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她懊恼地问。
“他们还不知道。”君启扬笑笑带过，抱怨说：“看看你，想当郭襄，还拉我当张君宝——我真命苦，要追女孩子还要先出家，干脆当不戒和尚算了！”
胡晶瑶咯咯地笑了出来。
“你现在还想当郭襄吗？”君启扬故意皱眉：“想练到像她后来变成一代宗师，等着人家来踢馆，你还要多加油喔！不可以像现在一样，明明有实力又不肯尽全力。”
玩笑到后来，君启扬的语气变得认真，她也不好再装傻。
“为什么呢？”他轻轻地问：“你也是个懂得要糖吃的小孩，为什么胃口变得这么小？那个时候想跟我抢第一，为什么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没错！她也是个懂得要糖吃的小孩，只是不再倾全力。丰盛奖品的背后既然伴随了皮鞭与重担，那么她只要小小的一颗糖就好，这是胡晶瑶深切的领会。
“念书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提高生活品质吧？”她侧着头说：“不管是思考判断力，还是将来文凭的用处，那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是，赢在起跑点不见得就能赢在终点啊！如果我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不想藉读书来交换更多的东西，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也许我哪一天会想用功，也许永远不会，总之要看我的意愿。”
“那，用功的时候到了吗？”君启扬又问。
难道他“嫌弃”她现在的水准？胡晶瑶戒慎地回视他。
“我们一起念了那么久的书，看得出你明明也喜欢念，不是吗？”看到她眼神中的戒备，他连忙说。“念书是种良性循环，成绩愈好，就愈有兴趣念，你不能否认钻研问题、拿好成绩，都有很大的成就感吧？既然这样，怎不算为自已而念？更何况……可以换更多的糖呢！没什么不好呀！”
“你是在说你吗？”她好笑地斜睨地问：“你有那么可口？”
〔试试看就知道。”他笑着说完，脸随即罩下，就要印上她的唇……
“喂！你们两个，整个寒假看不到人影，一见面就看你们在这里你侬我侬，真恶！”后方冒出骆家尧作呕的声音。
整个寒假她和君启扬腻在一起，四人组常是三缺一，他们逮到机会就抱怨这一对情侣害大家“分崩离析”，这下好不容易凑齐，就少了个李曼媛。
“你忌妒吗？”君启扬微笑问。
“才不！除非是脸蛋一流、身材一流的超级大美女，就像葛茵茵那一型的，不然我才不轻易谈恋爱。”骆家尧傲慢地说。
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原来喜欢明星美少女呀？胡晶瑶惦着一定要将这件趣事告诉妙丽！
“快要开学了，星期天你们可别又跷掉跑去风流快活啊！”陈豪生警告，又对胡晶瑶说：“还有你，君启扬他妈很挑剔的，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用功，别怪我没警告你。”
“我知道，谢谢你提醒，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指教了。”胡晶瑶笑道。
和君启扬交往以后，她的心胸开朗不少；这样的“善意警告”，她自动将之转化为正面的鼓励，自娱娱人，皆大欢喜。
但就是独独介意君启扬的“嫌弃”。
几人在露天咖啡座围着一张圆桌坐下。他们闲聊近况，兴头一起，骆家尧提议趁开学前找个地方玩，得到大家的附和。
“那李曼媛呢？她去不去？”胡晶瑶故意问。
男孩们顿时面面相觑。君启扬避忌“前女友”也就算了，其他几个脸有难色，这又是什么意思？
“咦？她不想去？”胡晶瑶故意猜测说：“你们不是好朋友吗？难道请不动她？”
“当然可以。”侯灿玉连忙抢着说：“我去问问看。”
胡晶瑶满意地笑了笑。这几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家伙一直不怎么看得起李曼媛，情况比对她更严重。他们声称有交情，却又处处冷落她，瞧他们刚才为难的样子，八成不愿李曼媛跟，这是为什么？
李曼媛没什么自信，单纯地崇拜他们，反而被看轻，胡晶瑶每每要为她抱不平；连带对她和君启扬的过去也一并包容，不曾追问。
这么温柔的女孩，又对他们坦然地祝福，他们的故事应不至于有什么大恩怨。君启扬要说便说，不说也就算了！
君启扬说她是他的铁板，那么，什么时候也让这些天之骄子踢踢铁板呢？
胡晶瑶睁大了眼睛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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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飞快地结束，可怜的高中生一口气还没喘够，又是新学期开始。
胡晶瑶一下课就匆匆往校门奔，她今天和姊姊有约。
自从胡亮华离家以后，她们就难得见一次面，不要说促膝夜谈了，想聊聊天还得约在外面。
在约定处探头探脑许久，胡晶瑶才从一票下课的学生群中找出人来。她迎上前抱怨说：
“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我差点找不到你。”
胡亮华笑着摸摸染了色的清汤挂面，说：“穿着便服站到校门口，怕会被你们教官怀疑我是跷课生，抬进去管训哩！”
她长胡晶瑶三岁，一张清纯讨喜的娃娃脸，常被白目的中学小男生盯着看，天知道教官会不会也搞错呢？
她们找了间明亮安静的店，胡晶瑶把照片拿出来献宝——
他们后来去了金山烤肉，李曼媛也随行。一行人带着满嘴油腻、一肚饱胀，再拍完一卷底片，尽兴而归。
“就是他呀？”胡亮华眼睛发光。“帅喔！看起来很高档……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讲到这个胡晶瑶便腼腆起来。“还好啦！你不是常谈恋爱吗？还问我？我才要向你请教呢！”
“有什么好请教的？”胡亮华看看照片再看看妹妹：“该不会他嫌你是二女中的，要你多多用功，跟他一起考T大，然后双宿双飞？”
双宿双飞？虽不中亦不远矣。胡晶瑶缓缓热颊才说：
“我是很想追上去，可是又觉得他好像太注重学历形式了！他家人好像也是……姊，我真的应该照做吗？”
十多年来为了个爱面子的爸爸而读书，已经足够，如果还要顾忌君启扬，那不啻从这个坑跳到另个坑，她一直是个读书工具。
“现在就要顾虑他家人？太早了吧？”胡亮华嘲笑，想想又说：“我是不晓得你们的程度到底差多少啦！如果你们连沟通都有困难，那就不要勉强；如果你们思想上差距不大，学历嘛……你也追得上去的话，那就去做吧！为了你自己的未来，不要为了他。就算你追不上去，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不至于那么厉害吧？！”
见胡晶瑶一脸认真，她忍不住惊呼：
“天底下还有人比我天才妹妹更强的？喔不！这么高档的男生你都钓得到，你更厉害！告诉我，他是怎样的人？”
姊妹交头接耳之际，旁边传来玻璃的轻叩声。两人扭头一看，侯灿玉与陈豪生站在店外，李曼媛更是一脸惊喜地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好事。
胡晶瑶向他们招招手，想示意他们进来一起坐，又觉得有点不恰当……略一迟疑，他们已经进了店门。
三人与她们同桌坐下。
“晶瑶，你姊姊跟你长得好像喔！”李曼媛的语气特别热络。
侯灿玉点头笑了笑，陈豪生却连一个笑容都吝于给，他眼瞄胡亮华染色的头发，似乎很不以为然。
唉！这就是胡晶瑶顾忌的地方。只要成绩不好、行为不“检点”的，陈豪生一概鄙夷；尤其相亮华才大他们三岁，职校毕业后就在外工作，在陈豪生眼中，不循正统升学之路的都是低层次人等，他可不屑结交。
要不是顾及她，陈豪生大概连寒暄几句都免了！
“美容师？”侯灿玉的态度就温和多了。“胡姐姐有执照吗？”
“喔！还没有，正在准备考呢！”胡亮华笑笑，端详他说：“你皮肤不错，很少男孩子皮肤像你这么好看的。如果有‘面子’问题可以来找我喔！”
“谢谢。”侯灿玉笑道：“考了执照以后，还有没有想过继续进修？”
“美容师还要进修什么？”陈豪生忍不住奇怪地问。
这话对胡亮华相当不敬，侯灿玉轻轻咳了咳，转移大家注意力。
“现在这种社会，各行各业多少都搭得上关系。有化工、化学相关科系的背景，可以进入化妆品制造工业；医科的话，当然是皮肤科和整形外科跟胡姐姐的工作更扯得上关系。有没有兴趣试试看？”
胡亮华听得津津有味，陈豪生却忍不住怪叫：“你叫一个美容师去考医科？”她若考得上，那君启扬还用混吗？
虽然后一句话没吐出来，鄙夷的语气也抹黑了几人脸色。胡晶瑶想刺他几句，反正陈豪生也被她刺习惯了，一直沉默的李曼媛倒先抢着说：
“你怎么这样讲啦？她是胡晶瑶的姊姊耶，胡晶瑶那么聪明，胡姐姐一定也很厉害！”
这又是什么盲目的爱屋及乌？胡氏姊妹面面相觑，觉得有些好笑。
李曼嫒又翻了翻桌上的照片。
“晶瑶，你知道吗？我们班上有人认得你耶！”
难掩神秘与欣喜的模样，让胡晶瑶暗道不妙。
果然马上听李曼媛又说：“今天我把照片带到学校给同学看，本来是要给她们看帅哥的啦，结果我们班‘林荣国中’毕业的同学看到你，她说你是他们学校连续三年的榜首！她每次都挂在荣誉榜榜尾，自认长得比你漂亮，可是每次都只有你的照片会被仰慕者偷走，害她去洗一组都没派上用场，其实我是觉得晶瑶比她漂亮啦！她还说你是天才耶……”
哗啦哗啦的功绩说将下来，说得胡晶瑶低了头，有些想叱喝李曼媛的多嘴。
“那你……为什么掉到二女中？”陈豪生奇问。
“我不是说过了吗？”胡晶瑶暗叹，这家伙以前都不把她的话当作一回事？
事后胡亮华白着眼，目送他们的背影。
“光看他的朋友，大概就可以看出他的人品了！你男朋友应该是那种骄傲自私、目中无人的……”胡亮华忽然顿住，看看拉下脸的妹妹，她用柔和的语气说：“他这么优秀，这么在意学历、阶级，交女朋友一定更挑剔，会喜欢你，那就是真的很喜欢你了！只是奇怪了，他知不知道你的实力？若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样他们对你应该会客气一点，也不至于连我都遭殃……对了，他们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吗？”
胡晶瑶紧抿住唇。
她也疑惑这几人刚开始是不怎么看得起她，为什么愿意同她来往？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找来一个李曼媛，对她的态度又如出一辙……这意味了什么？
一个环节仿佛就要松开，胡晶瑶隐隐不愿往下想。虽然他们现在交情热络，她也被视为伙伴，但这环节一直扣在她心里，她只是装作看不见而已。
只要君启杨喜欢她，她会以实力争取他周围人的认同，包括他的朋友、他的家人。君欧扬呢？他是否也这么喜欢她？象她喜欢他那么喜欢她？
宽广的二女中校区，消息从最北的尚义楼传至最南的崇美楼，胡晶瑶的名字从外人口里传进H班。
天空一样灰，空气一样浊，她肉也没多一块，周围人的态度却都不一样了！
所谓的好学生一派对她充满戒备，当她是No.1的假想敌；但以往热络的劣等生一派，却怨怪她不老实。
“天才不是都不必念书，就可以考很好？你‘假仙’什么？”杨玉里酸溜溜地说。
“你是不是在赶二年级进度？一天念几小时的书？”王小岚如临大敌。
顿时她众叛亲离，胡晶瑶直想叫嚣，她到底招谁惹谁啦？！
相反地，老师、父母可又将她捧在掌心上了！
第一次段考过后，成绩单都还没寄出，江玲娟就笑眯眯对她说：
“这次你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这下你不用转班，直接跨组，应该就可以考得很好了！”
免得业绩挂在别人身上？
“我就知道你这么用功一定会有成果的！有没有兴趣考数学系？”蒋俊阳热血沸腾，当她是得意门生。
“真没白疼你！乖！考个好大学，为爸爸挣面子！”胡自省接到成绩单，笑得眼都眯了。
“这么快就拆穿啦？真不好玩！我还没风光够呢！”只有卓妙丽的态度不变，可惜她常迟到早退，不能与胡晶瑶“共患难”。
但在君启扬面前，胡晶瑶完全收起这些不愉快，或者应该说，只要见了他，就忘掉所有烦恼。
恋爱真是去劳解忧的特效药呀！
想到下了课就能与君启扬见面，胡晶瑶每天可是一堂堂课地挨过，根本无心在乎老师同学们的冷暖亲疏了。
还未到门口，就见狂蜂浪蝶在半圆的拱门下团团转，这场景眼熟得令胡晶瑶猛一心跳……咦？怎么是侯灿玉？
众目睽睽下，他向她招呼，胡晶瑶只好回以微笑：“你来找李曼媛吗？”
“不是。”侯灿玉示意她一起走，远离了那群女孩后才说：“我来找你的。”
一会儿在补习班就碰面了，他来是有什么急事？胡晶瑶心头一动，玩笑地问：“是君启扬托你来接送？”
“……嗯，差不多。”侯灿玉扯扯嘴角。
“他何必看我看那么紧？我又跑不掉！”她叉着腰。“你们几个是要排轮值表，轮流护送？真是好朋友啊！不过，你时间要是那么多，干嘛不去交个女朋友呢？”
他不语。仿佛有什么机关触动了，胡晶瑶快人一步的逻辑功力已经嗅到先兆。
“看到没？”她忙着又说：“你刚刚往我们校门口一站，我们学校女生看得眼睛都直了！上次君启扬来的时候也一样。唉！我们是可怜的尼姑学校，稍微能看的男老师都被女生当宝，更不用说你们这么优秀的男生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上次我那个念一女中的国中同学，叫何语容的……”
“呃……我肚子好饿，要不要先吃饭？”他咳一声说。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呢？”她先发制人问。
侯灿玉一双黑玉般的眼，墨色宝光在其中流动，挺勾魂摄魄，以前她倒是没注意……只见他轻轻眨眼，淡笑点头，嘴角泛开一汪笑波，煞是好看。
真是教人心跳不已的男孩子，可惜她已经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了！
何况侯灿玉脾气虽好，平常老是扮白脸，但眼界可不比他们低．即使她有意，他也未必看得上她呢！她想起胡亮华的话——
“他虽然开口闭口叫姐姐，年纪比我小，眼界跟胆量却不小。第一次见面就指引我往什么路、什么路走，呵！大概我得达到他设下的标准，才配跟他交个朋友吧？他的礼貌，只是一种变相的冷淡而已，比那个拽拽的陈豪生好不到哪里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