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当他伸手想抱她,她恐慌地逃了开来,看到他满脸受伤挫败的表情,她难过地环住自己双臂。“也就是说,你跟她一分手就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只是你的现任性伴侣。”
“你当然不是!”他气极低吼,霸道地睬着榻杨米从后方紧紧抱住她。“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对你没有、对她没有,纯粹就只是爱的深度不同罢了。”怕她再度逃离,他使着蛮力将她困住,而她只能无力地任他圈在怀中。
“我不能了解你这样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解……”她痛苦地喃喃自语。“尤其在听到你对她的一切之后,我更无法接受你这样的行径跟作法,你太残忍、太自私,你伤害了那么爱你的一个女人,我……”
“就算我确实伤害了她,又跟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关系?”他气愤难当地扳过她的身子。“难道因为我曾经谈错了一次感情,从此我就没有资格再爱吗?”
不想掉眼泪的,她是真的想坚强的、潇洒的、认真的跟他就事论事,但无奈她阻止不了心酸的泪水夺眶而出,只能眼睁睁地看它们坠下衣襟。
“我也是女孩子,她又是我的朋友,我如果可以无动于哀就没事了。”她悲伤地啜泣着。
“不要钻牛角尖,你要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她的眼泪让他又气又急,既心疼又不舍地拿起干净的纸巾擦去她的眼泪。
“你对她难道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天哪!我不可能记住跟她说过的每句话,即使说过,你也不能因此定我的罪,毕竟在爱着的时候,这样的话是不可能没说过的。”
她明白他说得很有道理,她真的明白,然而每每想到杜诗晴的遭遇,她就觉得他是个坏蛋,是个不可原谅的人。
“你不要哭,你这样哭让我的心都碎了。”不忍之余,他搂住她温柔抚哄,不再对她怒目相向。“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可恶、我卑鄙、我下流,但我就是不能没有你。”
听到他这么说,她贴在他胸前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知道除了‘性伴侣’三个字以外,她还跟你说了什么,不过我认了,她指控我的罪名,我可以照单全收!可是你听着,我--是真的真的用心在爱你,过去的我或许荒唐,不懂如何去爱,但是我现在懂了,你如果因为我过去的错而放弃了我,那么,我会痛不欲生的。”
无法再作出理性的思考与决定,她只能让泪水尽情奔流,暂时忘了要去抉择。
因为是爱,所以学会贪求。
因为贪求,所以难以放手。
爱情,原本就是自私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震惊之中,杨德理万分错愕地问了这句。
在她与阿彦分手后亟需愈合伤口的这段时间里,他总在她需要的时候陪着她、安抚她、听她说话、听她诉苦。
今天也不例外,她一通电话响起,他便搁下手边工作来到她的住处,哪晓得,竞从她口中得知了这样的事。
“不为什么,纯粹是想出口气罢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走至窗台前的红色圆凳坐下,表情凝重地遥望着灰蒙蒙的天色。
“出口气?有这个必要吗?”他没想到诗晴会做出这样的事,紧蹙的眉像打了万千死结无法解开。
“你不是我,当然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但是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哼,我不需要得到任何好处,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好过罢了。”她冷漠以对。
人是如此矛盾,表现在外的假象,好象自己坚强有如钢铁一般,然而实际上,内心那道城墙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利用那个孙华洁来达到目的,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们要是因此而分开,那就是我要的结果了。”
“难怪……难怪这几天阿彦的脸色会这么难看,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他们吵架了?”这是她乐于从他口中听到的答案。“那么阿彦有没有说什么?他一定很恨我吧!”
“不,他不恨你。”
“哼!你怎么知道他不恨我。”她甚觉可笑地翻了个白眼。
“因为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来找你质问这件事,不是吗?”
杜诗晴的笑意瞬间僵在嘴边。
“可见得他并不想怪你,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他很同情你,对你充满歉意,所以他能了解你这么做的目的。”
“不可能!”她急促而慌乱地厉声喊。“他才不可能对我觉得抱歉,他根本只是不想再见到我,就这么简单而已。”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你当然没有办法,毕竟你们是朋友!”她气极反驳。
“对,我跟阿彦是朋友,难道我跟你就不是吗?”他严峻反问。
“我……”
“快乐吗?”他再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略略一颤,沉着脸斜睇他。
“在你进行这种报复行动时,你觉得快乐吗?”
“当然不快乐,看到自己爱过的男人正爱着别的女人,我怎么会快乐?”
杨德理定定地注视着她,凝肃的神情更为复杂,极缓慢地摇着头,他说了。
“诗晴,你不要这样,不管你有多么爱他,他也不会回头,你这么做,只会让你身边的人替你感到悲哀。”
“哈,我本来就很悲哀,不是吗?”她自嘲地笑。“打从他甩了我的那天起,我就注定悲哀一辈子。”
“没有人要你悲哀一辈子,是你自己硬要走进这样的死胡同里,难道你还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爱我,我有什么是比不上那个孙华洁的吗?”
“如果你问的对象是我,那么我会回答你,她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你。”他态度坦然而凝重地回答。
听到他的回答,她毫无预警地震住了。“德理……”
“不过很可惜的是,对你而言,我是比不上阿彦的。”他讽刺一笑,故作洒脱地别开脸再道:“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会因为疯狂地爱一个人而想毁了他眼前的幸福,同样的,我真的很希望你还是当初那个心地善良的杜诗晴,而不是处心积虑想要破坏别人幸福的杜诗晴。”
“我……”像被击中痛处,她心如刀割地掩住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好烦好烦,好乱好乱,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要让他们好过,就这样而已。”
“诗晴……”忍不住的,他来到她身后,轻轻地、温柔地环住她的肩膀。“已经够了,收手吧!不要再去伤害任何人了,再这么下去,你唯一会伤害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她泪如雨下,心痛的感觉仍是如此清晰。
“答应我,不要再继续了好吗?”
静默中,他隐约感觉到她点了头,虽然很浅很浅,但他知道她答应了。
谁甘心付出的一切化为乌有,谁愿意辛苦经营的感情变成泡沫?然而不甘心、不愿意的结果,永远是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而不自知。
爱上了这样的女人,他注定要永无止尽地在她背影守候。
关掉了手机,拔掉了房间电话线的插头,孙华洁让自己置身于漆黑无光的空间里,完全沉淀。
静静回想着与他相遇、相识、相爱的每个片段,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因为那个雨夜,他们初次相逢。
因为一把香奈儿的伞,他们在雨中重逢。
因为迟到,他们深刻地记住彼此。
因为种种缘分显示,他们明白彼此的命运已完全紧系在一起。
她并不后悔爱上他,也不后悔把自己交给他。
尽管得知他的过去,让她一度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他说的很对,她不能因为他过去错了,就完全否决了他现在对她所付出的爱。
她更相信他是真的爱她。
就算是欺骗自己也好,她真的相信。
可是一想到杜诗晴,她的心就好乱好乱,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她该怎么面对她、怎么告诉她,自己就是吴柏彦的现任女朋友。
她亦没有办法在饱受罪恶感煎熬的情况下,平常心与他继续交往。
如今才明白好聚好散这句话,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困难。
想当初她还斩钉截铁地说过,自己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没想到,一碰上真正的试炼,她却犹豫了。
一个晚上过去,她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十章
两个礼拜了,她还是不肯接电话。
绝望地坐在吧台边暍着辛辣苦涩的烈酒,吴柏彦只想和其它失意的酒客一样,藉由酒精来麻醉自己。
几杯黄汤下肚,某种微醺的飘然感渐渐掠夺他的理智,让他的视线茫然迷乱,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好了,别暍了!”抢过好友手中的酒杯,韩京岳面色凛然地瞪着他。“与其在这里借酒浇愁,还不如亲自上门去把她找出来好好谈一谈。”
吴柏彦愕然着手中突来的空虚,慢慢抬眼望向前方。
像有两、三张脸孔在他面前晃动着,他用甩头,想努力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并将酒杯要回来。
“把酒还我……”他含糊不清地伸手咕哝道。
“吴柏彦!你振作一点!”韩京岳气极,拿了杯水往他脸上一泼。“喝酒解决不了事情!你别在咱们店里丢脸了!”
泼水这招果然有用,吴柏彦全身一僵,瞳孔瞪大,马上恢复了几分清醒。
“你……”
“我怎么样?是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因为一点点感情问题就颓废丧志!现在反倒是你为了个女人在这边喝酒装疯,这算什么?!”
被激得面子挂不住,吴柏彦火冒三丈地吼。“你说够没有!我至少没有像你每天跑去站岗当白痴给人耍,我至少没有淋着雨去等个女人回头!”
“对!我是白痴,那你呢?你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我怎么会没有?她不肯接电话,我又能怎么办?”
“你可以去她学校门口等她,也可以去她家门口等她,问题是你为什么不去?”韩京岳没好气地咄咄逼问:“拉不下脸?还是压不低身段?自尊这么重要的话,你干么在这边丢人现眼地猛喝酒?”
“韩京岳!你到底说够了没有!”他咬牙,额上的青筋突了起来,太阳穴在跳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定。“这不是自尊的问题,而是我尊重她,希望给她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要是她一直都没想出结果怎么办?”
“到那时候我会主动去找她的。”他用着坚定而僵硬的声音回答。
“最好是这样,还有,不准你再用酒来麻痹自己,听到了没有?”韩京岳态度强硬地威胁道。“你要是仗着自己是老板之一就赖在这里拚命喝酒,我就跟你拆伙!哼!”
“你……你这算什么朋友!连酒都不让我暍!”吴柏彦气极,双手握拳发出了激动的抗议声。
“不但他不准,我也不准你在这里喝酒!”另一个酷酷的声音穿插而入,杨德理出现在他身后,并随即在他身侧的高脚凳坐下。
“你!”吴柏彦正想再骂,杨德理却截住他的话。
“要暍回去暍吧,我陪你!”
以为自己听错,他错愕地扬起眉。“--你要陪我喝酒?”
“对,我陪你喝酒!”杨德理点头,并搭住了他的肩头。“走吧!把店留给京岳去顾,我们俩去喝酒!”
不管这些日子以来有多少风风雨雨和不愉快,朋友就是朋友,那是种不需要赘述的友情。
“烂人!总算有点义气!”吴柏彦狠狠地朝他肩头捶下一拳,眼中却闪着战后的释怀与坦然。
“喂喂喂!你们真要丢下我一个人?”韩京岳也明白这两人心结已解,于是故作不爽地大声嚷嚷。
“不然呢?”两人肩并肩回过头。
“算了!今天把店给他们去打理,咱们三个一起悠哉去!”
“好,就这么办!”
像是回到往日的欢乐时光,三个同样在感情路上跌跌撞撞的好哥儿们,相互勾肩搭背,扶着走路时东倒西歪的吴柏彦,回到住的地方开始“尬酒”。
人生,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何况是爱情。
偌大的校园里,孤单一人的孙华洁,正神思不定地走在长廊底下。
仲夏的熏风由左方吹来,打乱了她的头发,她却无心用手拨理,仅是面色呆滞地继续前行。
“孙华洁。”有人在背后喊她,她却浑然未觉。
再走了几步,身后那个声音已经追上来。“孙华洁!在发呆吗?”杜诗晴拍拍她肩膀,神色肃然地望着她。
“啊--”一见是她,孙华洁无措地后退两步,又赶紧恢复镇定。“对不起,我……我正在想事情,有点失神。”
“我们谈谈吧!”
她愣了愣,心里微微震惊。“谈谈?”
“嗯,有关于你和我……还有吴柏彦的事。”杜诗晴面容平静地说道。
“你……”听到这句,她着实慌了下。“你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她已经知道了呢?
“走吧!我们去学校附近那问咖啡厅坐坐。”
于是孙华洁被动地跟在她身后走出校门。一路上,混乱思绪想的全是待会儿要怎么跟她解释,关于自己和柏彦的种种。
“冰咖啡两杯。”没问过她的意思,杜诗晴干脆地替她作决定。
咖啡送来后,杜诗晴慢条斯理地加着果糖和奶精,她则紧张地频频拭汗。
“你很紧张?”
“我……我……”被她一问,孙华洁更显慌张,仓卒中猛暍一口咖啡,未加糖的苦涩呛得她五官扭曲。
“我早就知道了。”她淡然地扯动嘴角。“那天你和他在西门叮拥抱时,我就知道你是他新的女朋友。”
“什么?”她呆住了。
“我是故意的。”杜诗晴简洁有力地叙述着。“我是故意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再造成你们之间的嫌隙、疙瘩,继而达到我报复的目的。”
孙华洁震撼得说下出话,整颗脑袋乱成一团。
“当然,一开始我是希望可以让你们因此分手,不过现在我不想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颤抖地问。
“意思是我饶过你们了。”
“……我不懂。”
“我之前很恨你,但我发现这么做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所以我不打算恨你了,我祝你们幸福。”
孙华洁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杜诗晴说了一堆,她还是难以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还是不懂吗?”杜诗晴耸肩。“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破坏你们的感情了?你要问的应该是这个吧!”
她点头。
“很简单,因为我看破了。”
“……就这样?”
“说起来很可笑,我钻牛角尖钻了这么久,在一夜之间突然就顿悟了。”杜诗晴的视线定格在半空某处。“或许应该感谢他吧!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