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有,你就会是发言人。”
晓蔷试图找一个婉转的拒绝法。“我不知道你姊姊是执行制作。”
“哦,她不是,但她跟执行制作谈过,她也很感兴趣。这将是培梅的卓越成就。”琦琦透露。“据说其它的电视台今天可能会跟你们联络,所以培梅想抢在他们前面。这对她的事业会很有帮助。”
言下之意,如果晓蔷不合作,琦琦的姊姊在事业上遭遇的任何挫败都会直接怪罪到晓蔷头上。
“可能会有问题。”晓蔷努力装出遗憾的表情。“蒂洁的丈夫不喜欢惹人注意。”
琦琦耸耸肩。“那就你们三个上节目。事实上,只有你一个上节目也可——”
“露娜比较漂亮”
“话是不错,但她太年轻,她没有你的威信。”
太好了。晓蔷这会儿连威信都有了。
她试着运用那种威信,以较坚定的语气说:“我不知道。我也不喜欢这样惹人注意,我宁愿这整场风波赶快平息。”
琦琦惊骇地看着她。“你不可能是说真的!你不想出名发财吗?”
“发财,可以。出名,不想。但我看不出来上‘早安美国’怎么会使我发财。”
“你可以出一本这方面的书!像那些写规则书的女人一样赚进几百万!”
“琦琦!”晓蔷大声说。“实际一点!清单怎么可能写成一本书,除非男人的理想尺寸可以讨论上三百页?”
“三百页?”琦琦面露狐疑。“我认为一百五十页就够多了。”
晓蔷往四下瞧,找东西来撞头。
“拜托,求求你答应培梅。”琦琦合掌恳求。
晓蔷灵机一动。“我得跟其它三人商量。不是四个一起,就是一个也没有。”
“但你说蒂洁口——”
“我会跟其它三人商量。”她重复。
琦琦看来不大开心,但显然臣服于她认为晓蔷拥有的神秘威信。“我还以为你会很兴奋。”她嘀咕。
“不,我喜欢我的隐私。”
“那你为什么把清单放进‘时事通讯’?”
“我没有,是玛茜酒后失言对道妮说溜了嘴。”
“哦。”琦琦看来更不开心了,好象终于明白这整件事一点也不令晓蔷兴奋。
“我全家人都因这件事在生我的气。”晓蔷咕脓。
虽然失望,但琦琦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她坐上晓蔷的桌缘,脸上流露出同情。“为什么?这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嘛。我的姊姊说我令她在教会里抬不起头;更令她生气的是,她十四岁的女儿在网络上看到整张清单。我的哥哥气我使他在同事面前感到难堪——”
“我不明白怎么会那样,除非他们在洗手间里相互比较的结果是他短人一截。”琦琦说,然后格格地笑起来。
晓蔷说:“我不愿去想象那个画面。”她看琦琦一眼,然后她们开始捧腹大笑,笑到眼泪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她们格格傻笑地到洗手间去补妆。
***************
九点钟,晓蔷被叫进她顶头上司温旭甫的办公室。
他喜欢装腔作势,穿着谈吐总是非常欧式。他也是个笨蛋。有些人是天生如此,有些人是后天努力出来的。温旭甫两者皆是。
他没有请她坐下。但晓蔷还是坐下了,她的冒昧换来上司不满的皱眉。她已经猜到他找她来的目的;反正都是要挨骂,站着挨骂不如坐着挨骂。
“白小姐。”他开口,一脸闻到屎尿的表情。
“温先生。”她回答。
他再度皱眉,她猜那是因为他认为还没轮到她说话。
“大门口的局面变得无法控制。”
“我同意。也许你可以申请法院命令……”她故意越说越小声,很清楚就算有根据,他也没有权力申请。大门口的局面没有危害到任何人,记者也没有妨碍到员工。
皱眉变成怒目而视。“请你正经一点。你很清楚这种不合时宜又令人分心的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人们觉得很不高兴。”
她猜他口中的人们指的是他的上司。
“怎么会是我造成的?”她温和地问。
“你的那张下流清单……”
也许他和施苓雅是自小失散的双胞胎,她心想。“清单不是我的,也不是狄玛茜的。那是集体合作的产物。”为什么大家都把清单归咎给她一个人?难道又是那种神秘的“威信”作祟吗?如果她真有那种权力,也许她应该开始多加行使才对。她可以使排队结帐的购物者让她优先结帐,或是在下雪时优先清除她住的那条马路的积雪。
“白小姐,拜托。”温旭甫以压制的语气说。
言下之意,拜托不要把他当白痴。来不及了,她已经视他为笨蛋了。
“你特有的幽默是很好认的。”他说。“也许参与其事不只你一个,但你绝对是主谋。因此你有责任整顿局面。”
晓蔷或许会向她的朋友抱怨道妮,但绝不会向温旭甫提起道妮的名字。他已经知道其它三人的名字了。如果他认定她要负大部分的责任,那么无论她说什么也不会改变他的心意。
“好吧。”她说。“午休时我会去大门口告诉他们,你不欣赏这种宣传,你要他们滚出汉默科技的地盘,不然就要叫人逮捕他们。”
他看起来好象吞下一条鲸鱼。“呃……我想那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你有何建议?”
问题来了。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她隐藏起她的如释重负。如果温旭甫能够在她无计可施时想出可行的办法,她的自尊会大受打击。
“‘早安美国’的工作人员打过电话来。”她继续说。“我会拒绝她。‘时人杂志’也会打电话来,但我不会接的。那些免费的宣传不可能对公司有好处……”
“电视?全国性的电视?”他小声地问,像火鸡一样仲长脖子。“呃……那会是很好的机会,对不对?”
她耸耸肩。她不知道好不好,但无疑是个机会。她刚刚的话害自己陷入绝境,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出名。她一定有严重的人格缺陷,因为她见不得温旭甫在任何方面占她上风。
“也许你应该跟高层讨论一下那个想法。”她建议,从椅子里站起来。如果运气好,高层会否决那个想法。
他既兴奋,又不愿让她知道他必须请示上级,好象她不知道他的职权似的。
晓蔷一回到办公室就召开战争会议。露娜、玛茜和蒂洁都同意中午在玛茜的办公室碰面吃饭。她向琦琦说明目前的状况,整个上午都在琦琦的协助下闪躲电话。
中午时她们四个备妥各种饼干、饮料聚集在玛茜的办公室。
“我想我们可以正式宣布局面失去控制。”晓蔷阴郁地说,把各大媒体打电话来的事告诉她们。
她们全部望向蒂洁。
蒂洁耸耸肩。“我看不出现在尝试灭火有什么意义。嘉朗知道了,他昨晚没有回家。”
“哦,亲爱的,”玛茜同情地说,伸手轻拍蒂洁的手臂。“真是遗憾。”
蒂洁的眼睛有点肿,好象哭了一整晚似的,但她的神情平静。“我倒不觉得。”她说。“这只是使问题浮上台面而已。他要嘛爱我,要嘛不爱。如果不爱我,那么他应该滚出我的生命。别再浪费我的时间。”
“哇!”露娜对蒂洁眨眨眼。“真有你的。”
“你呢?”晓蔷间玛茜。“跟大顿有麻烦吗?”
玛茜露出她那种老于世故的笑容。“跟大顿总是有麻烦的。他的反应就是典型的大顿反应,大吼大叫和猛灌啤酒。我早晨出门时,他还在睡觉。”
她们全部望向露娜。
“他没有跟我联络。”露娜说,朝晓蔷咧嘴而笑。“关于尺寸的笑话全给你说对了。我告诉那些男生我赞成十二吋,但你们其它人想缩小尺寸。那通常都能使他们知难而退。”
当她们停止发笑时,玛茜说:“好了,言归正传,我接受本地媒体访问的那招不管用。如果我们不再尝试息事宁人,把这件事当成玩乐,你们觉得如何?”
“温旭甫正在跟高层讨论免费全国性宣传的事。”晓蔷说。
“好象他们不会像饥饿的女人扑向巧克力棒那样把握这个机会?”蒂洁嘲讽道。“我赞成玛茜。让我们再强化一下清单,真正地玩个痛快;你们知道的,添加几项,扩大我们的讨论和解释
“管他的。”晓蔷说。
“管他的。”露娜附和。
她们相视而笑,玛茜掏出纸笔。“我们最好立刻开始,给他们值得报导的故事。”
蒂洁摇摇头。“这真的会引出躲在阴暗角落的疯子。你们昨晚有没有接到怪电话?有个男的,我想是男的,但也有可能是女的,轻声细语地问:你是哪一个?他想要知道我是不是甲小姐。”
露娜看来吃了一惊。“哦,我也有接到一通那种电话。还有两通挂断的电话,我想可能也是他打的。但你说的没错,他那种轻声细语的方式使人听不出他是男是女。”
“我的录音机里有五通挂断的电话,”晓蔷说。“我把电话关掉了。”
“我不在家。”玛茜说。“大顿把录音机砸烂了,所以我暂时没有留言。今天下班时,我会顺道去买个新的。”
“也许我们四个接到同一个家伙打来的电话。”晓蔷说,感到有点不安,庆幸隔壁住的是警察。
蒂洁耸耸肩,露齿而笑。“成名的代价。”
第五章
晓蔷在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喃喃自语地发着牢骚,但她没有忘记绕到诊所拿三个月份的避孕药。高层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打响公司的知名度,事情在那之后进展迅速。她代表其它人接受“早安美国”的约访,但她无法理解晨间新闻节目怎么会对清单有兴趣,因为他们显然不能触及清单上较具色彩的项目。也许全是广播网胜人一筹的竞争心理作祟。她可以理解“柯梦波丹”这类女性月刊对清单的兴趣。但“时人”这种杂志能刊登什么?除了她们四人的个人介绍,和清单对她们生活的冲击以外?
连在不能被讨论时,性显然也有卖点。
她们四个必须在清晨四点,到美国广播公司在底特律的附属电台录像。她们必须在到达前穿好衣服、做好头发、化好妆。一位美国广播公司的记者要飞来底特律主持访问,而不是她们坐在空场景里,戴着耳机对空气回答纽约的某个人问的问题。由真人实地进行访问显然是一大荣耀。晓蔷努力想感到荣幸,但一想到必须在凌晨两点起床准备就觉得累。
隔壁的车道上不见褐色庞帝克的踪影,屋子里也毫无人烟。
大失所望。
“布布”迎接她回家时,胡须上还黏着椅垫填充物。晓蔷连看都懒得往客厅里看一眼。现在只有关上门不让它进入客厅才能保住残余的沙发,但那样只会使它找别的家具出气。沙发已经非换不可了,就让它尽情虐待它吧!
她突然起了疑心而到浴室去了一趟,她的月经果然准时来了。她松了口大气。往后几天她不必担心抗拒不了山姆的诱惑。也许她还应该停止刮腿毛,因为她绝不会两腿毛茸茸地跟男人上床。她想要拖延他至少两个星期,只是为了使他受挫折。想到山姆受挫,她就很乐。
进入厨房后,她往窗外瞧了瞧。还是不见庞帝克的踪影,但她猜他有可能像昨天一样开的是他自己的货卡。他的厨房窗户窗帘紧闭。
想要使一个不在场的男人受挫折谈何容易。
一辆汽车驶进她的车道,停在“腹蛇”后面。一男一女从车里出来。男的脖子上挂着照相机,肩上背着各式各样的袋子。女的提着大手提袋,大热天还穿着外套。
事到如今,企图躲避记者已没有任何意义,但她绝不会让任何人进入她遍地椅垫填充物的客厅。她打开厨房门,走到阳台上。“请进。”她疲倦地说。“两位要不要来杯咖啡?我正要煮一壶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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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凝视着镜子里的脸孔。有时他会消失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但现在他又出现在镜子里,好象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今天没办法上班,唯恐看到她们时会控制不住自己。那四个臭婊子。她们怎么可以取笑他,用她们的清单嘲弄他?她们以为她们是谁?她们认为他不完美,但他不会上当。
毕竟,他是他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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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洁回到家时,嘉朗在家。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但自尊不让她踌躇不前。
她放下车库门,一如往常地由洗衣间进入厨房。按照装潢杂志设计的美丽厨房是整栋屋子里她最爱的房间,不是因为她喜欢烹饪,而是因为她喜欢那种氛围。厨房一角是一间小凹室,里面的蕨类植物和小盆栽使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她在凹室里摆了两张安乐椅和一张桌子,以及一张加厚挚料的脚凳供疲惫的双脚休息。凹室的大部分都是玻璃,既能采光又能隔热御寒。她喜欢窝在凹室里看好书、喝热茶,尤其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季。
嘉朗不在厨房里。蒂洁按照惯例把皮包和钥匙放在流理台上,踢掉鞋子,烧开水准备湖茶。
她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去找他。她猜他在他的房间里看电视生闷气。如果他想要跟她谈,他可以走出他的房间。
她换上短裤和紧身短背心。她的身材仍然很好,但岁月消除不了学生时代踢足球练出的肌肉
她比较喜欢露娜的婀娜多姿或晓蔷的纤细曲线,但整体而言,她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但像大部分的已婚妇女一样,她不再穿着紧贴合身的衣服。也许她应该开始注重穿着打扮,就像以前跟嘉朗约会时那样。
她不习惯嘉朗在家吃晚餐。她的晚餐不是叫外送就是微波食物。她猜就算她费事煮了东西,他也不会要吃,因此她回到厨房拿出一份冷冻晚餐。低脂低热量的冷冻晚餐可以让她在晚餐后尽情享受冰淇淋。
她正在吃最后一点冰淇淋时,嘉朗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好象在等她道歉,好让他能开始破口大骂。
蒂洁没有顺他的意。相反地,她说:“你一定是生病了,因为你没去上班。”
他眠紧嘴唇。他仍然是个帅哥,她不带感情地心想。他的身材修长,皮肤晒成棕褐色,头发只比十八岁时稀薄了一点点。他的穿着向来讲究。
“我们需要谈一谈。”他阴郁地说。
她学晓蔷那样扬起眉毛以示礼貌的询问。晓蔷的扬眉比大铁锤更具破坏力。“你不必为了那个就不去上班。”
她从他的表情看出那不是他期望的答案。她应该更加重视他们的关系和他的脾气才对。这个嘛,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