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的不用通知你的家人或朋友吗?”
医生离去后,器盈盈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千万不能让我家人知道我受伤!要不然他们一定会从高雄赶上来,把我架回去!麻烦你帮我打回婚纱公司,通知一下海薇。”喜儿有气无力地说。
海薇姓杜,是她的好朋友,也是跟她合作经营婚纱公司的伙伴。
“好!我马上打给她,你先歇着,别说话。”
器盈盈虽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她坚持不让家人知道,不过见她脸色白得惊人,也不便多问,连忙照着她的话去做。
经过一番折腾,喜儿累得连眼皮也无力动了,合上眼,没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通知完杜海薇后,器盈盈坐下来继续守着她。
过了良久,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随即器洋洋便带头走了进来,后头跟着殷子聪。
器洋洋大步走到病床边,低头看向苍白着脸、紧闭着双眼的喜儿,原本微蹙的眉头不自觉地锁得更紧了。
“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怎么还没醒来?”
“有醒过一会儿,不过刚刚又睡着了。”器盈盈答道。
器洋洋点点头,没再说话,眼睛仍旧定在喜儿的脸上。
“盈盈,我刚在路上帮你买了套便装,你去换上吧,舒服点。”殷子聪把一个纸袋递给她。
盈盈对他的细心报以甜蜜的一笑,接过纸袋便朝相连的洗手间走去,但到了门口却又驻足。
“这婚纱设计有点复杂,今天早上是化妆师和张妈一起帮我穿的……我还是等回家后再换吧。”
“不要再等了!你穿着这样一定很不舒服,我帮你换下来。”殷子聪立刻体贴地说,两人随即相偕着进入洗手间里。
想来,那婚纱的设计一定是相当复杂,因为两人费了好久的工夫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只是,一见到器洋洋像座雕像般仍维持着原来的站姿,竟像从他们进去后从来没有动过似的,而且,对他们的开门声也仿佛毫无所觉,两人止不住错愕地对视了一眼。
“哥,你怎么了?”
器盈盈关心地趋上前去,却见他一径盯着床上的喜儿看。
“你在担心喜儿的伤势吗?中午时杨医生不是告诉过你手术很成功,她没有生命危险吗?刚刚杨医生又跟我保证过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哦……”这时候,器洋洋才仿佛意识到室内还有其它人似的,转过头来看向妹妹。“这个……我知道,我刚……只是在想别的事。”
近距离下,见他俊脸上竟似闪过一抹懊恼,器盈盈不觉一愣。
她这个哥哥一向很酷,极少在别人面前显现出心里真正的情绪,就算在她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面前也一样,所以就连她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啊!八点二十分了,我们要迟到了!”殷子聪突然低呼。
闻言,器洋洋一怔,随即抹了抹脸,好象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们要去哪?这么晚了,还要回公司吗?”器盈盈讶异道。
“你留在医院里照应一下,顺便也陪陪盈盈,不用跟我一起去了。还有,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很忙,盈盈……就暂时住你那里吧!”他严肃地看着殷子聪。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殷子聪同样神情严肃地回答。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男人的眼神,确定对方都明白了自己未出口的意思,器洋洋这才转向妹妹,回答她的问题。“我约了个客户,现在要去赴约。”
器盈盈点点头。“对了!今天早上的事,警方有查到什么吗?”想起枪击事件,她止不住忧心忡忡地蹙起眉。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简洁地说完后,他便朝门口走去。
“哥,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器盈盈追上前去。
他转过身来,揉揉妹妹的头。“我会的,你放心!”
但视线却越过她的头顶,投向床上的喜儿,然后才关上门。
“哥今天很反常,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然她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他们毕竟是兄妹,他有异样,她自然看得出来。“那个吴朝贵很难对付,是不是?”
“你不要多心!他只是为威海的并购案在烦恼而已,威海今天临时变卦,说是有别家公司出更好的条件,他们要重新考虑。这很明显是想逼我们也提出更好的条件,以便从中得到更大的利益。”殷子聪回避她的眼神说道。
“难怪他打电话给你后,便匆匆赶回公司,就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对不对?”
今天早上,送喜儿到达医院后,器洋洋便让殷子聪回公司坐镇,主持威海并购一案,他们兄妹俩则待在手术室外等消息,直等到喜儿推出手术室,医生宣布手术很成功后,他才打电话回公司。
殷子聪点点头。
“那个别家公司,就是吴朝贵吧?是他在从中作梗对吧?”
见他没回答,器盈盈叹了口气道:“你们不要老当我还是长不大的小孩子!我们家跟吴朝贵的恩怨,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也知道哥这些年一直找机会想跟他算帐……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你们总不能一直瞒着我。”
“盈盈,我们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多操不必要的心。的确,这件事是有点棘手,不过我们一定可以处理的,你就不要过问了,好吗?”
殷子聪拥她入怀,轻拍着她。
“可是吴朝贵那么心狠手辣,竟然雇杀手要杀哥哥,我好怕他万一有事……或者你被波及……”她忧心忡忡地蹙紧了秀眉。
殷子聪立刻心疼地轻轻抚平她的眉心。“看吧!你就爱胡思乱想!难道你对我和你哥的能力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当然相信你们俩的能力!只是……”器盈盈突然转个念头,自己的担心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便不再追问下去。
“好吧!不过,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喔!”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殷子聪自信满满地保证。
就在此时,病床上的喜儿发出低低的呻吟声,器盈盈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忙跑过去帮她按下遥控器。
第二章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因为止痛剂药效的关系,喜儿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睡眠的状态。
这天下午醒来后,发觉伤口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痛得令人受不了,她的精神自然也好了许多,便坐起来跟器盈盈说话。
“盈盈,这里有护士,你不用整天待在这儿陪着我。”
虽然处在迷糊状态,但她知道器盈盈每天一大早就来,晚上又很晚才回家,不由得很是歉疚。
“你就快要结婚了,有一大堆事要准备,而且也要多休息,不然到时怎么做个明艳照人的新娘子呢?”
“没关系的!你是为了我哥才受的伤,不亲自照顾你,我怎么能安心呢?”器盈盈微笑道。
“对了!你哥该不会就是那个站在一辆黑头车旁,戴着墨镜的酷哥吧?”喜儿突然眼睛一亮地问道。
这两天她被伤口的痛楚折腾得什么事都顾不上,现在回想起来,记得当时那附近除了那个男人外,好像没别的人了,不过其实从她第一眼看见他起,她根本就无法注意到那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也是那个在我受伤的时候,一直抱着我的帅哥对不对?”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身子也暖烘烘的,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堵坚实的胸膛所传来的暖意。
“对、对,就是他!我哥很酷很帅吧?”器盈盈与有荣焉地喜道。
“嗯!”喜儿点点头,随即像有些失神似地低声喃喃自语:“还有一种……嗯……原始粗犷的味道!这种人在镜头下,一定能呈现出很独特的魅力……”
受伤之前,她在车上远远便看见他,当下就“见猎心喜”,迫不及待地想要请他做她的模特儿,让她拍个够,谁知……
“那你哥人呢?他怎么都没来看我啊?”她心直口快地问。
闻言,器盈盈的笑容变得很尴尬。
“我哥他……他整天都忙于工作,每天大概都要花十几个小时处理公事……”
“嗄?那不是成了一个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只会工作的机器人吗?”喜儿不赞同地蹙起秀眉直摇头。
“可是再忙还是应该来看我一下吧?”她可是为了他才受伤的耶!
器盈盈困窘地红了俏脸,忙道:“有,你受伤的那天,他有来看过你喔,只是当时你睡着了。”
“哦……”喜儿有点失望地应了一声,随即又心急地道:“那你现在打电话给他,跟他说,叫他做我的模特儿,让我拍。”
“嗄?”器盈盈愣了一下,然后才一脸为难地说:“我哥他……他人比较严肃,一向不喜欢拍照……”
“不喜欢拍照?”那她想拍他的心愿不是要落空了吗?那样她可是会死不瞑目的!喜儿立刻蹙起了秀眉。
“这是什么怪癖啊?不是暴殄天物吗?”她不高兴地低声咕哝。
“嗯!他很不喜欢对着镜头,所以也从来不接受记者的访问。”器盈盈并没有听清楚她咕哝些什么,迳自又说道。
“接受记者的访问?他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
嗯!那男人看起来的确像个重要人物,不过,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啊!我忘了告诉你,我哥叫器洋洋,是远洋集团——”
“什么?他就是器洋洋?”喜儿突然大叫一声,打断她的话。“就是那个在美国白手起家,却在短短十年内,让远洋集团挤进全球百大企业之一,一手打造远洋神话的器洋洋?真正从来没接受过任何媒体访问的美籍华裔神秘大亨?”
这年头,许多人嘴巴里都说喜欢低调,不愿接受媒体访问,但一有记者上门,就马上飞身扑出来,滔滔不绝地发表“伟论”;唯有这个器洋洋例外,遍寻国内外媒体,真的从来没人访问过他。
就算少数几张流传在媒体界的照片,画面也都很模糊,从没有一张能真正看清楚五官。
“没错!那就是我哥。”
“那你快点帮我打电话啊!”这下子,喜儿更心急了。
“可……可是我哥在工作的时候,很不喜欢被人打扰。我虽然知道他很疼我这个妹妹,也从来没凶过我,可是我还是有点怕他……”器盈盈不好意思地伸伸舌。
“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我想等见到他的时候,再跟他说……至于他会不会答应做你的模特儿,我可不敢打包票喔!”她把话说在前头。
喜儿挑起眉,想了一会儿却又改变主意。
“你不用帮我问了!这件事还是等我见到他时,再亲自跟他说好了!因为有些细节,还是得要我当面跟他讨论才行。”她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还噘起小嘴直笑。
见她左手搭上右手,双臂抱胸笑得好不惬意,器盈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我只要一想到能拍摄到你哥,而且又能采……嗯,等我干成这件大事,你就知道了。”喜儿满脸愉快地做个鬼脸。
“呃……喜儿,我哥是个很坚守原则的人,很少改变主意的,所以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太乐观比较好。”
见她俨然一副事情已成的模样,器盈盈担心她到时会失望,便好意地提醒她。
“嘻嘻……”喜儿胸有成竹地嘻嘻直笑,一点儿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这件小事我可以搞定的啦!”
想她郝喜儿可是他器洋洋的救命恩人,只是要求他做点小事,他还能不答应吗?呵呵呵~~
见状,器盈盈也不好意思再扫她的兴。
“对了,那晚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你在说你们家跟吴朝贵的恩怨,这件事跟有人要杀你哥有关系吗?”
基于准记者的敏锐,她把两件事联想到一块。
器盈盈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能说给我听听吗?”
“那时我还在念国中,具体的情况我并不太清楚,只是隐约听说,那吴朝贵本是我爸公司里的一个职员,我爸很信任他,但后来他把公司掏空了,还四处放出对公司不利的消息……
“公司发生财务危机,我爸只好到处去求助,却在一次去跟银行洽谈的途中,因为车祸意外……而身亡……我妈跟我爸的感情很好,我爸一出事,她立刻就病倒了,再加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没多久也……”
她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才又接着往下说:“那时我哥在美国读书,还差几个月才毕业,我爸不想让他分心,所以公司遇到困境的事没让他知道,直到他过世,我哥接到消息才急忙赶回来……后来公司破产,我妈也走了,他便带着我去美国。
“这些年来,他靠着自己的力量,白手起家,努力经营公司,一刻都不放松自己。我想他是为了找吴朝贵报仇,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吴朝贵很卑鄙,很不好对付……唉!我真担心他!”她忧心忡忡地蹙紧了眉头。
听了她的话后,喜儿也皱起了眉心。没想到他们兄妹俩竟然遭遇过这么不幸的事。
“你别太担心!所谓邪不胜正!这次你哥能安然无恙,不就证明了这世上还是有天理的吗?再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你哥一定能躲过那小人的暗算,并且将那小人绳之以法的!”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但愿如此,谢谢你!”器盈盈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嗳,你怎么知道我哥从来不接受媒体的访问?这些年,我和哥一直都在美国生活,前不久才刚回来,而远洋自从成立以来,不论是美国的总公司,或是三年前台湾设立的分公司,对外的一切事宜,一向都是由子聪出面的。照理说我哥的事,国内很少有人知道耶。”
“呵~~我就是那少数的例外!你知道我本来想做什么吗?”
喜儿神气地扬起下巴,才又续道:“记者!不过,不是一般的记者喔!我可是要做一个揭露社会弊端、阴暗秘密的正义先锋喔!”
所以对器洋洋如此神秘的人物,她当然有浓厚的兴趣,也费过一番工夫找他的资料,只可惜他公开的资料实在少得可怜,而这当然更勾起她对他的好奇。
“但是这样不只很辛苦,还很可能会得罪一些有势力的人,很危险哩!”
器盈盈一看就是走淑女路线的,所以,见到同是女生的喜儿竟然愿意冒险去“自讨苦吃”,显得很惊讶。
“没办法,我这人天生正义感太过强烈!唉~~我没进传播界,真是传播界的一大损失哪!”
喜儿摇摇头,看似对传播界失去她这颗“巨星”而十分遗憾。
“现在的传播界就是缺乏像我这种有理想、有眼光,又肯冲的人才,这个社会才会这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