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狼烟被吹散,原来是解放完毕的“西门庆”,挡在两人中间。
“你们聊些什么聊那么开心?”
要拍马屁,也得拍对地方,“西门庆”这次根本是拍在马腿上了,因为,易天邪立刻寒着脸起身。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先走了!”说完,连句再见也没说,真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说错什么了吗?”“西门庆”一脸的无辜。
***
契约生效之日,也就是陆梦走马上任的那一天。
基于好员工守则第一条,当天早上,她准八点钟便来到易天邪家门前,打算开始一天的工作。
敲第一次门,无人应;再敲,还是无人应。
陆梦不信邪,第三次敲的更用力,在依然无人应的情况下,陆梦火气上来了!
她弯下腰卷起破裤管,卯足全力踹出一记“陆梦无影脚”,却在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她收势不及,不只腿,整个人更直直往里头栽去——
好在,尽头处有面厚墙挡住了她,否则,恐怕陆梦这个人,此时已飞到了对面槟榔摊上。
“好痛!”
随着她这一声惨叫,一道更具震撼力的巨吼同时响起——
“你这个女人有毛病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不用说,发出这道巨吼之人,除了易天邪,不会有别人。
撞的七荤八素的陆梦,当然不甘被吼,正想回嘴,却瞥见从头到脚“一丝不挂”的易天邪,她立即发出一道高分贝的尖叫。
“你这个超级变态、色狼!”双手一阵乱抓,把所有能抓到的东西,全往易天邪身上砸。
一大早被吵醒的怒火,加上此刻被一阵乱砸的火气,形成了一大团超级气流,扫过易天邪心中。
“妈的!”他诅咒一声后,冲到陆梦面前,像拎小鸡般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压在墙上。“你这个疯婆子一大早疯够了没有?”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色狼,不要碰我!”陆梦拳打又脚踢,就是无法挣开易天邪那看来细白却孔武有力的手。
易天邪终于失去所有的耐性与理性,发出一句大吼——
“你敢再乱吼乱叫一句,我就当场把你强奸!”
这句话比孙子兵法里的任何绝招都还管用。陆梦陡地安静下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看着他。
易天邪自己也怔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为掩饰,他用力摔开了她,走近衣柜拿出一件白色运动长裤套上。
“你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最好有很好的理由。”画稿画到凌晨三点才就寝的他,睡眠不足的恼怒仍明显写在脸上。
也在这时,陆梦才发现到,原来他并不是一丝不挂,而是着了条米色四角内裤。
原来是自己太大惊小怪。
咽下咽喉中那口恐惧的口水,陆梦又恢复到平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梦。
“喂!谁不请自来?是你自己要我今天来上班的!”恐惧放一边,公道先讨回来再说。
上班……今天……
易天邪停住套T恤的动作,狐疑地看了看她,又抬起腕表看了眼日期。没错!她没说,他倒忘了就是今天。
一道阴险的笑浮上嘴角,他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眼中的恼怒慢慢平息下来。
“没错,从今天起,你这个蠢女人就归我管辖。”他拉过一把椅子,对着椅背坐下来。“是我的错,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上班的正确时间。”
对方突然变得有礼的态度,让陆梦突然想到一句成语——笑里藏刀。她的寒毛顿时竖得老高。
“你过来……”易天邪对她勾了勾手指。“我们有必要好好沟通一下。”
陆梦虽有些迟疑,脚还是向前跨了几步。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老板,我的话就是命令,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违背。”
才听到这里,陆梦就已经有点忍无可忍,但她强力忍着。
“请你听好,以后,上班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超过时间就算加班,至于助理的工作范围有哪些,我列了张表,你自己看。”说完,转身自写字台的抽屉内拿出一张纸,递给陆梦。
陆梦接过,才看两眼,脸色瞬间变成墨绿色,并气得把纸揉成一团,丢出窗外。
“有没有搞错?要我洗衣、拖地、煮三餐,你把我当菲佣吗?”
易天邪完全没有动怒地望着她,嘴角仍挂着一道迷人的笑。
那道笑——-刹那间,让陆梦完全了解了易天邪的阴谋。原来,坚持要她当他的助理,就是为了要折磨她,报复她……而该死的自己竟然会笨到自投罗网!
“我——不——干!”知道自投罗网还继续往下跳,那她陆梦就是白痴!
她抓起地上的包包,丢下一句重哼后,转头要离去。
“不干的后果你想过没有?”气定神闲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她气呼呼地丢下话:“大不了卷铺盖走路。”
“是吗?我看没那么简单吧!除了卷铺盖之外,五十万的赔偿金你赔得起吗?”
扭开门把、只差一步路可以脱离的陆梦陡地停了下来——
“五十万?什么意思?”
易天邪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他又转身,自抽屉拿出另一份文件,用一个潇洒的姿势将文件射到她脚前。
陆梦摔上门,急急地捡起文件一看——
这下,脸色变成凄惨的黑,因为,里头明明白白地载明,她若恶意不履行“助理”义务,必须赔偿一年薪水、外加精神赔偿金,一共五十万元整。
天旋地转的她颤抖起捏着文件,朝易天邪走来。
“我什么时候签过这样的东西?”
易天邪摊了摊手,推得一干二净:“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签名前,没看清楚内容吗?”
超级强烈气团以无比气势正要登陆的那一刻,陆梦脑海陡地浮现煎几天,“西门庆”曾叫她进办公室的情景——
“这是健保转出证明,麻烦你在最底下签名。”
可恶!陆梦把所有的气发泄在手中的“卖身契”上,将它撕的粉碎。
“尽量撕没关系,我这里还影印了十几份。”
易天邪的风凉话让陆梦怒不可遏地冲向前,直指着他的鼻子。
“易天邪,是正人君子就不要耍这种小人手段!”
“很抱歉,我从来不以君子自居。”最恨别人指他鼻子的易天邪,立刻打掉了她的手。
“你……”对方都承认自己是小人了,她还能骂出什么样的话来?
“如果你赔得起五十万,大可立刻离开;如果赔不起,现在就麻烦你到厨房,替我弄份早餐,我好饿。”说完,他优闲地起身,打了个气死人的哈欠,伸了个呕死人的懒腰后,走进了浴室。
至于陆梦……她心中又升起了那种想杀人的冲动。
***
五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足以砸死像陆梦这样的穷光蛋。
杀人不敢,五十万又赔不起的情况下,她能怎样?当然得学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精神。
不过,认真想想,其实也没那么悲惨啦!最起码她陆梦不必去尝胆,只须做早餐,简单多了。
只是,对别人简单的东西,对陆梦来说可就未必。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家有慈母的她只拿过汤匙,没拿过锅铲;只用过电汤匙煮泡面,没用过瓦斯,这样的女人,如何做得出一道美味可口的早餐?
没错,只凭想像行事的她,把她的第一次献给了两颗蛋——两颗乌漆抹黑、看来像黑炭的“荷包蛋”。
果然,这样的“成品”立刻遭到退货的命运。
“荷包蛋煎成这样,你还能算是女人吗?”易天邪的指责毫不留情地打过来。
被两颗蛋折腾的满脸蛋壳、双手全是水泡的陆梦,满腹委屈化为恶狠狠地瞪视,“我就是不会煮饭怎么样?有本事自己弄。”
看着厨房一片狼藉,易天邪认命地翻了翻白眼。“算了!我自己到外面吃。”
临出门前,又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
“浴室里的脏衣服,麻烦你去洗一洗;还有,垃圾已经好几天没倒了,顺便倒一倒。”
在门终于阖上的那一刻,陆梦手中的锅铲也在同一时间飞了过来……
***
度过悲惨的一天后,陆梦的腰与四肢就像已经远离躯干一样,完全没了知觉。
当然,谁能在洗了一堆像山一样的脏衣服后,骨头不僵硬?
她实在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类?
本来,她还想一下班便立刻冲到出版社找“西门庆”算帐,但,骨头实在痛得要命,只好改用打电话的方式泄恨,却没想到,“西门庆”一早就飞到马来西亚公干,让她连最后一个出气筒也宣告报销。
满腹的怨气在她一进家门、见到她那两个小她十岁的双胞胎弟弟,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易天邪的漫画后,升到最高点。
“跟你们讲过多少遍?少看那变态家伙的书,多看些有营养的,有正面意义的,这种书,只会荼毒正常心灵,只配在蹲大便的时候看……”劈里啪啦乱骂一通后,还把书摔到地上重重地用脚踩,敢情是把书当易天邪那张脸。
莫名其妙扫到台风尾的两位陆小弟,当然赶紧收拾起一地漫画,像逃难一样地逃回自己房间。
情绪虽然得到发泄,但隔天中午,一到“工作地点”后,陆梦又浮起那种想杀人的冲动。
因为,易天邪又派给她不同的工作,而且是——收拾房间。这根本摆明了要整她。天!成堆像山的漫画书四散,怎么收?
拒收——当然只能在心里头说说,因为,没有五十万,说出来的后果,也只是自取其辱,谁叫自己那么猪头,太相信那个阴毒的“西门庆”。
就这样过了四天,而陆梦也干了四天的苦工。
每天,易天邪总有不同的差事给她,洗被单,洗窗帘,洗臭袜子……这些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跑腿帮他张罗三餐——自从见识到她恐怖的厨艺后,便要她出门用买的。
唉!可怜她这个原本还算有点格调、有点尊严的小小妹,竟沦落成易天邪的私人玛丽亚。
还好,周五——例行的交稿日,让她稍微不用受到那家伙的荼毒,虽然还是替他跑腿到出版社,但阿弥陀佛,能暂时不用见到那家伙的嘴脸,对她的生命来说,便是一种无上的喜悦。
一见她前来,众女同事竟表现了令她讶异的热络。
但,第一个同事一开口,她便知道——热络不是为她,而是有其他目的。
“陆梦,跟帅哥朝夕相处的感觉如何?很浪漫、很梦幻对不对?”
“陆梦,真不知你是走什么狗屎运,这种好料的事竟让你捞到。”
“陆梦……”
同事左丢一颗酸葡萄,右落一颗酸黄瓜,酸到陆梦受不了,决定把易天邪的真面目全掀出来,尤其着重在他一种长相、一种个性,接近变态的人格。
同仁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置信。
这下幻灭了吧!陆梦有点幸灾乐祸。
谁知,耳根清静不到几秒,聒噪声又起。
“原来他这么有个性。”
“男人就是要带点大男人的霸道,才有味道……”
陆梦哑然了!
在这一刻,她终于清醒,原来,这群与她共事了两年多的人类,神经都不太正常,不只有被虐待狂,头壳也严重坏掉。
她发誓,以后只要牵涉到易天邪的话题,她一律不回应。
不过,这是她单方面的誓言,同事似乎还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还好这时候,英雄出现,解除了危机。
“陆梦,吃过了没有?”
一看是刘正风,陆梦心中划过一丝感动。这些女人只关心那个变态,谁注意到自己还没吃饭,只有他……
她红着眼眶摇摇头。
刘正风立刻带着她到楼下餐厅,她感动的直掉眼泪。
“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痛了?”不明就里的他以为她老毛病又犯了。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好。”
刘正风手中的水杯差点没落下来。她注意到他了,她终于注意到他了,他的心立刻怦怦地狂跳。
“你……最近好不好?”他本想问的是,“你有没有想我”。
“不好。”一听到他问起这个问题,委屈的泪又直掉。“易天邪那家伙根本不是人,他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她直直落的眼泪,让他一下慌了手脚,只能猛掏面纸。
“先别哭,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对着亲人般,她抽抽噎噎地把这几天受到的对待说了出来。
“混帐家伙!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刘正风勃然大怒。
“可恶的不只是他,西门庆也是帮凶。”她咬牙切齿地道。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听到亲爱的主管也涉案,刘正风的控诉显然轻了许多。
“我真是倒楣透顶,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西门庆’的利诱。”
听着她的悔不当初,刘正风的目光掺杂了几许不忍与同情。
“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她摇头。“除非你有五十万。”
刘正风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
服务生送来两盘蛋炒饭。
炒饭香喷喷,但两人只是盯着它,没有动。
陆梦是很饿,却没有胃口;刘正风也很饿,却若有所思……
第六章
在屋子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清理的地方后,陆梦的苦工生涯宣告结束。
不过,长工工作结束,丫鬟工作开始,她开始替易天邪做些琐碎的工作,帮他削铅笔,帮他找颜料,帮他煮咖啡,帮他找资料等等·这些工作虽然讨厌,但比起先前的工作,是轻松许多。
难得的自由空档,是易天邪投入画稿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要求极度的安静,不能发出任何干扰他的吵杂声响。
这项怪癖,倒让陆梦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今天,如同往常,在做完所有他交代的事情后,她摊开四肢,躺在如今光亮的可当镜子照的地板上,看着石云最新出版的漫画。
每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人生充满希望,暂时没有想杀掉易天邪的冲动。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手上的书突然不见,换上易天邪那张与个性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脸。
“喂,你躺得倒很舒服,我是花钱请你来工作的,不是来吃闲饭。”他横眉竖目地盯着她,跟着视线移到抢来的书上,随意翻了几页后,丢到一边。
“哼!风花雪月,肉麻兮兮,一点价值都没有的蠢书。”
“喂!你这什么态度啊!”宝贝书受此待遇,陆梦赶紧起身捡回来。
“我说的不对吗?”他倨傲地睨着他。“净是谈情说爱的低级情节,风花雪月能当饭吃吗?哼!”
所有事,陆梦都可以当作过眼云烟,偏偏就只有这件牵涉到梦想实践的事,就绝对没完没了。
吃过一次亏的易天邪,显然没发觉这点。
“风花雪月有什么不好?”她立即不甘示弱地回嘴。“像你这种只会使用暴力的变态,不会明白爱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