相成的。
“你的头乱得很。”Cynthia说。
成德执起Cynthia的一束黑发,质感有如丝绸:“你的长发柔顺得好像永远也不会乱的。”
“我的心永远比我的头发乱。”Cynthia坐起来,把头发向后拨。
“你多久没有把头发剪短?”成德欣赏着Cynthia背部的线条。
“自上一次希望能重新做人,也就是我嫁给George之前。”Cynthia捡起地上的包裹,“每一次我跌到谷底,想再爬起来,便会剪一个短发。”
“有多短?”成德对这女人愈来愈好奇。
“大约是耳珠那个位置。”Cynthia打开包裹。
满地也是旧衣服,但二人却一丝不挂的坐在房中央。
成德循着Cynthia背后若隐若现垂真的脊骨吻下去。
“怎会是我的发刷?”Cynthia转过头来看着正迷醉的成德。
“是我送给你的那个发刷?”成德呆望着发刷。
Cynthia终于明白了:“George什么也知道。”
“他?”
收音机传来贝多芬的《月光小夜曲》。
“George知道我用这个发刷来自慰,所以便将它收起,并把你叫来。”Cynthia终于明白丈夫用心良苦,徐医生是有意安排这次的幽会。
“但是,为什么他要把发刷在这个时候还给你?”成德穿回上衣。
“可能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头发是最乱的。”Cynthia 想哭。
“别哭吧!”成德抱紧Cynthia。
“George早说过我终有一天会和其他男人睡,但当时我不相信他。”Cynthia抽噎的说下去,“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觉得像着了魔一样,就是好想得到那些短暂的快乐。”
“即使短暂,也是快乐。”成德安慰Cynthia,“哭到眼睛瞎了也没法把时光倒流,‘我们’已经是‘事实’。”
“这件事可以继续发展下去吗?”Cynthia问。
“上一次我们不是说过要了结的吗?”成德反问。“但我们还是让它再发生。”
“即是怎样?”
“即是它始终会发生。”
“它会发生到何时?”Cynthia不断发问。
“我也不知道。”成德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是直至终此一生。”
“真的吗?”Cynthia终于流出眼泪。
成德真诚地点头:“是真的。”
“那么,这夜可以留下陪我吗?”Cynthia楚楚可怜地,“我怕黑,也怕一个人睡。”
然后成德致电回家:“淑贤,我要留在电视台工作,而且因为宵禁,所以不能回家。”
淑贤只有尽量体谅:“你的老板太不近人情了。唉!你自己也要小心身体!不要忘了吃晚饭,我会心疼的。”
她当然不知道真相,否则必定会更心疼。
成德态度冷淡,敷衍地支吾以对。
淑贤叮嘱:“但明天你一定要回家,你妈会来吃晚饭,如果她不见你的话,一定会唠唠叨叨。”
成德不作太多回应,因为他知道Cynthia在旁听着,虽然她正在刷头发,但仍是会听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Cynthia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发出声音。
“那么我还是到银行提些钱出来给你妈做零用,好吗?”淑贤问,“你说要提多少?”
“随便你。”然后成德撒谎,“我要开会了。”
“我明晚煲鸡汤好吗?”淑贤知道成德母亲喜欢喝鸡汤,“但你没伤风咳嗽吧?如果病了就不要喝鸡汤,太油腻了。”
“没有。”成德重复,“我要开会了。”
“那么,明晚早点回来。”淑贤依依不舍。
“回来再说吧。”成德尽快挂线,他只觉淑贤今晚是特别的喋喋不休。
与Cynthia一起,成德则能完全忘记真实生活里的忧虑。
在黎明来临之前,他们在沙发上再做了一次爱。
“成德,请你记着。”Cynthia躺在他的臂弯,“今宵的欢乐只属于今宵,在黎明来临之前我们好应该把它忘掉。”
偷情的人,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
成德离开之后,Cynthia不停地想,到底一个男人能给予一个女人最伟大的爱是怎样的?
是为她放弃尊严?
是为她牺牲生命?
还是让她爱上另一个男人,而且任由她在其他男人的床上得到快乐?
也许女人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答案,因为在男人的脸上,“剧痛”与“不在乎”也是同一个表情。
Cynthia爱她的丈夫,然而,她却没法抑压自己的情欲。
电话响起。
“是Cynthia吗?”电话线的另一端是淑贤。
“淑贤?”Cynthia心里一悸,“怎会是你?”
第七章
7.秘密花园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淑贤凝重地问。
“唔……”Cynthia迟疑,“你说吧。”
“在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不如我们出来见面,好吗?”淑贤提议。
“你想在哪里见面?”Cynthia问。
“我不知道。”淑贤六神无主的,“我好闷,很想出来散散心。”
听淑贤的语气和态度,Cynthia认为对方还未知道她与成德的秘密。
Cynthia与淑贤先在中环天星码头汇合。
淑贤看着Cynthia一身时麾的打扮:“你永远也这么漂亮。”
“都是装扮出来的,其实你也可以。”Cynthia把颈前的珍珠链扣移到颈后。
“但你懂得配衬,”淑贤看着Cynthia颈上的珍珠链。“这样传统的首饰衬在你身上也变得时麾。”
“你真懂得说话。”Cynthia谦虚地,“你没有这种款式的珍珠链?我带你去买一条吧!瑞兴、先施、永安、连卡佛、龙子行,你想先逛哪一间?”
“我没有心情。”淑贤唉声叹气。
“前阵子你的心情不是好转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变坏?”Cynthia问。
二人挽着手随意在中环踱步,直至走到电车路前。
Cynthia提议:“不如游电车河,好吗?”
电车路是由宵箕湾伸延至坚尼地城的。
淑贤点点头:“但向东还是向西?”
“向完东再向西吧!”Cynthia把淑贤拉上电车,“我从来没游过电车河!”
“我也从没有如此闲情。”淑贤说,“你真浪漫。”
她们坐在电车的上层,Cynthia享受着清风送爽,但淑贤却愁眉不展的。
“到底是什么事令你愁容满面?”Cynthia问淑贤。
淑贤只觉难以启齿。
“其实男人这东西,你不要太着紧。”Cynthia是试探也是安慰。
“你怎知道是因为男人?”淑贤诧异地。
Cynthia耸耸肩假装不知情:“我只是猜猜而已。”
“成德近来有点古怪。”淑贤长嗟短叹,“他昨夜没有回家睡,但我致电到电视台又找不到他。”
“淑贤,别疑心生暗鬼。”Cynthia说。
淑贤冲口而出:“如果我问他在外是否有女人,你猜他会不会承认?”
“你是真的怀疑他有外遇?”Cynthia问。“这些问题不可以随便问,他会觉得你不信任他;而即使他真的有了外遇,也不会承认。”
淑贤疑惑地:“成德在家里的时间愈来愈少,而即使在家里也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说他想写作。看着自己丈夫老是若有所思的,可能是为公事,但也可能是为了其他女人,我看着他眼里的迷惘,而又不能明白他,觉得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